周边的声音似乎都消逝了, 只剩下眼前人如同潘多拉般的低语引诱。
卡卡西能感受到心脏在剧烈得跳动——只属于他自己的身体。
五条悟的那句告白，只有他一个人能听到。
他不知用了什么方式，仿佛一个小小的包围圈将二人与其他人隔绝, 他们可以听见外部的声音, 但其他人却听不见二人的对话。
就像是战火中的清泉, 废墟中的玫瑰。
不合时宜，但又浪漫得过分。
他不受控制得，要沉溺在这份浪漫之中。
“五条老师！”
周围有学生们向五条悟跑去, 叫喊声让他瞬间回神。
他只是来帮五条悟的。
他们是两个世界的人。
面罩还遮掩在眼部，但他依稀能看见对方的轮廓。
比自己要高一些的身高, 比自己打理得更加精致的一头白毛，舒展的制服被他穿得有型又挺拔…
以及, 那双在面罩遮挡下的眼睛。
卡卡西看不清楚，但他知道，那双眸子，清澈又纯洁，诱人又耀眼。
五条悟还在一步步向自己走近，但是，已经够近了。
他将面罩从眼上拉下, 重新拉到它原本合理的位置, 露出那双标志性的死鱼眼。
一双漂亮却没有精神的眼睛，和五条悟的截然相反。
“刚才戴着眼罩啊，所以没有听见说话。”
他用一句幼稚且不着头尾的谎言, 阻止了浪漫与悸动的进一步靠近。
对不起。
他在心里悄悄地说，你那么好哄, 一定不会生我气的吧。
可是这次的心声, 没有笨蛋来分享了。
有些嘈杂的现场, 一半的学生们在关注老师，一半的学生在试图留住杀手活口；他话说得声音不大，仿佛要淹没在众人的吵闹之中了。
但这一瞬间也让他怔然，仿佛回到木叶烟花祭的那天，在震耳欲聋的烟花爆炸声中，只有彼此的声音，清晰可见。
明明该被淹没在周边人欢声笑语之中的，但就是听得清清楚楚。
当时粉色的心意传递得清清楚楚，现在灰色的拒绝也传达得分毫不差。
“这样吗？”语调听不出难过。
可是卡卡西，是有点难过的。他听见白色的五条猫猫轻声询问，垂下了尾巴——从来都是翘得高高的尾巴。
“那下一次，不可以再拒绝我了啊～”五条悟这样说道，然后不顾卡卡西后退的倾向，将人一把拽入自己怀中，带着点温热的气息扑打在他的耳朵上：“在学生面前，给我个面子嘛～”
仍旧是仿佛孩子气的撒娇，仍旧是包裹着满满的小心翼翼，以及，多了一点听不出的悲伤。
明明学生们是听不见的，又在无理取闹。卡卡西心知肚明，但最后，温柔的卡卡西老师也没有说出拒绝。
一天之内，还是不要拒绝同一个人两次的好。
卡卡西在心里为自己找了个借口。
粉色泡泡终于破裂掉最后一个，现实的残酷叫喊着甚嚣尘上。
里香手里抓着一个杀手，毫不留情得扔到了地上。
众人围上去，想要问出情况，但这人直接被里香摔晕，无法回答。
“欸，这么弱的吗？”五条悟微微弯腰想要查看情况，然后感受到身后伏黑惠警告的视线，又把腰直了起来。“好了，不要用那种看危险分子的眼神看向我啊，我不逗他，交给你们。”
日车宽见从门外走进，身旁跟着早些时候说想出去透气的鹿紫云一，看来是被他带着找过来的。
天使在窗台坐下，乘着月光欣赏夜色。
只余一张侧脸看不出情绪，混着微光，是纯净又美丽的景色，于是无人过去打扰。
除了秤金次。
他初始时还是一点点得挪动脚步，但是见没人注意他，便大步一迈，凑到了天使身边；虎杖悠仁也跟着凑了过去，对“天使”怀着好奇。
五条悟于是终于靠谱一次，长腿一迈，大步向窗台走去，一手一个，把秤金次和虎杖悠仁拎了回来。
“老师，干什么啊！”
二人不满得挣扎，却得到五条悟的一声“嘘”作为阻止。
天使恰好扭头看过来，然后望向五条悟。
眼神深邃，像是一汪泉水，但看不出明暗。
似乎是纯洁无暇的，却隐隐让五条悟感受到几分危险。
天使从出现到解除狱门疆的封印再到现在，没有说过一个字。
没有解释，也没有情绪。
他的六眼看不出问题，但是他的直觉，天使没有那么良善，不要与她纠葛。
他的直觉一向很准，就像刚才的告白，卡卡西晃神的一刻，他就看到了答案。
卡卡西在考虑他的木叶。
他木叶的同伴推着他向前一步，但又拽着他小心翼翼。
因为，是在两个世界的原因吗？
笨蛋在面对喜欢的家伙时，也没有那么迟钝。
要是卡卡西留在这个世界就好了。
一瞬间的念想闪过，但是立刻又被他压制下去。
伏黑惠的叮嘱再次在五条悟耳边响起，提醒着他，不可以任性，不可以用对待咒术界高层和诅咒的那种、已经习惯了的、任意妄为的方式。
毕竟，
“如果有了喜欢的人，一定不能当个差劲的恋人啊。”
日车宽见的领域能力再次得到了利用，他将杀手拖入他的领域“诛伏赐死”之中，通过审判对方的罪行，得到了他们想要的情报。
狱门疆的“里”是高层交给他们的，他们找到此处是跟着乙骨忧太而来，之前高层对乙骨忧太下过束缚，因此虽然已经解除，但仍旧可以进行一次定位追踪。
至于天元，在杀手已知的信息中，没有丝毫提及。
“因为只是杀人的工具，所以涉及不到更高级的情报吗？”
伏黑惠若有所思，总结道。
但不管天元究竟隐藏着什么阴谋，当下最重要的是，要赶紧结束死灭洄游。
因为日车宽见发给众人的情报文件中，有两张照片，看上去是两个人，只是一个断了左臂，伤口处用黄符包裹着；另一个则更严重，周身都被贴满密密麻麻的符咒，似乎是被维持在了刚刚离世的状态，但□□已经面目全非，几乎看不出人形。
几人面色骤然变得凝重，这两人，是狗卷棘和钉崎野蔷薇。
众人必须尽快离开死灭洄游，谁也不知道高层会不会把他们二人当作维系腐朽统治的筹码。
不能把同伴们的性命交托在高层那群臭橘子手里。
“五条老师，你可以直接从内部突破吗？”
“唔，”五条悟往窗台边一跃，整个人仿佛凌空一般，感受结界内的咒力流转。
已经深夜的月光打在他身上，仿若神明。
卡卡西又是一愣，是啊，这才是真正的五条悟。
一举一动都能光彩夺目。
保护所有人的同时，也是所有人心甘情愿得信赖与托付。
“这个巨大的结界，咒力分布很均匀，无法找到咒力最薄弱的地方进行突破；而且在帐外或许还可以，但帐内已经强行加入游戏，本身是受到它的束缚的。”
五条悟回头，对众人道。
如果五条悟也不行的话，一时之间，再
次陷入僵局。
卡卡西思考一会后开口：“或许，我们可以进行追加规则的尝试，来试探游戏的底线在哪里。”
乙骨忧太点了点头：“我还有300分，应该足够我们进行试探。”
“300分，乙骨学长，怎么会？”虎杖悠仁有些惊讶，之前查阅分数时，乙骨忧太还是200分，怎么会在短短一天后，就又多了100分。
乙骨忧太不动声色得将刀上还残余的血迹擦掉，露出一个无害的笑容，仿佛在说过马路时扶了一个老奶奶：“来的路上遇到了几个恶徒，就顺手把他们除掉了；当然，也多亏了里香。”
被夸奖的里香摇了摇脑袋，挺挺胸膛表示自己很厉害。
只是身为特级咒灵的“大可爱”卖起萌来……
秤金次面目表□□言又止，和熊猫说悄悄话道：“新人这么猛吗？”
熊猫点点头，一副乙骨忧太小弟的模样：“是吧是吧，你离开之后，高专就是忧太大哥的天下了哦~”
“熊猫前辈，不要再开这种玩笑了啊！”
乙骨忧太的薄脸皮承担不住熊猫的恶趣味，红着脸抗议道。
小金被召唤出来，乙骨忧太看向卡卡西和五条悟，二人同时对他点头。
他于是做了第一次尝试，要求追加规则：“允许术师在达到一定分数后，申请离开死灭洄游，分数由管理者决定。”
小金沉默着转了几圈，然后宣布：“追加规则影响死灭洄游长久运营，驳回。”
虽然是预料到的结果，但众人还是有些惊讶。
因为追加规则失败后，乙骨忧太的分数变成了200分，也就是说，100分被消耗了，即使是不被通过的规则。
换句话说，追加过分的规则，会浪费分数。
再次陷入僵局。
沉默之时，小金忽然转着圈，宣布新的追加规则：“分数不发生变化就剥夺术式的时间，由19天缩短到9天。”
规则发布者是个没听过的名字，在其他结界之中。
不愿意被剥夺术式的人，必然会加快厮杀，死灭洄游的残酷程度无疑被迅速提高了好几个等级。
最糟糕的情况出现，死灭洄游中觉醒了恶徒，他的目的是促进厮杀、制造混乱。
毫无疑问，死灭回游拖得越久，这样的恶徒出现得就会越多。
一切的一切，都在催促着众人尽快结束死灭洄游。
不能再耗下去，必须立即采取行动。
五条悟忽然感受到卡卡西投来的视线，带着犹豫。
但这么久的默契让他顿时明白过来，卡卡西有了想法，但不是传统意义上良善的做法。
骤的，他扬起嘴角。
他愿意看到卡卡西出格、违背传统意义上的好老师界定。
像个反派一样不择手段。
这样不同往常的卡卡西，是为了他展现的，这个认知让他怎么能不高兴。
果然，我们俩是天生一对呢。
五条悟冲着卡卡西点了点头，是无条件支持和托底的坚定。
卡卡西于是开口：“忧太，追加规则，将点数不变就剥夺术式的时间改为三天。”
从卡卡西的口中，说出众人都未想到的、残忍的话。
众人均是一惊，就连天使也扭头看向他。
乙骨忧太想要说话，却被人同时拍了左肩和右肩—是五条悟和伏黑惠。
二人都选择相信卡卡西，紧接着是虎杖悠仁。
“乙骨学长，相信卡卡西老师吧。”
短时间的相处，却能得到所有人的支持和信任，这恰恰是卡卡西最擅长的事—真心换真心。
而乙骨忧太，同样
无条件得相信和支持自己的老师和同伴。
小金被叫出来，规则追加成功。
“忧太，继续追加规则，允许获得过一百分以上的玩家，公开传话给游戏内所有术师。”
乙骨忧太花费最后100分，追加规则成功。
“现在，忧太，日车宽见，鹿紫云一，我要你们用自己的名义震慑游戏内所有术师，不允许他们进行战斗、出现分数变化，如果有人违反，你们就会去，诛杀掉他。”
卡卡西试图利用规则漏洞。
按照方才被追加的新规则，如果9天内术师分数不发生变化就会被剥夺术式，失去咒力。
但是失去咒力后，按照鹿紫云一追加的规则，没有咒力的人可以离开死灭洄游。
结界内获得过100分的玩家本就不多，目前追加规则的只有四人，而三个都聚集在此处。
让他们同时公开传话，势必会产生一定的震慑力，即便不能令死灭洄游内所有的玩家停止厮杀，但也会令大部分玩家产生畏惧。
那么分数不变的三天后，他们都会同时失去咒力，可以离开结界。
失去玩家的死灭洄游，自然会结束。
而卡卡西让乙骨忧太追加的规则，使得死灭洄游结束的时间，再次从9天缩短到3天！
天使此时也从窗台处下来，仍旧是那双幽深不见底的眼睛，但这次却看向了卡卡西。
“天使，不是我找到的，或者说，是她找上我的。”
日车宽见适时开口，讲述他和天使的遇见：“我和黄栌在东京第一结界内寻找，但始终无所获，但是就像刚才一样，忽然有羽毛出现，我顺着天使的指引，来到了这里。”
“你，有话想和我说吗？”
卡卡西试探着开口，然后看见天使露出个笑容，是默认的意思。
他跟着天使走到了旅馆外面，单独的谈话，这也是天使的意思。
他感受到有个悄悄跟在自己身后的家伙，然后看见天使忽然停下了脚步。
卡卡西叹了口气，从墙壁后把尾随的五条悟抓出来，看着他毫不知错得摸摸脑袋：“哈哈，好巧，同路啊。”
“悟，没事的。”
卡卡西没有废话，精准打断了他的担心。安慰很奏效，黏人的家伙虽然还是不忘对着天使一撇嘴，提醒卡卡西要戒备她，但没有再跟在后面。
“卡卡西，你不是这个世界的人，为什么要趟浑水？”
天使侧头看向卡卡西，眼里是满满的不解，又带着几分无辜，似乎是，单纯的不明白。
“那你呢，你来自千年前，也不是这个时代的术师，为什么要答应羂索参加死灭洄游，又为什么来救五条悟？”
“因为，我很好奇。”天使再次展露出微笑，但并无普度含义，反而似神玩弄世人：“我感受到有个不属于这个世界的人，我对你的结局很好奇。”
“卡卡西，你要怎么回到你原本的世界，这个问题，你想过吗？”
再次出乎天使意料，卡卡西没有犹豫：“既然五条悟邀请我陪他过来，自然也有送我回去的方法，他不是那种会损人利己的人。”
说到此处，忽然意识到这家伙这种事似乎也没少做，于是他停顿一下，补充道：“对他的朋友，起码对我，他不会。”
“可是你明明知道，你对他来说，不止是朋友。”天使毫不留情面得点破这点，然后如愿以偿得到了卡卡西的沉默。
他无法辩驳。
“如果五条悟不舍得你离开呢，把你困在他的世界，有情人就能终成眷属了。”
明明是天使，说出来的话却仿若恶魔的低语。
“我说了，我相信他不会。”
“是吗？那不如，我们来打一个赌。”天使再次笑了，仍旧是那个神灵玩弄世人的笑容：“若是我赌输了，我就满足你一个愿望。”
卡卡西毫不犹豫，甚至不屑于听自己赌输会付出的代价：“好啊，你不会赢的。”
“若是你赌输了，被困在这个世界就是你的代价；卡卡西，你要记得，爱是最强大、也是最危险的诅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