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十九由基站在窗边,按下了旁边上蹿下跳也想来听电话的二十四号。

  “嗯。”高大的金发美女站到窗边,“那你要回来吗?”

  [逃跑只是不输而已。]电话里那头的善子拒绝了她的提议,[……我想赢。]

  那边的话音顿了一下,然後善子才补充道:[而且现在还不知道和那个头顶缝合线的男人有勾连的是哪几个,他明显是知道我和那几个高层的交易,肯定是相关人员。]

  “我这边是没有收到关于你殉职或者是出问题的类似情报,看来这风平浪静……”

  [嗯,多半是被内鬼压下来了吧,我会找人打听一下的。]

  “真的不要我出手吗?”

  [现在就让你出手太浪费了。]善子拒绝,[而且总监部里面知道以前那件事的人还没清理完,会碍事的。]

  [而且就算我假死,只要暴露了一点还活着的气息,那家夥肯定就会勾连内部的老橘子反过来成为我的敌人吧。]

  “真是一天一个变化。”九十九多少有些气闷,“不过其实——”

  而那头的善子已经转移了话题,明显不想听她的老生常谈:[不过,我从那个缝合线术师那边也搞到了一些情报。]

  九十九由基站直了身体:“嗯,我在听。”

  [对方的咒力量和精神明显要强过我,看取的效果很有限,不过多少还是看见了一些东西。]

  思念和情感。

  虽然说法有些文绉绉的,但要用常理来理解的话,就是一个人最深刻的记忆丶内心里面认为最重要的丶也是最本能的信息。

  对生活顺遂的人来说大概就是那种会让你深夜三点睡不着觉突然惊醒,回忆起自己中学时期在最喜欢的人面前丢脸的失眠画面。

  或者就是最痛苦的回忆吧。

  但这个男人和别的人不太一样——即便是一瞥也能感觉到他的记忆量大得要命,层层叠叠不同的画面里,能分清楚的只有两个。

  [他的术式似乎是将脑袋塞到别人的身体里面,你听说过类似的家夥吗?]

  还有另外一个画面。

  [还有一个是地上的裂缝放光的画面,很难形容,看上去有点像是什麽咒术或者是别的特殊力量才能看见的场面。]

  九十九对她说的这两件事都没什麽印象,因而只能摇摇头:“我会帮你打听,但最好别抱太大期待。”这麽说着她有些犹豫,“天元要是醒着的话倒是有可能会知道……”

  然後她听见了那头善子不快地咂嘴声。

  “你这家夥讨厌的东西也太多了吧,你的人生信条就是挑食吗?”

  [被挑食的是我这边才对。]说是是徒弟但更像是妹妹的家夥回嘴,[都是世界的错。]

  “不过……”九十九说到这里看了一眼那边竖起耳朵的二十四号,干脆把她提溜起来,丢回了她自己的房间,她单手抵着门,“你该不会是想背除束缚吧?”

  那边没有回答,但因为束缚的存在,这种沉默反而变成了默认。

  知道劝不了人,金发美女叹了口气:“……违背以天为中间人的束缚可是会倒大霉的噢?”

  [那个诅咒师似乎知道日上山和那边的事情。]

  “但这也不值得……”

  [幸死了。]

  这下九十九由基也说不出话来了。

  金发的特级又叹了口气。

  “别把因果律的霉运带到我身上来啊。”她低声抱怨,“知道了,会给你看好的。我们两个到底谁是师傅啊?撑不下去就……”

  [我不会崩溃的。]

  想也知道劝不动这个妹妹,九十九抓了抓自己的头发,转移了话题:“说起这个……二十四号想好名字了噢。”

  “嗯,就是昨天的事情,已经登记好了。”

  女性特级打开了之前关上的门,门後面是双手抱胸的小女孩,只是这次——她的头发比之前整洁了不少,两个麻花辫整整齐齐的搭在肩头,蓝色的发带也系得漂漂亮亮的。

  这会儿小女孩正一脸不快地撇着脸,看上去被隔开的不快半小时内是没法消失了。

  而九十九由基撑着门框:“我有前段时间她变成小笨蛋的视频,要发给你吗?”

  位置较低的小笨蛋哪里受得了这个,抓住女性特级的裤子就想要抢手机,但每次爬到半路就会被九十九抖下来。

  “师匠太过分了,我只是记忆混乱而已!”论体术绝对她当然不是九十九的对手,所以她只是巴着裤子,垫脚以超大音量对着手机大喊。

  “姐姐!我现在是理子噢!”

  她不打算逃。

  现在摆在黑球面前的问题非常现实——束缚。

  通报和由总监部获取夏油尸体这点……勉强算是擦边通过吧。

  但。

  ‘在全体总监部的‘亲眼’目视下完成术式开示和召唤。’

  束缚中的全体总监部和亲眼完全把逃跑的路给堵死了。

  虽然咒术界有把管理层的非御三家称为总监部的习惯,但是在咒术界,全体总监部其实是由御三家代表丶总监会丶东京京都术师据点最高管理,也就是校长丶还有薨星宫代表共40席构成的咒术监管会[1]。

  每周例会只会有总监会和几个御三家的固定代表出席。

  而上次全体到场据说是好几年前五条悟闹着要当老师那时候的事情。

  也就是说。

  没有总监部目视的召唤就是违背束缚,而只要有哪怕一个不出席,就不是全体,契约也会失败。

  ……这不是确信我跑不了吗。

  而只要她偷藏被发现……

  果然会变成叛逃吧,到时候集齐全员的机会更少。

  确实,违背束缚的可怕之处在于——你不知道天的惩罚会以什麽方式,在什麽时间降下,对于术师来说,这可能比死还可怕吧。

  这麽想着,辅助监督从路边早就长出枯草的花盆里挖出钥匙:“总之死不了就行。”

  善子用钥匙开了门。

  这是她以前住过的屋子,放了一年多的地方全是灰尘,善子用手在脸前扇了扇,到库房确认了一遍东西没丢就回到了客厅,她把落地镜上的挡灰布扯了下来。

  然後善子搬了把椅子,坐在了镜子前。

  在违背束缚之前,自己仍有几件事情要做——而这可不能被那之後的束缚惩罚给干预了。

  首先是确定一个人的立场。

  她打了个电话给乐岩寺校长,因为是陌生的号码,那头起先并没有接起,但辅助监督很有耐心——她换号拨打了乐岩寺办公室的号码,就这样反复拉扯了几遍之後,即便是乐岩寺这个老古板也不得不接起了电话。

  “……你打错了。”老头子声音倒是中气十足。

  黑球打了个招呼:“校长,我是黑沼。”

  “你跑哪里去了?昨天过去接应的窗根本没有看到你说的夏油杰尸……”

  乐岩寺没有反应——于是这下善子也能确定了。

  “乐岩寺校长,他们没跟您报告吗?”她开门见山,“我死了。”

  她看向了镜中的黄昏与式神:“是个不认识的诅咒师,还和咒灵勾连在一起了……估计这会儿他们已经把夏油杰的尸体弄走了吧。”

  “留言?”

  “……是本人,不过说来话长,您真的想听我在这里进行术式开示吗?”

  而那边的乐岩寺校长沉默了一会儿:“你不怕我就是内鬼吗?”

  “所以才打电话来确认的啊。”黑球在这头点了点头,“不过现在看来,和那个诅咒师勾连的应该不是您。”

  不然他应该对善子的‘存活’有反应的。

  “而且当了您几年的学生,我自觉自己还是对您有些许的了解——您只是迂腐,又不是蠢。”善子完全放弃了言语中的顾忌。

  ——虽然那种对大义毫无用处的自我感动,不分主次的盲目努力,对牺牲他人的擅自美化和自命不凡我是很讨厌没错啦。

  她这会儿说话算得上肆无忌惮:“不过您是真心希望可以拯救天元……大人,对吧?”

  短暂的沉默。

  然後乐岩寺先开了口,他似乎拄着拐杖来到了一个僻静的地方。

  “汇报情况,黑沼。”他的话音顿了顿,“还有,注意你和师长说话的态度。”

  灵媒盘腿坐在了椅子上:“校长,我也很难受啊,您就不能忍耐一下吗?”她没大没小地说。

  “……”那头传来了拐杖的折损声。

  “诅咒师夺走了夏油杰的尸体。”汇报从这开始。

  ——这无疑这就是那个诅咒师最重要的目的。

  之一。

  虽然在气头上,但善子多少还是有点理智——她注意到了别的事情。

  这家夥和那些咒灵的合作显然不怎麽走心,他能玩出那招黄雀在後,看来是早就等在那个地方。

  但对于他这种精打细算的家夥来说,这场面多少有些战力过剩了,三个特级对上一个二级的辅助监督:“需要到这个程度吗?”

  两个特级怎麽样都能把夏油杰带走了,最多是场面闹得大点,但偏偏是善子进行领域展开,即将波及到更大范围的时候,这个人跳出来阻止了。

  他肯定不是为了那个咒灵。

  毕竟从他打照面开始,就没看过那个爬爬虾一眼——但要说他是看重善子,却又未必。

  这代表夏油的尸体对他来说很重要?

  不。

  应该不仅仅如此。

  “他必须让获得夏油杰尸体这件事维持在保密状态。”善子睁着眼看着天花板。

  “如果只是为了控制天元,那他大可以现在出手了。”电话那头的乐岩寺明白了善子的意思,“毕竟对于我们来说,他已经抓住了最大的把柄,而且如果是为了拯救天元大人的话,就算他要挟总监部,我们也不能说什麽。”

  是‘你们’的把柄。

  善子在心里纠正了一遍。

  “但现在风平浪静,为什麽?而如果要威胁总监部,这会儿是最好的时机。”

  所以显然,那个家夥肯定不是为了权力或者是金钱。

  “而有束缚的我本来就不能暴露这个秘密,为什麽一定非杀死我不可?而我死掉这件事也不需要保密吧,把尸体弄到别的地方不就行了?”

  而且从一开始就很可疑,就算是要利用她来替诅咒师找到夏油杰的尸体,但……如果他一开始就已经渗入了总监部,那麽利用她不就是单纯的多此一举吗?只要用命令将她召回,然後让总监部的内应将尸体转交给他不就可以了。

  简直就像是故意要灭口那样,就连有人找到了夏油杰尸骨这件事也不能透露。

  不,是抹消他自己在这件事中存在的痕迹。

  那头的乐岩寺沉默了。

  而辅助监督已经说出了结论:“所以他的目的不是夏油杰——不如说这样,夏油杰只是他的手段,他真正看重的是‘没人知道夏油杰尸体被盗’这件事,不,应该说他自己存在过的痕迹吧。”

  他要的是秘密。

  如果不是秘密,那就毫无意义。

  “对方的目的必然高于总监部——天元?那他现在不动手是为什麽?”

  “——还没到动手的时候,要麽他对于天元根本不感兴趣,要麽他就是有别的更优先的目标。”

  一个名字在两个人的脑袋里不约而同地跳了出来——那是个过于有存在感的家夥,以至于很难真的不往这个方向想。

  “五条悟。”一老一小都得出了这个结论。

  当然,显然乐岩寺的重点在另外一个地方:“你是什麽时候死的?”

  “昨……不,今天几号?”善子问。

  “4号。”

  “那就是前天。”

  老头那边传来了拐杖杵地的声音:“而截止到现在为止我也没有收到任何总监部的通知,回来通报的窗只说那是错误汇报。”

  “知道这个束缚的人里面,有人催促吗?”

  “……有两个总监会的常驻理事追问过具体的进展。”

  “哈。”面瘫系辅助监督发出了一声笑音,“那就是剩下的那个嫌疑最大?不过也不排除总监会里面有别的家夥……”

  而乐岩寺显然也是已经跟上了她的思路:“你也不是单纯为了向我汇报这件事打电话过来的吧。”

  这头的黑球伸出左手,打量着这明显比自己更结实丶长着更多老茧的手心:“明天应该是有周一总监部的例行会议吧?理论上总监会常驻的几位大人都会亲自出席?”

  “你想要拿到出席资格?下周一的例会肯定没办法。”

  “我没打算去。”

  “想请校长帮我传个话。”

  “……你想要做什麽?”

  善子叹了口气:“现在总监部内部有着这样和外面勾连的家夥,您还记得当时立下的束缚吗?”

  在找到夏油杰的尸体并将其所在地通报之後,将由总监部获取其尸身,并在全体总监部的‘亲眼’目视下完成术式开示和召唤。

  “亲眼。”乐岩寺反应了过来,“但是你也没有办法可以把夏油杰叫出来吧,那个人的尸体不是……”

  “我可以。”善子打断了乐岩寺的猜测,“所以才需要校长的帮助。”

  毕竟在有内鬼的情况下,最难的不是完成术式开示和召唤,而是全体总监部到场并亲眼目视啊。

  只要有人找机会拒绝出席束缚就没法完成,更别说现在这种情况了。

  “……现在对你来说,最安全的方法难道不是假死蛰伏起来吗,对手是特级。”

  “那只是不输而已,乐岩寺校长也是满足于这种情况的类型吗?”

  “……”那边的迂腐老头瞬间就明白了善子的意思,“——你要把内鬼引出来。”

  “嗯。”

  善子摇着椅子。

  以为死掉的家夥突然出现,会被吓一跳的人会是什麽人呢?

  “怎麽想都是先把内外的情报线斩断比较合算吧,本来我就已经调职到了东京——只要赖在五条悟身边不走对方就拿我没办法,而且我是辅助监督,本来就不需要上一线。”

  既然对方有一个不想让五条悟知道的秘密。

  那她要做的事情不就再明确不过了吗?

  乐岩寺犹豫了很久。

  而善子有的是耐心。

  然後那老迂腐同意了。

  “我会在周一的例会上告诉他们,黑沼回来向我汇报了。”那头的乐岩寺最後还是作下了决断,“但即便是观察反应也只能知道大概的名单……”

  “没问题的。”善子打断了老爷子,“只要把名单交给我就行了——而校长只需要想之後要推荐哪些家夥上去。”辅助监督歪着脑袋。

  她会确认真假,而那些家夥绝对会死。

  “你打算做什麽?”乐岩寺又问了一次。

  善子没有回答,她只是在想。

  不仅仅是私自召唤。

  我还要在五条悟面前把夏油杰召唤出来——既然这是那个家夥最想隐瞒的秘密的话。

  “大家可以为了我去死吗?”

  她与镜子里的式神们对视。

  这是最重要的第二件事,善子需要获得许可。

  由于黑球失去了一天的意识,部分式神正在处理自己‘失踪’时候的烂摊子,镜子里只有已经在常世明确‘死亡’的家夥。

  也是等了好一会儿才大家才陆陆续续地回到了河滩。

  [我们本来就不会拒绝,你在这里浪费什麽时间?]一个返回的式神先开的口,那是个穿着不合时宜的夏季和服的中年人,他看着善子面无表情但明显处于高压中的脸,叹了口气,[没有你的话,我们早就死了吧。]

  [我记得这是一开始就刻在束缚里的内容。]说这话的是所泽光,作为善子和加茂幸的旧识他应当是最有资格说这话的人,[……跟幸相熟的人又不止你一个。]

  他用肩膀顶了顶同伴:[我只是当时还需要照顾生病的小孩,不过既然现在都离婚了,说实话我也不需要再待在现世了。]

  [不过你的职位倒还是挺要紧的,还是留着继续收集情报吧?而且京都据点也有不少人和你关系不错,这是有利条件啊。]这是长相颇有禅院家风格的式神,[我来吧,反正这狗屁家里实在是没什麽留恋的,我妹妹也嫁到海外去了。]

  [……说实话,我早就可以乘舟了,就是不好意思说才呆到现在的,正好可以离开。]一个二级术师式神此刻也举起了手。

  [啊——你们这些家夥怎麽罗里吧嗦的!]这是那个死得太早的女高专生,但因为是明确死亡的身份,平时只能待在河滩上,[总之。]她没好气地看着镜子外面的善子,[你想召唤那个家夥的话就没法支持那麽多人同时显现了吧?]

  几个一级还好说,多半就是背着几十个矿泉水瓶加三四个游泳池的程度。

  但特级可是要扛起东京湾。

  [不是都说了吗!]那高专生理直气壮地说,[都把灵魂交给你了,尽情使用吧。]

  善子双手抱胸,没有说话,明显还在犹豫。

  [真是笨蛋。]中年式神在倒影中一拳砸上了她的脑袋,[这不是你该觉得抱歉的事情啊。]

  [我们是同伴。]所泽光叹了口气,[想要互相保护的意志一定是等同的。]

  记得吗?

  [我们是会一起死去的关系。]

  [——利用我们吧。]

  不管何时我们都会一起战斗。

  [……不过同时死去这麽多人不会显得可疑吗?自|杀?要制造意外事故?我倒是可以和咒灵同归于尽就是了……]倒是那个和服中年人提出了这个相当关键的问题,他摸着下巴,倒是颇有兴致地计划起自己的‘死’。

  而善子已经下定了决心:“这次需要十五个二级以上的身份。”

  [看来是早已经计划好了啊,噫——真是阴险的家夥。]禅院家的式神歪着脑袋看着坐在生者那侧的善子,话里是挖苦,语气却很轻松,[好可怕呀死之巫女。]

  “是你们说随便我乱来的吧?”

  [好啦,快说吧。]

  而关于这点,善子举起一根手指:“明天会有总监部的例会。”

  [是要处理内鬼的意思是吧?]把之前的电话听了个完完整整的女高专生笑了起来,[这麽有意思的事情,你应该一开始就说啊?]

  黑球点了点头。

  “至少需要杀掉十人——那个诅咒师非常小心,那麽,和他勾连的家夥人数不会多,但肯定是高层,最多三四人吧。”她看向死者那侧,“然後有五个是我的目标,一旦知道我还活着,那个诅咒师很有可能会想办法搞到我的更多情报……必须先下手为强。”

  知道当年事情还活下来的渣子不多,但多少有点碍事了。

  对于这点。

  “如果这几个家夥你们不想下手也可……”

  毕竟那也是些为了‘正确’的事情出手的家夥——虽然对于善子和理子来说不是什麽好人,但对于咒术界的其它人来说,搞不好还算得上是救世主?

  而那边的式神却人没有理会她的未竟之言,只是自顾自地讨论了起来。

  [目标是高层的话,会有打击报复的可能性吧?没有家累是不是比较好。]自称无家累的禅院式神摸着下巴,[不如说他们要是找禅院家麻烦更好玩吧。]

  [一般会议会聘用御三家的守卫或者是高专内部的执勤术师,不过不会超过二级,嗯……下手之後直接被灭口好像就行了诶。]

  然後是一个辅助监督:[……啊,我知道有个很弱的看守当番,我看看能不能给他轮换到明天。]

  甚至有人转头开始指挥起了善子:[啊,要是找错人可不行,善子,到时候动手的时候你要把手换过来。]

  [确实最好先‘看取’一次再下手。]一个窗点点头。

  而一个穿着辅助监督制服的式神摸着下巴:[也不需要马上就在现场解决吧,我在京都校也有执勤的工作,嗯……不过如果没有让他立时死亡的话,可能会被送到东京的家入硝子那边,不然就趁他落单怎麽样?]

  [那我负责把家入小姐用别的工作引走。]这是另外一个辅助监督。

  [岔开时机行动吧……不然和善子的交集被查出来也挺麻烦的。]

  [我的术式应该派上用场,那些老家夥意外的很弱啊。]

  [……偷偷毒|杀怎麽样?]

  式神们七嘴八舌地讨论了起来。

  而善子只是坐在镜子外面看着属于死者的那边,平时牙尖嘴利的家夥这会儿连话都插不上。

  [你那是什麽表情。]那个高专生正是永远的中二年纪,[——都说了让你利用了,不要罗里吧嗦的!]她撇嘴看向善子,[大家都是总监部受害者诶,既然下了血本就给我认真起来!]

  而禅院家的那个则是保持着微笑:[我们还会在这边的。]

  [同伴的意思,就是你的敌人也是我的敌人吧。]

  [而且一开始就知道那种事情了……]

  [要赢噢。]那是一个女式神,因为能力很弱,平时也不太说话,因而只是凑在‘人’群边上,小声地说。

  面瘫系辅助监督点了点头。

  别的事情都安排好了之後,善子做了最後的准备。

  时间不多,所以巫女只是用檀纸扎好了头发,又在就近的和服工房买了件色无地和服。

  “需要帮忙穿上吗?”店员小碎步送走了善子,“如果可以等几天,我们也有别的布料款式……”

  “不用,白色就可以了。”那边的巫女身着西装,手里拎着袋子,她微微垂首。

  三个小时後。

  善子已经又回到了位于岩手县的夏油高原山脚下。

  可能是窗或者是那个诅咒师已经善後,这里看上去已经没有任何的战斗痕迹留下,就连残秽都被打扫得干干净净,善子这次是一个人,她顺着灵魂的指引一个人逆着下山的人潮往前,又回到了那个能看见夏油的无名墓。

  她又一次推开墓石,打开棺木。

  是一个眼熟的裹尸袋。

  里面躺着的是她和幸。

  庆幸和失望一半一半吧。

  要是带走自己的尸体的话,就可以顺着寄香找到那家夥了,不过可能那个诅咒师也有类似的顾虑——虽然不知道这家夥对日上山的了解到底到了哪一步。

  但这样至少留下了寄香,对她有利。

  不过行李箱倒是被带走了,里面备着的工具和电脑不知道会被怎麽处理倒是个问题。

  善子想了想,还是没动两个人,她从自己的尸体上摸出了手机。

  坏的。

  钱包。

  纸钞泡水。

  理子的照片。

  泡水。

  最後才是裹在塑料袋里的寄香。

  偏偏是这玩意儿一点没受影响。

  真是哭笑不得。

  ……简直就像是有什麽力量想让她成功似的。

  然後黑球从随身携带的包里摸出从老屋子拿来的老式射影机[2],对着自己的尸体按下了快门——只能被特殊相机捕捉到的身影很快印在了颇有些年头的胶卷上。

  善子找了家像馆把它冲洗了出来。

  接着她找到了个僻静的河边,等起了夕阳。

  最後的准备已经做完了。

  术式的登峰造极是省略的极致。

  为了以一撬动一百召唤特级,善子打算一点也不省略地开始仪式。

  以巫女的灵力召请灵魂,然後以咒术的力量构造,两种力量在她的身体里扭曲——而二者有一个共性。

  咒力是负面情绪的力量。

  巫女的力量则需要痛苦[3]——日上山上的巫女并非生来就是巫女。

  只有目睹大量死亡,从彼岸幸存的人才会具有资质。

  而日上山上的巫女越是看取人们的痛苦丶思念丶与罪孽,承受他人的死亡,自身的灵力就会增加,然後满溢的巫女将进入箱笼镇压生死结界。

  理论上距离夏油杰灵魂最近的尸体已经被带走。

  而现在要抓住他的灵魂,就只剩下了一个办法——那就是用于安抚人柱巫女的冥婚仪式。让自身无限接近死亡的那一点,以此利用巫女冥婚时无条件抓取对方灵魂的强制力将夏油杰的灵魂牵引过来。

  时间到了。

  黑球解除了所有的构筑,蓄积好了咒力。

  她扯开堵住右手伤口的止血纱布,将买来的白色和服披在了头顶上作成白无垢的形式,遮住了头脸,然後将自己的冥照和寄香一起握入手中。

  而作为情绪力量的共性就是——文化中的共识会凭借人们对于仪式的共同想象增强术式的力量。

  所以她并不是在夕阳下踏入河川沾湿了身体。

  而是在一天内生死之差最模糊的逢魔时刻,灵媒遮住了脸踏入了象征着此岸与彼岸的河川,以新娘子的形态,遵从这濡鸦之巫女的幽婚仪式无限拉进了自己与目标灵魂的距离。

  构成。

  善子比出掌印,咏出了那个被扭曲过的术式曾经的名字。

  “赤血操术。”

  随之而来的则是违反束缚带来的痛苦与因此激发的大量负面情绪与咒力。

  什麽啊……

  巫女忍不住低声感叹,不知道是泪水还是沾湿她的河水滴在水面上。

  “没有想象中的痛啊,幸前辈。”

  然後她闭上眼沉入水中。

  去赴一场约会。

  能想象被读者发现伏笔却不得不演戏装不知道的心虚感受吗

  是的,有照相机也有幽婚要素(

  因为怕我自己大嘴巴啥评论也不敢回,你们这些人的猜测太恐怖辽

  总之回收了一些伏笔和flag,回答了一些之前埋下的问题,还有一些没被看出来的部分,我很安全(自我催眠)

  善子是精神韧性和心理强度拉满的类型,这应该是她最大的挂。

  [1]独眼猫很喜欢致敬一些死神设定,所以感觉借鉴死神的几十席这种二设应该还蛮符合咒回世界观的。

  [2]零系列是个用相机打鬼的游戏,当然,也只有特殊的相机能拍摄出特殊的身影。

  [3]濡鸦之巫女的设定,越痛越强……因为和咒力的负面情绪越多越强越疯越强真的完全一致,这也是一开始为什麽想到这个。

  为了庆祝伍佰老师莅临收藏夹,宰了键盘给大家二合一助助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