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直以来忙于工作, 在四十多岁才拼死生下他们姐弟的。”杨母说,“阿滢又是长女,我实在对她寄予了非常多的期望。”

  阮今雨站立在一旁, 默默地听着。

  “原本按照我对她的人生规划, 她应该踏上从政的道路, 可惜,她生性叛逆, 一开始迷恋赛车, 要当什么职业赛车手,后来出了一场事故, 才终于收心,虽然没有按照我的期待发展, 但好歹也走上正轨,成为了一名律师,有了今天的成绩。”

  杨母说到这里, 别有深意地看了阮今雨一眼:“如果车祸是她人生的第一次事故,那么遇到你, 就是她人生的第二个事故。”

  “伯母, 我不明白你对我的敌意。”阮今雨看杨母个性直爽,所以就单刀直入了。

  “她的结婚人选, 我已经物色好了, 你不在我选择的范围之内,”杨母说,“我们杨家也算是体面的人家,我不希望看到一个在舞台上穿着暴露, 卖弄风情的女人加入这个家。”

  “伯母, 你对艺人行业有误解, 当然这是您的想法,我不加干涉,我这次来,只是想见见杨滢姐姐,问她一个问题。”

  杨母重重地拍了拍桌子:“我不会让你见她的!你这样的女孩子,我见多了。”

  “不知道伯母认为,我是怎样的女孩?”

  “你父亲早亡,你母亲为了供养你打好几份工,苦难和贫穷想来早早地让你更加认识钱和权的重要。

  我也知道你们圈子里的风气,所谓的事业不过是幌子,最后的目的还是物色一位伴侣过上衣食无忧的生活。

  我不知道你为什么离婚,是因为你的前妻权力不够大还是钱财不够多,但我们阿滢只是一个寻常人而已,放过她好吗?

  她出社会很晚,社会经验也不如你老练,她只是很单纯地会相信你。

  如果你是为了钱的话,开个价吧,离开她。”

  杨母推过来一张支票,示意阮今雨看一看上面的数值。

  一个绝对会令人满意的价格。

  杨母的倨傲也尽显出来,她的眼眸半抬,居高临下地看着面前的阮今雨。

  阮今雨强压下心头的不适,把冷笑藏在心底:“伯母,一个人要选择怎样的伴侣完全是她个人的事情。我是什么人,杨滢姐姐自有她的判断,至于支票……”

  阮今雨双手把桌上的支票推回去:“只是我一部电影的片酬而已,伯母,你拿回去吧。”

  “戏不错,比电视上更好。”杨母话语中的讥讽令人难受。

  若不是为了见杨滢一面,阮今雨绝不可能呆在这里多一秒。

  “不可能让你见她,因为她也下决心跟你断个干净,”杨母拿起座机,拨了个号码,把听筒拿给阮今雨,“不过,可以让你跟她通话,好死了这条心。”

  阮今雨把听筒贴在耳朵上,听到了里面传来熟悉的声音,那声音低低的,似乎有些沙哑。

  “小雨,对不起,再见。”

  短短几个字,已经说明了一切。

  阮今雨放下听筒,眼神避开了杨母的视线。

  她不想让对方看到她眼睛里的泪光。

  此时,外面传来一阵脚步声。

  两人转头望去,看到风衣里面穿着病号服的衡澜站在门口。

  两人都很是惊讶。

  阮今雨不知道衡澜是怎么找到这里的,她面色苍白,身上带着细微凉意。

  “衡小姐,许久不见了。”

  杨母看到衡澜,也有些许惊讶。

  衡家是本地数一无二的大户,而衡澜本人年纪轻轻就已经是家族掌门人,活跃在政商两界,是人人都想结交的青年才俊。

  杨母跟衡澜有过片面之缘,对她这个年轻人还是相当欣赏的。

  原本杨母曾牵线想要杨滢跟衡溪认识,不过衡溪有不少纹身,为人又热情奔放,吓坏了杨母,遂作罢。

  衡澜本人平素是很尊老爱幼不假,可一见阮今雨受伤的神情,就知道她在杨家受了欺负。

  “我不是什么衡小姐,我跟你拜入同一师门学画,比你早两年入门,如果要论资排辈,恐怕你还得叫我一声师姐。”

  为了避免杨母用辈分压她,衡澜先发制人。

  衡澜为人素来平和,几人见过她生气的模样?

  屋内众人都有些愣住了。

  想不到区区一个阮今雨,一个攀附商人的拜金女,也值得衡澜为她说话?

  杨母到底年龄和身份摆在那里,突然被一个后辈指着鼻子骂,心里多少还是有些不痛快的。

  “我一直听说衡小姐你家教良好,今日一见,倒是真的名不副实。”

  衡澜握紧了阮今雨的手腕,眉头一挑看向杨母:“杨家对外一向标榜书香门第,可如果连基本的尊重人也学不会,那这满屋子的书,就显得可笑了。”

  说完,衡澜拉着阮今雨转身离去,留下一地面面相觑的杨家人。

  身后隐约传来唐秘书的惊呼,不知道是不是杨母气得身体发病。

  但,这些都跟她们无关了。

  阮今雨跟在衡澜身后,感觉她像是温暖的沙发,总是给自己提供柔软而又有力的支撑。

  坐进车里,阮今雨靠在座椅上,面色很差,几乎喘不上气。

  衡澜将车窗落下,阮今雨的状况才见好。

  “我原以为,你们之间还没开始。”

  “失去的感觉,总是令人痛苦,”阮今雨说,“我曾以为这对我来说是个新的机会。”

  没想到这么快就跟这段缘分告别。

  衡澜驱车带着阮今雨离开,把身后那些倨傲的目光远远地甩开了。

  杨家二楼,屋子里,杨滢挣开绑住自己的绳索,奔到窗户前面,抬手摸上那越来越小的车影。

  心碎裂一地。

  此时,正好来开门送茶水的杨琒发现了杨滢的动作,即刻上前将她从窗台边上抱了下来。

  “阿姊,她已经走了。”

  杨滢抬起一双通红的眼睛,愤恨地看向自己这个弟弟:“为什么?你刚才为什么要模仿我的声音?”

  杨琒平日爱好练习伪声,模仿姐姐的声音更是到了出神入化的境地。

  “妈让我那么做的。”

  “这是我的事情!我的人生!我的婚姻!任何人无权替我做出决定!”杨滢几乎咆哮出来。

  “可是,那个女生,她都把妈气得哮喘发作了。她那样的人,有什么值得喜欢的?”

  “现在,让开!”

  杨滢心里好抱着一丝的期待,她还有机会追上阮今雨,改变被家人亲手搞砸的一切。

  阮今雨,小雨,那么单纯心性的一个人,能够鼓起勇气独自来到这里,本身已经表明了她的态度。

  可是自家人却用那般恶毒的话语攻击她。

  那么个易碎的瓷人儿,自己连一句重话都舍不得跟她说,却让她在自己家里遭受了无端的羞辱。

  “我早该知道,你们说让我带她回家只是个幌子!”杨滢愤怒地对着面前的弟弟说,“你们任何人不要想控制我的人生!”

  “你还要为了她翻天不成?”

  此时,杨母已经用完药,恢复了身体,在唐秘书的搀扶下走了进来,虽然气息不稳,但威严依旧。

  “对,我爱她!我恋慕她!我不能失去她!”

  “可是,她已经离开了,跟衡澜,”杨母说,“看吧,这就是你爱的人,在发现得不到你之后,迅速地傍上了别的人。衡澜比你有钱,还能在事业上帮她,你再出现在她面前又怎么样?你以为她还会选你吗?我的傻女儿。”

  杨滢冷笑一声:“你说的话,我半个字也不会信。”

  说完,杨滢起身要走。

  杨母怒喝道:“今天,你要是走出这个大门,别怪我翻脸无情不再认你这个女儿!”

  “一个律师,在自己的家里被限制了人身自由,这说出去,我都觉得可笑无比,如果在你心里只有儒家的那些道义,却没有现代法律的话,这样愚钝没有开化的家长,我也当不认识。”

  “姐!”杨琒拉了拉杨滢的衣袖,“你怎么能这么跟妈这么说话?”

  杨滢冷哼一声,径直往外走去。

  杨母慌了神,勒令其他人拦住杨滢。

  “我就是要限制你说的什么人身自由!我是你妈,还做不了你的主?不过读了几天书,就被西方有毒的思想所浸染!真是不像话!”

  语毕,杨母叫秘书收走杨滢的电话。

  “你们真的要做到这种程度吗?”

  杨母冷冷道:“我全是为了你好。”

  “不可理喻,全都疯了。”杨滢看着全家人,眼中是不甘和愤怒。

  满屋子的高学历人才,全都在做这个腐朽老太太的傀儡。

  触目惊心。

  “你先在家里好好休息,十天以后,我放你出去,到时候,你要是想报警抓我,尽管去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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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韩政坤原本还是有转圜的余地。

  只是她低估了金钱的作用,也高估了自己在圈子里的地位。

  于是她从综艺的常驻嘉宾变成热搜位常驻嘉宾。

  #HZK现身机场

  八卦天下:【机场拍到昔日大佬HZK身影,她穿一身运动服低调现身,素颜出行,全程步履匆匆,身边跟着一名火辣美女。】

  #饮川影业法人变动

  #HZK转移资产,移民奥州

  韩政坤走了,于是所有媒体八卦的视线又重新回到漩涡中心另一个女主的身上。

  【HZK走了,不带RJY一起走吗?】

  【果然大难临头各自飞啊!】

  【她们本来就不是一对,都居心叵测,一个为色,一个为利罢了。】

  【脱粉脱粉!恶心死了,我还粉过RJY这种人!真的是三年青春付之东流!】

  ……

  尚希恩坐在办公室内,修长的双腿放在桌子上,她翻看着网友们对阮今雨的恶毒评论,忍不住笑出了声。

  曾经的她怎么会卑微到想成为阮今雨的影子呢?

  可那些时期的照片到底存在,成了她此生的污点,提醒她曾经是借着阮今雨的光芒出道。

  她想把那段岁月抹去。

  最好的方法就是直接让阮今雨消失吧。

  一个穿着黑色连帽衫的女孩子踏入尚希恩的办公室,走到她对面坐下。

  尚希恩立刻去紧握她的手:“万分感谢你的爆料,还是你有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