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梦似幻。

  衡澜没料到再相逢, 阮今雨会是这样的反应。

  阮今雨紧紧、紧紧地搂住衡澜的脖子,脸与脸贴在一起,心跳呼应着彼此的心跳。

  “姐姐!你醒了!”

  衡澜抱紧阮今雨, 这入怀的温柔, 失而复得的温暖, 梦一样,云一样, 轻飘飘的, 她不敢用力,生怕捏碎了这朵云, 怕捏散了这个梦。

  两人相拥而泣,很久。

  阮今雨忽然松开衡澜, 抽出两张纸巾擦了擦眼泪,退后两步。

  “抱歉,我太激动了。”

  松手, 退后,还有这一句生疏的抱歉, 把衡澜心里积累的期盼击得粉碎。

  这时, 衡澜才注意到接近午夜,阮今雨身上却穿着外出的衣服。

  转头看去, 茶几上散落着一些化妆品, 旁边的地上放着敞开的行李箱。

  衡澜的太阳穴突突地跳起来,一路上的紧张,让血液上涌到头顶,而此刻, 血管里的液体全都结冰了一般, 堵塞住了, 她只感觉眼前一阵发黑,勉强地靠在墙壁上才站稳了。

  “衡老师。”阮今雨恢复了一贯的平静和冷漠,语气又疏离起来,叫她一声老师。

  衡澜的身体被利刃贯穿一般,忽地半个字也说不出来了,她的阮阮,她的爱人,如今就站在一米开外的地方,只要一抬手就能把阮阮拥入怀中,可是,阮阮再开口叫得却是“衡老师”。

  “看到你醒了,我真的很开心,”阮今雨说,“衡老师,你的粉丝们都在期盼你早日回归。”

  “那,那你的心里是怎么想的?”衡澜的心擂鼓一般剧烈地跳动,老旧的发动机还能支持这一具身体运转多久?

  “我是你的影迷,当然跟她们有着一样的希望。”

  衡澜的声音颤抖起来:“阮阮,你知道的,我想问的不是这个。”

  阮今雨叹口气,笑了笑,走过去将散落的化妆品收拾好放进行李箱里,合上行李箱,手握住拉杆的位置。

  “衡老师,生死关头,你护住我,我真的很感动。”

  衡澜看着阮今雨,听她把话说完。

  “作为一个朋友,一个同事,一个偶像,一个艺人,你完全配得上你现在所拥有的一切。在圈内这么久,你是我见过的最好的人。”

  衡澜看着阮今雨,只觉得屋子里的空气好像有几分稀薄,她竟头晕目眩起来。

  “但,如果你问的那个问题,我只能说,不管是三个月还是三年,我的答案始终不变。”

  说着,阮今雨拉着行李箱走出门口,与衡澜错身而过:“天很晚了,如果你身体撑不住的话,想住在这里也没关系。”

  “你要去见她了吗?”衡澜几乎无法说出律师这两个字。

  “对,她在机场等我。”

  “如果这样能让你开心的话,我愿意祝你幸福。”衡澜嗓音凝滞。

  “谢谢。”阮今雨说,“衡老师,保重身体。”

  阮今雨似乎赶时间,甚至没有再多说点什么。

  衡澜靠着墙壁坐下了,屋子里灯火通明,饭香四溢,可是她所感受到的是一种巨大的空虚。

  耳边似乎还回荡着爱人的声音,室内还有爱人身上的香气,一抬头,恍惚间又看到阮今雨的残影又站在门口。

  心里被生生地挖掉一块肉一般,空落落的。

  “衡老师,你,还好吗?”

  门口的残影突然间开口说话了。

  那就不是残影。

  是阮今雨本人去而复返。

  衡澜的心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攫取住了,砰砰砰都跳动,几乎要冲破胸腔的束缚。

  “你怎么回来了?”衡澜站起身来,眼底重新燃起希望的火。

  “社区被封,出不去了。”

  阮今雨只是揉了揉太阳穴,疲惫地说。

  “社区被封?怎么会?”

  不等阮今雨回答,她的电话先想起来。

  阮今雨接起电话,朝屋子深处走去。

  “姐姐,对,我在家里……”阮今雨握紧电话,语气娇嗔,“本来司机已经在来的路上了,结果却跟我说,因为我们区突然发现几例甲级传染病,恐怕会有大规模传播的可能,所以进入紧急状态了……要封闭多久?他们说可能是半个月。”

  衡澜的心像坐过山车一般起伏。

  上苍垂怜,多给了她半个月的时间。

  可是,阮今雨的心,已经不在这里了。

  有什么用呢?

  “我不是一个人在家。”阮今雨回应着电话那头的问题。

  衡澜藏在病号服里的手握紧了,不知道阮今雨将如何地向她那位暧昧对象介绍自己。

  “对,演艺圈里的人,”阮今雨扫了衡澜一眼,咬了咬下嘴唇,开口道,“我的一个朋友。”

  一个圈子里的朋友?

  衡澜喉头酸涩,一时间不知道该做什么反应。

  阮今雨挂断电话,看向衡澜。

  两人曾经有过一段婚姻关系,那些曾经相处时的暧昧和亲密,总会像放电影一般不合时宜地在她们各自脑海中出现。

  两人的神情,多少都有些不自在了。

  “我睡客厅。”衡澜先提出来。

  阮今雨抓了抓头发:“也不用,有客卧,之前贞羽睡在那边,你等等,我收拾一下。”

  “贞羽?贞羽是你的新朋友?”

  衡澜心里咯噔一下,如果阮今雨的暧昧对象曾经来过这幢房子,那她们之间……

  “贞羽你认识的,李导。”

  阮今雨把拉杆箱推到墙边,换上室内鞋,跑上楼去收拾屋子了。

  不多时,阮今雨探头告诉衡澜:“衡老师,屋子收拾好了。我先去睡了,你也早点休息吧。”

  “好,麻烦你了。”

  衡澜听到自己艰难地吐出这几个字。

  上楼这件事,对衡澜来说,依然是有几分困难的,她扶着栏杆,一点一点地走上去。

  客卧想来应该只是刚换过床单被子,屋内应该一向就很整洁,没什么多余的东西。

  墙上挂着荒芜之地的海报,是阮今雨半裸的背影,镜头很干净,没有一点□□的意味。

  可是若躺在床上,刚好能看到这幅海报。

  李木风到底是怀着怎样的心情挂上了这幅海报,而她看到这幅海报的时候,心里又会想到什么?

  衡澜的心里很痛苦,爱是独占,是排她。

  曾经她无意识加在阮今雨身上的一切,如今全部地反噬到了她自己的身上。

  唐娅发消息来问。

  【怎么样?挽回了吗?你一定坚持的三月之约?】

  【我会在她这里住半个月。】

  唐娅本来躺在床上玩手机,看到这里跳了起来:【所以,你们复合了?】

  【没有。因为突发传染病,社区被封。】

  唐娅:【哦……】

  唐娅:【跟前妻在同一个屋檐下生活,这也太尴尬了吧!】

  【对于她来说,我可能只是,一个朋友。】

  衡澜想到阮今雨打电话时的神情,一颗心还是忍不住隐隐作痛起来。

  【也许还有机会。老天爷看你可怜,你把握住哦!】

  衡澜看了看消息,没有回复,她无法跟唐娅描述阮今雨跟律师打电话时的神情。

  此时,阮今雨敲门。

  衡澜忙起身,扶住墙壁,强撑着把门打开。

  阮今雨已经洗过澡,换上了睡衣,头发蒸腾地冒着热气,浑身散发着好闻的味道,一双眼睛小鹿般纯情,白皙的肩膀和手臂上隐隐能看到血管的走向。

  “衡老师,刚才忘记了,”阮今雨手上拿着一套睡衣,“可能尺寸不大合适,要麻烦你将就一下了。”

  “谢谢。”

  衡澜接过睡衣,关上门。

  睡衣是简约风,睡衣睡裤上都没有多余装饰,银色的真丝材质,摸上去很舒服的样子。

  衡澜在身上比了一下,有些短。

  原本这套衣服是为谁准备的呢?

  李贞羽吗?

  衡澜的心里很乱。

  不管怎么说,甲级传染病都不是小事。

  还是得先休息,明天再听从社区工作人员安排。

  衡澜拖着疲惫的身体走进浴室。

  但这里不是医院。

  并非所有的设备都考虑到了行动不便的人士。

  衡澜没料到自己会在这时候如此的无力。

  “衡老师!你还好吗?”

  阮今雨在敲门。

  刚才她本来已经躺下休息了,却听到一阵响动,像是有人跌坐在了地面上。

  阮今雨想到衡澜才醒来不久,身体都还没恢复,如今身边又没专人照料,思来想去,还是有些担心,所以过来敲门查看。

  “衡老师,你没事吧?”

  阮今雨又敲了敲门,仔细地听着门内的响动。

  衡澜倒在浴室的地板上,很狼狈。

  她本来不想让阮今雨看到她这幅模样,可是,已经努力过了,手臂根本使不上力气。

  靠自己的话,恐怕要在浴室里躺整整一个晚上了。

  “嗯……其实我不太好。”衡澜语气里有些窘迫,“能麻烦你进来扶我一下吗?”

  “我这就进去。”

  阮今雨推门而入,拉开浴室的门。

  浴室里热气腾腾,水从巨大的淋浴头下面均匀喷出。

  衡澜倒下,正好在淋浴头下面,是有些狼狈,她的病号服还未褪下,一侧肩膀不知怎么从衣服里滑落出来,肌肤胜雪。

  热水倾泻而下,让病号服紧紧地贴在她的身体上,勾勒出她身体优美的曲线。

  从没想过,病号服沾了水是这样的透。

  全贴在身体上。

  胸前起伏,一览无余。

  衡澜被热气熏蒸着眼睛,把脑袋侧过去咳嗽着。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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