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 这……”阮今雨有所犹豫。
韩政坤:“你现在是饮川的艺人。离婚是大事,我不希望出现任何闪失,影响后续公司对你的规划。”
她说的很有道理, 阮今雨无法拒绝。
韩政坤今天开了一辆新车, 阮今雨不清楚是什么品牌, 但料想也是价格不菲。
开足了暖气,但气氛还有些压抑。
阮今雨打开手机, 她想把衡澜完全彻底地从她生活里, 但恐怕还需要很多时间。
人工智能清楚地记住她过往使用设备的习惯。
打开各种软件,自动推送的全是衡澜的新闻。
【衡澜酒吧夜会美女】
阮今雨息屏, 不再看下去了。
天空阴沉下去,北风呼啸着席卷苍凉的街道。
行人包裹得严严实实, 小步快走。
一片灰暗的颜色。
车还没停下,阮今雨先一眼认出衡澜。
衡澜背对马路,她一贯体态很好, 笔直闲适地站着。
她穿一身驼色风衣,围着红色的围巾。
耀眼又刺目。
韩政坤停好车, 跟阮今雨并肩走过去。
衡澜正在跟唐娅打电话。
唐娅问:“你真的要离婚?安渝已经走了, 是彻底无法挽回的。阮今雨你总要留着吧,我看你对她并不是玩玩而已。”
“她躲着不肯见我, ”衡澜抬头望了一眼乌云, “这可能是我们最后的机会。”
“我仔细想了想,还是觉得也许阮今雨也在等你低头服软。”唐娅说,“她对你的感情很深,只是暂时陷在情绪里没有想清楚而已。韩政坤是不错, 是业内大佬, 可她年纪摆在那里, 韩樱子对阮今雨来说也算是一颗定时炸/弹,阮今雨是个聪明人,她会想明白的。”
说话间,衡澜听到身后传来脚步声,挂断电话,回头望去。
衡澜先看到阮今雨,嘴角本能地向上舒展,却很快瞥见站在阮今雨身侧的韩政坤。
韩政坤西装笔挺,清冷瘦削,却气场十足,站在阮今雨身侧,颇像个凶狠的鹰隼圈养了娇贵的金丝雀。
“韩总。”衡澜抬起素白的手,将鬓角的碎发挽至耳后,上挑的眼尾显露出锋芒,“饮川影业是无事可做了吗?想不到你有这样的闲情逸致。”
“一个高度成熟的体系离开我照样严丝合缝地运转。”韩政坤轻笑一声,侧过头看衡澜。
两人才一见面,火药味十足。
“韩总对公司的每一个员工都这么关心?”
“当然不是,”韩政坤把手搭在阮今雨的肩上,“重要的人,总是值得特别对待。”
衡澜的目光凝聚在韩政坤的手上,眼睛微微眯缝起来,显露出敌意。
“不知道韩总的特别对待里,有没有其他含义。”
韩政坤慢条斯理道:“这个就与你无关了,我和小雨私下的事,轮不到一个外人指手画脚,也请你自重,注意你的身份。”
纵然路上没什么人,但到底三个人外形优越,路人见了频频回头,而且外面实在太冷。
阮今雨把韩政坤的手从肩上拿下:“先进去吧。”
“好。”韩政坤给阮今雨拉开门,“请。”
“谢谢。”
衡澜看了一眼韩政坤,她面色阴沉下去,包里的那只翡翠手镯,终究是没有机会拿出来。
进入民政局大厅,排队取号,前面还有几对,于是她们便坐在长椅上等。
本容纳两个人的长椅,现在却坐了三个人。
衡澜坐左侧,阮今雨坐在右侧,都垮着脸。
韩政坤偏坐在两人中间,手上捧一杯热气腾腾的咖啡,隔绝了衡澜看阮今雨的视线。
三人的奇妙组合,引得大厅里的人不断回头看,如果是登记结婚,怎么会三个人结伴?如果是登记离婚,三个人却又和谐得诡异。
衡澜先发话。
“韩总,这到底是我和阮阮之间的事,你一直在这里,恐怕不是很妥当。”
韩政坤轻笑一声,不回答衡澜的话,先把咖啡递给阮今雨:“温度正好,不烫,你拿着暖手。”
阮今雨接过去,捧在手心里,小声道谢。她的鼻子冻得通红,看上去颇有些楚楚可怜的味道。
衡澜看得出来,韩政坤此举是特意在阮阮面前摆自己一道。
“我只是要确保我司艺人的安全,”韩政坤说,“我不像你,关心的人太多。”
“韩总!”衡澜握紧了拳头,指甲嵌入掌心之中,良好的教养如一根绷紧的琴弦,尽在一念之间。
“嘘。”韩政坤竖起修长手指在唇边,“我忽然想到一件很有趣的事。”
“也许,只是你觉得有趣。”衡澜只想跟阮今雨有私底下见面的机会,并不希望韩政坤说些什么拖延时间。
韩政坤却不紧不慢地说起来:“《共白头》这个本子,其实很有意思。当初我先买下来的,但读完之后,我发现这本子有很大的漏洞。”
阮今雨侧过头去听,她在演绎荆仪这个角色时,确实有一些割裂感,或许韩总能为她解惑。
“后来,我去找了原作者求证,得到了确切的答案。原本作者是想写一个罗生门类的多视角故事,不过因为笔力和精力的问题,只完成了公主视角的部分。”
阮今雨忽地明白了,荆仪身上那种割裂感从何而来,这个本子落在她身上,竟有些宿命感。
“从公主视角看,她和主角是一对,领主是横刀夺爱的第三者,但其实,完整的故事却很残酷,主角和领主才是一对,她们年少相识,被迫分开,兜兜转转,终于团聚,公主自以为是地献祭给了爱情,其实,她才是局外人。”
虽然阮今雨早有预感,可真正听到后,还是感觉心里的大窟窿在漏风。
难怪在梦里,她化作一只红风筝,原来,不管在戏里还是戏外,她所得到的,都只有谎言和背叛。
衡澜再也忍不住,她起身走到阮今雨面前拉住她的手:“我不管她跟你说了什么。我想私底下跟你谈谈。”
韩政坤向后靠在椅背上,身体舒展,看上去是完全没有介入的打算。
阮今雨的手在衡澜手里动了动,慢慢抽出来,抬起眼睛,声音小,但语气坚定:“叫号叫到我们了,姐姐。”
离婚和结婚,都是在同一个窗口登记。
半年前坐在同一张椅子上,两人的心情却不似现在这样。
衡澜侧过头看向阮今雨,她眸子半垂,分明就坐在衡澜面前,可衡澜完全地猜不到她在想什么。
曾经那个一眼望过去就能猜出心底事的女孩,如今也竖起了一层厚厚的铠甲来保护自己。
登记员接过她们的证件,看了看照片,目光又对着面前的两张脸扫个不停。
这个区是本来就有很多社会名流居住,登记员也早就练就了波澜不惊的本领。
可今天这场合,由不得她吃一惊。
衡澜,阮今雨,这两个八竿子也打不着的人物,竟然早结婚了,而且如今又提出了离婚。
“你当真,再没有什么要对我说的了吗?”
阮今雨说:“有。”
衡澜转头望向阮今雨的眼睛,却没能从她的眼睛里找出留恋。
曾经这个满心满眼都是她的女孩子,如今眼睛里只有决绝。
“学姐的事情我知道了,她其实内心是个非常脆弱的人,几件事压下来,她难免承受不住,”阮今雨说,“她是个很善良的人。”
“你还是不信我,”衡澜说,“她是我从小的朋友。”
阮今雨只是笑,垂下眸子:“你要好好对她,不要用骗我的手段,再去骗她了。”
“如果这是你最后的决定,我尊重。”衡澜垂下去的手握紧了,压着嗓子说话,也许是不想让阮今雨听到自己语调中的情绪,“钱你不用还,断了就彻底一点,不要再有任何关系。”
“好。”
衡澜说:“但是,我只想知道,你跟韩……”
“与你无关。”
“她绝非善类。”衡澜说,“如果是因为资源的话,不管她给你多少,我可以给你双倍。”
阮今雨看了衡澜一眼,眼神很怪,像是她从未认识过这个人一样。
“姐姐,世界不是离开你就不会转的。”阮今雨说,“你施舍给我的,我不再需要了。”
不管是你从指缝里漏出来的情爱还是机会,我都不要了。
不给衡澜回答的机会,阮今雨接过证件,摩挲着钢印,收进包里,转身离开。
阮今雨先走出大厅,衡澜才出去。
两人之间始终保持着一段不近不远的距离,是彼此的默契。
阮今雨顿住脚步,衡澜也停住了。
韩政坤跟上来,附耳对阮今雨说:“我在车里等你。”
给她们两个最后告别的机会。
隔着一条小马路,阮今雨和衡澜对视。
如此熟悉,如此陌生。
紫色晚霞下,车影流动,彼此的视线逐渐模糊起来。
天空滚过几声闷雷。
雪花懒洋洋地从空中落下,越下越大,整个世界笼罩在白色之下。
沪市的第一场雪,阮今雨曾幻想过躺在姐姐的怀中听雪的场景。
他朝若是同淋雪,此生也算共白头。
可惜,终究只是水月镜花。
“衡澜。”阮今雨开口,第一次叫了姐姐的名字。站在姐姐面前,以平等的身份对视。
“嗯?”衡澜看向她。
“一直以来,都是我看着你离开,你把我留在原地,”阮今雨说,“这一次,换我先走吧。”
说完,阮今雨转身,头也不回地离开。
雪簌簌地下着,衡澜看着在雪地里艰难前行的阮今雨。
她小小一只,孤身走进了暴风雪中,很容易受到伤害的样子。
阮今雨的身影越来越小。
待衡澜终于回过神来的时候,天地苍茫,哪里还有爱人的身影。
“阮阮!”
“阮阮!”
大梦初醒一般,衡澜追上前去,大步流星地跑。
红色的围巾留下火焰般的残影。
肺部着了火一样。
衡澜在漫天的大雪中奔跑,想把她最在乎的再次留在手中。
“阮阮!阮今雨!”衡澜拼尽全力,追逐着她的挚爱。
可到底,太迟了,只看到车子的尾巴。
那个人,坐在副驾上,没有回头看一眼。
“事情搞定了吗?”唐娅算着时间,打来电话。
衡澜嗓子沙哑,声音沉了下去。
“我上了当,犯了一个致命的错误。”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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