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万俟尘怔住。

  “话说到头,这是我的事情,终究是要我去解决。”白烨用力地抓住万俟尘的手臂。

  三个人站在门口,形成一幅诡异的画面。

  江虞目光几变,紧咬着下唇不松。

  半晌,万俟尘首先松了手,愤愤地背过身,一言不发地跃上了江家屋顶。高大的身躯在屋顶上停顿了一瞬,侧过脸扫视了白烨和江虞。

  白烨没有看他,垂着头望着门前石阶。

  江虞稍仰着头,径直与万俟尘隔空对视,她似乎一点也不怕他。下唇留下一个深刻的青紫色咬痕,微微渗出点血。

  万俟尘的背影消失在屋顶后。

  江虞和白烨仍旧站在门口。

  半晌,江虞伸手想要去碰白烨,但白烨却缩了缩身子避开她。江虞的手僵直在半空,愣了愣,还是收了回去。她道,“我叫人去拿烫伤的药膏……”

  白烨闷声道,“它自己等一会儿就会愈合,不用敷药。”

  江虞似笑非笑道,“你现在一定很恨我,万俟尘说的对,我江虞就是那样的人,你该避而远之。”

  白烨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她侧对着江虞,迟疑地将话问出口,“在你我相处的过程中,有没有一时一刻,你对待我的举动是——出自于真心?”

  她好不容易将这话说出口,但又害怕得到答案,之后的沉默又让她想要落荒而逃,当做这些事情全都没有发生过。

  这段语句就好像一颗石子丢进了深不见底的深潭里,除了刚开始听见的一声落水声之外,再也得不到回音,甚至原本还在水面上荡漾的一圈圈波痕都在渐渐地散去。

  慢慢地,白烨的鼻子变得酸涩。她抬手揉了揉自己的鼻子,然后苦涩笑道,“至少你和我挑水喂牛的时候是真心的。”她竟自己开始安慰自己。但江虞还是不吭声,白烨也不敢去正眼瞧她,她怕一不小心,自己就要让泪水从眼睛里不争气地流下来。

  堂堂无常,竟在一个凡人面前哭,那是如何地没有面子?

  但白烨在江虞面前早就没有面子了。

  她扬起下巴,假装高傲地从江虞面前走了过去。

  但从眼角滑落的泪珠,吃在了嘴里,酸涩、苦涩、艰涩。

  江虞明明看见她哭了,却没有阻止。她就站在堂屋前,看着白烨越来越快地消失在门口,她没有问白烨去哪里。

  但有人阻止了白烨。

  一个小厮差点一头撞到了白烨的身上,白烨推住他的肩膀。小厮抬头见是这位白姑娘,满是愁容的脸上顿时闪现一道亮光,急忙忙地道,“白姑娘,见到你真是太好了!门口来了一驾马车,大伙儿还为早上的事情惊吓着不敢动它,我正想来禀报大小姐。”

  白烨闷声道,“她就在里面,你去吧。”

  小厮奇怪道,“白姑娘不跟着去?”

  “这是你们的事情,我跟去做什么。”她说罢扭头就走。

  小厮摸摸脑袋,不明情况。嘴里嘟囔着道,“这白姑娘的脸色怎么说变就变?”他虽然奇怪,但脚步一刻不停。

  等到了堂屋前,小厮看见堂屋的一扇门合上了,另外一扇却打开着。他小心地跨进去,看见大小姐江虞背对着自己站在角落阴暗处。

  “大小姐。”小厮拱手道。

  江虞一愣,抬袖拭了拭眼角,冷声问,“什么事?”

  “门口有一辆来历不明的马车。”

  “马车?”江虞声音闷闷地,转过身时却又恢复了平日神色,“现在连府前停了一辆马车都惹得你们如此惊慌,以前的底气哪里去了?”

  小厮吓的面色惨白,“小的……小的……”

  江虞睨着他,道,“跟我去门口瞧瞧。”

  门口的马车看起来像是刚从地底挖出的一般,车轮满是坑洼,马匹出奇瘦弱,仿佛风一吹便会散架似地。马车车帘是沾满灰尘的破旧灰色发黄布幔,车身的木头早已腐朽却能坚持着不坍。

  清晨是一具女尸。

  现在又是一架诡异的马车。

  越来越多诡异的事情发生在江府,有下人开始窃窃私语,说是江府造孽太多,赚的钱太黑,导致厉鬼前来索命。

  江虞充耳不闻,镇定从容地从人群中走出。

  下人们见了她,个个都闭嘴不语,躲站在一边。有不少人见她来了也安下了心。有江大小姐在的地方,就算有再大的危险,也总能够化险为夷。

  江虞见到那马车眉心拧着,面前的人纷纷让开。走到马车前,那马见了她仰天嘶叫一声,声音说不出的凄厉。马眼竟然流出血水来,形状可怖。江虞身的侍女纷纷往后惊退,连江虞都不禁微微动容,但她毕竟是沉稳出了名的,稍稍一惊之后重新恢复了平静。

  那马不走,只低沉地喘气,似是病重的老者,奄奄一息。

  江虞透过马车门帘处破开的洞和缝隙,隐约看见里面有一人躺着,身上盖着满是破洞的被子,红色的衣角露在被子外面。一只手从被子探了出来,手心握着一颗指甲大小的猫眼石。

  “姗儿。”江虞低呼。踏上马车就要进去救人,却又听马嘶叫一声,啸声尖锐刺耳。

  马的前蹄高高抬了起来,像是受了惊一般就要往前奔驰,江府自然无人敢拦,管家急地手舞足蹈吆喝小厮上前拦马;几个丫头受到惊吓竟翻白眼晕了过去;还有几个护院的武夫才冲到马前,便被那马一脚踹翻,躺在地上顿时动弹不得。

  还是有几个大胆之人舍命围住了那马,那马一时之间也无法跑开,只能试探地左突右闯,不断地绕着圈跑动着。

  江虞跌到马车之内,左右颠簸着。顾不得其他一下子掀开了被子,那红衣女子果然是江姗!

  “姗儿,醒醒!”

  江姗经过这样激烈的冲突,迷迷蒙蒙地睁开眼睛,瞧见是江虞便摸着脑袋问,“姐姐,我这是在哪里?”

  江虞道,“现在不是说话的时候,我们先想办法离开这驾马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