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申的病房居然也在vip，这让陆习风有点吃惊。她皱着眉头对程白说：“吴申之前和我闹矛盾的原因就是因为他不务正业，在屡次找我要钱被我拒绝之后，他就威胁着要曝光我的隐私，所以我不得已搬走，才让你见到了当初那一幕……”
程白明白陆习风所要表达的意思：既然当初吴申穷困潦倒，为什么现在住的起vip？vip的病房费用高昂，而且稀缺，光有钱是没有用的，还必须疏通关系，所以吴申能够住进来背后应该还有一层故事。
那辆丰田车也需要查查，对于一个这么窘迫于生活的人，应该是买不起车的。
程白立即理清了思路，跟着陆习风到了病房前。陆习风在病房前踟蹰了一刻，程白说：“别怕，有我。”
吴申曾经伤害过陆习风，陆习风有些阴影是正常的。
程白没有替陆习风打开门，而是让她自己去面对这些，自己不可能一直都在她的身边，所以有些事情还需要她自己去面对。
陆习风深吸一口气后扭开了门，看见吴申正坐在床上想要拄着拐杖站起来，他的下巴留着胡渣，头发乱糟糟，病服也是褶皱着，看起来邋邋遢遢。
看见站在门口的是陆习风，吴申露出嘲讽的笑：“嗨，大明星，你总算想起来看我了。怎么，看男朋友还需要带律师？还是说你是替我找的律师？”
区从容直接开骂：“你这个人真不要脸，你算什么前男友，开了车追车撞了人还这么嚣张？看我们不好好收拾你！你等着吃官司坐牢吧！”
吴申无所谓地耸耸肩：“我不是故意的，当着大律师的面你们也不用专门吓唬我，即使已经死了一个人，伤了几个人，我顶多也是交通肇事，进去蹲三年监狱就出来了，如果表现良好，或许刑期比三年还要短。”
程白听了觉得吴申似乎是有备而来，对刑期量刑这么清楚，这不像外行人说的话。
区从容低声问程白：“小白，他说的是真的吗，交通肇事判的刑期会这么短？vicky死的真冤枉！我们怎么能让这小子继续这么嚣张下去？”
程白回答说：“交通肇事罪的确刑期比较短，目前这场事故中死亡一人，重伤七人，刚好够得上立案的标准……”
“太过分了……他明明是故意的……”区从容咬牙切齿。
程白其实说的还是好的情况，定为交通肇事的前提是在事故中负有主要责任，而目前交警的事故认定书还未出具，一旦被认定为次要责任，那么甚至连定性为刑事案件都难。
因此程白一开始就声明了阿康以及丰田车司机口供的重要性，因为他们俩的口供就是交警判断事故责任的最主要、最直接的依据。
让对方轻轻松松赔钱了事，这事情不但区从容这个感性的旁观者看不下去，就算是程白这样见惯了不公平的理性律师也看不下去。
陆习风冷静地说：“吴申，你和我之间的关系早就结束了，之前你对我做的事情我也可以不追究，但这次你牵连了我最好的朋友、同事以及无辜的其他人，所以这一次我不会手软。”
吴申被她严肃的表情怔了一下，他和陆习风交往过，知道陆习风是个脾气温和的人，但同时也是个言出必行的人，她现在放狠话说会追究到底，那一定就会追究到底。
但现在的吴申有恃无恐，继续笑着说：“那请尽管放马过来。”
看着他这么一副贱样，区从容差点撩起袖子揍他，却被眼疾手快的程白伸手拦住，这时候殴打吴申绝对没有好处。
但是区从容却觉得：既然吴申已经浑身上下都伤了，就算自己揍了他，谁能确定是新伤还是旧伤呢？但是既然程白都已经拦了，那就听程白的。
反正程白表面上看起来正直无害，但实际上论整人程律师才是职业的。
“吴先生，你说的定罪量刑程度没错，但你忽略了一些事情。”程白冷冷地补充，目光像是两把刀一样锐利地刺向吴申，“比如，你的驾照过期、驾照不符，又比如——你喝了酒，吃了影响精神的药物……这些情况都可以影响你说的刑期，甚至有可能连罪名都会改变……”
吴申听到这里，脸色微变：“你……你在吓唬我？”
“我不是在吓唬你，我只是在陈述客观事实，假如你没有做这些事情，那当然不用在意。”程白冷冰冰地看着吴申，吴申被她这样锐利的眼神盯着，就觉得脊背发凉，腿也更疼了。
程白淡漠地继续说：“吴先生，希望你好好准备证词，我怕等一下交警过来录口供的时候你还是这幅模样，那就显得心虚了。”
“交警？”吴申望了一眼门口，吞了口口水说，“我有什么就说什么，我不是故意撞人的，我顶多就是过失！”
“你为什么要跟车？”程白忽然问。
“陆习风是我女朋友，我想知道她去见谁了，难道这也犯法了？”
“第一，陆习风现在不是你女朋友，你的跟踪对她造成了困扰，她可以告你骚扰；第二，跟车不是犯罪，但是由于你跟车的行为造成了一死七伤的结果，你不但违法而且已经犯罪！”程白不给吴申喘息的机会，一口气往下说，“你的车子是你自己的还是借的？”
“我自己的。”
“买的？”
“我……我自己买的！”吴申稍微冷静了下来，反问说，“你又不是警察，你问这些干什么？我不会再回答你了。”
“可惜了，如果有车主的话，我们还可以向车主索赔。但是车子就是你自己的，那么我们的目标也只能都是你了。”程白惋惜说。
现在吴申已经回过神来，继续突击发问也不会再从他口中问到什么，这人的反应能力要比自己想象中的更快。这样的人，这样的反应速度完全不像酒驾，刚看过他的诊断材料，也没有报告说近期服用任何的精神药物……
他很狡猾，从始至终都声称他自己不是故意的，从对话里套不出任何有用的信息……
这件事很棘手。
程白对着陆习风和区从容说：“走吧。”
区从容讶异：“就这么放过他？”
程白拉开门，对着走廊处的一个穿着交警制服的人说：“交警同志，那辆涉嫌肇事的车辆司机救在这里，您可以录口供了。”
交警的确正在找人，好不容易听说两位司机都住进了vip，他还纳闷难道两个人的身份都不一般？叫了同事一起过来的时候就看见一个大美女从病房里出来了，身后还跟着一个漂亮的医生以及陆习风。
交警抬了抬帽檐，对程白说了一句：“谢谢。”然后走入病房，在和陆习风迎面的时候，他说：“陆小姐，我的女儿很喜欢您，但我现在正在执勤不能找你签名，那丫头听见了一定会气死的。”
陆习风一愣，“谢谢，我可以……”
她本来想举手之劳，签个名送给这位交警的女儿，但程白却插口说：“习风，走吧，我们还有事情去做。”
陆习风看着程白，程白不会无缘无故地打断自己，于是就对着那交警说了一句“抱歉”，然后就跟着程白走了。
区从容问：“为什么不让习风给他签名？那个交警的女儿喜欢习风，交警本人也会被影响的，他肯定也喜欢习风。你不是说交警的事故认定书会很重要吗，拉拢了这个交警不是很好？”
程白却神色凝重：“看起来越是对我们有利的事情，有时候恰恰对我们最为不利。习风的确可以签名博取这交警的好感，但这样做的后果会是什么？如果有人发现了这件事，而且在交警女儿的手里拿到了习风的签名，如果交警作出了利于我们的事故认定书，他们完全可以拿这层关系来推倒这份认定。”
“不会吧，程白，是不是你想的太复杂了？”区从容将信将疑。
程白摇头，慎重地对着她们两个说：“在美国的很多案子中，有很多法官明明和当事人有着亲密友好的关系，但却没有被对方当事人提出回避的请求，这是因为有些法官会为了表现自己的正直、公正而采取更加苛刻的行为对待熟悉的当事人朋友，这对作为当事人的朋友反而是很不利的情况。”
陆习风点头说：“从容，我觉得程白说的对。我相信法律是公正的，我们也不会在背地里搞小动作来胜诉，对于vicky，那样太不光彩。”
“好吧，我明白了。”区从容耸耸肩，无奈地看着两个人吐槽说：“我好想在你们的头顶上看见了天使的光环，你们都是好人，而我这个坏人，可能又要借着身份的便利去干坏事了。”
程白看着她逗趣的样子忍不住笑了笑：“你去做什么？”
“你们不知道吧，由于vip房间住着很重要的人物，所以我们的保护措施也更加便利，为了有些重病的人能得到很好的照顾，我们会在他们的房间装监控，在他们允许的情况下24小时监控他们的状况。”
区从容双手插在兜里笑眯眯地带路：“吴申的那间房刚刚‘不小心’打开了24小时监控加监听按钮，所以，我现在想去监控室喝一杯咖啡，你们去不去？”
程白和陆习风对视一眼，然后同时说：“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