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日过去, 到了比武擂台之时。
姜谣在下面找了个位置坐,顺便把暮云也牵至一边坐着,刚到时她便察觉,上头总有人悄悄看着她们, 眼神晦暗难言。
她不用抬眼都能猜到, 慕容清那瘪犊子又羡慕嫉妒恨了。
哼, 谁叫他品行不端,这般人还配拥有女主?
姜谣与人都坐好了, 拉过她的手在掌心握着,再抬头时才发现, 原来不止慕容清一个人恨毒了般看着她们, 还有一个……是上次见过的八皇子的皇弟, 行几她不记得了,总之也在看她, 脸色比之那日的苍白, 已好了许多。
原来他不是天生脸白?
那就怪了,为什么偏偏那日脸白。
想到被她伤了手臂, 逃出去便没了踪迹的刺客,
姜谣眯了眯眼睛,手指往腰间轻按。
腰带里,被她装了两片飞镖进去。
很快,皇上落座,比武正式开始。
今日的比武许多官阶不高的武将几乎都会参加, 能在皇上这留个印象也是好的,但皇子只有几个武功高的可能会参与, 其余, 大抵是不会去皇上面前丢脸的, 免得惹皇上厌烦。
宋暮云凑在姜谣身边小声问,“你一会儿也要上去吗?”
姜谣点头,“嗯,上去练练。”
“那我在下面等你,给你倒了茶等你回来喝,你小心一点,莫要受伤了。”
“嗯,知道了。”
暮云关心她,姜谣想到此处,心中骤然有些绵软,伸手揉了揉宋暮云的脑袋。
这还在外面呢,她也丝毫不收敛,宋暮云脸颊微红,将头顶的手拿下来,握在手心里,小声抱怨,“你干嘛呀,让人家看见了多不好。”
姜茹在另一边已经习惯了,面带微笑,得体的不得了,跟旁边坐着的人你一句我一句聊着天。
比试已过去一半,现在台上正背着手,独孤求败的是吴国公之子,他穿着一席白衣,动手间也婉若游龙,相貌堂堂器宇不凡,是个翩翩少年郎,武艺确实不错。
“你可认识台上之人?”
姜谣侧头问宋暮云。
宋暮云仔细看了眼,轻轻点头,“见过几次。”
这人曾去她家求娶过她,但这没必要说。
“熟吗?”
“不熟。”
“好,那我上去了。”
姜谣说着站起身,宋暮云也跟着起身,皱眉,“听闻他武艺不错,你小心些。”
“我知道。”
姜谣几步飞身上台,从旁边的兵器台上挑了一柄剑,横向吴琰,漂亮的脸上满是漠然,“吴公子,你先请?”
吴琰微愣,下意识看向台下,却是看的宋暮云。
姜谣微微皱眉,心中不悦,顺着他的视线看去,发现宋暮云正看着她,不悦才稍减轻了些,剑在手中挽了个漂亮的剑花,指向吴琰,冷淡开口,“出剑。”
“那就得罪了。”
吴琰收回视线,朝姜谣拱手,面色复杂,到底提起了剑,向她而去,两人缠斗在一起。
皇上许是年纪大了,眼神不好,睁着眼睛看了好一会儿,才问身边的公公,“台上的,是姜家的小姐和吴家的小子吧?”
公公笑着闭眼吹,“是啊,皇上好眼力。”
姜谣本是要上台练练手的,但现在,她的目的不是练手。
吴琰一剑向她而来,她躲过去了,却忽而从腰间掏出两枚飞镖,甩了出去。
吴琰瞳孔骤然紧缩,立马飞身躲开,那两枚飞镖也自然而然的甩出了比武台,直直擦着某没反应过来的皇子手臂过去。
众人哗然,姜谣也似吓了一跳,赶忙跳下比武台,奔向那皇子,一把抓住他努力想往后躲藏的手臂,拇指摁在某处,见皇子面露痛苦,她眼里深色一闪而过,惊呼起来,“抱歉殿下,臣女不是故意的,让臣女看看您的手,有没有伤到?”
八皇子还在养伤,没有过来,九皇子旁边坐的是七皇子,七皇子已经开始皱眉问责她刺杀皇子该当何罪了,姜谣自己心里有数,根本没伤到九皇子,自然也不搭理他,她无视的态度又把慕容清气的不行,浑身发抖,只是看过来的人越来越多,他在外还需维持自己风度翩翩儒雅温和的名声,才没有继续说话。
台上皇上也被吓住,紧紧皱眉,这姜家小姐怎么这样不小心,还使暗器?
“没事,我没受什么伤。”
皇子瞧起来很紧张,脸又白了,使劲儿往后想夺回自己的手臂,姜谣却表现的分外着急,一不小心,皇子整条手臂上的衣服都被她撕下来了。
周边响起女子的惊呼声,大多女子侧目,不敢再看九皇子,姜谣凝眸去看,见他手臂上包了一层雪白的布,微微往外渗着红色,位置大抵就是她箭伤到的位置。
姜知此时穿着甲胄走过来,皱着眉粗声粗气问她,“怎么准头这么差了,回去可得好好练练,伤到九皇子没?”
然后他就看见了那皇子右臂上雪白渗了些血的纱布,与姜谣对视一眼,他第一时间反应过来,大声嚷嚷,“九皇子,您身上怎么有伤?臣没听说您何时受了伤啊,可是遭遇上刺客了?”
九皇子面色愈发惨白,姜谣觉得他马上就要晕过去了。
皇上也在上头皱眉,派了身侧公公过去问问,九皇子是不是被伤着了。
片刻后,公公回来,脸色有些凝重,附在皇上耳边与他说,“九皇子身上有箭伤。”
谁都知道,那日刺杀八皇子的刺客其中有一个被姜谣射伤了手臂,龙虎大将军还为此在行宫里排查了好几遍。
除了几名皇子后妃与皇上,可是谁都查了的。
皇上倏地站起身,脸色冷冽,“你是说,锦儿身上有箭伤?”
皇子生来尊贵,若受了箭伤,怎可能隐瞒不报,除非……那箭伤的来由见不得人!
“姜谣伤到锦儿的伤口了?”
公公低眉垂目,神态恭敬,“奴才看着好像没有新伤,是姜小姐剥了九皇子缠箭伤的布。”
姜谣方才假作着急,说是想看看九皇子身上的伤如何了,硬是剥了他缠伤口的布,将那道狰狞箭伤露在人前,引的好几个人连声抽气。
姜谣也像是十分惊讶,“九殿下,您身上这箭伤……是怎么伤的?”
慕容锦白着脸,额上冷汗直冒,一句话也说不出来,直到皇上身边的公公又来了,将他请去皇上面前问话。
姜知与姜谣对视一眼,互相确认了些什么,于是姜知也跟着公公走了。
姜谣站直身子,面上依旧难掩愧疚,与众人说,“抱歉,方才是我手滑了,可有惊到你们?”
那些人看姜谣眼神复杂,见她看向他们,赶忙摇头,“无,无事,姜小姐没伤着手便好。”
见鬼了,姜谣竟敢对皇子上手,连男女大防也不顾,吓人,实在是吓人。
宋暮云方才就站外面看着,眼下九皇子被请走了,才走过去,拉过姜谣的手,皱着眉细细查看。
她练武十多年,哪能扔个飞镖还割伤自己呢,可她家小祖宗不放心呀,总觉得她伤着了,一根指头一根指头看的可仔细,叫人心里熨帖极了。
又一道怨毒的视线落过来,姜谣稍抬眼,果然看见慕容清在看她们。
羡慕吗,嫉妒吗,都是你应该的,你个阴沟里的肥老鼠。
姜谣反手握住小姑娘的纤纤玉手,转身看向愣愣站在一边的吴琰,声音温和下来一点,“吴公子,抱歉,刚才与你打的十分酣畅淋漓,险些忘了我们只是比试,用了暗器,幸好没伤着你,还望你不要介怀。”
吴琰看向站在姜谣身侧,与她牵着手姿态十分亲密的宋暮云,想到京中两人的磨镜传闻,竟有些恍惚,直到姜谣蹙眉再唤了一次他的名字,他才回过神来,拱手道,“姜小姐言重了,我并不介意。”
况且那飞镖……好像一开始目标就不是他。
“那就好。”
姜谣松下眉眼,侧头问宋暮云,“回去吗,回去休息一下。”
宋暮云应了一声,她们就在许多人的注视中离开了。
这场比武进行到最后,皇上早已离开,带着受了箭伤的九皇子一起,徒留慕容清在那懊悔,早知道就推给慕容锦了,总不会惹父皇怀疑太多。
后面几日,姜谣再没有见到九皇子,就连皇上也没出现,听说是病了,估摸被谁气的。
这加速了她们回京的步伐。
很快到了回京的日子。
姜淮与两位姑娘依旧同坐一辆马车,宋暮云不许姜谣骑马,非得她在马车里陪着她。
姜谣也没办法,家养小祖宗的话自然得听,她下了马钻进马车里,姜淮正与姜茹大眼瞪小眼。
“你们每日里自己高兴了,就是没人管我死活!”
“怎么了,我们又怎么不管你死活了,你不是一个人玩的好好的吗?”
另一边已经坐上两个人了,姜谣想着便在姜淮身侧落座,不想被宋暮云不轻不重看了一眼。
没犹豫多久,她起身往宋暮云那儿去了。
坐在她身侧,抬手摸了摸她的手,有些冰,顺便揣怀里暖着。
姜淮语气气愤不平,“你们都没人管我,我跟姓林的比试都比赢了,姓林的说好我赢了就管我叫爹,结果居然反悔,我想压着他叫,他哥哥就来了,你呢,你要是过来,他哥哥肯定不敢对我说什么!他指定得乖乖叫我爹!”
姜淮也算京城里一小纨绔,平日里不仗姐行凶,人家还以为他跟姐姐关系不好呢,才敢口角上与他相争。
姜谣诧异,“那你也没来跟我说啊。”
“我怎么说,你急着陪这个,这个叫什么来着的姐姐去,哪有功夫听我说!”
姜淮心里憋闷已久,此时只有他们自家人,终于要发泄一下了。
姜茹劝着,“你别生气,姜淮,我们也不知道这事,但你让人家叫你……确实很无礼,你既没有生养人家,怎能如此做呢?”
姜淮气疯,“我要是输了,他也会让我叫爹!”
“好好好,知道了,但还是怪你实力不济,连他哥哥也打不过,他哥哥是谁来着?”姜谣靠在宋暮云肩上,懒洋洋问他。
实力不济的姜淮闷声闷气,“林山微,他哥。”
……
“这家人取名字倒有意思。”
“没听说过这名字,估计武功不怎么样,你回去便日日跟着我练武吧,没有一点实力,也敢做纨绔?”
姜谣自认也是纨绔,她和姜淮可不同,她谁来打谁。
“好,你们练武,我给你们做点心。”
宋暮云声音温柔,抬手将姜谣额前的发丝撩至脑后,一双眼睛柔情蜜意。
姜谣挑了挑眉,“你会做点心?那我可要好好尝尝。”
她没吃过宋暮云做的点心。
“味道很一般的。”宋暮云红着脸自谦。
“味道一般我也吃啊,谁叫是你做的呢。”
姜谣想也不想脱口而出。
宋暮云脸颊愈发粉嫩,微微低下头去,抓着姜谣的手撒娇似晃了晃。
姜谣被这一下弄的心都软了,又莫名有些心慌,自从发现自己可能喜欢宋暮云后,她就越发爱哄着她,有些话急着说,也说的……不大合时宜。
可她看起来很高兴。
罢了,只要暮云不喜欢她,她说这些好听话哄哄她高兴又有什么呢?
好友之间罢了。
姜茹对此已经十分习惯,只姜淮瞪大了眼睛,没见过自家姐姐这样,他这一刻,真真切切觉得同窗说他姐姐磨镜,不是在嘲笑他,可能只是说了一个事实。
可是……姐姐这样,父亲会同意吗?
想到家里那个成天板着一张脸的老古板父亲,姜淮哆嗦一下,觉得若这事是真的,他姐怕是要危险了。
姜谣抬眼,就看见姜淮脸上有些许后怕的表情,她顿了顿,没说话,但心想姜淮有病吧?
车辆颠簸,又下过雨,雨路难行,下午才到京城,皇上生了病,一直没出现,九皇子刚回京城就被夺了在朝堂中的职位,关在皇子府里,听闻他母妃在御书房外跪求了皇上许久,依旧没转机。
姜谣去看慕容慈了。
慕容慈笑的很高兴,几乎看不见眼睛那种。
她说慕容锦一向对他们表现的恭敬有礼,她从没想过慕容锦会做出这种事,他装的太好了,谁也想不到这个好弟弟有这样精准的箭术,一出手就想要她的命。
“这次多亏了你,否则我就白受伤了。”
慕容春本就被皇上厌弃,就算身上再多个罪名也无用,还好有姜谣,拉出了在躲在阴影里的慕容锦。
“嗯,你好生养伤吧,其他的事,等你养好了再说,对了,我在朝堂说不上话,宋家的案子,还要请你多帮忙。”
慕容慈知道,姜谣这么帮她,多半是为了宋家,她长叹一口气,忽然问,“你待宋家的事这般上心,可是有意想要宋小姐?”
姜谣一愣,多亏她常年看话本子,听懂了慕容慈的话。
她摇头,并怒道,“你把我想成什么人了,我难道要挟恩图报吗?宋家本就是冤枉的,本小姐心善,看不得有人被冤枉,才没那等肮脏心思。”
这种事只有慕容清这样的小人才做得出来好吗?!
慕容慈见她误会,赶忙摇头,“我并非那个意思,只是想问你是不是心悦宋暮云?”
姜谣:……
姜谣会骗人,但在这一事上,不擅骗人。
“早些时候我便想问了,你待那宋小姐这样好,相处间很像一对有情人。”
不止是她,姜茹也这样觉得,还偷偷与她说,问她心中是何感想。
她心中的感想就是觉得姜茹说的对。
姜谣动作略微有些僵硬。
幸好她们谈话间屋里就只有她们在,这话也只有她们听见了。
片刻,她像是平静下来,也终于冷淡下神色,“你说什么呢,暮云只是把我当至交好友罢了。”
她们这些文雅的小姑娘,不都最讨厌练武的吗,觉得粗鲁不堪。
偏偏她的粗鲁怕是半辈子也很难改正过来了。
若要与她相处一辈子,也不知会不会把小姑娘愁的掉眼泪。
姜谣想到她,忍不住轻笑出声,冷淡褪去,眉目柔软温和。
从什么时候起,她连想到宋暮云都觉得高兴了?
慕容慈眼神复杂的看着姜谣,那句话的意思,像她这种每日都在揣摩圣意的皇子当然能听出来,宋小姐只把她当至交好友,那她呢,在她心中,可把宋小姐当至交好友?
定是没有的,她就没见过有谁能为至交好友做到这地步的,出门在外,甚至连她的衣物都要仔细检查,生怕有一点不够暖和,就把人冻到了 ,回回细心哄着,跟宠宝贝一样。
不过,在她眼里,宋暮云也未必对姜谣没有心思,她们总靠的很近,但多半不是姜谣主动,而是那位宋小姐。
她总在不经意间靠近姜谣,然后低头握住姜谣的手,偶尔看向她的目光带着敌意,仿佛生怕她抢夺了她的珍宝。
慕容慈极会揣度人心,自然猜得出宋暮云误解了什么。
她有心为这对有情人推波助澜一下,问她,“你怎知道宋小姐对你无意,不如回去问问她?”
姜谣诧异抬眼,用看疯子的眼神看慕容慈,“你疯了吧,暮云怎么可能对我有意,我还去问她?”
她这不是没有自知之明吗?
万一问了,小姑娘生起气来,可是很难哄的!指不定晚上都要赶她下床。
姜谣无奈又嫌弃,“你可别害我。”
慕容慈:……
“那你不曾问过宋小姐喜欢什么样的人吗?”
姜谣不耐烦,“人家喜欢什么样的人是她的事,我问这个干嘛,多冒犯她。”
慕容慈:……
“可你不是要为宋小姐寻户好人家吗,若不知晓她喜欢什么样的,你要怎么寻?寻到的她不喜欢可怎么办?”
姜谣一顿,这一刻才觉得慕容慈说的有点像样。
也确实,不知道暮云喜欢什么样的,她要如何给她找能疼她宠她一辈子的人?
姜谣忽而正色道,“你说的有几分道理,我回去问问她,你且好生养伤,别忘了答应过我的事。”
她走前还不忘提醒慕容慈,说罢就走,慕容慈眨眼间,已经连人影儿都看不见了。
她愣了愣,片刻也笑起来,姜大小姐真性情,相处起来可比她那些个兄弟要舒服多了。
姜谣从八皇子府纵马回到姜府,远远就看见门口站着一冷冷清清的身影,着白衣,身形纤细,还穿着她要求的白色毛茸茸斗篷,头上仅仅戴了一根珍珠步摇,素雅,但依旧好看,府外人来人往,总会有人看她一眼,可她一直神色冷淡,直到听见马蹄声,下意识回头,看见骑马而来的姜谣。
脸上的冷意瞬间消融,嘴角高高扬起。
姜谣看见她,迅速勒了缰绳,将马停在一边,然后利落旋身下马,门口守着的小厮忙过来将马牵走,宋暮云看见她,那颗原本平缓跳动的心,一下子跳的快起来,几乎要跳出她的胸口。
小姑娘明显很高兴,朝她唤了一声,“姜谣!”
然后起身奔向她。
美人就算跑起来也是极优雅美丽的,她小心捏着裙边,一下投进姜谣怀里,被姜谣紧紧抱住。
姜谣声音里都带着笑意,“你跑什么,不能乖乖站着等我去找你?”
恍惚间,宋暮云的鼻尖蹭到姜谣脸上,她也不避讳,一下接一下的继续轻蹭着,像黏人的小崽子,声音也含糊到不行,“我想早点抱到你。”
姜谣身子蓦地一僵,这句话说的不对,她们只是至交好友,暮云为什么会说这种话?
亲近的仿佛……她们真是一对有情人般。
她动作几乎呆滞的拍着宋暮云后背,等小姑娘抱够了埋够了,终于抬头,双手仍抱着她的腰,看着她的眼睛,“姜谣,你今日去哪了,我小憩起来你就不见了。”
她话语中有些不高兴。
姜谣抿唇,片刻,反应过来后,拍拍她后背,示意她松手,然后带着她往府里走去,一边走一边与她解释,“我去看了八皇子,有事与她说,见你睡得好,就没有喊你。”
“你单独去见八皇子了?”
宋暮云脸色骤然大变,姜谣仍没发现有哪不对,“昂,我就过去看看她,她伤应该也好的差不多了,嗷!你掐我干嘛!!!”
姜谣震惊不敢置信,眼里还隐隐泛着水光,都他大爷是疼出来的。
不止被掐,那只原先被人好好挽着的手,还一下就被扔掉了,宋暮云冷着脸走,姜谣赶忙追上去,语气沉重,“我的祖宗,你又咋了,能告诉我不?”
她隐隐有预感,又要哄很久了。
宋暮云扭头瞪了她一眼,神色不悦,“你不许单独去见八皇子。”
两人都是从一点儿也不熟悉对方,慢慢摸索过来的,现在宋暮云终于学会了,有什么不高兴的直接说,反正姜谣也不会觉得她无理取闹,还会为了哄她,什么都答应她,这叫恃宠生娇。
她若憋在心里不说,那才会叫姜谣觉得无从下手,越哄越让她生气呢。
姜谣没想到她是为这个不高兴,嘴巴动了动,解释,“那是你睡了我才一个人过去的,你昨儿睡得晚,我怕扰着你。”
“那你不能等我醒了再去见八皇子吗,见他就如此重要,一刻也等不得?”
宋暮云无法否认,她醋极了,不想让姜谣去见八皇子,尤其是一个人去。
偏偏……姜谣待八皇子很好。
小姑娘心中憋着气,偷偷瞪姜谣。
姜谣恍若未觉般抬手揉她脑袋,忽而问她,“暮云,你为什么讨厌八皇子?”
屡屡因八皇子与她生气,已经是讨厌了。
宋暮云闷闷道,“你别管这个,反正你要答应我,不许单独去找他。”
身侧许久没有声音响起,宋暮云一颗心都提着了,好一会儿,姜谣终于开口,“好,我都听你的。”
宋暮云只牵着她的手,自然也不知道,她心跳的有多快。
一声接着一声,震耳欲聋。
她仿佛单单不许她去找慕容慈,这是为什么?
都这样了,让她不要多想,也委实难了一点。
或许有没有可能,真如慕容慈所说,暮云对她也有些心思呢?
这也说不准。
姜谣握着宋暮云的手紧了紧,直到宋暮云轻呼一声,抱怨她,“怎么这么使力,弄疼我了。”
她赶忙松手,将那只纤长如玉的手捧起来,手背上被她勒出淡淡的红痕。
两人恰好走到池边,风从池水的对面吹过来,吹动姜谣额前几缕碎发,露出紧蹙的眉眼,“你皮肉怎这样嫩,这就红了。”
她捧着那只手轻轻吹了两下,宋暮云也任她这样如临大敌,露出有些心疼的表情。
这会让她感觉,自己是被姜谣疼着宠着的。
宋暮云软着声儿说,“那你就轻一点呀。”
姜谣无奈,她不握着时那只手冰凉如冬日的泉水,她握着了,那手便像是易碎的瓷器,使不得一点力。
“知道了知道了,真娇气。”
她说道。
宋暮云撇着头看向别处,才不管她那些说教呢。
蘅芜院里,姜淮已经等着了。
自从姜淮哭诉自己遭人欺负后,姜谣便每天要压着他练武,武力压制下,现在不用姜谣张嘴唤他,他也会自己过来了。
“你寻个吹不着风的地方坐着,我去试试姜淮这两日练剑的成效。”
姜谣说罢,轻拍了拍宋暮云纤软的腰。
她就爱拍这处,宋暮云娇嗔的瞪了她一眼,乖乖搬着小板凳坐去门口。
姜淮还在院子里拔草,见姐姐安顿好他那宋家姐姐才提剑过来,大声嚷嚷,“姐,你教的这个不管用啊,我怎么还是打不过他们?”
“闭嘴,那是你悟性低,能不能有点耐心多练几日,你才练了几招就想出去惹事?哪天别被人打断了腿送回来。”
姜谣对自家这个干啥啥不行的弟弟很是嫌弃。
姜淮撇了撇嘴,想为自己辩解,但又知道他姐这么凶,肯定不会听他辩解的,干脆把剑拎起来,“好好好,那你多教我几招有用的啊,免得我被人家打断腿。”
“看着。”
姜谣随手挽了个利落的剑花,几息之间,就给姜淮掩饰了一套剑法。
姜淮的目光渐渐从火热,变到心如死灰,看不清,根本看不清!
“你就不能教我一套拳法吗!这东西我打架怎么用的上?”
经姜淮强烈要求,姜谣终于从自己所学不多的拳法里挑了一套最简单的教给他。
她所练的拳法,大多对人力气要求很大,就姜淮这白斩鸡……
姜谣将他清瘦的身形从上到下打量一遍,还是颇为嫌弃。
这套拳法身形轻盈,打打那些武学造诣不高的人还是挺容易的。
她先教了姜淮第一式,便把他打发去一边练去了,自己顶着一头细汗,走到宋暮云身边的小凳子上落座。
宋暮云不止自己搬了小凳子坐在那,还给姜谣也搬了一把,不过姜淮没有。
“你都累出汗了,我给你擦擦。”
宋暮云从怀里掏出一只帕子,凑近,放在姜谣的额上,细细擦拭。
姜谣闭着眼睛享受,鼻尖是熟悉的女子馨香,很好闻。
她曾有想过,谁若娶了暮云,真是他的福气,暮云这样好,温柔又贤惠,还特别会撒娇。
姜淮只粗粗把第一招练完,就被姜谣赶出蘅芜院了,天色也黑了一些,晚膳是在自己这用的,她们回来时新院子早已修好,姜茹也跟着去住了新院子,现在蘅芜院里,就住着姜谣和宋暮云。
饭后,丫鬟端来一碗黑不溜秋的药,行了礼后递给宋暮云,“暮云小姐,这是您今晚的药。”
“有劳了。”
宋暮云低声道。
丫鬟行礼退下,自然也没看见,刚刚还有些稳重的暮云小姐,扭头就与她家小姐撒娇,说这药好生苦,是个人都喝不下。
两人刚认识那会儿,她可从不嫌药苦的,被养的愈发娇气了,不过这是她亲自养的,要的就是这个目的。
姜谣颇有些无措的看向宋暮云,紧蹙眉头,又心虚,“药苦?呀,我路上忘了给你买蜜饯了,这……”
家里的蜜饯吃完了,姜谣答应过要给她买蜜饯,可这一来一回的,她竟忘记了。
想到蜜饯,她自然也想到了下午去八皇子府,想到了八皇子与她说的那些话,她竟也忘了问。
姜谣轻抿唇,还没组织好语言,宋暮云已然松了手,眉目间是浓浓的失落,“你不带上我,自己去找八皇子也就算了,与他玩的这样高兴,连蜜饯也不记得给我买吗?”
听出她话里的低落,姜谣心间一紧,立马就想为自己辩解两句,哪知宋暮云捏着帕子,满目难过,扭身就走,情急之下,姜谣叫住了她,“暮云!”
宋暮云才走出两步,又默默停下,低头不言不语,姜谣嘴唇动了动,半晌,说,“你过来把药喝了再走。”
宋暮云:……
姜谣真是,油盐不进!
“你都没给我买蜜饯,怎么喝嘛!”
小姑娘不高兴极了,但嘴上抱怨归抱怨,手还是乖乖的端起汤药喝了。
苦的眉心紧皱,所以她连停顿一下都没有,一口气喝到底,最后一口咽下去时,她眼底的水汽晕染了一双漂亮的眼睛。
苦的说不出话来。
姜谣揽着她想哄,她又气呼呼打掉姜谣的手,不想理她。
“好好好,就算你要生气,先把脚泡了再生气可好?我明日就去给你买蜜饯,带你一起去买,可好?”
“才不信你呢,指不定又是骗我的。”
姜谣正倚在窗边让丫鬟去端泡脚的药水,听见这话后站直身子,笑的愈加无奈,“我真不敢骗你祖宗,明日再带你去白玉坊买糕点好不好?”
宋暮云轻哼一声,没说好,也没说不好。
姜谣就当她答应了,等丫鬟端来洗脚水时,拍拍她后背,叫她过去洗,自己也在她后面跟过去,脱了鞋袜与她一起洗。
这是她要求的,想两人一块儿洗,她越发黏人,连一个人洗脚都觉得孤单。
女子漂亮雪白的玉足落在漆黑的药水里,原本冻的僵硬没有知觉的足尖渐渐暖过来了,也沾染了些热意,与姜谣的脚碰在一起,生气似的偷偷踢她。
这些小动作姜谣全都看在眼里,并不和她计较,若她们关系更近一点,比如……真是那种关系,她定会抓住小姑娘乱动的脚教训她。
“明天我还要吃糖葫芦。”
宋暮云抬着双漂亮的眼睛要求。
这就是真不气了。
姜谣点点头,“嗯,给你买。”
“好吧,原谅你了,你生辰快到了,想要什么礼物?”
原来搭上一根糖葫芦就能获得原谅。
姜谣摇了摇头,有些无奈,但还是哄她,“什么都行,只要是你送的我都喜欢。”
这是实话,宋暮云送什么都好,她都会喜欢的。
“好,那我到时候送你,你不许嫌弃。”
“怎么可能嫌弃,只要想到是你送的,就不会嫌弃。”
算你会说话。
宋暮云心中想着,唇角微勾,掩饰般低下头,又显得有几分乖巧绵软。
姜谣眯了眯眼睛,见她心情好起来,才见缝插针的问道,“暮云,你喜欢什么样的男子?”
宋暮云低头高兴玩水的动作一顿,眉目冷冽 ,抬眼看向她,声音里莫名带了点危险,“你问这个,做什么?”
姜谣浑身皮子一紧,轻咳两声,解释道,“你,你年纪也到了,若是喜欢什么样的男子,尽管与我说,我定能找到合你心意的,可好?”
宋暮云美眸微眯,心里已经要气炸了,偏偏面上还得维持冷静,声音倏地冷淡半分,“你嫌我是拖累了,想早日把我嫁出去?”
这话怎么说的?
姜谣浑身一凛,精神一震,立马否认,“自然不是,我怎么会嫌你是拖累!只是想问问你罢了,你若不想嫁人也没事,你不想嫁人我就养你一辈子。”
只是……京城里的世家小姐没有不嫁人的,她一时也没能反应过来。
但若宋暮云真不想嫁人,她自然愿意一直养着她,养多久都高兴。
宋暮云只当这话是甜言蜜语,心中想的是,她竟嫌我烦了?想把我丢给旁人了是不是?
“你不必多言,你若嫌我麻烦,我自会走,不用你这样来赶我。”
她声音愈发冷淡,脸色也冷下来,仿佛腊月的寒风,冷进人的骨头缝里。
姜谣想解释,下意识伸手去拉她,却摸了个空,宋暮云自己个儿冷着脸擦干脚,钻床上背对着姜谣了。
她忙把自己脚也擦干,又要追过去哄,刚坐上床呢,宋暮云又从床上坐起,冷冷看着她,“怎么,我现在床也不能睡了?好,那我走。”
姜谣:???
不是,宝贝儿你在讲什么,我说什么了?
眼见人真要走,她忙张开手臂拦着,一把将人扑倒在床。
小祖宗浑身软绵绵的,被她扑在床上就好像没有骨头似的,微红的美眸看向别处,根本不看她,以此表示反抗。
作者有话说:
明天就摊牌!谈恋爱!本来今天就要写的,太晚了,按照我的习惯谈恋爱后面得接一两千字的搂搂抱抱,要放在同一章才有感觉,所以实在写不完,留到明天写QAQ
感谢在2023-06-30 02:40:43~2023-07-01 02:20:4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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