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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叶蓁望着四面八方赶来援手的朋友,释然道:“多谢各位。”

  拿兰微爽朗道:“我接到公主殿下的书信本来想同我们派遣的使者一起入京见证大盛皇帝冲喜选妃的盛况,没想到被家里的人耽搁了。其他人也是接到公主书信赶来的吗?”他打量着诸人,尤其对神秘的西齐公主有兴趣。

  西齐公主就好像凭空冒出来似地,皇妃对她的妹妹只字不提,只说她相貌丑陋粗鄙不堪,如今一见却完全不是那么一回事儿。

  被盯着的西齐公主苏苏回道:“皇兄于七日前收到书信,立即整顿人马出发,没想到会见到如此惨状……”

  虞国姑娘们紧接着说:“我们是自愿前来参选的,正好碰上。”

  话不多说,叶蓁火速布置:“西岸有一艘货船翻了,许多人卡在暗礁里动弹不得,劳烦拿兰皇子速速带人去救援。”北荣人擅长开矿,去救翻船被扣在底下的人最合适。

  叶蓁又转头对苏苏道:“我看见您的随从随身带着滑索,请你设立支柱建立滑索,我们需要用滑索运送重物。”

  苏苏亲自划定几个位置,让人去办了。

  虞国姑娘们急切问:“殿下需要我们去做什么,请尽管吩咐。”

  叶蓁反问:“你们可随身带着治疗药物?”

  虞国女子个个习武,闲暇时做农桑,战乱时为兵将,一般都会都随身带着治疗伤痛的药物,每个人也懂得一些药理。

  “带了。”

  “劳烦你们搭建临时帐篷和床铺,等会儿会有大批伤员送过来,需要你们照看。”叶蓁道。其实沙滩上已经有若干被就出来的人躺着闷声吆喝,有些已经没气儿了。但人手不足,太医院的人迟迟未到,叶蓁只好让虞国姑娘们临时处理一二,能救一个是一个。

  安排妥当,叶蓁回到舟敦马车前,居高临下望着众人。

  舟敦出了马车递给叶蓁一壶水:“殿下渴了吧,请喝水。”

  叶蓁视若无睹,不去接,不去回应。

  舟敦与她并肩而立:“如果不是殿下想要逃,我也不会出此下策。现在看殿下运筹帷幄处理的很好,此事算是告一段落。还请殿下随我回宫,往后不要再不告而别了,陛下和我都在京师等着您。”她继续用叶芑威胁叶蓁。

  叶蓁听懂了舟敦的威胁,余光瞥见舟敦腰间发出的微弱荧光,心念一动转身从她手上拿过水壶喝了几口,递回去的时候突然手腕一抖,将水泼向舟敦。

  舟敦的衣襟湿透,急忙低头去解开襟扣,叶蓁看见她从怀中拿出玉珏,那忽明忽暗的荧光正是从玉珏上发出来的,只不过要比先前的黯淡。舟敦将玉珏擦拭干净再收回怀中,用干净的帕子吸干衣襟上的水渍。

  叶蓁丝毫不歉疚地道歉:“抱歉。”

  “没关系,我能理解。”舟敦误以为叶蓁在用这种微不足道的方式向自己抗议,她不介意。

  叶蓁目光放远,望向西岸那艘被卡在礁石里的货船,上头一直有个小小的人影在忙碌救人,而苏苏正朝着她走去,二人应该很快就能见面。按照舟敦的反应看,原先被忽视的玉珏仍旧非常重要,需再想办法窃取玉珏。

  二人各怀心思,舟敦随同而来的原因之一是看着叶蓁,另外一个重要原因就是前来寻找吴宜归。吴宜归见过叶芑但是没有带走叶芑,她声东击西引开自己进而来见叶蓁,妄图带走叶蓁。

  然而叶芑是叶蓁在世上的唯一亲人,按照舟敦对叶蓁的了解,叶蓁根本不可能放弃叶芑,而吴宜归不可能放弃叶蓁。这几人是一环套一环的关系,谁也离不了谁。要走必须三个人一起走,要留也必须三个人一起留。

  眼下面对海滩上的密密麻麻的数百上千人,舟敦放弃从茫茫人海中找到吴宜归的希望。总归叶蓁留下了,吴宜归迟早会出现。

  在舟敦搜寻吴宜归的同时,吴宜归有意无意地在躲避她的视线。翻转倒扣的货船下的人一个个被解救出来,北荣的矿工动作麻利,力气又大,迅速在船面开了几个口子,诸人一个接一个接力将遇难者从底下送出来,再用西齐的滑轨送到岸边救治。

  吴宜归被海水浸得通透,浑身湿漉漉地,终于救出最后一个船员爬上礁石坐下来休息,身边不声不响地出现一个人。

  “宜归,等会儿你随我回去。”苏苏戴着特制面纱,海风拂面,轻柔地撩动她的发丝。她站在吴宜归身侧的礁石上,就像是入了画一般娟秀美丽。

  可惜吴宜归几乎连说话的力气都没了,来不及欣赏如画一般的美人,勉强打招呼说:“苏苏,你来啦。你皇兄一定不会同意让你出西齐,偷偷出来带够人保护你了吗?你的过敏会不会发作,做好保护了吗?”

  苏苏听见她嘶哑的声音,心中刺痛。这人都落到了如此地步居然还只关心别人,她不知道要先照顾她自己吗?

  “等会儿去帐篷里,你乔装成我的婢女随我回去。”

  “嗯,好。”吴宜归碰巧无处可去,眼下的局面有叶蓁把控着,吴宜归很放心。

  众人足足忙活了一天一夜才将局面稍微控制住,登记造册的遇难者名单密密麻麻写了一册,伤者也都统计在案,叶蓁夙兴夜寐,一个个瞧过处理安置。经过叶蓁和诸人的努力,这场浩大的灾难才勉强告一段落,没有继续扩大伤亡和受损灾情。

  苏苏将吴宜归带回住处安置,因为她是西齐公主,大盛帝在皇城外找了一处空置的旧王府给苏苏一行人住下。

  吴宜归跟着苏苏与叶蓁告别,当着舟敦的面,她甚至不能与叶蓁作眼神交流。但是苏苏后来交给吴宜归一张纸条,说是叶蓁塞给她的。

  来到王府住处,苏苏命婢女退下,关上窗门让吴宜归在桌边坐着,亲自拧干热棉帕交给吴宜归擦拭。

  吴宜归展开叶蓁写的纸条,上面娟秀的字迹写道:窃玉珏,除舟敦。笔锋勾勒锐利,字透纸背。经过这次惨案,叶蓁对舟敦起了杀心。叶蓁原来是要放弃一切和自己远走高飞的,舟敦整这一出算是自食恶果,咎由自取。真是讽刺……

  “在叶蓁殿下身边的那个人是不是我义父玄徽?”苏苏沉声问。

  吴宜归不瞒她,用蜡烛烧了字条:“她确实是你的义父玄奕,不过她原来的名字叫做舟敦,是个女人。”

  苏苏蓦然顿住:“她……她原来是个女子?”停顿片刻,苏苏道,“海滩上的灾难是她造成的吗?”

  “是她干的,”吴宜归正色说,“苏苏,我和叶蓁会联手对付她。”如果苏苏顾念旧情反对,吴宜归不会怪她,因为毕竟舟敦也算是对苏苏有养育和救命的恩情。吴宜归没有隐瞒想让苏苏自己选择,继续说,“你可以把我交出去,也可以置身事外不要插手,我的想法是你能当作不知道,继续做西齐的公主……”

  苏苏抿唇沉默着。

  吴宜归也不强迫她立即做出选择,在屋内找到纸笔,略想了想再写下重点:配合叶蓁窃取玉珏。叶蓁在宫内,自己在宫外,俩人只能通过苏苏传话,吴宜归需要知道叶蓁下一步动作再作打算。

  吴宜归对着纸面拧眉沉思,除了苏苏之外还有什么途径和叶蓁传递消息打配合?

  苏苏忽然出声:“我帮你。”

  “你确定吗?”吴宜归抬头看着她,“你可以置身事外,我不会怪你的。”

  “我帮你。”苏苏再次坚决且清晰地说,“在她造成更大的灾难之前,需要有人阻止她。”

  “我知道了,谢谢你。”吴宜归微笑。有了苏苏的帮忙如虎添翼,减少很多麻烦。

  她的指端一下一下叩在第二个问题上又犯了难。舟敦身边都是仿生人没有自我意识,没有办法像是对付普通人那样买通或者是说服……

  而舟敦这些年来不让人近身,她没有朋友,没有家人,她不相信任何人,不听从任何人,是一个真真正正的孤家寡人。

  吴宜归忽然觉得舟敦居然有些可怜,高处不胜寒,即使你成为了这个世界的神又能怎么样呢,你没有朋友和家人,没有人和你分享喜悦,你真的会开心吗?

  和苏苏再细细分析盘算了一整晚,很快天明。苏苏给躺椅上睡觉的吴宜归盖上毯子,发现她不小心擦伤的地方已经痊愈且毫无痕迹,心里啧啧称奇。伏在案上陪着吴宜归,苏苏也沉沉睡去。

  纵然经历一场灾难,为大盛帝冲喜选妃的闹剧还在继续,墨镜姐一早得到消息——为她冲喜选定的妃子已经选定了。

  墨镜姐一副无所谓的态度,她明明是一个女人穿梭成了一个少年,而且还是个被仇家架空了的花瓶皇帝,再来一个妃子算什么,让霉运来得更猛烈一些吧。

  叶蓁一早就来了,但这次舟敦没有跟进来。

  墨镜姐心安理得地享受宫女的此后,衣来伸手饭来张口,过上了一段废柴生活,眼见着脸皮好像圆润了一些,肚腩也快要凸出来了,这才稍微收敛。叶蓁已经知道了她的真正身份,本来她和吴宜归打算丢下自己跑了的,怎么又回来了?

  叶蓁很快解开了她的疑惑,原原本本地告诉她,想让墨镜姐配合窃取舟敦的玉珏。

  墨镜姐听罢却说:“你们为什么要偷她的玉珏?”

  叶蓁答:“因为玉珏拥有强大的力量。”

  墨镜姐打了个响指:“拥有强大力量的是玉珏又不是她自己本身,仔细想一想你们偷走玉珏的最终目的又是为了什么?”

  叶蓁抬眸,眼里闪过一道锐光:“为了除去舟敦。”

  墨镜姐欣然地搭着叶蓁的肩膀,左顾右盼确定没有人能听见,“要我说,一不做二不休,咱们干脆骗他过来一刀嘎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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