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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吴宜归被炸得灰头土脸地,拿手往脸上一抹,好家伙,这铁定在她脸上铺了个大花脸。拿手抹掉一层灰土,但是心里不怎么生气反而有点高兴,因为无论如何总算有了繁花的消息,但是按照玄奕说的内容看,很有可能繁花是个“人”,而且是个拥有超级计算芯片的机器人。

  之后的行程可谓一帆风顺,越是接近京师,就越是激动,快乐中夹杂了焦虑。所谓的近乡情更怯算是真正体会到了,吴宜归想要见到叶蓁,但同时也担心不知道该怎么面对叶蓁。

  柳容修走了,叶蓁帮助自己的唯一理由也没了。她会不会不肯再帮自己了?如果她撒手不管,那么自己会立即腐烂掉回到地球,这一趟算是白费。

  吴宜归心里很忐忑,有一点害怕,她不清楚叶蓁心里是怎么想的,也不敢直接去问她。就这么纠结着犹豫着,坐着北荣的船顺利到达了京师。

  与此同时,叶蓁也能明显感觉到吴宜归在接近京师,她没日没夜地忙着接待诸国使者和各地使臣,和内阁、鸿胪寺以及礼部等开会商讨外交和其他军政大事,晚上回到府中又要忙活其他,累得脚不沾地。

  这一日好不容易在午夜前回到府中,发现婉平郡主正在等她,叶蓁风风火火领着婉平去了偏房议事,刚一坐下来,就觉得眼前一花,感到一阵阵的晕眩。

  婉平关心道:“殿下,要召太医吗?”

  叶蓁蹙眉,摆了摆手:“没事,淮南那边的事准备得如何?”

  婉平正色道:“一切都按计划进行,很顺利。”

  “那就好,你辛苦了。”

  “殿下客气了。”婉平又道,“我听说江南侯将他的一个女儿派了过来当使臣?如今就住在长公主府?”

  叶蓁记得此女,她长得和容修有几分相像,江南侯柳放亲自写推荐信让公主府收留照顾,叶蓁在府中匆匆见到了柳放的女儿柳莠之后,随手打发安排张岱去办了。事后差点忘记了府中还有这个人。

  婉平瞅着叶蓁的神色估量着说:“她是柳放送来讨好殿下的,殿下您……收下了?”

  柳放送了这么一个长得酷似柳容修的人过来,而且专门安排到公主府住下,很显然是想给叶蓁送去一个枕边人讨好叶蓁。叶蓁有权有势又富有,送礼很难送到她的心尖上,以往都是送柳容修的字画诗集,但市面上越来越少,柳放就找了个和柳容修相似的人送来,也算是煞费苦心了。

  叶蓁品出了婉平的意思:“她是容修的表妹,自然也是我的表妹,我替容修照看她理所应当,没有任何其他意思。”

  婉平心领神会,微微笑道:“我明白了,对了,刚刚得到两个消息,一个是秦仪命人送来了礼服,请殿下试穿,另外一件事——”婉平抬眸盯着叶蓁,眼中带笑说,“北荣使团已经入京,就在鸿胪寺安排的驿站住着。”

  叶蓁的眸色骤然一亮,站了起来走到门口,又停顿了一下,思量片刻转回来说:“现在天还暗着,还是等等……”

  婉平看着她的模样,心中的猜测得到了肯定。她故意问:“秦仪送来的礼服就在前厅,殿下随时可以去试,不用等到天亮。”

  叶蓁侧目意味不明地瞥着她,婉平不禁往后退了半步,“是我僭越了,殿下恕罪。”

  “你来了正好,陪我去试礼服。”叶蓁说。

  婉平只好垂首跟上。

  在这段时间相处,婉平错以为已经和叶蓁能够相交,却忘记了她是大盛的长公主,手上掌握着生杀予夺的大权,刚刚确实是她冲动了,她居然会打趣叶蓁。婉平心中懊悔不已,决定要更加谨言慎语。

  秦仪送来的根本不是庆祝冠礼的礼服,而是一件大婚礼服。

  叶蓁站在这件大红的金丝绣凤凰纹礼服前,安静地可怕。

  婉平张了张嘴,不知道应该说什么。她知道叶蓁并不喜欢秦仪,更加不会嫁给秦仪。秦仪送来大婚礼服是在堂而皇之地逼婚。虽然现在看着叶蓁没什么,但婉平感觉到一股扑面而来的压迫感,她能感觉到叶蓁生气了。

  叶蓁冷着脸转身走了出去,“烧了。”她吩咐外面候着的管事说。

  婉平回去之后还心有余悸,仔细想了想,叶蓁以前不愿嫁秦仪,只是拖着缓兵之计,如果到了万不得已的时候,叶蓁可能还会嫁给他。但现在她心中有了人,就绝不会嫁给秦仪了。

  这一日匆匆而过,叶蓁早早醒来,却没有像往日一样安排各种会见宴请,而是在府中悠然用着早膳,看着时间差不多了,她才命掌事安排车马准备出门。

  张岱随公主车马而行,一路护卫。叶蓁说要去护国寺见玄徽,张岱路上瞧见护国寺附近的驿站有了北荣人,啧啧称奇说:“奇了怪了,北荣人眼睛上戴了什么东西?他们怎么不蒙着布就出来走动了?不怕瞎了吗?”

  叶蓁撩开车帘一看,果然见到两个高鼻深目,穿着白色长袍用布包头的北荣男子,他们鼻梁上戴着两片圆圆的墨色镜片,正在门口的一个摊位上买东西。叶蓁又看了看周围,不见吴宜归。

  张岱见叶蓁像是在找什么人,过来询问。

  叶蓁则放下车帘让他继续前往护国寺,此时她心中千头万绪,觉得还是太冲动急迫了一些,决定缓缓再见。

  等去了护国寺出来的时候,张岱和叶蓁说:“殿下,我好像在街上看到了吴姑娘,但我不确定是不是她。”

  叶蓁听了说:“嗯,我知道了。”

  张岱皱皱眉,叶蓁只是说知道了,但没有下一步动作。难道叶蓁不着急见吴姑娘?殿下的心真是越来越拿不准了。

  而一无所知的吴宜归和北荣王子拿兰微此刻就在驿站,拿兰微来到京师十分倒霉,今天一早高高兴兴地要出门要去见叶蓁,却一脚踩到了牛粪,回去换了套衣衫,又把墨镜给摔坏了,不得已,只好让吴宜归来修,就此也耽误了吴宜归出门见人。

  吴宜归折腾好了墨镜,再随同拿兰微一起去了长公主府,却被告知公主不在府中。又问去了何处,说是护国寺。

  正好吴宜归也想去见玄徽,二人又匆匆去了护国寺,里面的僧人说,长公主已经离开。

  吴宜归和拿兰微面面相觑,拿兰微无奈地说:“可能我和公主没有缘分。”吴宜归也觉得可惜,但心里隐隐觉得叶蓁可能在躲避她。如果真的在躲她,这么找也是找不到的。

  垂头丧气地回到驿站,拿兰微说要出去逛逛,吴宜归也想着去一趟不系楼,又一起上了街。不系楼原本不接待拿兰微,然而有吴宜归在,拿兰微不知不觉中借了吴宜归的光登上了不系楼,安排他在厢房里吃饭喝酒,吴宜归一人找了借口溜出去,大掌柜就在一处厢房等着她。

  “终于见到您了,您平安无事,真的是太好了。”大掌柜差点老泪纵横,他刚刚迎来新老板不想她就这么去了,现在人安全回来,他很欣慰。

  “苏苏怎么样了?”吴宜归问。

  大掌柜答:“苏苏还未苏醒。”

  他领着吴宜归去看望苏苏,吴宜归见到苏苏安静地躺在床上,双目紧闭。脸色尚算健康,只是一直沉睡不起。

  “这些日子辛苦你了,你把她照顾得很好。”吴宜归说。

  “这是应该做的,吴老板,各地区的掌柜都已经按照您的吩咐选出来了,最终定下的人选还请您过目。”

  吴宜归接过名单,目光在上面的七掌柜上略略一停,然后笑着递回去:“这件事就交给你统筹安排。”

  “是。”大掌柜说,“我这就命人为您准备房间。”

  “不用了,我随北荣使团而来,你替我保密。”吴宜归说。稻草人在暗,她现在也在暗,更安全也更方便。

  “是,谨遵吩咐。”

  吴宜归很快要离开,临走前叮嘱:“如果苏苏醒来请第一时间告诉我,此外,没有要事不要来联系我,我的行踪需要保密。”

  “是,老板。”

  吴宜归回去找拿兰微的时候,他已经烂醉如泥。北荣王子的酒品还好,只是昏睡没有发酒疯。吴宜归一人背着他走回驿站,却在驿站门口碰到了一个人。

  张岱奉命而来,他骑着一匹马又牵着一匹马,垂眸瞅着吴宜归半晌,终于确定了她的身份,客客气气道:“吴姑娘,你果真在这里,殿下有请。”

  吴宜归一怔,叶蓁知道她在这里?背上的拿兰微此刻咕哝,迷迷糊糊说:“殿下?哪位殿下?是叶蓁殿下吗?她来了吗,我要见她,我要见……”拿兰微脑袋一歪,继续昏睡。

  吴宜归无语,把拿兰微交给了驿站使团的人,再出来和张岱说话:“她怎么知道我在这里?”

  张岱回答:“我不知,殿下只吩咐我来请你。”他下马之后安抚了另外一匹马,对吴宜归说,“殿下在郊外行宫,请姑娘上马。”

  吴宜归只在地球的时候在云南骑过一次马,大盛的马要比云南的游客的马更高大强壮,而且马鞍等设备都没有地球的舒服。张岱看出来了她是个外行,亲自教导一二,吴宜归硬着头皮上马战战巍巍地坐着不敢动,好在这匹马十分温顺。

  张岱路上说:“殿下这段日子十分辛劳,人都累得瘦了一圈了。陛下要举办冠礼,和外来使臣的来往谈判就落在了殿下头上,朝廷那帮官员也经常来找殿下处理政务,外加还要找你,简直焦头烂额,如果是我早就累垮了,可是殿下却撑到了如今。今日好不容易得空,就去了郊外行宫休息。”

  “自打您被劫走之后,殿下一直命人去查您的下落,百忙之余还记得您的事情,其实我能看出来,您在殿下心中与众不同。”张岱回忆说,“外人看起来殿下大权在握,风光无限,但实际上她身边没有人,您是这些年头一个走近殿下身边,令她另眼相待之人。您今晚见到殿下,一定替我们劝她好好保重身体,凡事不必亲力亲为,可以交给我们协助处理。”

  吴宜归听着这些,心里知道张岱等人是真心实意为叶蓁着想,否则就不会和她说这些话。叶蓁的情况她也清楚,但如果不是靠着柳容修这份情面在,估计叶蓁连看都不会看自己一眼,张岱想错了,她不是叶蓁的朋友,叶蓁没有把她放在心上,柳容修才是叶蓁唯一的挚交。

  “好的,我见到了叶蓁一定和她说。”吴宜归笑着说。

  张岱愣了愣,吴姑娘还是一如既往直呼殿下名讳,好像对殿下没有敬畏之心,但她这样做又习以为常,没有扭捏,殿下听了也习惯了,并无责怪之意,吴姑娘还真的是一个奇人。

  虽然是郊外行宫,但也看守严密。经过重重守卫关卡,才进到后殿。路上听闻郊外行宫是先帝为了先皇后所设,后殿有一处天然的温泉池,先后常来泡温泉舒缓筋骨。

  通过宫女禀报,张岱在殿外候着,吴宜归被领着到了一处房门前头。宫女说:“殿下就在里面,请吴姑娘进去罢。”

  吴宜归进门就见到一个绣着风景画的屏风,屏风后雾气腾腾,是个开阔的露天场地。

  沉思片刻,吴宜归心想着,这环境怎么这么像一个露天温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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