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昱刚才刚下到海里,就在礁石的附近捞到了一个还挺大的贝类,又捡了几个小的海螺,她也拿不了太多,就用衬衫兜着那些东西。正打算要回去呢,却看见更深的海里,有一只很大的螃蟹在海底游走。这边的海水因为没有污染,清澈见底,能够看到很远的地方。楚昱看了看手里的一小兜贝类,看着很多,其实里面的肉并没有多少,根本不够两个人果腹,她还是舍不得那只大螃蟹。

  于是她一手拽着系好的衬衫,吸了一口气,潜入水里,朝着那螃蟹游过去,没想到那螃蟹游得还挺快,而且在海里七拐八拐的,楚昱差点这一口气都不够用。但是楚昱当时只有一个念头,就是必须要抓到那只螃蟹,除了饥饿,还有一点因为胜负欲而上头。

  最终,楚昱倒是按住了那只螃蟹,只是在抓起它的时候,那锋利的钳子一下子就夹住楚昱的食指,血直接就彪了出来,在海水中扩散起来。楚昱疼得最后一口气都吐了出去,差点呛水。漂在海面,都没力气游回去了,她感觉自己的手指像是快要断掉似的那么疼,眼泪不自觉地就溢了出来,浮在海面上仍旧疼得直抽气。

  可即便是这样,她也没有撒手,螃蟹夹着她的手,她死死地攥着螃蟹,一路边游边哭的往回去。可她的脚踩在沙地身子刚从海面上直起来,就感觉小腹一阵胀痛,有液体从身下流出,她一低头,竟然是来了月经。楚昱没想到,就算是这样食不果腹摄取不到什么营养的状态,为什么经期还是如此准时。

  真的是再糟糕不过的情形了,别说没有卫生巾和换洗衣物,连最起码的洗浴都满足不了,这样让她熬三五天,还不如让她死了算了!

  楚昱往回走到一半,就停了下来,下半截的身子泡在水里,看了看不远处正埋头生火的江思辰,即便是现在羞耻心减弱了一些,她依旧不知道该怎样面对别人。

  第一天的血,总是来得比较汹涌,几个海浪的起伏,楚昱周身的海水里,便散布了稀薄的血液,她甚至有些害怕,这样会不会引来鲨鱼?只是鲨鱼遥在天边,近在眼前的是她此刻肚子疼得要死,像是用力地在拧抹布似的,内脏都被牵拉、撕扯着隐隐作痛。

  以往楚昱每到经期之前,都会提前吃布洛芬,所以这么多年,虽然痛经,但也没遭什么罪,这一次,怕是要了她老命了。

  楚昱真的想就这样一直泡在水里算了,她不想自己满身血污的样子被江思辰看去,她仅剩的那么一点尊严与体面,还是想保住的。可是随着血液的流逝,本来就缺乏营养的她,被海浪推着,差点都要跌进海里,眼前一阵阵的发黑,肚子也越来越疼,实在是坚持不住了。

  上岸后背对着江思辰,楚昱跪坐在海水里,洗着沾满了血污的内裤,手上的伤口因为海水也因为搓洗的动作,又传来钻心的疼痛。台风过后两个人好不容易在慢慢适应着海岛的生活,却在这一瞬间,将仅有的掌控感和安全感摧残得荡然无存,对于自尊心很强的楚昱来说,这无疑是更大的打击。她三十几年人生积累的经验,她所有的优势,她的体面,她的尊严,在这个荒岛上,好像全都不复存在了。她们可怜的像是两个回归原始的野人一样,所有的一切,全部要从零开始,从遇险到现在,楚昱才感觉到一种发自内心的深深得绝望感,她看不到希望在哪里了,也许,她们永远也等不到人来救她们了。

  身后的阴影渐渐遮挡住了炙热的阳光,一只手轻轻伸到了她的面前,声音里透着一些紧张,“我帮你洗吧,你手都破了。”

  楚昱赶忙用手臂擦干自己脸上的眼泪,一手攥着布料,一手遮挡在胸前,把头扭了过去,“不用,你过来干嘛?!”她此刻是□□的状态,羞耻心一下子就拉满了,所以和江思辰说话的语气有些不耐烦和恼怒,她不想被任何人看到自己此刻的模样。

  “给我吧,我不看。”江思辰和楚昱说话的时候,也是往另一边拧着脑袋,她不敢看楚昱,不忍用目光亵渎她,但又心疼她。

  “不行!”楚昱执拗地仍旧自己搓洗着,但因为她手上有伤,又因为失血而没什么力气,感觉怎么都洗不干净,刚刚忍回去的眼泪,又不受控制的往外涌,擦都擦不干。该死!她真的受够了这样的生活!楚昱觉得自己快要被逼疯了。

  身边的阴影突然退去,阳光直射在皮肤上有股灼烧的痛感,身边的人离开了,楚昱心里却没来由的失落,可这不就是自己想要的结果吗,她也说不清自己现在这样混乱的情绪到底要怎么处理,她从来也没遇到过这样的情形啊。

  就在楚昱还有些自怨自艾地愣神的时候,江思辰将她的外套递了过来,楚昱顺着那衣服抬头,就看见江思辰闭着眼睛,一副瞎子摸象的模样找过来。楚昱也说不上来,不知道是不是在这个荒岛孤立无援的缘故,她只能依靠江思辰,她越发觉得江思辰的温顺可靠,还有在这么绝望的环境里,她有时候的一点点滑稽表现,又总能勾起自己那么一点点的笑意。

  人都已经到了这样的绝境,为什么还能笑得出来呢,楚昱自己也不明白。

  楚昱接过外套,自然而然地就把手里的东西交给江思辰,抬手把衣服反着穿在了前面,这样就能遮挡住敏感的部位,不至于尴尬相见。用力捏着仍旧在出血的伤口,楚昱拥着衣服遮挡身体,就站在江思辰的旁边,看她闭着眼睛弯腰在海水里给自己洗内裤。

  如此荒诞的场面,楚昱是无论如何都想象不到的,即使是在亲密关系中,她也不会让这样的事发生。但是在这个超出认知范围的荒岛上,这样的事情似乎又有一点合理,她们是已经互相托付过生命的伙伴,她们之间的关系,也没办法用简单的朋友来定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