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 惶恐和无助疯狂的钻进季颜的精神世界,肆意谩骂她的评论已如洪峰过境,每一条都是锋利的箭, 穿心般的疼抽动着整个灵魂,足以让人煎熬的消化半天。

  她披头散发的捧着手机, 指尖不肯罢休的滑动着屏幕, 眼珠子随着一条条中伤人心的评论上下眨动着, 兴许是不肯死心, 所以极力寻找着寥寥数字的同情。

  奈何这龌龊下贱的行为,得不来他人的半点同情,她肆无忌惮的暴力行为,在时间与空间的维度里兜兜转转了太久太久, 终于在新年的第一天, 狠狠打了自己的脸上。

  持续发酵的舆论便是那庞大又无法抗拒的磨难, 季颜走到了美妙人生的终点, 这便是属于她的人间地狱。

  .......

  阳光从窗帘的缝隙, 拼命挤出一丝生机,落在卧室沙发的身影上,将平静的脸庞分割出光明与虚影。

  纪南岑半伏着腰背, 胳膊抵在膝盖上, 指尖迅速划过手机屏幕,细细品味着舆论带来的快乐, 嘴角抽搐的笑容看起来很是陌生, 那是一种藏不住得逞,便干脆放肆的笑容。

  苏屿汐半睁着眼, 睡意迷蒙的盯着心爱的人发呆, 她还不知道外面的世界已经掀起了波涛汹涌, 嗫嚅着唇瓣喃喃呓语:“这么早就起来,不多睡一会儿么?”

  大小姐的语气里藏着寻求宠爱的娇滴,展着胳膊想要沙发上的人赶紧抱抱自己。

  纪南岑放下手机,轻松的吁叹一声,并没有聊及关于季颜的丑闻,只是那嘴角勾起的弧度实在难以掩饰,就连眸子都透着狡黠的明晰。

  苏屿汐一眼便看穿了她的小心思,捏着嗓子卖乖,“岑岑是遇到什么大好事了,还不赶紧跟老婆分享分享~”

  纪南岑俯身搂住老婆的纤纤细腰,慵懒的将脑袋埋进枕头。

  突然就魔怔的哈哈大笑起来,带着肩头的震颤,惹来身下人脖颈间微妙的瘙痒,不禁缩了缩脖子,埋怨着:“好痒!你快说呀,烦死了,吊人胃口!”

  “屿汐...”隐没放肆的笑容,纪南岑终于正经的轻唤,“如果我要离开渲城一段时间,你能理解我吗?”

  苏屿汐本是宠溺抚摸背脊的手,悬在了空中,她微张着唇不知道该怎么来面对突然就又要分开的请求,于是一巴掌落下,指尖纠缠着纪南岑的衣服,哽咽着嗓子控诉。

  “昨晚求婚,你口口声声说会一直陪在我身边,难道那些宣言只有一夜的保质期,只是当着众人做做样子?还有什么事必须让你单枪匹马,让我和你一起很不耻吗?为什么!”

  纪南岑抬起头,她吻了吻大小姐的眼角,像哄宝宝似的,轻拍着她的背,又忍不住的将唇贴在耳边,深情吮/吻着:“那...我想在你这里求一样东西...不知道你肯不肯答应...”

  “什么时候学会了讨价还价讲条件的?这可是坏习惯!”苏屿汐嘴上说教,但很快又软了语气,看来早把眼前的捧到了天上,“我说过...我愿意千金买你平平安安,只要能让你好好的,只要我力所能及,我都愿意。”

  “我不会白要你的东西,只是现在我手头比较紧,不过你可以起草一份还债协议,毕竟那玩意儿实在太贵了。”

  “钱的事先不说,我现在很想知道,你究竟想要做什么,这段日子你神出鬼没又搞得神神秘秘的,总不能一直让我当个局外人吧?”

  苏屿汐倒不介意小老攻想要的东西有多昂贵,她现在只想钻进这家伙的世界,瞧瞧那脑瓜子里到底装了什么,最好是有自己,不然她也有大吵大闹耍性子的时候。

  “那你先看看手机,翻翻朋友圈或者随便一个新闻app都可以。”

  “这都什么跟什么?你越来越会吊人胃口了!”苏屿汐白了纪南岑一眼,没好气的拿起手机寻找着未知,很快,她便被热搜头条吸引了目光。

  清新的晨曦时刻,并不适合这种重口味的满屏马赛克,苏屿汐皱着下眼睑,像是吃了一嘴的苍蝇,恶心得喉咙又涩又紧,赶紧锁了手机屏幕,努力消解上涌的干呕感。

  纪南岑背对着她,老老实实的坐在床沿,翘着两只脚脚玩,“亲爱的老婆大人,这样的结果您还满意吗?”

  “老实说...有点恶心...你这样做,就不怕她疯起来又乱咬人?”

  “我可没说这是结局...准确来说,这是她噩梦的开始。”

  苏屿汐不喜欢纪南岑邪气的笑容,便伸手捂住了她的唇,“冤冤相报,仇恨会让她和你走向毁灭,我不知道你明不明白我的意思...”

  网上的闹剧并没有激起苏屿汐的兴致,这样表现让纪南岑很是失望,毕竟为了走到今天这一步,她耗尽了心血。

  垂下眸子,盯着自己的脚,小财迷哀怨极了:“看来你并不满意...”

  “所以...你接下来的打算是什么?”

  “那就得看季颜自己的选择了,实不相瞒,在我设定里她必有一死,我们的世界才会变得干净,只是...也许你有各种顾及,会第一个站出来反对我吧。”

  “你明知道我的反应是这样,为什么还要坚持呢?”

  “告诉你,是因为尊重你,尊重我们的关系,坚持做,是因为她有该死的理由...当然,我说了一切还得看她自己造化,她有百分之一的存活率。”纪南岑摊开手,这样的说辞预示了她的选择不容悔改。

  苏屿汐毫无保留的说出了疑虑,“你以为我想阻止,是为了她么?她确实该死,甚至死不足惜!我是不想你为了这么个人渣,再背上一条人命!

  我希望我的南岑,从今天起是清清白白的,我可以联合乔波尔,把你的过去洗成一张白纸,但未来的路还得是你自己走。

  你努力摆脱PA-40,不就是为了让自己干干净净体体面面么,何必为了个季颜,又回到起点呢?

  当然,我也没想到你的手段如此魔幻,季颜手中全是你和我的黑料,你是怎么做到让局面起死回生的?”

  终于聊到了原委,纪南岑半回着头,余光能瞟见苏屿汐为之心疼又紧张的模样,她哀然叹息后回身紧紧抱住了妻子,终于将离婚后最是煎熬的日子一一细数。

  “我明白你的顾及更长远,但季颜的存在就像颗定时炸弹,正如你说的她是条疯狗,对付一条疯狗,怎么能用平常的手段?

  

  陆之默的离开,给我最大的启发莫过于把PA-40安保公司正规化,只是在转型的节骨眼,季颜和林洛联合着想要摧垮我们的婚姻。

  你明白我面对的是什么吗?

  陆之默走了,赞达回了翡冷翠,波尔只愿意提供物质帮助,她希望我能独当一面的去解决所有问题。

  那时候,林洛想要得到的是你,季颜能捞到的好处,便是旧城改造项目的合作。

  她们威逼利诱,让你的法律顾问成了商业间谍,他不仅出卖了我们形婚的事,还向她们提供了大量的项目保密文件。

  那天你在会所见到的一切,都是为了此时此刻做好铺垫,有人向我提供了季颜每天的生活动向,她成天不是在会所就是跟各种女人勾勾搭搭,我实在没辙,不然怎会舍‘身’取义?

  还记得泼你咖啡的那个绿茶吗?我花了大价钱买通她,顺便还买通了季颜最近的心头好,一个叫罗娇的女人,甚至还派人玩了一手仙人跳以作后备。

  不雅的视频剪辑就是这么来的,拿到这些资料,我只需要潜进新门公馆做好替换,为了防止苏季两家的合作,我不得不当一次坏人,把你爸妈困在宅子里。

  只要等到盛大的跨年晚宴到来,绝对的话语权就会落到我的手上,昨晚我和她的对话,你应该听的很清楚吧?

  激怒她就是我的本意,以她的脾性和愚蠢,一定会因为我的求婚和言语攻击,而决定大干一场。

  果不其然,她迫不及待的联络了媒体,把我们的黑料交了出去,大概是在期盼今天能在渲城掀起一场惊涛骇浪吧。

  当然,她确实坐到了。”

  苏屿汐用力的推开了纪南岑,她扬着高低眉,发出迟疑的困惑,里面掺杂着稀碎的难过,“所以...那并不是一场单纯的求婚?它是你环环相扣计划里的一部分,小小的微乎其微的一部分...”

  不会撒谎的纪南岑被问得一时语塞,她没想到心爱的人最在意的点竟是这里。

  想要矢口否认,但事实就是这样的,梦幻的突如其来的让人艳羡的精心准备的,用多少美好的词汇去渲染的求婚,都无法掩盖它掺杂了计划的因素,以至于显得不再纯粹。

  伸出双手牢牢握住苏屿汐的胳膊,纪南岑慌乱的解释着:“屿汐,你听我解释,我知道我并不是一个善于心计的人,面对各种各样的问题无法做到八面玲珑。

  我承认我对求婚抱有不纯粹的心思,但我想要和你复婚是真心实意的,我所做的一切难得不就是为了能好好的和你在一起么?

  你看,她们成了心的想要拆散我们,你爸妈到现在都不肯接受我,我到底该怎么做才能保护好你和我们这个家?

  我能做的都做了,甚至变得不像自己。”

  说的最后,纪南岑的语调变得微弱唏嘘,她伤感的捂住脸颊,那是不敢面对错误的模样,谨小慎微的寻求着原谅。

  也许她在惆怅自己成熟的改变,也许她的快乐真的丢了,以至于好不容易守到了希望的曙光,可她的笑容依旧是狡黠的城府。

  苏屿汐的气愤瞬时烟消云散,心底荡开浓烈的酸楚,让她毫不犹豫的抱住纪南岑的脑袋,甚至藏着母性般的宽容,一下一下抚顺了爱人焦灼的心。

  “你为我做的已经够多了,我有什么资格去吹毛求疵去责备...只是你不应该一个人扛下所有的...为什么不选择和我分担痛苦?”

  “我希望我爱的人只看到这世界美好的一面,那些腐烂的蛆虫应该永远死在阴暗的过去,你是我的净土,受不得一点委屈和难受,我怎么舍得去分享苦难?”

  “傻!你受的苦难已经够多了,拥有了我,你就应该学会共享一切,这样的爱情才算公平。”苏屿汐捏着纪南岑的脸蛋,掐了出了一个十字,大概是用这样的方法惩罚她利用求婚的心思,继而又托着下巴,送上一抹淡淡的吻,“下一个议题,你想要的东西是什么?”

  “我想买下‘神明信仰’,我知道很贵很贵,但我需要它...钱我会分期付给你的!”纪南岑拍着胸脯保证,她想要自己的爱情和物质区分出一条明晰的界限。

  “好,就当是我送给你的彩礼,你安安心心收下就行,别老想着拿钱买,那些东西不及你一分一毫。”苏屿汐答应的极快,深怕慢了半拍纪南岑又改了心思,甚至不问为什么。

  “不行不行,拿人手短,这样我岂不是在家里的地位又矮了一截!”

  “你的地位什么时候高过?你什么时候要,需要送去哪里,到时候告诉我就行,我会派专人处理。”

  “至少今天不要,今天我还有重要的事处理,既然老婆闹别扭了,那就只好带着一起咯~让你看最后一场关于季颜的大戏,不过丑话说在前面,她的命是把握在自己手上的。”

  “你还想闹什么幺蛾子?”

  “不是我要闹幺蛾子,以你对她的了解,你觉得她会善罢甘休吗?

  她再蠢也能想到,事情走到这一步是谁干的,但她不会意识到自己的错误,她只会把所有不好都怪罪到我的头上。

  今天是决定她死活的最后一次机会,虽然她不知道我是出题的考官,但她可以在未知里为自己铺好救赎的路,能救她的只剩善恶了。”

  苏屿汐怅然失措的叹息,在她的记忆里,季颜是模糊的,丑陋的,不值一提的,“善恶么?”

  ......

  “妈妈,我们为什么要换医院呢?”

  “因为安安要去一家更好的医院,那里的医生会让安安身体变得更强壮呢~”

  “可是我舍不得护士姐姐!”

  “那你就把最喜欢的糖果和娃娃送给护士姐姐,好不好?”

  黎楚楚忙碌的收拾玩行李,一边哄着小家伙,一边在她的脑袋瓜上戴好一顶小羊角的毛线帽子,看上可爱极了。

  尹生大早上就在医院里跑上跑下,好不容易拖着疲惫的步子走进病房。

  黎楚楚早就在保温杯里泡好了热茶,看着她额上依稀残存的汗水,递上杯子又忙着帮她拭去汗水,“辛苦你了,又是翘班又是出力的...喝点水坐着休息一会儿吧。”

  “转院手续办好了,波尔小姐安排的车也在楼下等着,随时都可以走。”

  “我也收拾好了,不过...你累得快喘不上气了,要不再休息一会儿?”

  “不用,医院这边还有些小流程要走,你们先上车,晚点儿我就过去。”尹生的拒绝并没有引起黎楚楚的怀疑,她喝上一口茶,呸呸嘴,“你泡的啥?”

  “枸杞红枣...”

  “你是觉得我身子很虚,非要补一补?还是嫌我晚上没有把你伺候...”话说一半,黎楚楚一把捂住尹生的嘴,“唔唔唔...”

  “孩子还在呢!”

  尹生一手搭在安安的脑袋上揉了揉,凑近了耳朵低语,“是不是嫌我体力不支!?”

  “没有,就是单纯的养生茶,你脑袋里都想什么呢?”

  “好啦好啦,你抱着安安,我来提这些重的东西,赶紧下去吧,早点过去了早点让孩子休息。”

  在尹生的催促下,黎楚楚带着安安上了乔波尔安排的车里。

  小家伙已经很久没有见过医院以外的世界,小眼神那叫一个稀奇,见着什么都咋咋呼呼的,精神亦是特别的好。

  “生生,你要快点过来喔!”

  “听妈妈的话,生生一会儿就过来,乖喔~”关上车门,尹生挥挥手。

  目送车子走远后,她沉下嘴角的笑容,掏出手机拨通了纪南岑的电话,“南岑,楚楚和孩子已经安全送走了,我在医院...”

  “尹生!”一抹身影气势汹汹的从医院正面冲了出来,左右环顾着,终于发现了自己的目标。

  她戴着帽子墨镜和口罩,全副武装的样子,让人辨不出是谁。

  听到中气十足的呼喊,尹生顿了神,回过身想要看清是谁,只是对方疯狂的奔来,迅速凑到她的面前。

  “你是...唔...!”

  右腹袭来钻心眼的疼痛,尹生条件反射的弓起后背,原本握着手机的手松动,手机落在地上发出碎裂的响动。

  尹生茫然的看向自己的腹部,一把刀长驱直入,穿过厚实的外套,嵌进了她的身体,退开两步,她张合着唇想要捡起手机。

  奈何对方一脚踩在手机上,一手扶住尹生的肩,一手握紧了刀柄,再次用力的捅了几下。

  鲜血顺着裤管,在地上泄出了一滩,尹生拼了命的推开对方,用尽所有的力气呼喊着:“救命...救命!”

  好在医院门口进进出出的人很多,行凶的人见势不妙,迅速逃离了现场。

  尹生半托着刀柄,终是腿软的倒在了血泊里。

  作者有话说:

  周六,一个没有抢到五月天演唱会门票的人,头铁的坐着高铁去了重庆主城,于是在体育馆外面听了一晚上的混响演唱会,虽然又激动又难受但还是为青春疯狂了一把,累成了死狗,这就是三天没更新的原因,不知道充不充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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