鳞次栉比的老楼之间, 生出交错蜿蜒的小巷,似野蛮生长的藤蔓,穿插在繁华都市之中。

  渗水潮湿的砖壁上, 接触不良的路灯闪烁着昏暗的光,石板路边的青苔依旧旺盛, 空气里掺着久久不散的烟火气。

  脑海充斥着熟悉的点点滴滴, 苏屿汐却抵触着周身的一切。

  于她而言, 这里只是残破陌生的一隅, 所谓的回忆是属于冷冰沁的。

  而她,讨厌只会惹是生非,又笨手笨脚的冷冰沁。

  司机扛着醉酒呓语的纪南岑,吃力的穿梭在狭长的巷道里, 他迈着小碎步, 喘着粗气大汗淋漓:“小姐, 请问具体位置在哪里?”

  “前面路口右转, 直走到正中间, 听到狗叫差不多就到了。”苏屿汐几乎不用思考,轻松指出院落的方向。

  经过杂货铺时,像是养成了无法再改变的习惯, 她不自觉的朝铺子里张望。

  空置的壁挂柜上, 已经找不到曾经的期盼,忽而觉得很好笑, 120元的便宜货, 怎会如此心心念念?

  终于走到院门口,苏屿汐在纪南岑的裤兜里翻出了钥匙, 她娴熟的打开铁门。

  富贵的犬吠戛然而止, 在一阵警惕地注视后, 甩着尾巴飞奔而来,嘴里发出心酸的呜咽声,像是在责怪苏屿汐,为什么隔了这么多天才回家,它耷起飞机耳寻求抚摸。

  司机被窜出来的德牧吓了一跳,险些把扛在肩头的纪南岑摔到地上。

  “它是退役军犬,不会乱咬人。”苏屿汐本能的脱口而出,接着走上台阶推门而入,指着小黑屋的方向,吩咐:“把她送到床上去。”

  “好的,小姐。”司机把人扛进小卧室。

  苏屿汐则倚靠在门边,安静的环顾着屋内的摆设,这个家没什么变化。

  想来好笑,当然不会有变化,时间只不过去了一周而已。

  待到司机离开,苏屿汐坐到床边,周身的一切在记忆里都是老熟脸,却又构成了新鲜的一面。

  目光落在纪南岑的脸上,忽然意识到,在冷冰沁的视角里,她好像从来没有认真打量过自己的‘女朋友’。

  看着那张恬静的睡颜,平眉闲适山根挺直,自带微翘的唇角给人舒适的亲近感,怎么看都是养眼的漂亮。

  苏屿汐想摸摸那高挺的鼻梁骨,手又迟疑的顿住,心想着如此破格的举措,实在不像自己该有的风格。

  纪南岑皱紧眉头,痛苦的呓语着:“唔...沁沁...”

  “我在。”本能的回应,苏屿汐终是将手覆在了脸上,滚烫的温度从指尖袭遍全身,凝眸流露出温情。

  “快...回家吧...我有...一个小秘密..没告诉你..”纪南岑闭着眼睛,脸上微凉触感很舒服,她歪头紧紧贴上,在醉生梦死里倾诉着平日不敢说的话。

  苏屿汐想知道她的小秘密,便顷身靠在耳边询问:“是什么秘密?”

  “你不是沁沁...我才不会告诉你...”纪南岑调皮的嚷嚷两句,翻身留个后脑勺,便没了动静。

  苏屿汐不耐烦的白了她一眼,但论心情,可以说是午夜里绽放的灿烂,莫名但又真实。

  将纪南岑身上的被子掖了掖,她静悄悄的离开了小黑屋。

  难得来一趟,索性故地重游,走进大卧室,她顺着冷冰沁的回忆观望。

  双人床上摆着三个大小不同的娃娃,在犹豫一阵后,她抱走了大卖场里便宜的小绵羊。

  焦香的爆米花,溢满天地的泡泡,厨房里忙碌的身影,屋子里随处都能拾起,属于冷冰沁和纪南岑的点滴。

  苏屿汐沉默地走到院门口,蹲身在石板路上寻着当初的刻字,借着客厅映出的灯光,她在扭曲的岑岑两个字旁发现了新大陆。

  嘴角不由自主的扬起,沁沁两个字刻的很标准,不用猜也知道是纪南岑的创作,名字下还刻着两个很滑稽的娃娃,它们紧紧地挨在一起,像是拥抱又像是搭着肩。

  起身走到栅栏前,五朵金花规矩地伏在窝里,已经睡着了,也许正在梦里疯产着金疙瘩,也许明天又是爆蛋的一天,不禁嘘声打气:“四花,加油。”

  不方便逗留太久,在离开前,她蹲下身抚摸着富贵的大脑袋,“记得多叼点矿泉水瓶回来,她会开心的。”

  苏屿汐不自知,在这神奇的院子里,发自内心的愉悦,让她没办法做到吝啬笑容。

  ......

  “唔...疼!”

  贝齿剐蹭出狂躁不安,品尝奶味雪顶不应是这般模样,就算对方痛苦的发出求饶,始作俑者也没有轻易放过的意思。

  黎楚楚受不了这般折辱,试图挣脱季颜的钳制,却被一把擒住后颈,狠狠撞在木质的床头,凌乱的长发挡住了她的眼睛,转瞬间吃了一记丧心病狂的耳光。

  “想跑?”季颜冷漠嗤笑,抓起一旁的麻绳,缠在了她的脖子上,红着眼睛宛如一头犯病的恶兽,绳子在手上胡乱的缠了几圈,交叉着用力的勒紧。

  失去呼吸的能力,黎楚楚痛苦地抓挠着脖子上的麻绳,挣扎到精疲力尽,她张合着嘴发不出半点声音,窒息裹挟着恐惧,使她的脸充血成了骇人的暗红色。

  随着绳子的勒紧,季颜跟着咬紧了牙根,她在享受变态到极致的精神快乐,即将湮灭的理智,在陡然响起的电话铃中逐渐恢复。

  松开绳子,她毫不顾忌黎楚楚的死活,披上睡袍接通电话走去了客厅。

  黎楚楚捂着疼痛的脖子,狼狈的大口呼吸,就像失了水分的植物,为了活命汲取着所有,接而便是炸肺般的剧烈咳嗽。

  没一会儿,门被季颜踹开,她把玩着手机漫步到床边。

  沉默的欣赏自己的杰作,倏而一把拽住黎楚楚的长发,笑容变得狰狞邪恶,“这才叫疼,明白吗?”

  黎楚楚不敢发作,她知道季颜的脾性,来不得硬的,越是反抗越会激起她的恶劣,只能深呼吸平复情绪,“明白。”

  季颜并没有因为一通电话,而被扰了兴致,指着床头柜上那一堆不堪入目的玩具,贴着黎楚楚的脸,装出在意的样子:“你喜欢哪个,我听你的。”

  黎楚楚鼻酸,努力抑制着惶恐不安,“太硬会很痛。”一开口还是破防的哽咽了。

  季颜收住嘴角的笑,故作怜香惜玉,轻抚着黎楚楚的脸颊,指尖顺着额心滑到了唇角,最终停在了轮廓分明的下颚上。

  另一只手撑开睡袍扶在腰侧,本是半敞的雪山墨海,在对方的眼底展露无遗。

  抚着黎楚楚的长发,挪动脚步慢慢靠近,无声的要求眼前人,此刻该干什么。

  明白季颜想要的是什么,黎楚楚微颤着唇靠近,不甘地闭上了眼睛。

  季颜深呼吸憋着气,她喜欢在游离之中寻觅死亡,似乎这样能让山崩地裂来的快乐,来得更曲折离奇。

  忽而又像人格分裂了一般,宣泄着自己的不甘心,恶劣的谩骂着:“凭什么苏屿汐能在外面鬼混,我就不行?最起码我玩的明目张胆,她有什么脸跟我提退婚?”

  季颜把自己遭遇的一切不顺,通通发泄在黎楚楚身上,鲁莽的羞辱比杀人诛心更让人生不如死。

  直到汛期的闸门泄出汹涌,颤栗的恶魔,终于收敛了狂妄。

  黎楚楚靠在盥洗台前忍不住干呕,就算水龙头发出潺潺的流水声,还是胆战心惊捂住了自己的嘴,深怕门外的人心血来潮,又想到什么恶趣味的游戏。

  可怕什么来什么,浴室外传来季颜沉闷的声音,“把水放上,我要泡澡,你陪我。”

  话音刚落门被推开,季颜瞥了一眼正忙着放水的黎楚楚,兴致又来了,便一把捞着她揽住入怀中。

  将头埋在黎楚楚的颈间,她的语气就像个犯错的孩子,努力解释着:“有时候我也控制不了自己。”

  黎楚楚屈服于她的暴力和财力,只能满口答着:“没关系,我能承受。”

  “你会怪我么?”季颜盯着她的眼睛,想要窥探到谎言,这样才能起到好玩的效果。

  让她失望的是,黎楚楚的眸子里除了麻木,已经找不到其他情绪。

  自觉无趣,季颜别开头倾诉着:“你知道我为什么会在一堆女人里,独独看中你吗?”

  “不知道。”

  “因为你的眼神很像屿汐,冷漠也好抵触也罢,都太像了,当然...”季颜倏而收了声,抱着黎楚楚倒进浴缸里,激起一片水花,她大笑着嘲讽:“她的眼里没有麻木。”

  黎楚楚答不上这样的话,只好搂着季颜的脖子,缀吻着她那并不明显的喉结,装出一副忘我的模样,只为了乞讨可怜的温柔。

  季颜是薄凉的,她一把推开黎楚楚,双手撑在浴缸边沿,俯身审视着她那无神麻木的双眸:“我特别好奇,等你的孩子长大了,知道她的母亲干的是下三滥的工作,会怎么看待你呢?”

  黎楚楚本想舔着脸,继续自己的服务,却被季颜的话泼了冷水。

  浴室里除了荡漾的水声,安静的不像话。

  委屈和伤感像藤蔓盘于心头,滋生出命运不公的酸楚感,最后只是化作成嘴角意难平的笑。

  黎楚楚的眼尾还是浮起了一抹晕红,“我需要钱,只要给我钱什么都可以,我不在乎她在未来怎么看待我。”

  作者有话说:

  胡耀耀踢了踢她那可怜的存稿箱,含泪向大家道一声:端午安康。(今天会日三章,表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