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乱的夜搅动着越来越恍惚的心,神思茫然时，羽无厌轻轻嗅到了一丝似有若无的熟悉气息，这让她抗拒的手顿了顿。
而后那人欺身而下，强势地扣住了她的后脑勺,灼热的温度洒下,香甜的气息印在了嘴角处。黑夜放大了身体的所有感官,轻微的触碰就能让她为之一颤,这样毫无章法的亲近更是让她招架不住。
然而禁制解开，她无法再压抑。
而且这人身上清甜的味道有些熟悉，就像是……就像是殒命了十年的少女身上独有的气味。
意识快模糊时,羽无厌就着缠绵的吻，轻咬了一口这人滑入的舌尖,但这人似乎感受不到痛意,没有片刻停留，继续探了进来。
朦胧的暗光慢慢闪过,她微微抬眼,就瞧见了一双折射着令人心醉色调的圆圆眼眸。
是她。
羽无厌闷哼一声，内心已汹涌澎湃。她没有再挣扎，身子开始后仰，如纱一般的暗光在她的眼底流淌，目光中的眷念如薪火般灼热。
这是一场梦吧？不然怎么会在这样的场景下看到姬岚呢？
是梦吧？
十年了，少女第一次出现在她的梦中。
冷傲的魔君第一次流露出失态的模样,眼尾泛了红,想要就此沉沦的她抬手环住了少女纤弱的脖颈，送上了自己热切的唇。
碍事的衣裙被扯开,肩上一阵凉风拂过,而后细嫩的指腹轻抚,蜻蜓点水般，有人背脊一颤，低呼出声……
被抱入熟悉的怀中，阵阵酥麻感袭来时，早已失去神智的魔君紧紧抓住了少女单薄的后背，指尖在细腻的肌肤上擦过，留下了数道痕迹。可这也无法抵挡春.水包裹全身时热烈的气息，她张了张嘴，牙齿撞在了少女凸起的锁骨上，闷哼一声后，止不住地颤抖。
浓浓暗色中，有人神思不清，有人就此沉沦。徐徐温情如火如荼地盛放，如千丝万缕的情丝，将相拥的两人缠绕，在灼灼的火焰中燃烧……
“叩叩叩——”
不轻不重的敲门声响起，惊醒了陷在美梦中的姬岚。
一下子睁开眼，她掀开被子，坐了起来，“是谁？”
“客官，快午时了，您还没有用早膳，小的这是给您送早膳来了。”是昨夜那个小厮的声音。
姬岚捂着胀痛的脑袋，随意敷衍了几句：“不用了，我待会儿就要走了。”
打发了门口的小厮，她揉了揉发痛的额角，指尖有些黏腻，甚至隐隐有些抽搐。
她愣了愣，摊开手掌看了一会儿。发现指腹居然起了些褶皱，皱皱巴巴的样子看起来就像是在水里泡了许久。
恍惚之间，她的思绪飘远。昨夜她似乎做了个这样那样的梦……梦中她什么都没想，只一个劲儿地抓着那个坏女人，不许她挣扎，然后就……
那样激烈的场景在脑海中浮现，姬岚原本白嫩的脸一下子就变得绯红。她回味片刻，又再次看一下自己的摊开的手。
……莫不是昨夜那不是梦，而是真实发生的？
不然为何她的手上会留下痕迹？
而且这会儿回过神来后，感觉浑身乏力，后背隐隐作痛。她背过手摸了摸，似乎摸到了几道有些肿的痕迹。
心中觉得越来越不对劲，她索性拉开了衣领，将自己脱了个精光。
低头检查了一番，确实发现了好几处可疑的红痕，像是……像是被人激.吻后留下来的？！
如此种种，无一不证明着昨夜的荒唐放纵并不是一场美梦，而是实实在在发生了的事！
姬岚脑中嗡嗡嗡的，她不知道为什么会发生这样的事，总不可能是她昨夜瞧见了羽无厌，对她心生念想，馋人身子的她就趁着夜色偷偷摸摸去把人给这样那样了吧？
而且若是她不清醒时出门找到了羽无厌，可为何今日一早她又在这间房里的床上醒来了呢？
思来想去，她觉得也只有昨夜她神魂离体、寻了羽无厌一同神交这个理由比较能解释得通了。
她敛下眉眼，静心沉气，查看了自己的神魂，果然发现了有一丝不同……好吧，她居然当真偷偷寻了羽无厌做那样的事。
开始感到头痛的姬岚不知此刻羽无厌在何处，但直觉告诉她，她们离得应该不算远。
所以——
“这样得负责吗？”如果现在她出现在羽无厌的面前，说昨夜之事是她不对，不应该趁她虚弱时强行与之结合，她可以为此事负责，那羽无厌会接受吗？
姬岚摇了摇头。按照她对羽无厌的认知，她觉得自己若是出现在那坏女人面前，恐怕少不了又要被挟制压迫，搞不好又要被威胁性命。
虽然现在以她的修为来说，她大约可以轻松从羽无厌手中逃脱，但她也不想和羽无厌交手。更何况昨夜她也没有清醒，自己做什么都没有意识，那也不算是她故意强迫了羽无厌吧？
找了许多借口，姬岚仍然觉得有些烦躁且不安。理智告诉她要向羽无厌道歉并负责，但汹涌的情绪又让她无法迈出一步。不管是从前失去记忆备受欺压的自己，还是如今恢复龙身自由随性的自己，都不想再和羽无厌有交集。
头疼。
……那就不去想了，就当那是一个虚无的梦吧。
选择逃避的姬岚没在三绝楼里多停留，穿好衣裙后，颇为狼狈地逃了。
可来到城门口，警觉的她悄悄张望了周围，随后闪身躲在了旁边的小摊边，随手拿起一个玉镯看着，余光又一次瞥向了城门。
顿时，她眉心紧皱，有些焦躁。
即便那些虾兵蟹将再怎么伪装，她身为龙族公主，也是一眼就看了出来。
可恶啊！看来经过昨夜的搜查，没有寻到她下落，他们还是没有放松警惕，连城门口都又派了人悄悄看守着。
这可难办了，这么多人在哪儿守着，她要如何才能在他们的眼皮子底下溜出去呢？
……
繁华热闹的街道上，一辆十分普通的马车摇摇晃晃地驶向了城门口。
驾车的是一名头戴帷帽的黑衣男子，他扯着缰绳，侧头看向马车里面。
虽看不清什么，但他语气仍然有些担忧：“君上，城门口有一些伪装成凡人的海族逗留，不知在寻找什么。”
“咱们是否要避一避？”
马车内的静默与外面的喧嚣形成了鲜明的对比。没一会儿，里面传来了女人冷清的声音：“无妨，海族避世，不会与我们起冲突。”
数百年前，海族就已经宣布避世，不会参与修真宗门与魔界之间的争斗。所以海族于她们魔族而言，既不是朋友也不是敌人。
马车来到城门口，引起了一众虾兵蟹将的注意。领头的那人仔细打量着路过的马车，但合上的车帘遮挡了里面的情形。
他悄悄向驻守城门的兵士使了个眼色，示意他们将马车先拦下来。
兵士领悟了过来，将未出鞘的长剑横在了将要出城的马车面前，声音冷肃地说道：“你们，停一下。”
见此，周围的人安静了下来，偷偷拿眼看着这突发的状况。
黑衣男子没想到他们居然会被拦下，他拽紧缰绳，神色也跟着冷了下来，“有事？”
兵士再次接收到了领头之人的眼色，上前走了两步，先是颇为有礼地朝马车抱了抱拳，“打扰了。”
而后看向坐在车架上的黑衣男子，“请掀开帽子，还有马车内坐的是什么人？”
说着还从乾坤袋里掏了一个巴掌大小的东西出来，拿在手上后，他静静等待着黑衣男子掀开帽子和车帘。
而另一边正在寻找时机的姬岚见此，几乎翻了个白眼。若她没有看错的话，那巴掌大小的东西是她们龙宫内的换清镜。
这镜子照在人身上，不管那人是人还是妖又或者是魔族，都能立即显露出那人的本体来。
看来这一次为了寻回她，她的爹爹可真是花了大功夫了！
这也足以说明，她偷偷溜走这件事，有多让她的爹爹震怒啊！
所以，现在这个时候，她更加不能回去了，不然一回去，依照她爹爹生气的程度，可能她就要被架着和那什么凤凰族的继承人成亲了！
想到这个后果，姬岚浑身一颤，又仔细看着城门口的闹剧。
马车的车帘还是没有掀开，但见周围那些虾兵蟹将已经十分不耐烦了，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那边，注意力也几乎被马车上的黑衣男子和那兵士给吸引了过去。
就是现在了！
姬岚心中一喜，趁着无人注意时，收敛起了所有气息，顶着一张普通的脸，装作看热闹的路人混入其中，又与其他路人一般，余光悄悄看着马车那边的情形，脚下却是慢慢往城门口靠了过去。
一步，两步，三步……
离城门口越来越近了！眼看着就要从马车旁边路过，踏出白龙城了。
“哗啦——”车帘被掀开了。
姬岚下意识地看了过去，瞧见那兵士拿着手中的换清镜朝着马车内探了过去。她的目光也顺着看向了马车里面。
一双冷然幽深的狭长眼眸猝不及防地映入眼帘，熟悉的感觉扑面而来。
姬岚心口处砰砰砰直跳个不停。总觉得那双眼睛很是眼熟，在哪里见过？心中不安的她忙加快了脚步，侧身擦过马车，混在路人群里，慢慢走出了城门口。
一出城门，她就悄悄松了口气。
还好！还好！有那马车作为靶子，她没引起什么躁动，就顺利出来了！
外面的天空似乎都明媚了不少，鸟语花香的，景色宜人得很呢！
放松下来的姬岚看了一眼天际，想着待会儿要去往何处躲避追查，但随即一想，无论去哪儿都好，反正要离潜龙海远远的！
那就先朝着与潜龙海相反的方向去吧。
下定了注意后，姬岚扭头，想要看一看远处的白龙城，但下一瞬她的瞳孔缩紧，整个人几乎呆愣在了原地。
那辆极为普通的马车居然就在她身后不远处，看样子前行的方向和她的一致。想到方才不小心瞥见的那双清幽的眸子，她总觉得哪里怪怪的。
不敢细想，她收回了视线，继续往前。
只是，她想假装看不到旁人，但旁人可不一定是这样想的。
驾驶马车的黑衣男子甩了甩手中的鞭子，提了些速度，没一会儿就追上了那脚步奇快的少女。
听到车辕的声响越来越近，姬岚这心就七上八下的。她甚至在想，后面那马车不会是在追着她吧？！
这个念头刚落下，马车就来到了她的身边，随后一根黑色的丝绸一甩，落在了她的面前，拦住了她的去路。
看着上面隐隐流淌着的魔气，她后知后觉地想起，马车内惊鸿一瞥的那双眼眸似乎……似乎和羽无厌的眼眸极为相像。
她的心跳得极快，很想立即掉头就跑。
但她想起现在自己幻化成了一张普通又陌生的脸，且所有气息都收敛得干干净净，想来过去了十年，羽无厌那女人大抵是不会再认出她来的。
毕竟，昨夜的初次相遇，羽无厌不就没认出来吗？
想到此，姬岚的心中稍微安定了一些。她神色镇定又迷茫地扭头看向马车，语气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惊诧：“你是谁？做什么要拦着我的路？”
黑衣男子冷冷地收回丝绸，“你是海族？”
闻言，姬岚挑了挑眉，这人将她认成了海族？唔……海族归她们龙族管辖，与她们龙族一同生活在潜龙海和重溟海内。所以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她们确实是一族的。
但此刻，她不清楚羽无厌和她的人为什么会忽然拦下自己，她便也佯装害怕地支支吾吾应道：“我……我不是……你不要乱说。”
“还有……你们拦着我做什么？我……我好像没见过你们吧？！”
“方才在白龙城城门口，那些人想找的人是你吧？”黑衣男子没有拐弯抹角，直接将这个事说了出来。
闻言，姬岚眉心下意识微蹙，“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请不要拦着我的路了。”
说完，她侧过身子，打算快速逃离此处。
然而下一瞬，马车的车帘被掀开，露出了里面那张冷若冰霜的脸。
姬岚忍不住多看了一眼。即便羽无厌也和她一样变化了模样身形，但那样一双冷傲孤寂的眼眸确实一点儿没变。
嗯……还是和以前一样，一副没有心的冷漠模样。
想到从前种种，以及昨夜悄然发生的荒唐事，姬岚有些不安。她忙移开了视线，想要继续逃跑。
“利用了我们，就想这么走了？”身后传来了女人清淡的声音，和以前一样，没有一丝起伏，却隐隐让人察觉到了危险。
姬岚被迫停下脚步，她微微侧身，就着初升的日光看向马车内端坐着的那个坏女人，“什么叫我利用了你们？我什么都不知道，也什么都没做过，你可不要乱讲。”
闻言，羽无厌眉眼更冷，她紧紧盯着沐浴在阳光下神色平淡的少女。
“是否有没有利用，你自己心里清楚。”
话都已经说到这个份上了，姬岚索性也就不再伪装了。反正就这情况来看，羽无厌还是没有认出自己来，那她承认自己是海族又何妨呢？
想到此，她耸了耸肩，两手一摊，笑了起来，“既然你非要说我利用了你们，那便就是利用了又如何？”
“怎么？堂堂魔界中人，也会为了这点儿小事儿来寻得回报？”
少女眉眼舒展，一改方才的唯唯诺诺，整个人随性又张扬，似乎并未惧怕面前的两个魔族。
见此，隐在马车阴影中的羽无厌目光幽微，嘴角似乎也轻轻扬了起来。
“听闻海族之人最为讲究礼数，欠了人情便会想方设法换回去……”
听到这话，姬岚挑了挑眉，“那又如何？”
羽无厌玉手微扬，就着掀开的车帘探出了半个身子，更为细致地看着立在不远处的明艳少女，“即使如此，方才我们帮着你逃了出来，欠了我的人情，你打算如何换回来？”
姬岚在衣袖内握紧了拳头，没想到这坏女人只是经过了十年的时间而已，居然就变得如此不要脸了，还蹬鼻子上脸要回报？！
她差点气笑了：“别以为你们是魔族，就可以胡乱说话。我刚才只是恰好从你们身边路过，谁让你们阵仗这么大，将他们的注意都给吸引了过去？”
羽无厌居高临下地看着试图讲道理的少女，轻轻挥了挥衣袖，神色冷然地回道：“若没有你，我会更顺利的出城。”
闻言，姬岚心中似乎被扎了一把飞剑。从前的回忆袭来，她想起来失去记忆修为低下没有自保能力的她……那个时候，她好像就一直是羽无厌的拖累。
若是没有她，羽无厌说不定真的能什么事都顺顺利利。至少在钟灵派后山秘境时，没有她的拖累，羽无厌恐怕早就逃出去了。
阳光下的少女忽然收敛起了所有的张扬，整个人似乎有些……消极？
羽无厌斜眼看着，冷笑道：“这会儿若是我扣下你，再将你送到白龙城城门口那群人的手里，我还能得到海族给予的各种好处……”
一听这话，原本还沉浸在失意情绪中的少女扯了扯嘴角，心中涌出了些许不满。
……这坏女人还是这样，不威胁人仿佛就会死一样！
失意散了个干干净净，姬岚双手抱在胸前，抬了抬下巴：“所以呢？你想从我这里得到什么好处？”
见少女终于松了口，羽无厌眉梢轻抬，眼角似乎堆满了满意的笑。
“也没什么大事，就是想请你帮我一个忙。”
“什么忙？”想到从前羽无厌各种要她帮忙的事，姬岚下意识地想要拒绝，但随即一想，刚刚她已经软了态度，若是一下子拒绝，恐怕会引起这坏女人的不满，到时候被她一闹，引来了那群虾兵蟹将，可就麻烦了！
若是羽无厌的要求不算难，那她就再帮她一次，反正昨夜的事，她正好找不到补偿的法子。而且左右她也无事，就当找个事做吧。
但在她疑惑的目光中，羽无厌却是摇了摇头，一副暂时不便透露的模样，“此事等到了最好的时机后，我再告诉你。”
闻言，姬岚总觉得这坏女人是在耍自己。甚至她在想，是否她哪里漏出了破绽，被这女人给认了出来，然后这女人故意逗弄着她玩儿？
她仔细看着女人那双熟悉的眼眸，试图从里面找出一些嘲弄来。
但清清淡淡的眸光如星光一般潋滟，压根就没有一丝一毫的戏谑。
如此，姬岚稍稍放宽了心。看来是她想多了，这坏女人并未认出自己，她是真的想找自己帮个忙。
“那也行，等你需要我的时候，我一定及时出现，帮你的忙。”松了口气的少女抱拳，打了招呼后便要转身离开了。
然而下一瞬，腰间似乎被什么给捆住了，一个使力，天旋地转后，眼前暗了暗。
她瞪大了双眼，一抬眼，就看到了女人放大的脸。
“你做什么？！我不是答应了你，要帮你的忙吗？！”她忙运转修为，使力挣扎着。
还好女人没有捆得太紧，她一下子就挣开了。揉了揉有些发痛得腰肢，她看向女人的眼眸里不知不觉地流露出了些许不满来，“将我困在你的马车里做什么？难不成你还要绑着我，直到需要我帮你忙的时候，你再将我放走？！”
她只是随口一说而已，却没想到面前的人竟然极为认真地点了点头，“没错，为了避免你跑路，到时候我找不到人，这段时间你最好就老老实实地待在我的身边。”
姬岚面露嘲讽，“你凭什么认为你能困住我？”
她可不是从前那个又笨又蠢又唯唯诺诺不敢反抗的姬岚了。恢复了龙身的她，有了龙族血脉，对上羽无厌，应该是能全身而退的。
羽无厌没有回答，只是一瞬不瞬地看着这张并不熟悉的脸。
“我说！”以往的憋屈和愤懑在此刻爆发，即便是有一些愧疚，也压不住她再一次被欺压的恼怒，“你这个魔女，凭什么会觉得你可以困住我？！”
她紧咬下唇，在看到女人没有丝毫起伏的脸色时，忽然发动，欺身而去，原本还在揉着腰肢的手一把扣住了女人的下巴。
将她按在了马车软垫上，姬岚居高临下地盯着神色不变的女人，“海族与你们魔族没有恩怨，我也不想和你有什么交际，可你咄咄逼人，还想要困住我？”
散乱的发丝垂落，发梢缓缓擦过女人白嫩的脸颊，清甜的气息萦绕在鼻尖。这一刻，她的眼中终于有了一丝变化，“我只是怕你离开。”
姬岚轻嗤一笑：“你也知道，海族最为守信用，既然我答应了你，就不会食言。”
马车内有一瞬间的沉寂。
不知是女人的目光太过深邃，还是狭小的空间内温度在慢慢升高，姬岚忽然觉得自己这样疾言厉色地对羽无厌，似乎有些不像她了。
而且……而且昨夜她还缠着女人做了这样那样的事，现在就这样按着她，好像很没品的样子。
想到此，姬岚慢慢松开了扣在女人下巴处的手。
指腹划过那细嫩的肌肤时，她恍然发现这坏女人好像消瘦了许多。原本就瘦削的下巴，这会儿更是瘦得快没有肉了。
靠坐在马车背垫上，她半眯着眼打量着对面缓缓起身的女人。
如今离得近了，她才瞧见女人冷漠的眼眸里好像隐隐多了些疲惫来，甚至里面布满了红红的血丝，有些看不到从前的清澈柔妩了。
……这十年来，羽无厌到底是怎么过来的？
安静下来的马车内，羽无厌纤细的手抬起，一点一点地拉上了方才被人不小心扯开的衣领。
注意到对面的少女一直在看着自己，她的手顿了顿，而后清清泠泠的目光投射了过去，“毕竟你说我们并不认识，所以我也不知道你是个什么样的人。”
“万一你只是嘴上答应，最后并未兑现呢？”
说到这儿，她的眸光闪了闪：“所以，将你留在我的身边，才是最有利的法子。”
闻言，姬岚很想呵呵一笑。
但不知怎么的，听到女人如此沉寂的嗓音，她所有嘲讽的意味儿都没有了。
索性她也不知道该去哪儿，不如就留在羽无厌的身边，再帮她一次忙。
如此想着，姬岚心中的抗拒开始散去。她别过脸，躲开了女人目不转睛的凝视，“行行行，我可以留下，但是你不能再一言不合就捆住我，不给我自由！”
“好。”女人的声音放缓了许多，竟隐隐能听出一些温柔缱绻来，“只要你乖乖留在我的身边，我就不会再捆住你。”
少女的耳际有些红润了，但那紧绷的下巴还是能瞧出她心里的不满来。
羽无厌就这么一瞬不瞬地看着，似乎要将这些年的时光都给看回来。
……
马车摇摇晃晃地行驶了两三日，有些受不了的姬岚在这一日夜幕降临时，喊住了外面驾车的黑衣男子，“停！”
但马车依然没有停下，甚至连一丝迟疑都没有。
姬岚扭头看向盘腿打坐的羽无厌，朝她说道：“让你的人停下。”
羽无厌半睁眼眸，斜眼看了看少女，“你要做什么？”
“拜托！我是海族人，你不知道海族人一旦离开海水，就必须要半个月清洗一下身子吗？”姬岚思来想去，找了这么个理由来。
真是可恶啊！她只是想出去透透气，顺便离这个女人远一些而已，现在都要像从前那般违心地找些借口里敷衍了。
简直没有一点儿身为龙族公主的气势！
这边姬岚在心中默默吐槽，那边羽无厌也恍然想起了这件事来。
她散开精神力探索，没一会儿就发现了前边十里之地有一处山泉水。
掀开车帘，就着清淡的月光，她看向驾车的墨炽，“前面的山泉水旁边停一下。”
闻言，墨炽点了点头，“是。”
车帘重新合上，马车内又恢复到了刚才的幽暗。
羽无厌的目光精准地落在了少女的身上，“前面十里地的地方有一处山泉，待会儿你去那儿清洗。”
姬岚的手隐在衣袖中搅得飞快，她总感觉这样的羽无厌有些陌生。
记忆中的羽无厌是个说一不二、不容反驳又冷心冷肺的魔女，哪里有现在这般善解人意的柔情？！
莫不是……这人吃错药了？！
但不管怎么说，羽无厌同意了她出去就好，正好离她远远的，透透气。
……
马车在山林里急驰而过，惊走了一片鸟兽。
没一会儿，马车就稳稳地停在了高耸入云的林中，不远处传来溪水潺潺的声响，大约那儿就是山泉的位置了。
姬岚没有再看一眼身边的女人，掀开车帘，马不停蹄地跳下了马车朝着那一处山泉水飞奔而去。
看着那道逃离的人影，羽无厌缓缓下了马车。
“君上，她……”墨炽开口。
羽无厌抬手挥了挥，“无事，本君会看着她。”
话音落下，她踏着潮湿的地面，踩着斑驳的月光，一步一步朝着少女离开的方向走了过去。
留下墨炽一人在原地呆愣着。
他挠了挠后脑勺，嘟囔着说道：“属下……属下不是这个意思啊……”
他其实隐隐察觉到了自己君上对那个海族少女那不太寻常的感情，他有些担心这会坏了他们筹谋的事，所以方才是想稍稍提醒一下被少女蛊惑的君上，但看他家君上那模样……哪里听得进去他要说的那些话啊……
罢了，只是一个海族女子罢了，大约也是掀不起什么风浪的。
……
清幽的月光下，杂草丛生的密林中，平静的山泉水面倒映着清清淡淡的光，片片涟漪荡漾开来，显得周围既清净又安宁。
其实方才姬岚说的话也不全是敷衍，在恢复了龙身后，她确实比以前要更加依赖水了。
虽然她不必像真正的海族那样一离开海水就必须半个月清洗一下身子，但见到清澈的溪水后，她还是想要进去游一游的。
看样子这湖里也没什么妖物，即便有，她的气息稍稍散开一些，都能将他们给吓跑。
如此一想，姬岚没有再犹豫，解开了腰间的腰带，褪下了层层叠叠的外衣。只是在摸到肚兜和亵裤时，她犹豫了片刻。
而后，她悄悄扭头看向身后漆黑的丛林。
虽然她并不觉得那个坏女人会无耻地过来，但她还是没有继续脱掉肚兜和亵裤。
滑入冰凉的山泉水中，她整个人都放松了许多，眉眼慢慢舒展开来。
“真舒服啊……”
刚要将整个身子沉下水面，眼前就出现了一双小巧的脚。姬岚傻眼了，慢慢抬眼看去，一身浅白衣裙的羽无厌居然站在了岸边，低头直勾勾地俯视着自己。
“你……你来这里做什么？”
羽无厌蹲下身子，拉进了自己和少女之间的距离，眸光涌动，“坐了多日马车，我也需要清洗一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