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怎么的,姬岚从妖女这平淡且寻常的几个字里硬是听出了嫌弃的意味来。霎时数万把锋利的小刀又齐刷刷地刺进了她的心里，搅得她心底酸涩又憋屈。
“饿了吗？”得到满足，羽无厌对待少女有了些往日不曾有的上心，“若是没有力气,本君可以帮你烤鱼。”
姬岚哽咽了一下,很想气势十足地说她不需要这样的照顾。但一张口,嗓音绵软,像是嗡嗡嗡的蚊子叫：“我自己烤。”
见此，羽无厌眉梢微挑，后又十分平静地颔了颔首：“别太勉强,累了便歇一会儿。”
姬岚的拳头捏得很紧，她撇开视线,轻哼一声,颤抖着身子，摸索着下了石板床。
阳光将少女瘦弱的身影拉得很长,明明抬脚都无力,但那背脊却挺得笔直，手指紧握成拳，手背上鼓起了清晰可见的脉络。
如此种种，足以瞧见少女的不甘示弱。
羽无厌穿上衣裙，轻点指尖，一团炙热的火焰便掉落在了少女的身边。做好一切,她目不斜视,盘膝而坐，开始吸纳着双修得到的修为。
但没一会儿,她睁开了秋水潋滟的双眸,一瞬不瞬地盯着正拿着灵鱼打量的少女。
“怎么还不开始烤？”
磨磨蹭蹭的,一看就还没饿的样子。
姬岚累得很，连转头都颇为费力，“大人，您是要吃吗？”
她心里默默吐槽，这人又不吃，还管天管地，管她什么时候烤！
一看就是闲的！
转念一想，她心里更加不自在了。
想她劳累了这么久的时间，妖女却还能一副轻松自在、闲适安逸的模样。简直是在打她的脸啊！
姬岚悄悄瞪了一眼对面的人，又低下脑袋，开始试着运转灵力，像之前妖女那般将鱼悬在半空烤着。
不过她手指颤抖，灵力有些使不出来。
那鱼不受控制，“啪嗒”一声掉在了冰凉的石板上。
“将灵力先运转一个周天，再汇集到手上。”羽无厌淡声开口，简单提点了一句。
姬岚虽然对妖女不爽，但有利于她的事情，她也不会因为妖女的缘故就不理会。故而一听妖女如此教导，她也认真按着她的话运转着体内灵力。
只是……
发白发胀的手指仍然是止不住的抖动，像是在提醒着她昨夜的极致疯狂一般。
她很是扭捏，脸色通红，又试了一次。
但都没有一次成功。
羽无厌眉心微蹙，在看到灵鱼又掉到石板上后，她看不下去了，索性起身，一步一步来到了少女的身边。
察觉到少女的身子一下子变得僵硬，浑身冒着防备的意味，她抿了抿唇，蹲了下去。
而后盯着少女泛红的耳尖，沉默了一瞬。
“你要这样。”她缓缓伸出手，捏住了少女还在掐诀的手，“本君助你一次。”
手腕上的温度格外滚烫，让人无法忽视。那样细腻柔嫩的触感，只在夜色里才感知过。
姬岚浑身僵硬，但想到昨夜的事，她这心里又臊得慌，连带着身子也开始烫来起来。
那股似有若无的冷雪幽香一直萦绕在四周，像是挥散不去一般，扰人神思。
姬岚耳垂越来越热，她生怕被妖女瞧出她的不安和羞赧，默不作声又自然而然地撩了一下耳侧的发丝，垂下的缕缕墨发遮挡住了滚烫的耳朵，她又悄悄往旁边挪了两步，将自己和妖女的距离拉开了一些。
如此，她才勉强软了软身子。
羽无厌将少女的小动作都尽收眼底，不过她也没多在意，毕竟少女对她一直都是这样敬而远之又畏畏缩缩的态度。
她已经习惯了。
没有多想，她继续捏着少女的手，将自己体内的修为转化了一些，慢慢渡进少女的身体内，一点一点地引导着她如何用灵力缓解不适。
日光倾斜，点点暖光落在两人身上，恰到好处的角度让那两道影子紧紧贴合在一起，像是毫无戒备地相依偎着，怎么看都像是一对亲密无间的璧人。
姬岚看着落在地上的影子，神思恍惚了一瞬。
之后又默默再往旁边移了一些，直到那两道紧挨在一起的影子分开来，中间隔了一条缝隙，她这心里才舒坦了些许。
“你不专心。”羽无厌不知道少女心里在想什么，只是发觉她又远离了自己几步，便神色不虞地斜了少女一眼，“是不想学？”
这声音冷了几分，让姬岚不自觉地抖了抖身子：“没有！小人自然是要学的！”
“只是这会儿外面阳光太毒，气温很高，小人觉得和大人您挨得有些近了，有点热……”
闻言，羽无厌盯着她看了片刻，似笑非笑地挑了挑眉：“解释这么多，你是在心虚？”
姬岚忙用另一只手捂住了嘴，摇了摇头，表示自己不再多说了。
四下安静，羽无厌也收回了视线，又开始引导了少女运转灵力。
两人之间总算是产生了一定的默契，虽说气氛有些诡异，但到底是没再像从前那般“你看不顺眼、我也看不顺眼”的意味了。
……
秘境里光阴流转，气候变化巨大。
前些天还春光明媚，一派生机勃勃的景象，这两日却又下起了绵绵大雪，放眼望去，漫山都覆上了无边无际的白。
一连下了几场大雪，原本和煦的温度骤降，即便是有着温泉池水的山洞内也寒冷得很，好在那结界有了能挡风的作用，还不至于被冷风一吹，就冻个半死。
但眼下抱着手臂瑟瑟发抖的姬岚感觉自己也差不多快要冻个半死了。
吸收了一些灵力后，如今她还没到筑基期，故而还不能很好的用修为抵御寒冷。
“去温泉里泡着。”羽无厌掀开眼皮，斜了一眼蜷缩着自己身边的少女。
姬岚以为妖女是在对她暗示什么，想拒绝一下，但这会儿她冷得上下牙都在打架，说话也说不利索了：“大人……脱衣服……很冷的。”
“你在这儿一直抖个不停，本君不能静心打坐。”羽无厌声音清淡，似乎并不觉得自己的话有多无情。好在她又加了一句算是安抚的话，让少女那颗冰冷的心稍稍暖和了一些，“温泉水比较热，只要泡一会儿，身子就热了。”
如此，姬岚撇了撇嘴，费力地起身，抱着手臂走到了温泉边。
看着翻腾的水雾，她咽了咽口水，在做了心里建设后，才极快地扯下身上的衣衫，“噗通”一声跳进了温泉里。
果然，池水温度高，一进入其中，热意就扑面而来，驱赶了体内的寒气。
姬岚暖和了许多，她抹掉脸上的水渍，将整个身子都沉下了水里，只露出一个脑袋来。
寒冷散去，折腾了许久后，姬岚感觉困意来袭。接连打了好几个呵欠，她将散落在水里的湿发撩到了身后，慢慢靠在了池边，开始闭眼假寐。
没一会儿，正当她快要神游太虚时，一道轻缓的脚步声在她耳边响起。
她茫然地睁开了眼，扭头看去。
“大人？”
她看到神色平静的妖女缓步而来，又抬手解着衣领和系在腰间的腰带，敞开衣衫后，那嫩白的肩头直接将她的全部心神都吸引了过去。
直到女人站在了她的面前蹲下身子，她才回过神来，忙撇开视线，又往旁边退了几步，“大人，您怎么来了？”
羽无厌褪下最后一件里衣，缓缓进入了池水里。
“天气严寒，本君也如你一般，来泡温泉驱寒。”
这些日子，她攒下了不少修为，但大多都用在了少女身上，帮她引导灵力运转，再加上洞口的结界需要时不时的巩固一下，所以她现在也没多少修为用来抵御寒冷。
姬岚不知道这些，她只知道妖女靠她越来越近了，那扑洒在她侧脸的气息似乎都比升腾的水雾还要灼热几分。
她默不作声地捂住沉在水里的身子，一点一点地挪动着，离开了原来的那个地方。
“大人，小人不冷了。”她搓了搓手臂，又拍了拍发烫的脸颊，确定自己身子变暖后，准备爬上岸，将这池温泉水都留给妖女一人独享。
然而她刚伸出手，准备扒拉着池边，就被人轻轻巧巧地扣住了手腕。
她背脊一晃，手指抠紧岸边，眨巴着眼，扭头看去，“大人，您还有什么事吗？”
温泉池水清澈见底，氤氲水雾弥散在四周，让人的视线变得模糊了些许。在朦胧的视线中，姬岚看到女人白嫩无暇的脸，就像是刚剥了壳的鸡蛋，让人忍不住想要上手摸一摸。
此刻水汽缭绕，肌肤白里透红，容光更添丽色，银色长发被打湿，缕缕贴在脸颊上，衬得那柔软的唇更显樱红润泽。
羽无厌察觉到少女想要逃离的心思，心底升起了少有的不悦。
“外面大雪下个不停，洞内除此处外，都寒冷无比，你若现在离开温泉水，待会儿又得冷得发抖。”
女人难得一次性说这么多话，还尽是些关切的话语。姬岚愣了愣，有些拿不准向来看不上她的妖女为何忽然对她上心。
不过被人关心，她这心里也泛起了一丝甜。
她想了想，觉得妖女说得也有道理，便也难得地朝妖女露出一个真心实意的笑来：“那小人就再泡会儿。”
不过，她接受了妖女的关心，可不代表她也能毫无负担地与妖女如此亲近。话音落下后，她试探性地动了动手腕，随后便躲开了女人的触碰。
见此，羽无厌神色不明。
盯着少女渐渐游远的身影，看着那湿润的长发下隐隐约约露出的背脊白皙如雪，她眼眸半阖，语气平缓地开了口：“蓝几，要修炼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