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好,请问这是您订购的外卖吗?请您出来查收一下,服务满意的话,给我一个5星好评哦。”我敲着沈菁家的门。

  我妈卡着门缝,装模作样的冲我一挑眉,“小妹,你打开餐品我检查一下。”

  “我还能投毒?”

  我妈灭我一眼,“我检查是否齐全。”

  我打开塑料袋让她看。

  她确认齐全以后向我伸出手,并抛了个媚眼,“谢了,你可以回去了。”

  “回什么回?”我一脚卡进门缝里,装着要去推。

  她往外挤,装着要把我推出去,口中期期艾艾地喊着,“好你个登徒子,再不走我就报警了,我虽风韵犹存,也不是尔等小儿可记挂的!”

  “嘿,”她这么说我有点意思了,配合道,“夫人风姿绰约,秋水之姿常令我夜不能寐,好生记挂,不若今夕……便屈身于我?”

  “不!”我妈笑逐颜开,“吾乃有节之女,焉能受尔等侮辱?”

  我手扶门框装用劲,“汝之盛颜日薄西山,宜善加利用才是,因这沽誉之物而虚度这大好春宵,实不该也。”

  “来吧,来吧!”我妈敞开大门,放弃抵抗的样子。

  我兴致像龙卷风一样就没了,“放弃太快,没意思,走了。”

  “说来就来说走就走,我这里是窑子?”我妈肘关节箍住我脑袋,“一亲芳泽再走嘛大爷~”

  “yue~”

  “不是刚才强迫我的时候了?”

  我把她手一掀,“不要全部吃完,你剩三分之一放明天我来吃。”

  “我有的剩再说吧。”我妈不满意地卷着头发。

  我把东西给她拎进去,打算拿个碗倒出来管她乐不乐意直接带走三分一,吃太多对胃又不好。

  刚进去就看见沈菁在笑。

  她坐在地上,把笔记本电脑架在俩膝头,十指纤纤垂在键盘上,一看就是被我们打断了工作。

  你还别说,那吊灯装的…打下来的光,让她像沐浴在银河里的仙女,仙女墨发如瀑,平滑顺亮地垂在颈间,弯出娴静的弧度,粉面朱唇,此时正眉眼柔和地望来。

  我觉得我灯装的真不错。

  有氛围的灯就是不一样,改变环境,升级颜值,瞧着沈菁都比白日更美。

  我去厨房找了两个碗还有勺子,把外卖盖掀开,倾着倒出芋圆汁,再用勺子沿着碗沿把芋圆成勺成勺地挖出来,“两位美女还是得提醒一下,吃夜宵可对皮肤不好哦,另外吃完宵夜别懒惰哦,要起来活动活动,久坐堆积脂肪还影响肠胃蠕动哦。”

  沈菁发出一声笑。

  我看她。

  她好像在控制。把笑容控在端庄得体、文雅含蓄之间。她在尽力了,我看得出了。

  她说,“看你可爱。”

  觉得我啰嗦吧。

  人类之间的交流是一门复杂的玄学,一个词在不同的场景和语境有不同的诠释和内涵,结合当下的场景和语境,我认为她在‘内涵’我。

  内涵我搞笑又啰嗦。

  但是我欣然接受,我认为搞笑女没有什么不好,甚至很有前途。

  ……

  “去哪?”

  杨薇薇问我。

  嘿,那就不一样了。与昨天相比,今天的我是不一样的。昨天的我对她怀有一种愧疚和弥补的心态,今天的我感觉无债一身轻可以‘有尊严’对话了。

  “当然是出门!这没看出来?”

  “所以才问你去哪啊瓜娃子~”

  她学大爷喊我。大爷辈分在那,喊了也就喊了。她跟我平辈,这样多不礼貌。我本来应该教训一下她的不礼貌,但看她抱着两臂抬着下巴穿得火辣又染着一头不好惹的发色,实在无法对她作出指摘。

  我把礼貌揣自己身上,带着微笑说,“去X市啊。”

  “又给你那些叔叔伯伯送东西?”

  “我奶说,亲戚不走就散了。”

  “你这腼腆的态度不就很好?”她给我一记白眼,“别以为不欠我了就可以大声说话,在我面前,永、远、要、乖。”

  “嘁。”我是忍不住吐了个音。

  “嘁什么嘁?”她拧眉看我。

  “冬天的天气真奇怪,从阴云切到太阳我说切不是嘁,切到太阳几乎就是一瞬的事。这么善变的天气,我把出门的衣物检查一下吧。”我说着拉开一小截行李袋的拉链,装着低头检查然后快速走位。

  杨薇薇问我,“去几天啊?”

  我已经离她十几米了,我说,“我为什么要跟你报备?你是我妈?”

  她啧一声,“我是你大爷!许嘉乐,你大早上的很想来场赛跑?”

  “……两天。”

  “什么?”

  “两天啊!两天!”

  大老远去一趟隔壁地级市,我以为会收到一些单据票据的携带任务。我奶关系网广泛,常年放一堆外债,利息不算低,讨债的时候,有时需要有些黑背景的叔伯来弄。按理说寄过去就好,但老人有些奇怪的坚持,只信家人的亲力亲为,不信快递小哥的风雨兼程。

  我以为今天也是这类活。

  结果她拿了一堆海蛎饼、煎海苔,还有炸虾炸鱼的就没了。

  就没了?

  “奶,这些东西就没了?”

  “没了。”

  我也是醉了,我心里腹诽这些东西到哪不能买?再说这个经过塑料袋密封还好吃?没必要,完全没必要!

  最重要的是,我可以带这些过去但不能只带这些过去啊,我叔该怎么看我了?

  “嘉乐,奶奶年纪大了,身体不如从前,你如果觉得麻烦,奶奶可以自己去一趟。”

  我心里咯噔一声,就知道自己表情坏了,一准猜到我什么想法,然后不高兴了,拉脸了。

  我奶是很有威严的人,在我家比我爷还威严,她一拉脸,我心里就咯噔咯噔、噗噗噗噗。

  我那是毫不含糊的认错,“没有,没有,您是我亲祖宗,您指哪我打哪,我肯定去。”

  我爷从屋里探出头,额头皱出明显的皱纹,“人孩子也没说不去啊,你给她摆什么谱?给我摆谱也就算了……”

  我爷这么说,我奶火冒三丈,回头就给他一顿好骂。给我爷一顿吼的,憋回屋子去了,气氛都紧张了。

  我赶紧塑料袋一扎,整袋提走了。

  我奶还在后面喊,“不要扎着,容易捂坏了。”

  那不扎着是不可能的,车上不扎着味儿多蹿,同车的该骂了。

  我车上跟我妈打电话,说就去两天,让她好好照顾自己,千万别给沈菁添乱,我很快就回来的。我妈答应的一叠声,叮嘱我路上注意安全,别累到,别饿到,别冷到等等等。

  我还有一瞬间的感动!

  我离家她终于像妈了。

  终于不再是我耳提命面她,而是她来‘谆谆教育’我了。

  作者有话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