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年男人沉重地叹出口浊气,没脸再看自己亲外甥,只是有气无力地摆摆手,哑声对容苏明道:“我本还想再护她一护,她却执迷不悟至斯,任凭你处置罢苏明,任凭你处置罢。”

  闻此言,方才还因女儿求而不得之苦而陷在悲伤中的二舅母突然将身扑过来,抓住二舅父胸前衣襟疯狂厮打起来,厉声哭骂道:“我就知道你这个窝囊废是靠不住的,全都是假的,连做戏都不肯用用心,你压根儿就没想过要护住簇簇,你这个狼心狗肺,你竟然真的要为了自己的利益而抛弃女儿,我打死你这个铁石心肠的东西,你不得好死,你跟我一块死罢!!啊......”

  尖锐狠毒的咒骂划破夜色,又俶尔远逝,二舅父一记手刀劈昏二舅母,顺势将软绵绵倒下的人揽进怀里,忍悲道:“是我多此一举了——花氏,喊人为你舅母寻间屋子罢,我带她去休息。”

  前半句是对容苏明说的,后半句话是对花春想。

  花春想知道二舅父这是有意要拉自己一道离开,好给容苏明和兰簇留下空间,让她们二人单独说话,但她起身之后还是下意识地看向了容苏明。其实她相信容苏明能处理好这件隐藏着很多秘密的事情的,可她就是想亲眼看容苏明给出反应,不知道为什么,好像无论容苏明将说什么、做什么,只要是对她的,都能让她安心和放心。

  “去罢,”容苏明握了下她的手,微微仰起脸看着她,神色温和,眸光澄澈,声音像是冷夜里抱在怀中的暖炉,叫人觉得无比熨帖,“夜也深,今儿就不回去了,叫如意自个儿睡一晚上也没事,你安置好舅母就去歇着,我很快就去寻你。”

  “嗯,”花春想点头,往外走了一步,视线却又忍不住在兰簇和这人之间打个来回,有些吃味儿道:“那你快着些。”

  说罢,见容苏明眨着眼点头,容夫人这才唤了女使仆下进来,帮着二舅父把昏睡的二舅母弄到别处安置。

  老梁管事再容家做事多年,即便如今稍微上了点年纪,办起事请来也是毫不拖泥带水的,他领人安置二位兰家亲戚,花春想随在后面尽主家之宜,脚步声悉数远去,这院子里很快又恢复寂静。

  兰氏被捆绑在东边的起卧居里,被灌了药后睡得无比沉,就连二舅母的嘶吼都没将她吵醒,老梁管事细心,命人往西廊尽头的那间屋子里送了一个小药箱。

  “还能走路么。”容苏明起身走过来,不算高大的影子将蜷缩在地上的姑娘完全笼罩。

  兰簇的眼底亮起一抹明光,微微一笑却扯痛了被打伤的嘴角,眼泪跟着就吧嗒吧嗒落了下来,那般的委屈:“阿昭,我好疼。”

  容苏明两手垂在身侧,道:“跟我过来罢,咱们换个地方说话。”

  .

  安置好二舅父和二舅母,花春想有些不放心......不放心兰氏,路过这边时站在院门口犹豫了几息,深吸一口气后提着灯笼推门走进院子。

  所有屋子都是一片漆黑,院中石盏亮着,躲在抱厦里值夜的女侍晃然瞧见院子里有灯光,以为是老梁管事又返回来,忙不迭披了衣服迎出来。

  原来是主母夫人,女使屈膝行礼,道:“不知主母有何吩咐?”

  花春想悻悻地抿了抿嘴,道:“想再来看看太太睡得如何,没成想院子里一片漆黑,你们都已经歇了。”

  女使从未和主母夫人打过交道,听见这几句话着实把她吓得不轻,福下身就不敢起,着急忙慌解释道:“以往太太吃了药入睡后都是一觉到天亮的,大夫也交代这样有助于太太将养精神气血,我们亦不敢打扰,待阿主离开,我们得了梁管事的吩咐才敢回抱厦的,主母明鉴呐!”

  呃......花春想没想到自己在女侍的眼里竟然有这般高大的威仪,一下子竟还有些没法接受,顿了顿,她道:“我没有责备你的意思,你你你,夜深了,又冷,你赶紧回去歇着罢,回去罢。”

  不待声落,威仪堂堂的主母夫人就提着灯笼落荒而逃了。

  回到老梁管事给安排的房间,热巾子搭到脸上后,花春想原本纷乱无绪的脑子顿时挺住不转动了,眼皮千斤重,她困了,要睡觉。

  洗漱后就遵循这本能躺下来睡觉,脑袋刚沾到枕头,浓重的睡意便从四面八方席卷而来,眼看着就要将她完全包裹进黑甜乡去。

  “嘶......”她闭着眼睛轻嘶一口气,黑暗中,身体上传来的异样感突然被放大好多倍,堪堪将她最后一缕清醒留在脑子里——整一下午都没让如意吃奶,她这会儿涨得有些发疼。

  她真的连眼皮都不想掀开,偏生这次出来没带青荷或者穗儿,她又不好意思驱使这边的女使,便小心翼翼地翻了个身爬起来,记得床边的几上放着一套水壶和水杯,她伸出手去摸索来一只水杯......

  夜很深很深的时候,花春想睡得熟,迷迷糊糊间觉得身边的床铺陷下去一块,随后她就落进了一方温暖的怀抱。

  容苏明以为回来后会有个热被窝可以钻,没成想被子里凉冰冰的跟没躺人没什么两样,花春想无意识地把自己蜷缩成小小的一团,好似这样就可以自己给自己取暖。

  寻到热源,睡梦中的人及短暂地醒了一下,摸索着将手脚伸向这边,紧贴着容苏明,嘟哝了句:“怎么才回来。”

  她贴得太近,几乎严丝合缝,容苏明甚至都清晰地感受到了那一点的凸起,躲又躲不开,便用门牙咬了下下唇,沙哑着声音道:“自然是得解决得干干净净了,才敢壮着胆子回来见夫人。”

  “......”

  良久不闻回答,容苏明轻拍花春想,才发现这个还在汲取着她体温的家伙竟然又睡着了。

  “小没良心的。”容苏明喟叹着,脑袋往后枕拉开与花春想的距离,直接伸手去捏她的鼻子。

  突然没法呼吸的人哼哼两声就把脸往别人怀里埋,以前不是没有过,每次容苏明捏她鼻子打扰她睡觉,她就把脸望这个坏家伙的怀里埋,这样她就没法再捏她鼻子扰她睡觉了。

  岂料容苏明非但没有停止捏她鼻子,呼吸反而更加重了几分,声音似乎有些咬牙切齿的,“花春想,别再乱拱乱蹭了。”

  天可怜见,容夫人压根儿就不是个听话的茬儿,加上被人扰了觉她本就心里不爽,越不让乱拱乱蹭她就月反着来,终于——

  “嘶!”侧颈上突如其来的疼痛把意识浑沌的人瞬间从半梦半醒中拉回神来,容夫人灵台清明,差点一跃而起,她被人咬了一口。

  “你干嘛!”她推开被她手脚并用地抱着搂着的人,就势往床里面一滚,锦被都连带着被她裹去一大半。

  呃......她也没想到自己会有这么大反应,她好像有些气容苏明?不知道,她也不知道自己这是怎么回事,甚至她还想顺势问一句“我们离开后你又领兰簇去哪儿了?”

  容苏明一愣,简直要被花春想这反应给气笑了,抓住被子一把就把她连人带被重新给捞到身边来,重新钻进被子,她揶揄道:“花春想,你衣襟是不是湿了?”

  听见这句话后,就过去一年多养成的习惯来说,被迫重新滚回容某人身边的人下意识去摸自己胸前衣襟,呃......诚然湿了,不过只湿了一点点。

  “怎么办,”她嘟哝道:“我没带替换的衣物。”

  “疼不疼?”容苏明深深吸口气,突然这样问。

  电光火石电闪雷鸣间,花春想后知后觉过来方才这家伙为何会咬自己了,一开口舌头都打了个绊,道:“还还还、还行,不是很疼。”——这家伙不是在问方才她咬自己的那口疼不疼,而是问憋奶疼不疼。

  意识到这个,花春想开始摸索睡之前因挤奶而被脱下的小衣,想说待穿上小衣后她就把湿了两处的里衣脱掉,还好,小衣就被她随手塞在枕头旁,一摸就摸到了。她解开里衣,窸窸窣窣开始穿小衣,然而里衣已解开,小衣未穿上,旁边那个闷不吭声的家伙突然压过来单手将她的双手反剪到头顶。

  “......”眼前这张脸近在咫尺,两道呼吸交缠在一块,花春想主动凑上去在那紧抿的唇瓣上极快地点了一下,低声笑道:“怕是不方便罢?”

  这人却是答非所问,另一只手没闲着,话语急切:“没什么不方便,这屋子是我以前住的地方,莫说里衣,里裤也有......”

  花春想还想说什么,但剩下的话都被人悉数吞进了肚子里,急不可耐,屋子里很快响起让人听了就会面红耳赤的声音,沉溺其中的人只想把身下这只惯会假扮成兔子装柔弱的小狐狸揉进心里。

  她想,其他的一切,又与我何干。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阅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