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苏明蹭蹭鼻子道:“你要和孩子躺外面呀?夜里她要是掉下床怎么办?”

  花春想不吭声。

  容苏明眨眨眼,伸出两根手指扯了扯媳妇的寝衣,“脸皮这么薄呀……莫不理我,春想?……以后不闹你了春想?”

  花春想把寝衣从容苏明手里拉回来,不愠不火道:“待如意睡着了我就把她放中间,不会让她掉下床的,困了,赶紧睡罢。”

  玩脱的容家主:“…………”

  嘴贱终有一日是要付出代价的。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阅览。

  狗温楼:万能的我光芒万丈盖过你家主角。

  容苏明:哦,不知道谁教谁的腌蒜本事。

  狗温楼:哦,不知道谁逗媳妇逗脱了。

  ………………

  77.逃避二字

  也不知道具体因为甚,巨犯卞髦之罪虽罄竹难书,但多年来他的名号在歆阳地界上只犯下过三起案子,其中一起还是旁人顶着他提灯师名号作的假案。

  不过卞髦人在歆阳羁押着,左近州城公府闻说后纷纷向歆阳公府送来公书,请求以歆阳公府为主,他们协同办理巨犯卞髦案。

  对于这些请求,石公府无论从哪个方面考虑他都不能不答应,官场不仅要求你会做事,还得要求你会做人。

  缉捕、审理以及问罪等环节虽然看似各自分散,但当它们拼凑到一起时,那就是个天给的大大大功劳,但凡是参与其中的,无论官阶大小甚至无论有无品级,到最后皆是可以论功行赏的。

  案子至转交提刑司问罪之前,负责主办的司台一直都是歆阳缉安司,主办人是温离楼,但鉴于温离楼那不到三十岁的年纪老老实实在明面上放着——因办好此事而升官对她来说可能性不大,一些年纪够了但资历尚欠缺些许的人就闻着味儿往温离楼这里寻。

  这日不巧,家中只有叶寒烟独自在。

  “伯伯寻错地方了,”坐在院子里捣鼓莲花木雕的姑娘头也不抬,甚至懒得多看一眼旁边人:“您要找的人不在这里。”

  郐基缉安司司正果缉安理理衣袖,这才张口说出踏进门后的第一句话:“令尊温缉安?”

  自打被叶轻娇接出收容司,至今不到半年时间,寒烟对这种“你爹是温楼”的话语已经产生了实质上的免疫,再不像起初是那般炸毛。

  闻言,她淡淡地嘴硬道:“先父乃歆阳公府所前任文执正兆联,不姓温,也非武职,伯伯认错人了。”

  果缉安微微挑眉,负起手弯腰过来看寒烟雕刻莲花。

  他认真打量了小桌子中间放的木刻莲花船,片刻后沉吟道:“敢问,此物可是出自一容姓匠人之手?”

  寒烟戒备地扭过头来,自下而上将中年男人好一通打量,握着锋利无比的刻刀道:“我家中现在无有大人,伯伯这般赖着不走我是会害怕的,我在此处喊一嗓子救命,声落就会有武侯冲进来救人,伯伯也觉得在歆阳惊动歆阳差不是件好事罢。”

  胖乎乎的果缉安一愣,撑着石桌桌沿缓缓直起腰,弥勒佛般呵呵笑起来,面容愈发显得和蔼可亲:“诚然,温缉安治下的歆阳几近夜不闭户之境,说句不大中听的话来,老夫为官二十余载,却然头一次见到如书中所记之太/祖太宗朝般民风,你们歆阳,是座好城。”

  寒烟:“多谢伯伯夸奖,欢迎来我们歆阳做客,寻人则请出门右拐,出巷子上街向北直行,排头第一家门面就是武侯街铺。”

  弥勒佛果缉安干笑两声,不跟童言无忌的孩子计较,神色带了几分认真,声音微微放沉后那身为一司之正的威严亦随之而起,容不得人无视:“孩子,不讲玩笑了,伯伯问你,你爹爹在哪里?”

  寒烟继续捣鼓木刻,旁若无人。

  时节已入秋,今岁的秋老虎老实得甚,几场秋雨便使歆阳不复烈日骄阳,此刻微风徐徐,果缉安却顶了一脑门汗,他摇头,恳切道:“寒烟,伯伯真的寻你爹爹有要事商谈,你——”

  “您怎知我名字?”寒烟扭头看过来,似乎差异极了。

  她到底还只是个十来岁的半大孩子,心思再深也深不到哪里去,也就她阿大温离楼愿意耐下心来陪她胡闹,然后再在胡闹玩耍之中给她一点点纠正那些不好的行为和思想,换作旁人,全然不会有谁愿意搭理这么个看起来狼心狗肺蛮横无礼的小破孩。

  果缉安轻拍凸出的肚子,即便少了几分耐心,神色上却也依旧和善得像阿逸多菩萨摩诃萨。

  只见他将食指轻轻点在那艘木刻莲花船上,慢条斯理道:“歆阳尝有匠容擅木工,以家具见长,技巧心灵,所制诸玩物为时人追捧,纨绔尤甚,你若喜欢,伯伯帮寒烟弄来匠容之器,寒烟以为如何?”

  “据我所知,您说的那位匠容已经身归大地多年,伯伯莫拿我逗闷子,伯伯请自便罢。”寒烟态度清冷,这幅清冷孤傲的小脾气,诚然和她阿娘叶轻娇此般年纪时一模一样。

  果缉安眉头似有若无挑了下,晃着胖胖的身子坐到寒烟对面,不知何时又变回了那副和蔼可亲模样:“你这孩子,简直同你爹爹温缉安无二的长相,你一开口我便知你是谁家孩子,你无端骗伯伯做甚?——伯伯可没骗你,那匠容有后人,伯伯与之相识,若你同样喜欢木玩物,伯伯可为你……”

  “叶寒烟。”自院门外传进来道沉冽的青年男声,堪堪打断果缉安,“课业做完没就在外面玩?”话音落下,有两人阔步进来,其中那个身量更加高挑者不正是果缉安要寻找的温离楼么。

  寒烟一顿,扔下刻刀就跑到温离楼身边来,抱着旁边容苏明的胳膊朝温离楼哆嗦道:“你你你你,你自个儿的事情作作作作何要带回家里来?你你你……我我我娘说过,外外外……”

  “她说外头的事情不准带回家里来。”温离楼半侧回身来,半眯起眼居高临下打量惧怕不已的女儿。

  寒烟整日唠唠叨叨碎碎念各种嫌弃温离楼,其实心底里怕她“爹爹”怕得要命,这会儿被她“爹”这么一看,小丫头心里止不住发毛,更搂紧了容苏明胳膊。

  俄而,温离楼抬手按在妮子扎着髻的头顶,又忍不住用力揉了两下——自女儿回来家,温离楼这是第一次和女儿有这样的互动,而且小妮子也很给面子地没甩开她的手。

  温离楼道:“不是给你说害怕了就大声喊人么,你老子在外头给你安排那么周到,你竟只知道在这里单打独斗,跟谁学的德行?”

  最后一句问出口,温离楼摇得小妮子脑袋一偏,寒烟嘟着嘴嘀咕了两声什么,有那么片刻时间里,这“父女”二人的互动只让人觉得十分温馨。

  容苏明想,这场景估计是叶轻娇最想看到的了,可惜这会这位朋友不在这里。

  “咳咳……”那边的果缉安听话听音,心思极快转动,随即清清嗓子,叉起手笑呵呵过来,道:“温老弟今日何处去了?可让老哥哥好找哇。”

  温离楼顺手将女儿给一把兜到身后头去,护犊子的架势再明显不过。

  她转过身来朝果缉安叉手,单侧嘴角轻轻一提,说不清是讥诮还是客套:“温某与友人聚,不知果缉安来访有何指教。”

  疑问句被青年用平平板板的陈述语气问出来,让人听了下意识就想按照青年的指令做事,这是久居上位之人多年形成的习惯,就像果缉安习惯接受别人敬烟酒一样,是骨子里带的自内而外散发的气质。

  果缉安心想,温离楼此人真不愧是他娘的歆阳硬骨头,自己分明比这愣头青品阶还高半级,但这傻大个儿在自己面前竟连头都不知道低一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