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头,老申满头雾水,顺手拉住路过的刘三军:“总事这是要做什么?”

  刘三军仰头往楼上瞅了一眼:“和大东家吵架,热身呢。”

  老申:“……”

  他从下面升调来总铺两年时间,常能见到大总事和大东家因生意之事而拌嘴争执,但两位吵架前还要活动活动筋骨是什么情况?

  送茶伙计从会客室出来,屋门前脚被伙计轻轻带上,后脚就被丰豫方大总事一脚踹开,气场凌厉,恨不得终结了那两扇门的寿命。

  “容苏明!你给老娘把话说清楚!!”

  偌大的丰豫铺子,大总事一声怒吼响彻内外,老申吓得一激灵,刘三军见怪不怪地拍拍他肩膀,满目安慰。

  楼下旋即听到二楼会客室里传出来的争吵。

  “容苏明,丰豫不是个只有四扇排门的小包子铺,更不是你一个人说了算的一言堂,亏损缺少的银子你补上,你他娘本事上天了,你把我这个大总事当屁吗?你看看敦华的这些破烂账,去岁腊月的账都日他娘的结不了,今年正月的就更别跟我面前提!今日巧了,敦华的掌柜催账催来总铺,既然人家欠钱的正主也在这儿,那咱就拿出算盘好好清算清算罢!”

  容苏明的声音接着想起,虽不胜方绮梦般凌厉,但却饱含着上位者令行禁止的绝对威严:“方绮梦,我还有客人在,你最好给我收敛些,莫要让我太难为太难堪。”

  啪嚓一声瓷器破碎的声音想起,老申听得直咧嘴——又是盏宋窑白瓷青釉盏啊,心疼心疼……

  摔了茶盏的方绮梦:“丰豫训则上面头一条写的就是不得徇私,违者斥离丰豫商号,终生不用,容苏明,你个鸟人你是在大东家的椅子上坐腻了吗?!”

  “如何,若我没听错,方总事这是想借机上位吗?”

  “是又怎样!你容苏明包庇妻族亲戚牟丰豫之利,使我丰豫商号名下三家敦华药铺月损共计白银万两,伙计两个月领不到薪水,此事不清我妄为总事,三条路,要么请花二爷现在立马补上所欠丰豫银钱,要么你容苏明引咎辞职,要么,就是丰豫和花家香二爷公堂相见!几位选一个罢!”

  ……

  楼上的争吵愈来愈烈,奉容大东家之命候在一楼的老申愈听愈胆颤

  刘三军又突然从外面领进来许多下面分铺的掌柜理事,众人扎堆儿着上了二楼去。

  老申趁乱拉住盛理事,难免有些六神无主:“大大、大东家和大总事吵架都是这样么?我这心里怎么,怎么这么没底儿啊!”

  “慌什么,”盛理事拍拍老申肩膀,低声道:“上次那二位大动肝火吵过之后,没多久丰豫就吞了乔家的乔氏绸缎庄,听吩咐行事准没错,待会儿要是乱起来,你可瞅清楚些,莫让人趁机在铺子里做手脚。”

  老申应答下来,忙加派了伙计在铺子各处盯着,至于几位头头的公务室,连窗户都被他派人守了起来。

  只是,他还没弄明白盛理事口中的“乱起来”是什么意思,外面就乌乌泱泱涌进来一群衣冠楚楚的年轻男女,以及一众衣着各异的随从家丁。

  竟都是花家几房子女亲戚,气势汹汹来找容昭讨说法。

  楼上恰时传出容苏明和方绮梦的激烈争吵,众人寻着楼梯就找了上去,加上不久前刘三军领来的一帮管事掌柜,二楼会客室外迎来了三年难得一遇的热闹场面。

  偏生这些管事掌柜之中,有直接和花家这些人在生意上有牵扯的,在刘三军不着痕迹的煽风点火下,一堆人直接在二楼走廊上吵了起来。

  年轻人里难免有性格冲动的,人多吵嚷,不知谁竟在推推搡搡中和丰豫的人动起了手。

  这里毕竟是丰豫总铺,街后面又是丰豫商行的车队所在,前后伙计们加起来千余人,怎能任花家香的主子们在这里放肆,更别提动手打人了。

  车队总管事听见招呼声,亲自带了车队里的人,分别从丰豫前后门进来,没让一个外人跑出去。

  未过多久,整条五花儿街都知道了花家香上门挑衅丰豫的事情,街上的武侯铺子得到消息,忙不迭派快马去公府搬救兵。

  刘三军熟悉公府派人的速度,下手也有分寸,围着花家一帮人也没怎么样,净闹哄哄地砸了不少铺子里的东西,听着动静可吓人。

  像是戏折子里安排好的出场顺序和时间一般,花家香的人在丰豫闹得欢,花二爷知道中计为时已晚,五花儿街的武侯并不良人冲将进来压制场面,歆阳公府的挂刀武职随后而来。

  武职的为首者,竟然是缉安司正司大人温离楼。

  温离楼站定,左手腰间朴刀的刀柄上沉沉一压,不用出声就自成威严。

  随即自温离楼身后走出来一个小个子文吏,举起手中公文大声宣道:“受理丰豫商号诉,奉府台石大人命,歆阳公府缉安司出兵镇压打架斗殴者,来呀!”

  众武职齐声拔刀唱喏:“在!”

  “将在场众人统统拿下!”

  “是!”

  今日负责总调伙计的老申差点当场抹泪——大东家,大总事,您二位这是在逗我玩儿呢罢!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阅览。

  容昭:回家准备跪搓衣板。

  方绮梦:回家准备……相亲?!

  21.坦然直言

  任花春想怎么也没想到,她一早起来做了饭,待容苏明用过后,她欢欢喜喜送她出门上工,本还想着晚上给她做什么菜吃,结果下午却被公府官爷通知,要她来公府缉安司见容苏明那家伙。

  初闻花家香上下大闹五花儿街丰豫总铺时,她是如何都不敢相信的。

  她深知花家那些人大多都是窝里横,却不晓得哪个脑袋进了水的敢找死去惹实力雄厚的丰豫,惹睚眦必报的容苏明。

  去往缉安司的路上,她又忍不住担心容苏明。

  花家都是些什么不要脸的人,她最是清楚不过,花家香的人冲进丰豫总铺寻衅滋事,她担心容苏明会在混乱之中被人偷袭受伤。

  大晋国以法治国,《新民律》对打架斗殴的惩罚实在不算轻,她心里七上八下的,一路都不太安宁。

  作为花家香的总事人,花龄同样要被传来缉安司。

  但因缉安司内部房舍正在修缮,一时无法羁押这么多人,丰豫的人被关在缉安司,花家香的人则被暂时关在了别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