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奇小说>耽美小说>应帝王【完结】>11、第十一章

  至于亲王和小丞相最后是把酒言欢还是一拍两散旁没人知道,亲王夜里回医馆也什么都没说,并且还独自在医馆里做公务几乎至次日天光大亮。

  次日晨,医馆患者上来前亲王和母亲告别,是因公务要回京师了。

  街道行人尚稀疏,来接亲王的车架前,楚月西避开乔秉居与陈蔓农暗中塞给亲王一个葫芦形状小药瓶,低声叮嘱说:“多休息,少操劳,药笺已给秉居,回去后有她帮你阿娘盯着,你给我们老老实实按时吃药。”

  “知道了,”亲王收起小瓷葫瓶,退半步向楚月西拾揖礼说:“望您保重身体,与母亲平静生活。”

  楚月西点点头没说话,微微带笑的面庞亲切慈祥,她与亲王之间多来不需过多言语。

  那厢里,陈蔓农还拉着乔秉居的手在说话,依依不舍,还是楚月西上前把陈蔓农在圆融寺大和尚那里求的佛珠手串戴到乔秉居手腕上,陈蔓农才与孩子挥手作别。

  回去路上乔秉居递过来楚月西给的药笺,说:“是楚姨所给,要我日日盯着你服用。”

  亲王接下药笺看几眼,发现疏理气血的药种类和剂量都有所增加,递回去不疾不徐说:“有劳你盯着我吃药,抓药的事吩咐知非去做就妥。”

  知非是亲王府掌事女官,与前院大管家共理府邸庶务,是亲王近前之人。

  递还药笺,亲王打开腰间香囊,摸来摸去用两指夹出个叠紧的便笺,微微笑说:“猜猜这是什么?”

  乔秉居回以微笑,恭敬接过来边说:“莫不是与我有关吧?”

  便笺不知在亲王随身香囊里装有多久,纸张浸染满身草药清香,闻来使人安神清心。

  纸张彻底展开,内容现于眼前,乔秉居吃惊得笑起来,“是那次在马车里留给你的便签,你还留着!”

  亲王温略显羞赧说:“是呢,毕竟长这样大第一次有人给我写便笺,当然要好生保存。”

  简单两句话直听得乔秉居有些害羞,看着折旧的便签忍不住地抿嘴笑,可是笑着笑着心里又有些心疼亲王,任手中便笺为香意缭绕指尖,她愈发觉得亲王是个很温柔的人,温柔到你想将人抱住仔细呵护。

  静默之间,亲王注视乔秉居腕上佛珠串须臾,敛起视线说:“回去后我仍多会忙于朝务,但会尽量抽出时间陪你。孩子也尽快接回家来好,至于府宅中诸般庶务,我很抱歉……”

  打从一开始亲王就不打算像寻常朱门宅院那样,将王府管家大权交与王妃乔秉居。

  早就料到这些的乔秉居微微笑起来,折着便笺坦然说:“能理解,你也不要同我说那些抱歉的话语,以我对你了解,你不会无因无由做决定,你做的决定,我都支持。”

  都……都支持么?亲王抬眼看过来,四目相对,乔秉居看见车窗投进的光线折出亲王若带水气的眸光。

  须臾,亲王主动让开视线,若隐若现的喉骨轻轻滑动,低声温醇:“大哥也曾说过,我做的决定,他都支持。”

  可是大哥不在了。

  大义年来,只身苦战,为平稳天下周旋相党伪转三师,雨雪扑面也好风霜打身也罢,跳脚反对者从来不缺,表言支持体谅者凤毛麟角。

  母亲出身晋溪陈氏,元年秋为助她化田归农之政而避嫌草野;二年,堂兄洛宁王穆妙哉为支持她革穆氏宗亲百年积弊深陷诘难……数年来,支持亲王的人无一得落安稳。

  看见失落从亲王平和的面容上一闪而过,酸涩在乔秉居腔子里横冲直撞,若不转移注意力,她恐自己被眼泪夺眶:“早时出来没怎么吃东西,饿么?”

  “还真有些饿了。”亲王心中谢乔秉居话语之转,微抿的嘴角稍作放松,“你将吃食藏哪里了?”

  “你怎么知道有吃的!分明故意没让你看见的,”略感惊讶的乔秉居变戏法般拽出个厚罩裹着的竹编多层小食盒,揭开盖子摆开几层,轻快说:“早起刚从蒸锅上揭下来的,趁热吃。”

  亲王捏块小枣糕,边吃边解释说:“昨日夜里阿娘她们都去歇息后,听你又在厨房忙碌良久,而且出发前,我看见你往车里塞东西了的,你也吃。”

  “嗯。”乔秉居低低应声,也捏块枣糕吃起来,心中有些别样感受,今早收拾行李离医馆时她并未发现亲王何时注意过自己这边,原来她做了什么亲王都有在留神。

  马车内空间不大,两人不说话时气氛多少有些尴尬,亲王主动说:“你昨夜蒸点心,是料到今晨要走?”

  乔秉居如实说:“昨夜不确定会否要走,只是想着殿下可能回京,不回也没关系,正好也蒸些点心给楚姨她们尝尝。”

  “因为我与元得之见那一面,故而你猜测我许会回京?”亲王对乔秉居某方面的嗅觉颇觉意外。

  乔秉居说:“是。”

  “如何得此判断?”亲王又问,神色认真起来。

  乔秉居答:“诸国使馆工期紧张,元得之居工部尚书,诸般庶务加身,该是忙得连轴转才是,他既能亲自跑来见你,当是有什么更加紧急的事情促使他不得不来,只是我消息闭塞,不知外面如今发生何事,竟然比诸国使馆建造更重要。”

  亲王点头,温稳说:“樊籽花,可曾听过?”

  寻常国朝女子生来就被清名贞洁囿于闺阁一方,在家从父兄出嫁从夫婿老来再从子孙,俗世礼教只准她们围着家事与情爱,不给她们站到朝堂与男子较治世之能的机会,夺取了她们丈量河山博览古今的资格,而后再教说以“女人就该如何如何”,把她们从身至心彻底幽囚。

  多少京中高门女子究其一生都不曾离开过庭院里那方天井与灶台,去过最远无非京畿,樊籽花不列在官银四大产源地中而名声未扬,又相去京师四千余里,朝廷以外很多人听都不曾听说过。

  “以前曾从一些游记上见到过樊籽花,”有兄长偏爱而得以博览群书的乔秉居诚然不同于寻常,她暗中把樊籽花地貌风情等各类情况之最简单回想,再结合与朝廷相关事宜,不难得出结论:“是那边的矿务还是马匪祸害又起?”

  西南多山水,马匪山匪非一朝之疾,朝廷年年剿,新贼迭匪老。

  亲王更加叹于乔秉居的丰富见知,对于她了解些许朝廷政事的事反而表示理解:“银矿开采过程发生坍塌,马匪趁机作乱诸大采矿村,我日前已着樊籽花兵马接管乙级及以上所有银矿,这对元得之来说比督建诸国使馆更重要,他来寻我,正为此事。”

  乔秉居也认真起来,说:“金银财权乃元氏命脉所在,你动他们银矿,他们必不会轻易把事情揭过去,诸国使馆建造怕是首当其冲。”

  诸国使馆之建造是国朝对外彰显雄厚实力与无尚国威的重要举措,明年秋前建成,至年节前后诸国邦域及属国之使团来拜,摄政一班欲趁机彻底解决和北之刘宋国及西北之完颜金国间的边境纠纷,使硝烟散于王土,兵得以收刀牧马,民得以耕农安居。

  亲王倒来两杯水,一杯分与乔秉居,一杯自己喝尽噎下口中糕点,温和语调中带了些许促狭:“可以,连这个都知道呢。”

  朝堂之事瞬息万变,这几日故意离京听任朝中事务发展,短短三五日,足够许多事褪去热潮,也足够许多人粉墨登场。

  “殿下莫笑话我。”乔秉居耳朵不由发热,一边觉得自己只是班门弄斧,一边又看出了亲王另有他谋的心思。

  便算亲王神色变化再细微,乔秉居也从那张沉静的脸上察觉出些许隐藏在风轻云淡下的深远思量,大义朝方五载至今,相党三师之倾轧、三师摄政之斡旋,以及摄政相党之制衡,且先不说如此境况下摄政一班仍能有续前朝平稳复百废民生之政绩,单说朝堂政治斗争中,那便是无论哪派哪局上演,皆不曾轻而易举和平收场的。

  那些化去阴谋诡计的政事披上趣闻外衣流传于京师大小酒楼茶舍,再掺杂以风花雪月男欢女爱装饰,桥段每每听来都是引人入胜。

  可若事实当真是如此,然则那被伪装成自缢而谋杀在官船上的巡盐钦使所为是什么?亲王与摄政诸臣公呕心沥血殚精竭虑守着的道又算什么?

  外谋安定,内谋温饱,仅此而已,何其艰难!

  犹豫良久,亲王终于说出踌躇经久之言,“我想听听你对当下局势的看法,若有何不清楚你尽管问我,知无不答。”

  几乎是本能反应,乔秉居诧异说:“可是,我是丞相府外甥女呀。”

  这样的身份把亲王与她划分不同阵营,今纵为婚姻关系束缚她亦不愿亲王元化,她明知山可倾水可倒,亲王不会同流元氏。

  这边,亲王无声笑起来,说:“若是这样想,你父亲身为元家妹婿且还在中枢阁当班数年呢。你但说无妨,算作我两个闲聊。”

  “既如此,我就斗胆在殿下面前献丑了。”乔秉居第一次试着和人交流自己对某些政事以及当今时局的见解,只是不知这是否可算作是亲王对她的试探。

  若不是试探,那这是否意味着通过短短几日相处,亲王从内心里渐渐开始接纳她了?反之,那这是否意味着亲王开始在乎她的存在了?换句话说,她的存在,是否开始给亲王带来无法规避的麻烦了?

  谁知道呢,事未至时乔秉居不做胡思乱想,她从来活的明朗,心中不纳纷杂,那句话怎么说来着?哦对,庸人才自扰。

  庸人自扰,大没必要。毕竟无论亲王如何划分她的所属,她也都只是自己,只是乔秉居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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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从乔伯府搬书的事宜此前被叮嘱给知非和乔秉居的陪嫁丫鬟群策,亲王与乔秉居二人再回来时,原本留在乔家的手抄书籍已经全部稳妥安置在亲王书房隔壁,回主院路上路过,亲王提议进来看一眼。

  王妃的小书居分上下两层,一层是间供人歇息闲谈的小花厅,多宝架上珍奇异宝,东西墙上遗世字画,番邦异国上贡的罕见花植在此精心呵护,桌案上可焚静香品清茶,亦可调素琴阅金经,极好。

  旋梯占地不大,位于西南角屏风后,拾阶而上来至二楼,光线明亮若日穿堂,书架呈半圆状围心南窗前,书册竹简分门别类,文房四宝样样齐全,且见笔山笔海洗砚镇纸皆上乘,狼毫羊毫各号具齐备,主书案两侧甚至还放着两张小孩子用的书案。

  回来这一路与亲王多谈时事政治,交换意见表达看法使得二人关系无形中又近些许,看着排列顺序几乎原封不动列满几个书架的手抄书籍,乔秉居有些为难地拽住亲王,吞吐说:“挨着你书房,是不是有些不大妥当。”

  “没什么不妥的,”亲王沉吟着打量四下陈设,神色颇为满意,又逐个拿看桌上文宝,说:“以往连轴在书房公务时,偶尔我就在这里用饭小憩,楼下那张罗汉塌就是我躺的,来日我在隔壁公务你在楼上看书,唔,我们还能一起用饭呢。”

  “你看那里,”亲王拿着方镇纸迈步到东边,推开半扇窗户朝外努嘴:“此处居高,推开窗户正好能看见隔壁书房院子,”

  说着让开身子让乔秉居过来窗前看,亲王在她身后补充说:“你若有事就冲哪边唤我,我都听得到。而且隔壁藏书也挺多,你也方便翻阅其他一些想看的书籍,我那儿藏书也不少哦。”

  今日小风冷且劲,站得高了直吹得乔秉居眼睛酸疼,她伸手关紧窗户,转过来蹲膝说:“如此,多谢殿下了。”

  “你又客气。”亲王抬手虚扶了一下,欲再言,有人在楼梯口处拾礼禀报:“启得殿下、王妃知,宫里有口谕来。”

  二人对视一眼,乔秉居不免心生疑惑,亲王车架前脚才到天子口谕几乎随后就来,这是摆明了在等着?

  “小皇叔你们快些免礼。”

  怡心殿里,穆和风从书案后起身迎过来,在亲王与王妃准备行礼时把人双双拉住一路带至圆桌前共同坐下,两只眼睛闪着光说:“你们可算回来了,不知祖母躬安否?这个季节的京外面好玩吗?”

  面对这样丝毫没有君主威仪,甚至可爱得有如邻家少年的天子,乔秉居反而更不敢轻易出声,暗暗看向亲王。

  殿里侍奉的宫人早被皇帝退出去,亲王斟来热茶水,先给旁边递来一杯,说:“太皇太后躬安,陛下无需挂心。诚然初入冬草木枯落,到处灰不溜秋,无甚可玩。”

  “小皇叔每次都是这样搪塞朕,”穆和风板直的小肩膀顿时颓下些许,失落地坐到对面,委屈看向乔秉居:“小皇婶你知道么,其实小皇叔对小孩子可没耐心了。”

  乔秉居接下亲王递过来的茶水,内敛一笑说:“待至年关,普天同贺,依照旧例,陛下是可出门与民同乐的,时若大雪满京师,华灯溢彩,火树银花,好玩的多,好吃的也多。”

  “妥,朕就当小皇婶答应了与小皇叔一起带朕出门玩,太好了。朕为此事都缠着小皇叔好几年了,小皇叔都没答应过。”穆和风嘴角下瞥的弧度小有减小,许因为是血脉之亲,这个角度看过去时,和风的鼻嘴与小皇叔颇为相似。

  来前亲王提起过小皇帝的小心思,乔秉居竟然真的中了小皇帝下的套,一时有些哭笑不得,想想又觉得这不是正常么,他毕竟是亲王带大的孩子。

  寒暄过后,和风嘟嘟哝哝向亲王“夫妇”道出着急传见的因由,少年非有要务赖摄政代笔,而是得知亲王夫妇出京游玩心中很是羡慕,以及,少年年后将再长大一岁,元太后使三师委婉再提天子选妃事,三师并太后共施压,和风有些拿不住了。

  和风出了年十一岁,寻常人家子弟除去非要读书考功名的基本也都是十六七娶妻,十岁后开始挑人家诚在常理之中,亲王将此细细告知和风,而后问:“十岁后开始挑人家,十四五开始相看品性德行,十六岁娶妻,十七岁亲政,这便是天家惯例,陛下如何看?”

  和风心中带着闷气的疑惑稍微疏解,说:“原来十岁后就真要开始挑人家,这会否过早一些?还以为是母后在诓朕。”

  亲王神色温柔,说:“其实早在当年陛下刚过完满月时,先帝就开始给陛下挑人家了。”

  “真的吗?”少年清澈的眼眸聚起光亮:“那阿爹他可有挑中的人家?”

  亲王微微笑了笑,语气略带惋惜:“有是有挑中的,只是,”说着亲王偏头看一眼乔秉居,后才再看向和风:“若那孩子还在,如今也当是和陛下差不多的年纪。”

  如今不在了,当时能入先帝的眼……和风两手搭在桌沿,捏着尚显细嫩的手指思量片刻,说:“朕知道是谁家了,那,那小皇叔可有为朕挑选人家?若是小皇叔有相中的,朕更愿意相信小皇叔的选择,母后总想让朕选三师家中姑娘入后宫。”

  亲王说:“于血脉亲疏而言,陛下更当相信太后,她是陛下娘亲,可怜天下父母心,她会永远是最爱陛下的人。”

  “小皇叔呢?”和风稚嫩的脸庞沉静平和,清澈的眼睛与亲王颇为相似,话语细细听来时有尾音发颤:“小皇叔也会一直爱着朕,会一直和朕站在一起么?”

  乔秉居猛然捏紧交放在身前的手,以前“天家无父子兄弟”这种话只在书上,转眼这种话出现在身边,出现在眼前这双亲叔侄身上,可和风是亲王抱在怀里一点点抱大的啊!和风问出这样的话,亲王心中该有多难过?!

  就在亲王微微低着头组织合适话语的时候,一只并不细嫩白净的手在桌子下握住了亲王掌心朝上地搁在身前的手,乔秉居这才知道原来亲王手心煞凉。

  亲王回握乔秉居,温和平静的目光坚定地看向和风,“臣与陛下是叔侄,更是君臣,陛下从不需要……”

  “小叔爹!”和风略急地开口打断亲王,眼底竟泛起隐约湿润,说:“你知道朕不是这个意思,朕只是有些害怕,害怕长大,害怕你变老……”和风深深低下了头,忍着哭腔:“若有一天你老去,光是想想我就好难过。”

  乔秉居感觉到亲王握着自己的手稍稍重了些,亲王的神色和话语却然如常平静:“蜉蝣一朝,百代须臾,陛下会长大,臣也会老去,只是,”

  说到此处,亲王笑了:“只是陛下该想着尽快将悠然年岁还与臣才是,陛下,臣行十五,本是闲王啊。”

  臣本闲王!乔秉居头皮一阵发麻,眼泪倏地掉下来,御前失仪了。

  “陛下恕罪!”乔秉居松开亲王手跪下告罪,伏下身子不敢起,更怕亲王看出她的异样。

  亲王忙起身单膝跪在乔秉居身边,却并非也是跪天子,而是要扶她。果然,和风端坐在对面,亲和说:“无妨,朕也是方才无意间看见小皇叔青丝间生了根银发,心中不忍,小婶婶莫害怕,快些起来吧。”

  说着,和风试探地去接触“小皇叔”视线,下一刻登地也站起来了,好吧,小皇叔早就给他说过不要吓到小婶婶,可他的天子威仪还是吓到了小婶婶,不信你看“小皇叔”的眼神!都带着刀子呢!和风委屈地瘪起嘴,他真不是故意吓小婶婶的……

  “没事的,来,起了。”亲王拉着乔秉居胳膊将人扶起,三人重新坐下,亲王掏出贴身手帕让王妃拭泪,王妃再三道歉,亲王主动握住了王妃的手,是无声的安慰,充满宁静的力量。

  亲王说:“说回正事,陛下是想让臣也帮着挑挑未来的后宫人选?”

  “那当然,”和风一边暗暗觑婶婶,边回“叔父”说:“只有小皇叔把关,朕才会真正放心。”

  亲王说:“陛下就不怕臣为陛下相中丑八怪?”

  和风终于笑起来,抓抓后脑勺说:“朕记着小皇叔的教诲呢,看人不会以相貌为第一,女子能被人拿来评好的,不是只有相貌才情,”和风眼睛一转,补充说:“其实也不用找那种特别好看的,找个跟小婶婶一样好看的朕就心满意足啦!”

  “陛下……”亲王的这声称呼,听起来咬牙切齿呢。

  君臣二人这样开开玩笑,方才有些难过的氛围才彻底消散,后来和风又和亲王聊了些时候,亲王与王妃起身告辞。

  冬来天黑早,放“叔婶”离开前,和风拿出两个礼物,小大人一样说:“一直没能见到朕的两位堂弟,朕准备了礼物给他们,一杆湖笔和一顶项圈,劳请小婶婶代为捎送,朕祝大堂弟学业顺遂,祝小堂弟健康活泼,能成为堂兄弟,是朕和他们的缘分。”

  乔秉居谢恩,接下礼物,心中五味杂陈,皇帝这番话,代表亲王愿意让两个孩子进门!

  出宫后,回府的马车里,亲王把乔秉居一直恭敬捧在手上的御赐礼物拿开放到旁边,顿了顿,微笑说:“不知隋让和岁长在陀方寺玩够了没,离家许久,该把他们接回来了吧。”

  乔秉居微微低头看着自己膝盖,把因干活而变得粗糙的手收回袖子,“殿下……”

  “喊阿衡挺好听的,”亲王说:“喊云谏也行,云鸿云,谏垣谏,云谏。”

  顿了顿,乔秉居说:“阿衡,我想给你说说关于隋让和岁长。”

  亲王总是温和:“嗯,你说吧,我听着。”

  此前准备与莫玉修订亲时乔秉居准备了许多话,用来和不愿接纳小兄弟俩的莫玉修沟通,亲王不一样,原本那些话就用不上了。和亲王成亲后,乔秉居又因人而异准备了几套新说法,可是她还没主动提起亲王就已经催她接孩子回来,这是意料之外,似乎又在情理之中,但有些事还是得让亲王知道,因为那或许会影响亲王的决定。

  “隋让今年七岁,岁长四岁,我父亲此前不愿让他们俩进乔家,是因为兄弟俩并非我亲生,他们一个是我在家门口捡的,一个是抱养来的。”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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