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光直落在水面上折射着粼粼波光,又慢慢的趋于平静。

  越是四下无人的场合就越显得晦涩,安静像涟漪一样回荡在偌大的泳池,暧昧无处藏匿。

  盛景郁的脚尖慢慢稳住踩在了水里,微凉的温度浸透了她的身体。

  可缓缓地有一抹热意从她腰际传来,在这噙满凉风的泳池里格外明显。

  纵然鹿昭是顽劣的将自己从泳池边拉了下来,但她手却牢牢的箍住了那纤细的腰。

  这样的动作已然让她们没有了距离,水波再怎么荡漾也穿不过她们之间,沾湿了的衣料此刻正毫无距离的挨在一起。

  越是充满凉意,温热都越发显得清晰。

  海风不知道从哪里裹来了无数的荔枝,甘霖的甜意一层一层的卷进了她的鼻腔。

  盛景郁略抬着视线注视着面前的人,点这水的脚微微绷紧。

  那晚车厢里光线并不是很好,虚虚的只能看到鹿昭的轮廓,不像此刻,日光明媚,灿烂的光亮占据了盛景郁视线画面里的背景,将鹿昭的脸凑得极近的脸也照的明亮。

  那鸦羽般的睫毛被水打湿,一簇一簇的,挂满了浓黑。

  她略低着视线注视着,琥珀色的眸子一如既往地灿烂,却又因为沾染着的水珠,而变得更加惹人动心。

  比起盛景郁病气的寡淡颜色,鹿昭的气色要好很多。

  被打湿的唇瓣微微张着,浮动的空气掠过她的唇间,嫣红欲滴,像荔枝壳子的颜色,像荔枝果肉的饱满。

  周遭安静的没有一丝声音,海风也静悄悄的。

  影子被水纹推着忽远忽近,而盛景郁视线中的鹿昭仿佛也被水推着一点点放大开来。

  盛景郁就这样注视着朝自己靠过来的鹿昭,灰银色的瞳子在日光下像是失了颜色。

  她的茫然装的很是生动,似乎真的不知道鹿昭这般的慢慢是要靠过来做什么。

  可是她的茫然却也真实,她并不明白自己此刻为什么要半推半就,接受鹿昭接下来的这个不清不楚的吻。

  盛景郁向来都不是一个控制不住自己欲望的人。

  可食髓知味这件事,已经在她身上出现过一次了。

  而这一次,她又动了心思。

  日光擦过盛景郁与鹿昭之间的缝隙,留下一圈圈的光晕。

  海风落在盛景郁的鼻尖,穿过她的身体,吹动她的心脏,那摇摇晃晃的心跳,就像是她那份晦涩不语的期待。

  只是就在盛景郁以为鹿昭靠过来的瞬间会是心跳加速的时候,那抹温热的气息却擦过了她的侧脸。

  那修长的手臂从水中抬起,很是平静的挑起了黏在盛景郁脸侧的碎发。

  沾着水珠的手指带着微凉,掠过盛景郁的脸侧耳廓,像是浮冰掉进了燃烧着的火焰中。

  盛景郁浸在水中的身体猛地一僵。

  抬头就看到鹿昭用那双刚刚注视着自己的眸子看着自己,不知道是不是角度的问题,那块漂亮的琥珀清晰的不染一丝杂质。

  鹿昭动作自然的帮盛景郁整理着头发,淡声解释道:“头发掉下来了。”

  盛景郁也平静的点了点头,道:“谢谢。”

  平静的水面荡起了一圈圈的涟漪,鹿昭接着主动放开了揽着盛景郁腰的手。

  亲密的距离就这样被无声的拉开,没有人去伸手留下这抹温存,也没有人去提刚刚差一点落下的吻。

  就像是一个不应该被放在心上的小插曲。

  没有暧昧,只有乌龙。

  只不过这可以是盛景郁的乌龙。

  却不是鹿昭的。

  刚刚的那一瞬间,她的确是想吻上去的。

  盛景郁的脸上挂着溅起来的水珠,灰银色的眸子平静中又带着几分仓皇。

  就像是一只被丢进水池里的兔子,楚楚可怜的惹人心动。

  如果是放在过去,鹿昭绝对会控制住自己的。

  而偏偏这种心动撬动了她的某一处神经,那微微张合的唇蒙着一层水渍,就这样点在她的视线中央,是一种食髓知味的欲望,催生着让她的潜意识占据了大脑。

  鹿昭不知道她哪里来的食髓知味,影子却已经慢慢的靠近了盛景郁。

  靠近着同她朝夕相处的老师……

  “!”

  兀的,鹿昭眼瞳一顿。

  她恍若大梦初醒的看着视线中的盛景郁,冷静地迅速地抬起了她的手。

  没有收住的吐息略过了盛景郁的唇瓣,紧急抬起的手摸过了她的耳垂。

  她蠢蠢欲动。

  她不敢破戒。

  脑海中恍然闪过的光怪陆离,晦涩的缠满了不可名状的暧昧。

  鹿昭害怕自己对盛景郁的这份欲望是因为Alpha对Omega的渴望,又害怕自己不是因为这个原因,默然同她分开了些距离。

  身上蓦然起来的燥热被微凉的池水一点点的分食着,过了好一会,鹿昭才状似自然的对一旁的盛景郁开口道:“老师,我们要在这里多久啊?”

  话音响起,盛景郁落在泳池水面的目光收了回来。

  她的眸子比鹿昭的还要平静,只是停顿的有点久,脑袋却没有思考,只是反问道:“你想多久?”

  鹿昭想了想,估量了一个合适的时间:“两天?”

  她还挺喜欢这个地方的,可在那边的世界里还有很多事等着她:“太久了就不行了,下周节目就要录制了。”

  盛景郁闻言点了点头:“那就两天。”

  暧昧太过,差一点擦枪走火,说不放在心上是假的。

  剩下的时间里鹿昭跟盛景郁都很有分寸,池水静谧,安静的各怀心事。 。

  早餐吃的太晚,午饭也跟晚饭合并成了一餐。

  越是临近夏日,白天也越长,春日里恨不得四、五点就要落下的太阳,此刻还挂在海边悠闲的照亮着世界。

  吃完饭后盛景郁上楼换了条印花长裙,米白色的钩织披肩披在她身上,朦胧的罩着一道倩影。

  她现在的脑袋说不上来的乱,思绪盘根错节,织成了一条麻绳,毫无规律的堆放在她的大脑。

  盛景郁想一个人去下面的海滩散散步。

  兴许在海边走走,能把这些绳子理清。

  过去很多盛景郁拿不准主意的时候,她都会这样做。

  一些看起来很是复杂的事情被一条一条的罗列出来,该怎么取舍,该怎么做才能对自己最有利,就清晰明了了。

  不只是陈安妮觉得,很多跟盛景郁接触过的人都觉得她太过理智了。

  她的这种理智有时候会让身边人觉得可怕,就好像是没有感情一样,一切都遵循着最优解,一切都保证损失最小。

  海风慢慢的吹过盛景郁的长发,她也开始着手整理思绪。

  只是刚走出去没两步,她就注意到不远处的狐尾椰子树下铺着一条野餐布,有人趴在上面,膝盖抵着软布,活泼自在的翘起了小腿。

  周围的色彩都是浅的,只有那披散着的长发如墨一般。

  似乎是被风拨了许久,那头发看着有些凌乱,垂垂的两缕碎发纠葛在一起,将原本清晰的侧脸分成了两份,若隐若现,又被日光精心勾勒。

  那殷红的唇被含着的小棍压了一点凹痕,水盈盈的抹着层蜜意。

  鹿昭丝毫没有注意到有人来了,嘴里含着棒棒糖趴在野餐布上。

  不过她不是在这里单纯的刷手机晒太阳,她面前铺着一份谱子,紧挨着腰侧的是一把吉他。

  鹿昭一开始来这里,是想躲清静的,让海风吹吹自己的脑袋,好清醒清醒。

  可谁承想,她刚到这里就来了灵感,干脆野餐布就地一铺,赶紧趁着现在脑袋灵光记录下来。

  海边黄昏落日,太阳将冰冷的海染成了温暖的橘色。

  鹿昭觉得这个地方是一道十分美丽的风景。

  而旁人又觉得她坐在这里,才是一道风景。

  海风吹拂而过,将原本垂在腿上的裙摆布料吹起半分。

  白皙的小腿轻轻晃动着,在光下划出一条条轻盈的线。

  盛景郁远远地看着,忽然产生了一种想把这一刻永远留住的想法。

  可她知道她留不住,所以也抬起了步子,想走进这幅画面里。

  温热的空气下,有道清凉的影子挡在了鹿昭头上。

  她蓦然察觉到有人来了,抬头看去,就看到盛景郁正站在她身侧。

  鹿昭把嘴巴里含着的棒棒糖往一侧一撇,喊道“老师?你怎么来这里了?”

  “出来逛逛。”盛景郁平静的答道。

  就在这个时候,海风骤然又起了一阵,将鹿昭披散着的头发吹的乱糟糟的。

  盛景郁注意到了鹿昭现在头发的状态,想来这样的风她刚刚已经经历了很多次了。

  怎么也不整理。

  盛景郁略蹙了下眉:“怎么不把头发绑起来?”

  鹿昭不以为然:“没关……呸呸呸。”

  只是那毫不在意的话还没说完,被风撩起的头发就掉进了嘴巴里。

  有些狼狈。

  盛景郁瞧着,问道:“发绳呢?”

  “口袋里应该有吧。没怎么注意。”鹿昭的注意力都在她的乐谱上,回答的也随意,更没有注意到了盛景郁在她这句话结束后,俯身探去的影子。

  裙子的口袋贴在腰侧,毫无准备的落下了一抹微凉。

  颀长的影子就这样笼罩住了鹿昭小半个身子,微凉慢慢转为温热,有暧昧蓦然攀出了藤蔓。

  鹿昭上一秒还在写着简谱的手兀的顿住了。

  盛景郁的手轻而易举的找出了她口袋里的发绳。

  她不做比划,也没有声音,在鹿昭看不见的视线死角将自己刚刚贴过她腰侧的手指穿过了她的头发。

  这人的手刚刚染上来自己的体温,温和的掠过了头皮。

  时间在这瞬间变得有些停滞缓慢,青涩的提子落在了鹿昭微张着的唇上,她知道那是独属于盛景郁的味道。

  扑通,扑通……

  那浸泡在泳池水中的心跳速率贴着野餐布下的细沙再次跳动起来。

  这样的节奏让鹿昭有些不知所措,被抑制贴按下的腺体隐隐发痒。

  终于,黑色的发绳挽过长发,服帖的将它们束在了一起。

  盛景郁不紧不慢的撤开了落在鹿昭身上的影子,对她道:“好了。”

  仿佛是落日的夕阳太过惹眼,鹿昭眼神闪烁:“谢谢老师。”

  “不客气。”盛景郁比划着,接着又在最后加了一个称呼:“懒鬼。”

  听到这个称呼,鹿昭笑了一下。

  她跪起身来摸了摸另一侧的口袋,想给盛景郁也分享一只糖果。

  可她的糖果还没有拿出来,盛景郁的影子就猛地又将她笼罩了过来。

  盛景郁不够能发出声音,只有一声因为形势紧迫发出来的喑哑。

  粗粝的磨过鹿昭的耳朵,接着她就感觉被一股轻盈的力量紧紧护在了身下。

  而后一大片绿色纷纷攘攘的从鹿昭的视线中径直掉下,猝不及防的将护在她面前的盛景郁砸到了她怀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