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断有路灯闪过车窗,被划分为私密空间的后排忽明忽暗。

  重叠的影子交扣着手指,空气逐渐变得并不轻盈,胶着的,全是晦涩的颓靡。

  盛景郁依旧是靠坐着,她骨骼分明的手扶在鹿昭的腰上,吻也吻的温吞。

  那不急不慢的,仿佛上位者对下位者的汲取,金光冉冉,多有几分纸醉金迷的感觉。

  一再告诫自己。

  可她还是没有忍住。

  那铺在耳廓的热意一层一层的堆叠过来,落在心口。

  都说是食髓知味,而刚刚她才结束了第一次的品尝,饶是再怎么克制平静,还是被勾了起来。

  而且鹿昭现在这个状态,盛景郁也不觉得的她真会乖乖把药吃下去。

  如果她察觉到这药片有半分的苦涩,怕是要将它直接任性的吐出来。

  冷静的理智分析又一次成了欲望的挡箭牌。

  冠冕堂皇,光怪靡靡。

  几乎没有重量的药片被推着落在了鹿昭的舌尖,苦涩的味道在口腔中快速融化。

  果不其然鹿昭想要反抗,可抵抗的手被盛景郁制衡着,温软的唇瓣正来回摩挲。

  没有大开大合的掠夺,盛景郁的吻来的平缓。

  循序渐进的,像是从高山缓缓流下来的溪水,慢慢将人包裹在这份生涩的温柔中。

  反抗推诿变成了若进若退,半推半就着,鹿昭还是将盛景郁推过来的药片咽下了喉咙。

  只是苦涩依旧残留在舌尖,却也随着氧气断续进来的涤换,逐渐被另一种苦涩代替。

  那是无数苦艾聚集在一处,被挤压蒸馏,顺着绕满青提的藤蔓落下的那么一点。

  苦涩中带着甘甜,凛冽如高山处的冰川。

  鹿昭意志不清醒,所以感受也来的直接。

  她知道她喜欢这个味道。

  窗侧的画面里依旧是上位者与下位者的关系,却在灯光再次落下亮起的瞬间,变成了下位者对上位者的放肆索取。

  被扣着的手不动声色的翻转了过来,盛景郁的手被压在了鹿昭的手下,那不紧不慢的吻也慢慢的变了节奏。

  主动权重新回归到了这个Alpha的手里。

  修长的手指一点一点的挤进盛景郁并拢的指缝中,就像这又一次炽热袭来的吻一样,这人总是热衷于同她十指交扣。

  海水随着车子的行驶在这一方狭小的空间涤荡,卷起无数雪白的泡沫推在盛景郁的舌尖。

  她渐渐感觉到那被海水浸泡着的身上发软起来,可却又因为压在视线上方的那人,被稳稳地锢在这一方位置。

  盛景郁不了解跟Alpha接吻究竟是怎样的感觉,只是鹿昭让她感觉到一种暴戾又温柔的矛盾。

  夏日里温热的空气一层一层的叠加在车的后排,鹿昭的每一下吻都在挤占她的氧气,却同时又用她身上的味道来弥补自己。

  游刃有余,步步沉溺。

  ……

  忽而,有氧气从盛景郁的唇涌了进来。

  温存着一直被推迟的结束以一种猝不及防的方式戛然而止。

  盛景郁给的药效果来得很快,也起的急促。

  鹿昭兀的垂下了脑袋,很是突然的靠在盛景郁肩头睡了过去。

  昏暗的空间里,盛景郁身姿微斜的靠坐在座椅上。

  明明呼吸凌乱,吐息还染着来自另一个人的温热,可状态却又比任何一个时刻都来的平静。

  路灯闪过车厢,又给这份空间带来了一秒的黑暗。

  盛景郁的侧影剪在玻璃车窗上,低垂的眼睫浸在黑暗中,不知道她是在庆幸这份戛然而止。

  还是在为此不悦。

  平稳的呼吸浅浅的拂过盛景郁的脖颈,鹿昭睡得很熟。

  盛景郁缓缓低头看去,就看到这个靠在自己身上的人唇边染着自己常用的润唇膏。

  没有颜色的膏体附着在嘴角,只有光划过来时会微弱的亮起半分。

  晦涩又隐秘。

  不知道是药效起作用使得鹿昭身上的热度正在快速消退,反衬的盛景郁身上燥热,还是为着什么别的原因,盛景郁默然垂了下眸子,状似平静的将鹿昭从自己身上抱到了一旁的座椅上。

  空调的凉风终于在这一刻证明了它的存在,吞噬着盛景郁身上的热意。

  她微微靠过了座椅上方的头枕,视线笔直的落在正对面的挡板上。

  这是二十九年来,盛景郁第一次与人接吻。

  而第二次与第一次之间也只隔了不到几分钟。

  盛景郁清楚的明白大家都是成年人,做这种事情并不违反法律。

  而被勾起了欲望,顺应而为也无可厚非。

  可为什么她会选择顺应而为呢?

  过去她从来都没有对任何一个Alpha产生过欲望。

  更不要说冠冕堂皇的给自己一个借口,同人接吻。

  被人下药的那个人可不是她。

  宽阔的江面倒映着整座城市的光景,粼光星星点点。

  盛景郁默然转头看向窗外,长指按下手侧的按钮:“停车。”

  司机闻声很是熟练的靠边停下车,看着缓慢落下隔板的后排,对盛景郁道:“小姐。”

  盛景郁平静的比划道:“看好她,我下去走走。”

  司机没有打听主人事情的权利,只听从命令:“是。”

  风吹过来,江面上波光浮动。

  盛景郁步伐平缓的走到栏杆前,地上倒映着她长长的一道影子。

  背后的车流往来与两岸边的繁华似乎都与她没有关系,她微低下头从口袋里拿出了手机。

  快捷语录的软件没有被退出去,解开锁屏就跳了出来,那密密麻麻排列着的句子,都是她刚失声的时候别人帮她输进去。

  “为什么要添这些话。”

  “因为你会用到的呀!如果我不听话惹到你了,你就可以这么对我说。”

  “生气只是我的情绪,与你没有关系。”

  “可我在乎你,你说这一句,就比什么都要有效果。”

  ……

  因为在乎。

  江面拂过来的风撩起盛景郁的长发,缭乱的发丝略过她的视线。

  璀璨浮华的夜景中交错浮现出刚刚在车里,鹿昭看向她的样子。

  昏暗中缠着欢愉过后的暧昧,明明上一秒那双眼睛还是靡靡氤氲,这一秒又因为自己的一句话便的认真。

  干什么要在乎自己。

  她是最不值得被人在乎的残次品啊…… 。

  离着盛夏越来越近,知了早早地就跟着上班的人们一起,藏在树梢中开始了它新一天的控诉。

  蝉鸣声源源不断,越发急促,隐隐的透过三层玻璃还能听到。

  而空调的冷风充满了这偌大的办公室,清凉的环境与这盛夏的蝉鸣格外违和。

  陈安妮坐在老板椅上,难得悠闲无事,手里捧着手机正显示着宸宸的微信界面。

  也不知道该不该说着小家伙有事业心,明明是个私人号,可头像却是鹿昭某个舞台的截图。

  陈安妮微侧了一下脑袋,正饶有兴致的看着,办公室的门就被人从外面推开。

  那高高的门框下端站着一个身形高挑的女人,利落的小西装跟昨晚饭局稳坐中间位置的长裙装扮有些出入。

  是李勤勤。

  没有助理任何通报,这人来的多有些不速之客的感觉。

  陈安妮见状很快退出了页面,扣下手机,笑脸相迎:“这什么风把您吹来了?”

  李勤勤也同样笑着,话里有话:“没风,就是想来看看你。”

  陈安妮心中有数,却装傻道:“看我做什么?”

  “当然是看看我们陈总今天状态怎么样啊,昨天我可是看到你带着小朋友走了。”李勤勤说的直白,说着就靠坐在了陈安妮的办公桌上,“怎么样,跟我说说吧。”

  陈安妮闻言敛了笑容,表情一本正经:“我让人把她送回家了,剩下的事情我一概不知。”

  李勤勤很是意外:“送回家?你不是……”

  她话说的晦涩,陈安妮却直接接着:“捡了你的漏?”

  大家都是商人,平时接触的时候都会维持表面上的客气。

  可这些年在一个圈子里打交道,李勤勤跟陈安妮的关系是真的说得过去,两个人也还算能称得上朋友,多少有些知根知底。

  李勤勤听着陈安妮的话立刻反应了过来,反问道:“Annie,你把我当什么人了?”

  “我虽然的确对那个小朋友感兴趣,但我不会用那种下三滥的手段啊!你也知道的,我虽然AO不拒,但我向来是喜欢人家心甘情愿的。”

  李勤勤有种被人轻瞧了的不悦,微微昂着头,声音掷地有声:“强扭的瓜,我向来没有兴趣。”

  陈安妮眼力掠过一丝失策的讶异,但紧接着有清明了然了起来。

  她像是明白过来了什么,真挚的对李勤勤道:“抱歉,是我误会了你。”

  “无妨。”李勤勤摆摆手,注意力落在陈安妮刚才变化的眼神上。

  她并不知道鹿昭垃圾经纪公司的事情,只当又出现了竞争对手:“看你这样子,不只是我,还有别人也惦记你那个小朋友了?”

  李勤勤心情变得快,随手拿起了陈安妮桌上的钢笔,一边把玩,一边若有所思:“没想到这小朋友还挺抢手,这倒是让我有点重新对她有点……”

  陈安妮熟知李勤勤这个Alpha对越是有竞争力的事情,越是感兴趣。

  她知道自己没必要跟李勤勤解释原委,但还是开口给她了一个忠告:“阿勤,我劝还是不要有这样的念头。”

  “为什么!”李勤勤高声反问,她刚刚才在陈安妮这里吃了一瘪,被放下的不悦伏而又起,“怎么,我现在都不跟你公平竞争了啊?”

  “你不是在跟我争。”陈安妮道。

  她的声音听起来轻描淡写,却又因为话里提到的人格外的有分量。

  “这个人我们家景韵要了。”

  作者有话说:

  鸽子:摸摸鲸鱼

  鲸鱼拒绝了你的摸摸,钻到了小鹿的怀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