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语……”
苏水烟轻轻喊了句，像是生怕惊扰到符不语一样。
符不语站在原地，忽然有些迷茫。
这个她一小时前还很喜欢很信任的人，在这一刻变得陌生模糊起来。
她呆立了半天，才恍惚问了句：“为什么呢？”
苏水烟抿了抿唇，很快开口：“因为我喜欢你，一直都，喜欢你。”
这个时候再从苏水烟口中听到甜言蜜语，已经没了甜蜜感，只剩下纷乱复杂的思绪。
符不语静静站了会儿，忽然低声说：“我想回家。”
苏水烟紧盯着她，听到这句话，牙尖咬了咬唇。
符不语没有听到苏水烟说话，便只当她同意了，她也没看苏水烟，转身就要走，却忽然听到苏水烟在身后说道：“我喝酒了。”
这话让符不语脚步停了下来，她侧过身，“我没看到你喝酒。”
苏水烟面不改色道：“你跟我妈妈聊得很开心，在你没注意到的时候，我喝了一杯。”
即便对这话保持怀疑态度，符不语总不能再回去餐桌验证苏水烟的话。为了不让苏水烟酒驾，她只能做司机，送苏水烟回去。
到了楼下，她们一起下了车。
眼看着符不语要走，苏水烟一时慌乱，拉住了符不语的手。
符不语如她所愿停下来，却还是不肯看她。
一瞬间，苏水烟脑海里浮现出许多理由，装肚子疼，装不舒服，甚至还想把丘比拉出来留符不语，可是她知道这一切都只不过是蹩脚的借口，说出来只会让符不语发笑。
最后，千言万语只化作了一句话：“不要走，好不好？”
夜风拂过，吹得小区里的树簌簌作响。
符不语从来没有听到苏水烟的声音这么低软过，像是生怕话重一点自己就会跑掉一样。
她的心一下子软塌下来，有些不知所措。
迟迟没有得到回应的苏水烟以为符不语还是要走，手下力度变大了些，却还是把握着力度，没有伤到符不语。
苏水烟又继续说：“我知道我现在说的话，你可能都不会相信了。但我还是想说，我比你想象中的还要喜欢你，在你还在读高中的时候就喜欢你，从我们重逢以来，也一直喜欢你。我没有想骗你的，可你那个时候，太排斥了，我害怕像你之前暧昧的那些姐姐妹妹们一样，成为你生命中一个不起眼的过客。”
“我……”
符不语始终背对着她，苏水烟看不到她的表情，不知道她究竟是怎么想的，害怕越说越错，便停了下来。
周遭再次安静下来。
苏水烟紧盯着符不语的背影，手里紧紧拉住她的手，像是在用行动述说自己的不舍。
可她也并没有握得那么紧，如果符不语坚持要脱离她的手，她也不会硬抓着不放。
这段时间，她已经习惯了跟符不语一起生活的日子，她不敢去想象如果在这个时候，符不语突然离开，那么她的生活会变成什么样。
夏夜里，虫鸣鸟叫总是那么欢腾，可在这样的场景里仿佛也变成了戴上忧伤的背景音。
一点点细微的抽泣声，不那么明显地响起。
苏水烟听力好，捕捉到了，她心里一紧，松了手，快步绕到符不语跟前，很快便将符不语依然泪流满面的面容收入眼里。
在发现自己的泪水隐藏不住之后，符不语的泪意更加上涌，像是坏了的水龙头一样，源源不断地落下水滴，到最后甚至开始压抑不住地低声哭泣起来。
符不语突然的哭泣让苏水烟更加慌乱起来，她从包里拿出纸巾，小心翼翼地给符不语擦着泪水，忍住内心翻涌的酸意，努力让自己的声音温和轻柔：“别哭了，我不强留你了，是我不好，我错了，不要哭了，好不好？”
看着哭得眼睛红鼻子红的符不语，苏水烟感觉内心像是破开了一个口子，冷风直直地灌，前所未有的自责几乎要压垮了她。
她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能一个劲地说：“不要哭了，我错了。”
好半天，符不语才终于慢慢停止了落泪。
她吸了吸鼻子，任由苏水烟将自己剩下的泪水一点点擦干净，直到自己能够看清苏水烟的面容。
苏水烟误会了这个眼神，以为符不语是觉得自己还想拦她，正想错开身子，却听见符不语忽然开了口。
“喜欢我，很辛苦吧？”
苏水烟愣了愣。
符不语笑了笑，带起眼角又涌出了一点泪花，她朝前走，双手张开，搂住苏水烟的腰，安抚地顺了顺苏水烟的后背，声音轻柔：“我不会走了，你不要怕。”
这种被当成小孩子的感觉，让苏水烟有些不习惯，她眨了眨眼角不知为什么忽然涌出来的泪花，顿了几秒，才笑着说：“你突然像个大人一样。”
符不语很快反驳：“我本来就是个大人。”
“是是是。”苏水烟顺着她。
原本还十分压抑的气氛，忽然峰回路转，苏水烟缓不过劲，心里感觉还堵着一口气，她抓着符不语的衣袖，弯曲的褶皱显示着她的内心依旧不安。
符不语松开抱着她的手，稍稍回退一点，用她现在还在泛红的双眼认真去看苏水烟。
苏水烟有些不自在，感觉符不语像是透过皮囊，在看着自己的灵魂一样。
“我们回家。”符不语脸上扬起了笑脸，主动伸手握住了苏水烟的手，紧紧握着，比刚刚苏水烟的力度不知道要大多少。
两个人手牵着手回到家。
哭了一场，符不语有些饿了，去厨房给自己做了一点夜宵，又顺手给苏水烟热了一杯牛奶。
在这个过程中，苏水烟始终跟在她身边，像是生怕一没看紧她就会跑掉一样。
符不语将牛奶递到她跟前，让她乖乖坐下来喝牛奶。
苏水烟听话地坐了下来。
两个人面对面坐在餐桌前，似乎与此前一个多月的日子没有区别。
熟悉的场景让苏水烟的神经稍微放松了下来，有一口没一口地慢慢喝着牛奶。
符不语知道苏水烟在担心着什么，她稍微梳理了一下自己的内心想法，便开口：“我从小就好像跟爱这个字无缘，我的父母说着爱我，却给了我一个貌合神离的家庭。我对爱这个字感到陌生，也觉得恐惧。我对所有人口中的喜欢保持怀疑，也不相信会有人真的喜欢我。”
“但是现在，我想要尝试着去相信。我可能还是会有一些逃避心理，但我不会走了，我不会离开你，你不要怕。”
苏水烟抿了抿唇，低声反驳：“我才没有怕。”
符不语笑了，笑着笑着声音又有些哽咽，她压下哽咽，道：“是我怕，我刚刚站在楼下的时候，想了好多。”
“我害怕离开你以后的日子，我害怕看不到你，我害怕想你想到发疯。”
“我爱你。”
“我不想离开，不是因为你爱我，而是因为我爱你。”
当她听到苏水烟说她害怕变成自己生命中的过客时，符不语感觉到心像被针扎一样疼。她尝试着站在苏水烟的角度去感受她喜欢自己的整个过程，仿佛能够感受到苏水烟内心的煎熬。她愧疚于自己带给苏水烟的患得患失，也自责于自己一直到现在，也还是没有能让苏水烟感觉到安心。
她好像，是该长大了。
面对着苏水烟，符不语笑了笑，接着道：“可我又自责，我有什么资格接受你的喜欢，我这么差劲的一个人，凭什么跟你相爱。”
苏水烟眉头皱起来，“不要胡说。”
符不语低声笑，最后，认真地、郑重地说：“这样一想，为了不让你吃亏，我只好拿后半生来赔偿你了。”
这一番话，让苏水烟静默了半晌。
客厅里的时针指向12的时候，苏水烟扬起唇角，开玩笑说：“听你这么说，我怎么感觉更吃亏了？”
符不语歪了歪头，也跟着笑：“那怎么办呢？”
“嗯……”苏水烟开始趁机提起要求：“以后你做饭。”
符不语毫不犹豫：“好。”
苏水烟：“以后你做家务。”
符不语：“好。”
苏水烟：“有空都要去接我下班。”
符不语：“好。”
苏水烟：“以后你做0。”
脱口而出的“好”被符不语生生压在喉咙，她憋了憋，最后蹦出一句：“这个不行。”
苏水烟被逗笑了，脸上洋溢着生动的笑容。
两个人就这个问题一直争论到了下半夜，争论方式也由理论逐渐变成了实践。
月上眉梢时，符不语已经昏昏沉沉睡去。
苏水烟睡不着，就盯着符不语的睡颜看，偶尔转头看看窗外的月亮。
银白的圆月挂在空中，如梦似幻，让人看得发怔。
耳边传来符不语的低喃呓语，苏水烟转回头，略低了头，将耳朵凑近符不语的耳畔，想去听她在说什么。
“我，我要……”
苏水烟下意识地回应她：“你要什么？”
“我要……做……”
“什么？”苏水烟凑得更近了些，几乎能够感觉到符不语的吐息喷洒在自己耳廓上。
“1”
苏水烟愣了愣，好一会儿，才噗嗤笑出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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