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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阮辛书不作声地站在门框的地方看着楚郁,楚郁轻轻眯起眼睛,轻轻笑了一下,

  “不要这样提防我嘛……”

  她说着说着闭上了眼睛,表情好像有些无奈,又有些疲倦。

  阮辛书看了一眼楚郁额头上的汗,最后还是走到了楚郁的身后。

  “不要动。”

  阮辛书低下了头,手臂从楚郁后背的下腋绕了过去。

  楚郁笑了一下,“……谢谢。”

  阮辛书往后挪了挪,像是架着楚郁一样,从她的背后一颗一颗地解开了她身上的纽扣。

  因为一直在画室,阮辛书有些发冷的手指不小心碰到了楚郁的腹部的皮肤。

  楚郁的肩膀一僵,身体有些软地往阮辛书的手上靠了靠,她垂着头,嘴里吐出了一口气。

  “……”阮辛书不知怎么地移开了视线。

  楚郁靠在床头的靠板上轻轻地笑了一声,“这样方便吗?”

  “不需要我转过来?”

  她的身上带着汗和夏季余香一般的气味。

  阮辛书皱起眉,没有回她挑衅的话,她流畅地解开了楚郁身上睡衣的纽扣,有些冷淡地对着她说了一句,

  “抬下手。”

  “好。”

  楚郁闭着眼睛笑了笑,有些虚弱地微微抬起了自己的左手。

  阮辛书不知道为什么,她感觉自己好像从楚郁的皮肤上摸到了楚郁的心跳。

  可能是因为生病,在这种奇怪的情况下,那声音比平时要快很多。

  阮辛书有些烦地闭了一下眼,她从楚郁的身后把衣服拉到了自己怀里,衣服因为汲了汗水变得有些湿润润的,有些重。

  阮辛书把这衣服丢在床上,楚郁又轻轻叹出一口气。

  她被汗液带得有些湿润的头发,汗润过的肩膀和手臂就像是一滩软水一样流过床头的靠板和枕头。

  她在空气中的背脊和肩膀都带着热气,她举起手臂的时候身上就带起了她身上更浓烈的余香,现在那味道绕在阮辛书的面前,好像在挑拨什么一样窜动着。

  阮辛书别了一下视线。

  楚郁好像一点儿也不觉得害羞,还是靠在床头笑着,

  “……有点冷。”

  阮辛书立马回过神,把衬衣整理好了递了过去,“把手伸一下。”

  “嗯。”

  楚郁的慢慢伸出手。

  空气中的气味让人回味起昨天那个莫名其妙的瞬间。

  现在自己做什么,楚郁大概都不会抗拒。

  好像意乱情迷一样,有些无关精神的想法悄然而起,阮辛书咬了一下嘴唇。

  ——不要想。

  阮辛书不想让楚郁知道自己现在后背是一身冷汗,也不想让楚郁知道自己的心跳声,于是往后退了一步。

  她调整着自己的呼吸,站在楚郁的身后,一下子从楚郁的脑袋上面一下子把自己的衣服罩了下去。

  “有点大了。”楚郁拉了一下新的衣服。

  阮辛书绕过楚郁的下腋,她几乎是闭着眼睛,帮楚郁把扣子系到最后一颗后就立马抽开了手。

  “回家后你可以自己换合适的。”

  楚郁轻轻把阮辛书衣服的袖子举到自己面前嗅了一下,她微微转头看向阮辛书的眼睛,

  “不用了,我喜欢这件衣服。”

  阮辛书脸色不变地看着楚郁,“哦。”

  ——那又怎么样?

  “穿你的衣服的时候,总感觉你就在我身上。”

  “……”

  阮辛书蹙眉,她想要就此打住和楚郁的对话,但楚郁面不改色地看着天花板,

  “昨天躺下的时候,感觉像是你在抱着我一样……”

  “楚郁。”

  阮辛书听了这句话,接着把手边的羽绒服套在了楚郁的身上。

  她声音低低地,像是警告,

  “你能不要和我说话了吗?”

  楚郁笑了笑,望着阮辛书提示道:“你可以像是昨天一样——”

  一说起昨天的事,阮辛书立马手指一僵,她不出声地看着楚郁。

  “……好吧,好吧,我不说了。”

  楚郁笑了一下,但似乎是没有力气了,靠在床头上面闭上了眼睛,真的没有再说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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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离开房间的时候,楚郁没有什么力气,所以额头抵在了阮辛书的肩膀上,似乎是为了免得走不稳,她靠搂住了阮辛书的手臂。

  阮辛书觉得自己总不能现去找一个轮椅来搬运楚郁,只能虚虚扶了一下她。

  “这下是真的被抱住了。”楚郁淡淡地道。

  阮辛书忍住不耐和想要叹气的心情,一言不发继续往前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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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阮辛书让楚郁上了副驾驶。

  因为有人在打扫,外面的雪没能堆得很大,只是路面上有些雪没有化掉留下的冰块,路面看着有些是湿润润的。

  渲市的一部分的地方确实堵车了。

  阮辛书有些心烦地看着前面的车子停下。

  或许是因为阮辛书一直没有说话,所以楚郁笑了笑。

  阮辛书有些心烦,“……有什么好笑的?”

  楚郁看向了阮辛书的脸,“就是觉得这样还挺开心的。”

  ——烧糊涂的人真的是什么话都说得出来。

  阮辛书皱着眉头,继续一言不发地开着车。

  “好想一直这样生病……”

  楚郁的声音低低地笑着,好像是觉得生病是件什么有趣的事情一样。

  “……”

  阮辛书垂着视线,不说话。

  阮辛书开车到了家附近的一个诊所。

  今天生意可能不太好,这个时间段诊所里面的人也不多,只有几个打吊水的人。

  诊所的医生给楚郁测了一个温度,开了一些药。

  阮辛书要了一杯温水,让楚郁慢慢用水把药就了下去。

  坐回车上后,阮辛书把开好的药拿给了楚郁,

  “回家后按一日三次的量吃。”

  “回家是哪个家?”

  “你的家只有一个。”

  楚郁看着阮辛书放在自己腿上面的药,好像梦醒了一样,低低地垂下眼睫。

  阮辛书不看她的表情,带着佛珠的手点了点方向盘,

  “走了。”

  “不能住你家吗?”楚郁看着她问。

  阮辛书摇头,“不能。”

  “我是病人。”

  “不可以。”

  阮辛书鼓着脸,继续开车。

  “这个‘不能’,那个‘不可以’,什么都不可以……”

  楚郁像是擦掉自己轮廓的水渍一样,手指轻轻脖颈从滑到下巴,最后轻轻摸了摸自己的嘴唇,“但可以接吻?”

  “……”

  听着这句话,阮辛书的手一下不小心按在了喇叭上面。

  “嘟——”

  似乎是喇叭声音太吵,她们前面的车子顿了一下,尾灯也亮了起来。

  楚郁看着身旁的阮辛书的表情,好像是恶作剧成功一样地笑着,她笑得很好看,只是或许是生病了,看着有些虚弱。

  阮辛书抿了一下嘴唇,她不知道该说什么,最后不情不愿地憋出来了一句,

  “昨天的事,是我做得不对。”

  楚郁靠在副驾驶的位置上轻轻抬起眼睫,她表情很淡然地笑了笑,

  “你总是喜欢亲了别人之后就道歉。”

  “……”

  阮辛书咬了一下嘴唇,又沉默了起来。

  和楚郁待在一起的时候,她总是自然而然地提起一些以前的事情,这点真的让阮辛书心烦。

  虽然阮辛书总是想要把这些记忆错开,像是丢弃不要的东西一样放在一边,再也不理。

  但是,就像是气味一样,要想起什么的时候,不是自己说不想就可以不去想的。

  因为,每每当她想要不再想起的时候,记忆就已经复苏了。

  有时候好像甚至比气味更快地侵入自己的大脑,更快地唤起一种怀恋的感觉。

  想起这些的时候又觉得怀恋又觉得幸福。

  因为感受的独一无二,所以更加烦躁。

  “……”阮辛书吸了一口气,沉默了许久后坚决地道:“你回家。”

  “放病人一个人在家里吗?”

  楚郁抱起肩膀,淡淡地笑着看着窗外的路面。

  阮辛书不说话,过了一会儿道:

  “……你可以叫人来照顾你。”

  楚郁勾了勾肩膀,她一只手托住下巴,支在车窗旁边,“那……叫谁呢?”

  阮辛书不知怎么地脑子里面闪过了上次自称楚郁朋友的李悯雨。

  阮辛书脸上的五官皱成了一团。

  “怎么?表情这么严肃?”楚郁笑了笑,接着很随意地看向窗外,

  “……不过,现在我除你之外没有什么朋友。”

  阮辛书哼了一声,还是不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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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能是因为吃了退烧药,车子开到一半的时候,楚郁就睡着了。

  当阮辛书把车开到了她家楼下,楚郁迷迷糊糊地睁开了眼睛,她看着自己住的公寓有些寂寞地感叹了一句,

  “又要一个人了。”

  她像是叹气一样道。

  阮辛书感觉自己心里好不容易平静下来,一听楚郁声音又烦了起来。

  楚郁像是开玩笑一样地看向阮辛书,“回去之后会想我吗?”

  “……我走了。”

  阮辛书说着一脚踩下油门就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