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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学校操场上面的风很大。

  尽管下过了一场小雪,但学校的银杏叶还没有落完。

  阮辛书坐在操场一边的石阶上面,没有说话地望着地面上堆积起来的银杏树叶。

  她还是感觉头疼得有些难受。

  尽管觉得不舒服,但是阮辛书从小到大几乎都不会请假。

  因为阮景融带给她的习惯,以至于,每次请假她心里就会有强烈的负罪感。

  阮辛书望着正在操场上面跑步的学生,心情因为头疼变得有些忧郁。

  其实她很讨厌体育课。

  最开始,她发现自己讨厌体育这个项目的时候,是在她小学一年级接力比赛的时候。

  那天她跑第三棒。

  她们班上的前两个人脚程都很快,领先其他的班级,是第一名。

  她接过了接力棒,班上的其他学生都为她加起了油。

  阮辛书听着不远处的加油声,很想要跑好。

  她努力地往前跑,用尽了力气,可是却没有掌握好平衡,摔了一跤。

  膝盖破了皮,开始流血,很疼。

  但是,她咬着牙齿爬了起来,继续往前跑,但是,其他班的学生一个接一个地超过了她……

  她怎么也追不上。

  最后,她的班级是最后一名。

  她从操场上回来,站在班上的同学面前像个罪人一样背着手,有些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老师安慰她,说不要在意。

  可是,老师的表情明显有些勉强,班上的同学脸上的表情也都很低沉。

  看着他们的表情,阮辛书有些想哭。

  明明放学之后,她总是努力地练习,练习了一遍又一遍,可是,一到这种时候,老是会掉链子。

  她不知道应该怎么去做,也不知道如何是好。

  只是,她和周围的人总是配合不好……

  很不合群。

  ——除了画画,我老是什么也做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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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

  远处传来声音。

  阮辛书回过神。

  楚郁的那个小组已经跑完了,她是她们小组的第一名。

  阮辛书坐在一旁看着在操场上面走在大家中央的楚郁,那些和她一起跑步的人正对着她说些什么。

  楚郁用手背轻轻擦去脖颈处的汗水,安静的听着身旁的人说话,时不时地点点头。

  阮辛书坐在银杏树下面,一动不动地望着她。

  每当楚郁站在人群中的时候,她就会明显觉得楚郁和自己其实是隔得十分遥远的。

  尽管她们现在是同桌,会说话,会聊天,偶尔一起回家。

  但是她们本质上有着很多的不同。

  这时,站在人群之中的楚郁,似乎察觉到了阮辛书的视线一样,转过头往阮辛书坐的地方看了过来。

  楚郁的眼睛好像微微弯了一下。

  阮辛书望着她,觉得自己的心脏好像漏了一拍。

  楚郁的嘴唇微微动了一下,正当她似乎要对阮辛书说些什么的时候,一个男生走到了楚郁的身后。

  他拍了拍楚郁的肩膀,笑着把一瓶饮料贴在了楚郁的脸上。

  楚郁一下子回过头。

  阮辛书直到现在也没有记清楚一班所有学生的人名,但也知道这个男生也是常常来和楚郁讨论题目的。

  他也是和楚郁一样头脑聪慧的那类人,会做函数题,知道资本论,还会用库仑定律。

  楚郁回过头看着那个男生,说了些什么。

  男生笑了笑。

  看着她们靠得很近的侧脸,阮辛书微微皱了一下眉头,胸口里面有了几分烦闷的感觉。

  ——我为什么要觉得这么烦?

  阮辛书有些莫名其妙。

  她不明白自己感到烦闷的原因。

  一来,她很少因为一个人和另一个人的接近感到烦闷。

  二来,她根本没有必要为楚郁和那个男生的靠近感到生气,他们本身就是那么地相近,连站在一起看起来都是理所当然的。

  所以,阮辛书不明白自己有什么好烦闷的。

  她仔细想想,觉得自己可能其实只是因为感冒身体有些受不了了。

  因为太难受,她站了起来,打算往医务室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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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走上台阶的时候,身后传来了脚步声。

  “阮辛书。”

  楚郁的声音从她的背后传了过来,阮辛书也听见了。

  她一瞬间想起那个男生把饮料递过去的样子,不知道自己怎么了,有点不想去看楚郁的脸。

  “……”

  她继续往前走了几步,装作没有听见一样地没有回头。

  “阮辛书。”

  楚郁又叫了一声,她伸手捻住了一下阮辛书的衣角,“你要去哪里?”

  “……”阮辛书望着地面,觉得再装没听见有些不礼貌,于是声音有些发闷地回答道:

  “去医务室。”

  她声音很低沉。

  “身体还是不舒服吗?”

  楚郁看着她轻轻地伸手,用手心贴在了阮辛书的额头,好像在确认她是不是发烧了一样。

  她的手指有些微微发凉,动作很温和,带着一种担心的感觉。

  阮辛书心里面有些柔软了起来,她点了点头,不知自己该说什么好地应了一声,

  “嗯。”

  “要我陪你去医务室吗?”

  阮辛书看着楚郁的手,楚郁手上拿着刚才那个男生给她的矿泉水。

  “不了。”

  “……”

  楚郁垂着视线点点头,语气十分贴心,“那你要好好休息。”

  说完,她似乎就打算转身回去了。

  ——楚郁就走了?

  阮辛书觉得心里面有些不舒服,连忙伸手拉住了楚郁的肩膀,好像怕楚郁真的就这么走掉了一样,眼巴巴地望着她。

  “……”

  楚郁看着阮辛书拉着自己肩膀的手,好像在问她要做什么一样笑了一下。

  “怎么了?”

  阮辛书有些慌张地咬了一下嘴唇,她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就伸出了手,伸得这么顺理成章,没有阻力,

  “你刚才在和那个人说什么?”

  ——我为什么要问这个?

  阮辛书觉得自己的声音像个小孩子一样幼稚。

  “很在意吗?”

  楚郁看着阮辛书的眼睛问道。

  阮辛书感觉楚郁好像说话声里面忍着笑一样,让她有些生气。

  阮辛书咳了一声,尽量说得十分坦然,

  “……不是,你和那个人说什么,和我有什么关系?我只是问一下。”

  楚郁用食指轻轻撩起耳边的碎发,好像若无其事地道:

  “也没说什么,就是跑完步后,他看我没带水,说这瓶水正好多了,要给我。”

  阮辛书不作声地望着楚郁手上的水。

  ——没安好心。

  在阮辛书心里,已经把那个成绩优秀的男生看做是一个不安好心的潜在犯罪分子了。

  “不过这么收下也不好,我就把钱给他了。”

  阮辛书眨了眨眼,她心情一下子又好了起来,“……哦。”

  风又吹了起来。

  楚郁看了一眼阮辛书没有放开的手,嘴唇上漾起了一丝笑意,

  “一起去医务室吗?”

  阮辛书别开楚郁的视线,点了一下头。

  作者有话说:

  医务室不能治心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