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苏惊鹊语速很快“你在哪儿?我马上过来。”
刁雨雯很少有这么失态的时候,上次已经是几年前了,就那次刁雨雯还差点出事。苏惊鹊不放心她一个人立刻起床收拾。
苏惊鹊出门时,往黎幽房间看了眼门缝下没有光她已经睡着了。
苏惊鹊想了想,害怕黎幽半夜醒来会有什么事儿找自己找不到会慌,还是给她发条消息:【幽幽我这儿突然有点急事出去一趟。好好睡觉,晚安安。】
苏惊鹊是打车出去的。
很快到刁雨雯给的地址,酒吧里人群嘈杂吵闹,歌声震得人耳朵疼。苏惊鹊不喜欢这么吵的酒吧,她之前几次约刁雨雯去酒吧聊天都是去的清吧。
苏惊鹊放弃给刁雨雯打电话的想法,自己挤进人群找了会儿,终于在角落的卡座上看见刁雨雯。
桌上摆了一瓶一瓶开了盖的酒刁雨雯只喝了一两瓶,就半趴在桌上泪眼朦胧地哭一看就是受了情伤。周围不少人不怀好意地朝她看过去但刁雨雯本身就气场强这会儿哭得也不是梨花带雨反而眼神像刀片似的看得人浑身发凉一时半会儿倒也没人敢上前搭讪。
“刁雨雯
“唔……”刁雨雯哭得咳了一声,抬头看苏惊鹊,朦胧的泪眼勉勉强强找到焦距,又开始哭,“徒弟弟……我、我又失恋了,呜呜呜呜……”
眼看她拿起酒瓶仰头就往嘴里灌,一瓶酒咕哝咕哝地瞬间少了大半,苏惊鹊赶忙拦住她,让她喝慢点。
再看看刁雨雯脸上的泪,苏惊鹊又心疼又好笑:“这回又遇到渣女了?”
据苏惊鹊所知,刁雨雯谈过的对象,就没一个不渣的。
更早一些的就不说了,上次是三年前,刁雨雯被前女友冷暴力两个多月,接近崩溃时才发现原来那人早劈腿了,正和别的男人卿卿我我呢。那天刁雨雯喝得烂醉,差点就从海城大桥上跳江,是被苏惊鹊拦下来的。
后来刁雨雯清醒过来,被前任恶心得透彻,说这辈子也不想再谈恋爱。
之后三年过去,刁雨雯也的确没再谈过。
直到上回她们见面。
苏惊鹊那时还在想,刁雨雯终于能遇上一个对的人,也挺好,没想到历史再一次重演。
苏惊鹊觉得挺难受的。
听到苏惊鹊口中的“又”字,刁雨雯终于抑制不住,眼泪一滴滴往下落:“呜呜呜呜徒弟弟,你说我命怎么这么苦啊……怎么次次都是他妈的渣女……我受不了了呜呜呜……”
“唉。”苏惊鹊拍着她的背,一边安慰她,一边轻声问,“你上回不是还说,要多暧昧暧昧再在一起吗?怎么这么快就在一起了?还没享受几天暧昧呢。”
好在,谈的时间越短,也就越容易忘却。
苏惊鹊希望刁雨雯意识到,这么短暂的一段恋爱,根本不值得她的伤心。
“还没在一起呢……”刁雨雯声音弱下去。
“没在一起,怎么就失恋了?”苏惊鹊柔声问。
“我、我是抱着在一起的心态和她暧昧的……我、我以为她也是……”刁雨雯停顿了一下,又去拿酒喝。苏惊鹊没拦着她,只注意着没让她喝太多,自己干脆也拿个杯子,小口抿着酒。
刁雨雯继续说:“谁知道呢,她就不止和我一个人暧昧。”
苏惊鹊这就懂了。
对方是只想玩玩的海王,刁雨雯却当真了。
“我、我知道她渣,可是我又舍不得她……呜呜呜呜……”刁雨雯抓紧了苏惊鹊的手臂,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可是我还是喜欢她……”
苏惊鹊像哄小孩子一样,柔声问她:“那咱能不喜欢了吗?”
刁雨雯用力摇头:“我做不到。”她还抽抽鼻子。
“……”苏惊鹊叹气。
她想说刁雨雯傻,又说不出口。感情这种事,往往都是这样的,身在局中的人明知前方是无底悬崖,却仍然义无反顾地往下跳,总觉得会有奇迹发生。
莫名的,明明情况完全不一样,苏惊鹊却想到了她和黎幽。
莫名就惆怅起来,仰头灌口酒。
稍稍冷静一些,苏惊鹊拍拍刁雨雯的背:“既然放不下,那就继续喜欢着,别那么认真就是了。她海你也去海,谁还不是谁鱼塘里的一条鱼了?”
“我……呜呜呜呜……”刁雨雯哭得,没怎么听见苏惊鹊的话,只继续树洞,“我、我也是今天才发现她这么海的……”
“她有个暧昧的男性。”
“之前她一直说那个男的是她哥哥,我之前居然信了,今天下午却看见她和那哥哥从电影院牵着手出来,我……”刁雨雯拿着酒瓶的手都在抖,“我当时就懵了。”
“之后我去问她,她突然就生气了,她说她和所有人都是这样相处的。她还说她那哥哥很照顾她,她很喜欢和他相处,要在我和他哥哥之间选,她肯定选她的哥哥们。”
“她说我限制她交友。”
“……?”这已经不止是海王了,纯粹是在PUA对方了吧。苏惊鹊没忍住,神色微妙地问:“然后呢?”
“然后……”刁雨雯吐口气,“然后我给她道了歉。”
“???”苏惊鹊终于忍不住,一巴掌拍刁雨雯头上,“刁雨雯你没病吧?这他妈不就是被PUA的标准流程?”
“呜呜呜……”刁雨雯哭,“所以我后来反应过来,也觉得难受得慌,这不就当做自个儿失恋了,一个人出来买醉了吗。”
“认识十多年了,我算是见识到她到底是什么样的人了。”刁雨雯坐直身子,眸光犀利一瞬,又蔫下去,“可是和她暧昧的时光真的很快乐……我真的放不下呜呜呜……”
听到这儿,苏惊鹊才悄悄松了口气。刁雨雯自己还是拎得清的,她知道那人就是个钓着她玩儿的人渣,她心里清楚,只是需要时间去遗忘。
不过……
苏惊鹊突然抓到刁雨雯话中的关键词,认识十多年?她和那个暧昧对像认识十多年了?
苏惊鹊也才和她认识九年。
刁雨雯虽然天天把不想出差加班放在嘴边,但其实是个沉迷加班的工作狂,她的朋友一只手都数的过来。苏惊鹊想了会儿,也没想到刁雨雯什么时候和她提到过自己有什么青梅竹马。
“苏惊鹊……陪我喝酒……”刁雨雯浑噩的声音打断苏惊鹊的思绪。
苏惊鹊回过神来,正好对上刁雨雯通红的眼睛,她无奈点头:“好好好,喝喝喝。”
这边苏惊鹊灌一瓶酒下去,醉酒的感觉还没上来呢,刁雨雯那边就喝不了了,哭唧唧地要苏惊鹊扶她去厕所。
刁雨雯说着不想让别人看她狼狈的模样,苏惊鹊看她还能走得稳,就依了她这个醉鬼,让她一个人进去吐,吐干净了自个儿把脸给洗了,苏惊鹊就在外边等着。
这家酒吧外面虽然吵,但厕所装得十分气派整洁,洗手间两排化妆镜怼着,灯光洒下来,给弄出了大牌明星化妆间的感觉,里边也没什么人,十分安静。苏惊鹊等在外面,清晰地听见水声哗哗,刁雨雯还时不时抽噎地哭两声。
最后哭完了,刁雨雯突然哽咽喊一声:“柳思汀
到这儿,苏惊鹊彻底松了口气,估摸着等刁雨雯酒彻底醒了,情绪也就恢复得差不多了。
但很快苏惊鹊神色僵了一下,睫毛微颤
她怎么感觉……柳思汀这个名字,有点耳熟?
柳思汀……认识了十多年……
“!!!”
这不是刁雨雯那个重组家庭的异父异母的妹妹吗!!!
苏惊鹊:“……”
她什么都没听到。
……
再回卡座上。
刁雨雯的状态恢复了不少,半趴在桌上休息,泪水逐渐就止住了。
苏惊鹊刚才喝了不少酒,这会儿反而酒意上涌,脑袋昏沉沉的。她懒散靠坐在卡座上,小口抿着酒。周围嘈杂的声音不知何时停了下来,酒吧里依然很多人,只是舞台上的歌忽然变成了一首慢节奏的小情歌。
悠扬、缓慢的歌声回荡在酒吧里。
连带着嘈杂的人群都暂时变得安静。
苏惊鹊闭眼,眼前又一次闪过黎幽的那张脸,随之而来的,是她和小朋友的聊天记录。
黎幽就是小朋友。
从第一次见到她起,黎幽就喜欢上她了。
她压抑了这么久的喜欢,突然就变得很可笑。
……也不是可笑。
太复杂了,她太迷茫了,一点儿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她在脑海中翻阅着自己和小朋友的聊天记录,忽然间,看到一行之前被她忽略的字,但酒意上头,又立刻被淹了下去。苏惊鹊往前倾下身子,双手撑着下巴,长长地叹口气。
“徒弟弟,你怎么了?”耳边传来刁雨雯懒懒的声音。
她喝得其实本来就不多,吐过之后,这会儿已经稍稍清醒一些,酒意褪去,只是还有些累,一下就注意到苏惊鹊的不对劲。
“刁雨雯,给你说件事儿。”苏惊鹊揉着太阳穴,疲倦地抿口酒,大脑昏昏沉沉。
“说。”刁雨雯轻声道,“现在轮到我给你当个树洞。”
“刁雨雯……小朋友她……”苏惊鹊盯着酒杯中自己晃晃悠悠的倒影,突然就笑出了声,她趴下身子,笑得肩膀都在抖,直到眼角笑出泪,才停下来。
“小朋友她怎么了?”刁雨雯轻拍她的脊背,问,“网上那个幽然小朋友?还是你家幽幽小朋友?”
“是一个人。”苏惊鹊笑。
刁雨雯一时没反应过来,苏惊鹊又说:“网上那个小朋友,就是黎幽。”
安静几秒后,刁雨雯眼睛倏地睁大,酒意彻底没了:“等等你说啥?”
“幽然小朋友是黎幽……???”
苏惊鹊烦闷地点头:“嗯。”
刁雨雯咧了咧嘴唇,不可思议道:“你是说,我们网上那个,我的二徒弟,你的小师妹,幽然,就是黎幽……?”
苏惊鹊再次点头:“嗯。”
刁雨雯瞳孔地震:“可幽然她不是在北城吗?”
“她不是有个单亲妈妈吗?”
“她、她……”
苏惊鹊接着刁雨雯的话说:“她骗我们的。”
刁雨雯:“???”
苏惊鹊再灌口酒,“啧”一声:“小骗子。”
“还有更绝的呢。”苏惊鹊每次回想,都要被气笑,更何况这会儿喝了酒,整个脑袋都是晕的,“她要我帮她出主意,帮她追妈妈的未婚夫。”
“妈妈的未婚夫……”刁雨雯理了下思路,“单亲妈妈根本不存在,也就是说,她口中的妈妈就是爸爸,而妈妈的未婚夫就是爸爸的未婚妻,也就是……”
刁雨雯声音戛然而止,她盯着苏惊鹊看,僵住了。
苏惊鹊把酒杯往桌上重重一搁,笑得刁雨雯都感觉浑身发凉。
“不是吧……”刁雨雯都不知道做什么表情,“这都哪儿跟哪儿啊……这他妈……也太戏剧化了吧?都他妈不敢这么写……”
刁雨雯凌乱了一会儿,再看苏惊鹊凉飕飕的笑,忽然觉得有点不对劲。
正常情况下,知道自己的继女喜欢自己,会、会是这么个反应吗?
怎么觉得苏惊鹊笑得……还挺开心的?
笑容中那种凉飕飕的感觉,也不像是在生气,更像是……情侣间闹小脾气?
“???”再联想之前苏惊鹊对黎幽那放心不下的态度,尤其是苏惊鹊怕黎幽谈恋爱时那沉闷的情绪,刁雨雯隐约感觉,自己是不是察觉到了什么……
“那、那你给她出主意了吗?”刁雨雯小声地问。
“出了。”苏惊鹊笑,“手把手地教着她,还真把人勾到手了呢。”
把人勾到手,那不就是……
刁雨雯:“!!!”
这这这也太劲爆了吧!!!
“牛、牛批。”刁雨雯衷心比个大拇指,“徒弟弟,我以前是、是没想到你这么……这么……禽兽。”
连黎幽那种小朋友都下得去手,可不是禽兽吗?而且一想到网上的幽然小朋友竟然就是黎幽,她俩呵护了九年的小朋友啊……刁雨雯瞬间觉得苏惊鹊更禽兽了。
可再想到小朋友的骚操作,刁雨雯又由衷道:“我也没想到小朋友竟然那么黑。黑心肝小朋友……还挺可爱的。”
“所以,徒弟弟。”刁雨雯挤眼睛,“你们现在……?”
苏惊鹊瞥她一眼,喝口酒,轻声笑:“没你想得那么夸张。”
“也就只是……”
“我动心了而已。”
“她还什么都不知道呢。”说着,苏惊鹊又惆怅地叹口气,一边抿着酒,一边往桌上趴,目光迷茫,“我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刁雨雯看苏惊鹊惆怅的样子,皱起眉想了想:“你现在还喜欢她吗?”
“喜欢。”苏惊鹊没丁点儿犹豫。
“她也喜欢你?”
“嗯。”
“那有什么不知道的地方?”刁雨雯不解道,“你们两情相悦,不是正好吗?”
“哪儿有那么简单。”苏惊鹊叹口气。
脑袋昏昏沉沉的,她也说不清问题的结症究竟在哪儿,不然也不会在度假时那么折磨了。她只是本能地觉得……没有那么简单,没那么容易就在一起。
两情相悦……
一旦戳破,她们之间现有的相处模式就会被打破,苏惊鹊根本没有想过她和黎幽在一起的生活会是什么样的,不敢去想。她怕,怕这只是一场随时都会碎掉的梦境。
一口一口酒灌进口中。
刁雨雯没再喝,只在一旁轻轻拍着苏惊鹊的脊背。
刁雨雯其实也挺不理解的,她觉得两个人互相喜欢,在一起是理所当然的事,没什么困难可以阻挡。你喜欢的人不喜欢你,这才是天下最难的事情。
可是感情上的问题……本来也是,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难处,除非自己经历过,旁人怎么也说不通的。
……
最后反倒是苏惊鹊醉得走不动路,刁雨雯送她回家。
小区保安认识苏惊鹊,把计程车放进了小区里,停在黎家院子前。刁雨雯扶着苏惊鹊下车,现在已经很晚了,凌晨两点,她往楼上看,三楼房间的灯仍然是开着的。
客厅里也亮着小灯。
刁雨雯没多想,扶着苏惊鹊到门口,看她迷迷糊糊地开了门,一进去,刁雨雯视线就和一双深邃的黑眸对上。黎幽穿着件薄薄的睡裙站在那儿,外边披着一条毛绒长外套,眼神还是朦朦胧胧的,显然是刚睡醒没多久。
黎幽看向刁雨雯的目光很警惕。
刁雨雯想起今天苏惊鹊说的那些话,瞬间就尴尬起来,朝黎幽笑:“小朋友,我是你……你姐姐的朋友,她喝醉了,我送她回来。她房间在哪儿?”
“三楼。”黎幽语气是微凉的,但或许是刚睡醒的原因,声音软糯糯的,很可爱。
刁雨雯脸皮本来就厚,当眼前的小可爱和网友小朋友对上号时,她心里那点儿尴尬瞬间没了,反而燃起一团团八卦的小火焰,脸上立刻漾起笑。
“我知道姐姐你。之前,我们见过一两次的。”虽然没和刁雨雯聊过天,但去年暑假末,黎幽第一次陪苏惊鹊去公司时,就记住了在落地窗边和苏惊鹊聊天的刁雨雯。
红色大波浪卷发的大姐姐,很漂亮,气场很媚。
再看这时刁雨雯扶着苏惊鹊,笑容依旧妖魅得厉害,黎幽心里倏地酸起来。
黎幽快步走到苏惊鹊身前,扶住她:“我、我来扶着鹊鹊就好。”
哟。
鹊鹊。
小朋友这占有欲啊,啧啧啧……
“没事儿,我扶着她就好,免得累着你这小身板儿……”刁雨雯话还没说完,苏惊鹊感觉到黎幽的靠近,就本能地推开她,往黎幽身上瘫。
然后,抱紧了。
黎幽看着小小只的,其实本身不矮,只是比苏惊鹊矮一点点而已,力气也不小。她扶着苏惊鹊,走得很稳。
苏惊鹊刚刚被刁雨雯扶着时,还记得用力站直身子,尽量自己支撑着。这会儿被黎幽扶着,整个人都半瘫在黎幽身上,手臂亲昵地揽紧了她的脖颈。
一只手和黎幽的手指勾在一起。
刁雨雯:“……”
行,她就当嗑CP了。
刁雨雯默默跟着她们进了电梯,走到苏惊鹊房间里。苏惊鹊这会儿半躺到床上,迷糊糊的,还捉住黎幽的手。黎幽很小声地哄着她:“苏姐姐,我去拿热毛巾给你擦擦。”
起身时,黎幽忽然怔了怔,目光落在苏惊鹊衣领上。
刁雨雯也顺着黎幽的目光忘过去,同样愣住了。
苏惊鹊白色的衣领上,有个很明显的口红痕迹,大概是之前扶着刁雨雯去厕所吐的时候,不小心蹭上去的。
现在已经凌晨两点半了,刁雨雯是准备在这儿借住一晚的,她本来想说借住客房的,这会儿看见黎幽呆滞的表情,莫名就想使坏,唇角翘起,笑得妖娆:
“小朋友,这么晚了,你回房先睡吧,我来照顾惊鹊就好。”
“不用给我准备客房,多麻烦呀?我睡惊鹊这里就行了。”
作者有话要说:
拱火大师刁雨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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