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惊鹊回到黎氏那边投入工作时还好,一旦从工作中抽离出来,那股淡淡的惆怅就再度涌入心间四周的空气仿佛都是闷的。
九点过苏惊鹊早早结束工作,想要回家休息时一打开手机就被一连串的消息刷屏了。
刁雨雯:【宝!!!】
刁雨雯:【我终于又放假了!!!终于!不用!继续出差了!!!】
刁雨雯:【宝约一个不?】
苏惊鹊回她:【现在么?】
刁雨雯秒回:【对对对,就现在!】她发一家大排档地址过来。
【等你哦~】
苏惊鹊打着哈欠回她:【好,马上过来。】
苏惊鹊和刁雨雯工作都忙算下来,她们也有三个多月没见面了。正好一块儿吃顿饭,放松放松。
夜晚的河边大排档很热闹,苏惊鹊赶到时,刁雨雯已经点好了菜正一边撸着串,一边喜滋滋地聊着电话,笑得脸色绯红。见到苏惊鹊来了刁雨雯才不情不愿挂断电话,把一杯酒推到苏惊鹊那边:“宝贝徒弟弟快来喝!”
苏惊鹊瞥她一眼:“恋爱了?”
“没。”刁雨雯坐直了身子正襟危坐脸色还有点红“还没恋爱就是暧昧呢。”
“我准备再多暧昧一段时间享受享受再说恋爱的事儿。”刁雨雯妖娆地摸摸自己的脸,朝苏惊鹊抛个媚眼,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
“啧啧啧。”苏惊鹊和她碰一次杯。
别看刁雨雯长得这妖魅劲儿,她前几次恋爱,结果都不怎么好,分明长了张可以随便渣别人的脸,却总是被别人渣。然后每次被渣了,就到苏惊鹊这儿哭得梨花带雨,惨兮兮的。
还有几次弄得很不体面,苏惊鹊都觉得心疼。
苏惊鹊还是第一次看见刁雨雯和人暧昧期间,就能这么开心,还是挺替她高兴的。
希望这回是遇到对的人了。
苏惊鹊喝着酒,吃着烤串,轻声和刁雨雯侃着日常,思绪总是断断续续往黎幽那儿飘。酒喝得越多,心里那股子惆怅劲儿就越消不下去。
直到脑袋被刁雨雯用力敲了下:“苏惊鹊,你想啥呢?这表情。”
苏惊鹊回过神来,下巴搁在手臂上,忽的长长叹口气:“挺愁的。”
“宝贝,你有啥好愁的?你家那个小朋友读大学去了,你在公司也没去年那么忙了,大把独处的时间,又有钱,去嗨啊,去玩儿你的呀,愁什么愁?”刁雨雯不解。
“你不懂。”苏惊鹊晃晃脑袋,微醺的感觉在脑海中扩散开,“就是因为幽幽去学校了,才挺惆怅的。就……忽然间有了种孩子长大了,自己一个人留守在家,怅然若失的感觉。”
眼前光影晃悠悠的,一幕幕画面闪过。她似乎看见黎幽长大、毕业、结婚,而她始终站在原地,一点点变老,孤零零的,只能眼睁睁看黎幽离她越来越远。
苏惊鹊忽然觉得自己惨兮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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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幽幽在长大。”
“我也在变老。”
苏惊鹊灌口酒,脑袋变得昏沉沉,逐渐都不知道自己在说些什么。
“哈?”
刁雨雯听得愣了下,然后弯腰笑了出声:“苏惊鹊,徒弟弟你在说啥啊?你才多大?”
“拜托你才二十四岁诶,正值青春,多少人还在读书的年纪,老个屁啊!”
苏惊鹊摇摇脑袋,叹口气。
“老子比你大三四岁诶,我都不愁,你愁个啥?”刁雨雯似笑非笑地拍她肩膀,“徒弟弟,你还真把自己当黎幽家长了啊?”
“不是的……”苏惊鹊的话卡在喉咙中,不上不下。
她的确有意识地把自己的位置,往家长那边靠,也的确有类似家长的心态:孩子长大出去读书了,自己一个人在家,又惆怅又担心,像是被抛弃了似的。
但另一方面,是她不能告诉刁雨雯的,她对黎幽的隐秘感情。
太复杂了。
“宝,你想想,幽幽长大了不是好事儿么?”刁雨雯语重心长安慰她,“以前幽幽年纪小,你一个人经常都找不到玩伴的,现在她长大了,你们也没差几岁,正好,你无聊的时候带她出去浪呗!”
苏惊鹊叹口气:“她在学校也挺忙的。”
“大一学生能忙到哪儿去?她学医的?那不就是上课社团活动实验室志愿者活动……”刁雨雯语气突然就弱下去,讪讪地笑,“好像是挺忙的。”
“不过!”刁雨雯话锋一转,继续道,“下下周不就国庆了吗?大学生的假期可不像我们这些社畜似的抠来抠去其实一天没放,她们中秋和国庆加一块儿,得放十天假吧?”
苏惊鹊算了算:“差不多。”
“那你也挤点儿时间出来,带她一块儿出去玩呗!”刁雨雯激动地一拍桌,朝苏惊鹊挤眉,“带你家幽幽去蹦迪呗?去酒吧,去钓美女钓帅哥……”
“去你的!”刁雨雯话还没说完,脑袋就被苏惊鹊狠狠一拍,“你他妈会带你家妹妹去蹦迪?”
刁雨雯也有个异父异母的妹妹,算下来比黎幽大一点点。
谁知道刁雨雯毫不羞愧地点头:“会啊。”
“行,算你牛。”苏惊鹊没注意到,发丝遮掩下,刁雨雯的耳根微红。
蹦迪是不可能蹦迪的,但苏惊鹊的确被刁雨雯逗笑了,开始盘算着,国庆带幽幽去哪儿玩一玩。
刁雨雯说得对,她虽然得把自己放在家长的位置上,但她年纪和幽幽差不多,也没有什么代沟,没必要因此而惆怅。
因为暑假太忙了,苏惊鹊和黎幽没来得及给黎先生举办海葬,也得推到国庆去。
“不过说起来,除了你家幽幽小朋友,我们的幽然小朋友也来海城读书了。”刁雨雯撑着下巴,“也不知道多久能面基,我可期待着呢。”
她们在群里商量后,暂时约定的是国庆假期收尾那几天,只要那时三人都有空,就一块儿聚一聚。
“小朋友害羞,得多准备一段时间,你可别热情过头,把人家给吓着了。”苏惊鹊下意识道。
“啧,”刁雨雯笑,“我之前看你和小朋友在群里聊天的时候就想说了,苏惊鹊,你是越来越会宠着小朋友了。”
苏惊鹊垂眸,喝口酒,清浅地笑:“毕竟家里那个……已经养了一年多了。”
“不过……”刁雨雯语气认真起来,“徒弟弟,我觉得,你要是真担心黎幽长大后和你渐行渐远,那还是得和她多沟通才行。多少家长和孩子之间的矛盾,不都来源于沟通不够?”
“多聊聊天,相互了解,做朋友,别真把自己当成那种死板的家长了。”
“黎幽这个年纪……不正是一起八卦感情生活的好时机?”刁雨雯语气再度轻佻起来,“下回黎幽回家,你去问问她喜欢哪种小帅哥呗?”
刁雨雯和苏惊鹊取向都是女,但不知怎么回事,她们第一反应,都是默认黎幽会喜欢男孩子的。
“别提了。”说到喜欢,苏惊鹊又惆怅起来,“今天我去黎幽学校见她了,正好看见一不怀好意的男生往她身边凑,那人长得倒是老实,说话一套一套的,心机得不行。”
刁雨雯看着眉头紧锁的苏惊鹊,隐约间,觉得自己捉到了她惆怅的根本原因,想要调侃地说出来,但话到嘴边不知为何哽了一下,又改口,顺着苏惊鹊的话继续问:“幽幽呢?她什么反应?”
“幽幽不喜欢他,她也挺讨厌那人的。”苏惊鹊把今天那事儿详细说了遍,惹得刁雨雯拍桌大笑:“我靠!你家幽幽这也太绝了吧!没想到啊,小朋友拿起来那么乖,心里黑成那样。”
小朋友心的确挺黑的。
苏惊鹊唇角骄傲地翘了翘,又很快耷下去,她去瞥刁雨雯:“不许你这么说我家幽幽。”
刁雨雯一愣,笑得上气不接下气:“好好好,我不说,不说,哈哈哈哈……”
“反正,这个年纪的小朋友,应该挺乐意聊这种八卦的,你去问她就是了。”
苏惊鹊想了想,摇头:“你不懂,幽幽和别人不太一样,她太单纯了,也没什么生活经验。我觉得她对这方面的事情,可能没什么概念。”
“也对。”刁雨雯点点头。
……
苏惊鹊回家打开手机,这回,收到的是网上那小朋友发来的信息。
小朋友很苦恼,很费解,很委屈难过:【师姐,我最近到海城上学了之后,我发现他心情突然就变得闷闷的,但又不肯和我说……】
小朋友描述一番,最后弱弱地问:【我该怎么办才好?】
苏惊鹊看到那一行字,原本喝得微醺的大脑瞬间清醒了,她这会儿可太能代入小朋友家那位“未婚夫小哥哥”的心情了。
黎幽在本地上个大学,她都觉得惆怅。更何况小朋友是去千里之外的外地,那小哥就算对小朋友没有喜欢,作为家长不也得愁死啊!
有那么一瞬间,苏惊鹊甚至觉得,自己和那人真是,同病相怜。
苏惊鹊代入感很强,打字很快:【你去那么远的地方上学,他一个人在家里,肯定会担心,会孤独,会难过,还会害怕。每个家长都有这种心态,尤其你们这种情况……也不完全是家长,没有血缘关系,严格来说也没有什么伦理关系。】
【所以你一走,他肯定就慌了。怕你和她渐行渐远不要她了,怕你有了喜欢的人,结婚生子把她抛在原地……】苏惊鹊酒意上头,发出去,清晰一瞬,又把这句话撤回了。
她重新编辑一句:【你多哄哄她,让她对你、对她自己,对你们之间的羁绊有信心。】
把打字框里的“她”字都改成“他”,然后发送。
……
军训终于结束,黎幽周末回家,和苏惊鹊一块儿去墓园见黎先生。
她们原本计划的是暑假将黎先生黎妈妈的骨灰洒进海中,却因为突如其来的忙碌,暂时搁置了。苏惊鹊计划,正好等黎先生过完一年,国庆的时候再海葬,之后陪黎幽出去玩,散散心。
墓园中阳光明媚,树影婆娑,一片静谧。
苏惊鹊这回没有进小花园,就站在外边,看着黎幽和黎先生说话。黎幽身姿挺拔地站在墓前,除了气质的改变,和去年此时相比,似乎身高也长了一些。
她的幽幽长大了。
苏惊鹊又一次感慨。
过一会儿,黎幽从小花园中走出,习惯性牵上苏惊鹊的手。苏惊鹊收起眸中惆怅,轻轻问她:“怎么样?”
“我还是很想爸爸,”黎幽埋头,声音很低,“但我不难受了。我知道过去的已经回不来了,爸爸他一定会希望我能过得更开心一些。”
苏惊鹊轻轻揉她脑袋,垂眸:“嗯。”
幽幽能这样想就好。
再往前走,快离开墓园时,黎幽牵着她的那只手突然更紧了些,然后,黎幽脚步微顿,无比郑重地对苏惊鹊说:“苏姐姐,我会努力长大,直到可以照顾好你。”
“嗯?”苏惊鹊微怔,回头,正好对上黎幽澄澈的眸子。
黎幽看着她的眼睛,一字一字,无比认真地说:“鹊鹊,我会照顾好你的,一辈子。”
作者有话要说:
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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