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雪这为人师长的,自然要教导徒弟不能太早乱搞男女关系,雪花刺青就让他有点在意。

  要是虞烬从他这里得到了肯定的答案,又跑去跟小母蛇发展点什么,岂不全是他这个师尊的错?

  积累错误的养崽经验,盛雪十分道貌岸然:“自然不会,我们修道之人,讲究清心寡欲,我不看重这个。”

  这话也就是当着虞烬说说了,若是换个人,必定得笑掉大牙——盛积素说自己清心寡欲,简直是天下头一等的笑话。

  虞烬眸光暗沉几分,不知怎么的,竟然有些失落:“原来如此。”

  盛雪道:“你还小,不要想这些,吃饱没有?没有吃饱我们再去前面看看。”

  虞烬摇头,盛雪便放了几颗碎银子在桌上,带着虞烬继续向着更繁华的街道深处而去,忙活了一阵大婶过来收拾桌子,看见碎银子,哎呀了一声:“都说不要钱了。”

  盛雪在路上看见什么都想给自家孩子买点,糖葫芦,绿豆糕,葱油烙饼,烤红薯,烤羊排……

  不一会儿虞烬手里就提了一大堆东西,在盛雪准备去一家卖蜜饯的门口排队时,虞烬拉住他:“师尊,不要了。”

  “真不要了?”盛雪看看铺子门口长长的队伍,道:“他们家人这么多,味道想必很是不错的。”

  “我不爱吃蜜饯。”虞烬说。

  “那算了。”盛雪左右看看,正想找个茶楼坐下让虞烬吃东西,忽然听见有人大声道:“都让一让!让一让!佛子出行,闲人退散!”

  盛雪脚步一顿。

  他之所以不喜欢千机寺的那帮秃驴,还有个原因——这群和尚满口的众生平等,实际上排场大得很,从眼前景象就可见一斑。

  原本摩肩接踵的人群听见喝声,纷纷往两边退散,乌压压的挤在一起,露出中间宽敞的过道,小贩们慌乱的收拾自己的摊子,什么东西都胡乱的塞在一起,就怕自己动作慢了,挡住了佛子的去路。

  一行人缓缓的从远处走来,打头两列各六个穿灰衣的和尚,脖子上挂着乌黑的佛珠,垂眉敛目默不作声的往前走,后面就是一顶雪白织金由四人抬着的软轿,层层金纱后可见佛子雪白袈裟一角,影影绰绰并不分明,软轿之后是十二个横眉冷目的武僧。

  佛子过处,幽冷檀香阵阵,让人心旷神怡,不自觉的生出俯拜之意,夹道的百姓纷纷下拜,跪这行走人世间的佛陀。

  盛雪站在人群之后,眸光淡淡。

  凡间的帝王出行约摸也就这个排场了,千机寺将其称为「侍奉」,其实和他们最嗤之以鼻的「等级」没有丝毫区别。

  一阵风过,吹起金纱,佛子心有所感,侧眸朝盛雪所在的方向看来,他眉眼生的温和慈悲,眉心一朵金莲灿烂若云霞,让他五官更添一抹悲悯。

  两人视线在空中对上,一触即收,盛雪转身拉过虞烬的手:“走吧。”

  软轿之上,佛子眉心微蹙,轻声喃喃:“奇怪。”

  “可是出了什么事?”轿边的随侍立刻问。

  “无碍。”佛子闭上眼睛,“继续走吧。”

  刚刚惊鸿一眼,他观那两人身上的业障竟是一模一样,看着就像是……一魂双体似的。

  ……

  盛雪带着徒弟在外面玩儿到天将黑才回去,进门的时候正赶上佛子在为十六个姑娘的亡魂超度。

  虽然盛雪欣赏不来千机寺的做派,但不得不承认,在给人超度这事儿上,千机寺就没有输过,这些姑娘死的凄惨,还被人硬生生拘住魂魄不得往生,怨气极重。

  若是留在世上必将修成厉鬼贻害世人。

  “回来了?”梁丘词立在廊檐下远远看着佛子,见盛雪施施然过来,瞥了他一眼,而后眸光意味不明的落在了虞烬身上,寸寸冰冷,嘴里说出的话也不是那么客气:“我还以为你光顾着带你这小徒弟游玩,把正事儿全忘了。”

  梁丘词惯常以柔弱的形象示人,乍然冷漠的咄咄逼人,还真是有些瘆人,虞烬跟做错事儿的小孩一样,往盛雪身后躲了躲,盛雪立刻就不乐意了:

  “他就是个幼崽,你针对他做什么?再说,小丫头,你跟谁没大没小呢?”

  “……”梁丘词忍了忍,没忍住:“盛积素,他比你还高一截,你说他是幼崽?!”

  盛雪抬头看了眼,发现这小崽子确实是比他高出一点,咳嗽一声:“你不能以身高来定义人的年龄,他在妖族里本就还是幼崽。”

  梁丘词冷哼一声。

  盛雪和和气气道的转移话题:“正好你在这里,帮我个忙。”

  他从储物戒里拿出那个木头盒子,道:“帮我把这个转交给那个小光头。”

  梁丘词蒙了一瞬,“谁?”

  盛雪抬起下巴,指了指正在念往生咒的佛子,“就那个小光头。”

  梁丘词:“……”

  估计也就盛雪管千机寺受万人敬仰的佛子叫做小光头。

  “麻烦了。”盛雪摆摆手:“我累了,先回去休息。”

  “盛积素!”梁丘词忽然道。

  盛雪转头看着她,眼睛里含着一点细微的笑意:“怎么了?”

  梁丘词抿了抿唇角,道:“明天我就会继任奚家家主。”

  盛雪静静地看着她。

  梁丘词垂下眼睫:“到时候,你可以来吗?”

  盛雪不喜欢太热闹的正经场合,当年继任正清门掌门的时候还端着一盅排骨汤在大师兄门口站了两个时辰,言辞恳切的祈求大师兄冒充他去参加冗长的继任大典,最后大师兄温和的表示了拒绝,并喝光了那盅排骨汤。

  “当然。”盛雪笑着说:“这么重要的场合,我怎么会不去。”

  他伸手摸了摸梁丘词的头,将她鬓边一朵歪了的珠花扶正,心想,两百年多年过去,眼前这个姑娘,到底还是当年那个小丫头。

  回去的时候,盛雪下意识去拉虞烬的手,虞烬却躲开了,一个人走在前面,只留给盛雪一个背影。

  盛雪:“?”

  这孩子一天闹两次脾气一次闹半天是吧?

  “焦焦。”盛雪想起自己的模范师徒计划,快步追上去,抓住了小徒弟的衣袖,问:“怎么了?”

  少年脸上没有表情,盯着盛雪好一会儿。直到有清风吹起花瓣,拂动盛雪的长发,他才抓住盛雪的手,让他的手落在自己头上,盛雪下意识的摸了摸,这才反应过来,是他刚刚安抚梁丘词,让这孩子吃醋了。

  真是个小醋坛子。

  盛雪还没感叹完呢,虞烬忽的抱住了他纤细的腰,明明已经比师尊高了,却还要弯腰埋在他怀里,声音闷闷的:“我不喜欢师尊对别人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