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清远走到聚宝拍卖行门口,感觉被人注视着,他猛地转头看去,却见人头攒动。
暗道摇头,是自己多心,继续朝外走去。
却不知道此刻,一双冷厉的黑眸正落在他身上。
出了聚宝拍卖行杜清远,冯焦,刑昼三人去了这附近如意客栈定了三间上房。
如意酒馆一楼给顾客提供就餐,赶了一天的路,三人坐在一楼用饭。
“清远,你去聚宝拍卖行做什么?”冯焦一边吃饭,一边问道。
“找人引荐石重天。”杜清远说道。
“石重天是谁?”冯焦并未听说过这号人。
“石重天是江湖上有名的兵器商人,专门出售各种精良的武器,不过此人极其神秘想见到他并非易事。”刑昼说道。
杜清远点头。“若从武器商店购买大批量的武器,必定会引入注意。”
“所以主人才会选择他。”
“没错,石重天做的是见不得光的地下买卖,正好适合我们。”
冯焦再一次感叹杜清远的见识,又开始暗嘲当初自己认为杜清远只不过是个没见过世面的富家公子而拿他的画技嘲笑他的事情。
如今看来,真正的井底之蛙,是他自己。
用过晚饭后天色暗下,赶了一天的路,杜清远准备要上楼休息,刚到楼梯口便听不远处一桌人在交谈着什么。
“听说吗,今日城主大人在东街设宴,可热闹了,你要不要去看看。”
“城主设宴是常事,有什么稀奇的。”
“听闻城主大人会在今日的宴会上选一名美人成婚。”
“不知会是哪家的闺秀能有幸成为城主夫人。”
“到时候一定有许多小姐们慕名而来,咱们也去开开眼,听闻慕容家的慕容飘也会前去。”
“哈哈哈,第一美人都去了,咱们当然要去看看。”
见杜清远止步,冯焦疑惑道:
“清远对今夜的宴会有兴趣?”
杜清远继续上楼,他们这番谈话,倒让杜清远想起前世的事情。
当初他贵为丞相,有朝臣阿谀讨好给他送美人,除了几个西域美女之外,还有一个便是他们口中的那个慕容飘。
天下第一美人慕容飘,曾经无数人为他的美貌疯狂,可就是这样的他,最后却沦为一点朱唇万人尝的男妓。
他依稀记得,他为他斟过酒。
而令他沦落到那般境地的始初便是今日的宴会。
慕容飘拒绝了雾都城主的提亲惹怒了他,之后城主迫害慕容家导致其灭族,最后慕容飘不得不去求他,被羞辱之后被卖到了最大的妓院。
这些事情,是当初那些官员作为谈资在宴会上说起,当时他还记得慕容飘就站在身侧,听着他们的嘲讽机械的笑。
当然,令杜清远对他有印象的并不是他的遭遇,而是因为他与他相识。
与他的相识得从被封为丞相的第二年说起。
毫无背景的杜清远被封为丞相,朝中老臣想尽办法排挤,那些朝臣表面阿谀实则背地里尽是腌臜。
在一次庆功宴上,有官员敬酒是慕容飘故意打翻了他手中的那杯毒酒。
他救了他的命,却因为这个,被屈辱而死。
那之后,杜清远便记住了他。
夜幕落下,雾都城东灯火通明犹如白昼。
今日城主设宴,并在今日公布未来的城主夫人,请来了诸多有头有脸的人物。
主位上坐着一个身着华服的中年男子,他便是雾都城主。
“慕容公子到。”这个声音响起,雾都城主抬头朝看去,当看到慕容飘那张雌雄难辨的脸时,眸子里是毫不掩饰的欲望。
自从见过他一面后,城主便夜不能寐,日夜都想拥有他。见他来了,他大笑着走过去握住他的细腻的手。
慕容飘不着痕迹的挣脱开他的手并与他保持距离,秀美的眉头皱着,眼里闪过一抹厌恶。
这副模样,这个表情,非但不令城主厌烦,反而更能激起他的征服欲令他愈发痴迷。
“诸位宾客,我今日设宴是为了宣布城主夫人的人选。”
他扫视一圈,最后将目光落在慕容飘身上。
“能配得上我的,唯有天下第一美人慕容飘。”
慕容飘瞪大了眼睛。
“城主大人万不可开这种玩笑!”他恼怒,眼里蕴着火焰,若非父亲让他过来,他绝不会来参加今日的宴会。
城主握住他的手,轻佻的吻住他的手背。
“今日就搬到城主府来,你爹那边我已经说清楚,聘礼都收了。”他笑得淫邪,恍若已经看到他在他身下哭泣求饶的样子,兴奋地无以复加。
慕容飘挣脱开他的手,摇头。
“我不会嫁给你。”
一瞬,全场鸦雀无声,拒绝城主的后果是什么?
在雾都,城主便是天,若拒绝后果唯有一死。
慕容飘是天下第一美人,无关于性别只论外貌,没有哪个男人不心动的。
不止是城主,其余人也有过这种念头,不过慕容家并不好惹,所以大多数人也不过只是在心中想想而已。
而今日,他们不敢做的事情,城主做了。
此刻,大多数都等着看他热闹。
他们甚至期待,城主能就地办了他,好让他们看一次活春宫掌掌眼。
“慕容飘,这可由不得你!”城主阴沉着脸。
慕容飘冷笑。“我不管你用什么手段说服了爹,我告诉你,我慕容飘就算死也不会嫁给你!”
“啪!”
一巴掌落在他脸上,慕容飘一个不稳跌倒在地上,嘴角溢出鲜血,发丝凌乱散落。
“来人,将他带到房间里去,今夜洞房。”
慕容飘的手放在腰间的匕首上,眼里闪过一抹绝决正要动手。
“夜阁主到。”
正当这时,身着黑色劲装脸上戴着面具的男人走了进来,他的出现一瞬便吸引了所有的目光。
阁楼之上,男人漆黑的眸子落在宴会上的冒牌货上。
“敢冒用阁主大人的身份来参加宴会!”男子身侧的黑衣少女冷哼。
“我去戳穿他。”
男人抬手。
“再看看。”
“可是……”黑衣少女还想说什么,见他正注视着那个冒牌货。
到嘴边的话,又咽了下去。
……
“夜阁主?稀客。”
夜无尘很少公开露面,见过他的人并不多,此刻他出现在这里,惊诧的不止是城主还有其余的宾客。
“城主大人不欢迎我?”杜清远学着墨尘说话的语气,就连声音也模仿的有模有样。
“夜阁主能来,我自然欢迎,请上座。”
城主让人空出一个位置来,让杜清远坐于上方最显眼的位置,由此可见夜无尘在江湖中的地位。
杜清远朝座位走去,就在路过慕容飘的时候,他停下脚步诧异的看向慕容飘。
“慕容公子?”
慕容飘怔住,自己并不认识他。
“昨夜说好的与本阁主一同前来参加宴会,怎么不等我就独自一人来了。”说完,他伸出手。
慕容飘诧异的看着自己面前那只白皙的手掌,对上他眸里善意的微笑,迟疑的松开匕首并将手放在他的手心。
“夜阁主与他认识?”城主满目疑惑。
杜清远淡然道:“他是我的朋友。”
说完看向城主。“实不相瞒,我与他有些事情要说,城主要选夫人继续选,我还有事情就先告辞了。”
说完,杜清远拉着慕容飘的手腕外走去。
刚迈出一步。
“等等。”
城主叫住他。
“夜阁主这样恐怕不妥吧。”
“有何不妥。”杜清远对上他的眼睛,目光幽冷。
“我选的夫人就是他。”
“慕容公子同意了?”
慕容飘摇头,“我没答应。”
“强扭的瓜不甜,这里的美人多的是,城主大人另外再选吧。”
“夜阁主且慢!”城主一个闪身挡住了他的去路。
从一进来到现在,他便觉得这个夜无尘有些不对劲。
他盯着他眼睛,手里暗带内力朝杜清远抓去。
杜清远眸光闪烁,不能再这里久留,否则保不住要露馅。
脑子搜寻着办法,忽的想起了什么,眼里闪过一抹光亮。
唇一张一和用只有二人能听到的声音说了一句什么,城主脸色瞬变,干笑两句。
“阁主大人既然有要事要忙,那我就不送了。”
杜清远牵着慕容飘离开了宴会,宴会上众人接头交耳。
……
离开宴会之后,杜清远松开慕容飘的手。
慕容飘看向杜清远,扑通一声跪下,重重的磕了一个头。
“谢谢夜阁主出手相助。”
杜清远将他搀扶起来。
“你不必谢我。”他今日救他,是为了还前世的恩。
“虽然我帮得了你一时,却帮不了你一世,回去之后说服你父亲想办法离开雾都,这是你们唯一的活路。”
目送慕容飘走远,杜清远往如意客栈的方向走去,他并未告知刑昼与冯焦他来这里救人。
是因为他有把握能将人救出。
雾都城主其实早有婚配,且那位妻子还个悍妻,他久居雾都就是为了躲他的妻子。
方才他和城主说令夫人在寻他。
城主害怕他泄露他的行踪,便放他离去。
抓住了他的把柄,至少雾都城主现在不会对他如何,也能暂时保慕容飘片刻。
为了避免夜长梦多,他得尽快见到石重天谈妥兵器购买的事项然后离开雾都回到南城。
这些天也不知南城如何了。
杜清远一边走一边想着,全然没注意此刻一个黑影正尾随着他。
就在经过一条巷子口的时候,黑影闪现一棍棒落在他的后颈。
杜清远身子摇摇晃晃倒在地上,身子被人扛着消失在夜色之中。
……
黑衣人带着昏迷过去的杜清远迅速的掠过屋顶,进入一处庭院将他丢在地上。
“帮主,我将夜无尘抓来了。”
扯下面巾,露出半边淤青的脸,此人正是昨日在雾都城外打劫,挡杜清远并被人揍了一顿的马脸男子。
那日他莫名其妙的遇到两个夜无尘并被打伤,咽不下这口气的他来城中喝闷酒,无意间看到‘夜阁主’只身一人走在街道上,便尾随过来将其打晕。
动手之前他都想好了,打不过就跑,却没想到居然直接将人给打晕了。
土砂帮帮主丘洲是个缺了门牙的瘦高男子,见他真的将人给抓了回来诧异了片刻,哈哈大笑。
“有赏!”
三年前被夜无尘打掉了一颗门牙,之后的几年他谈夜无尘色变,没想到今日扬眉吐气,夜无尘居然也有落到他手里的那一天。
他走过去,扯下杜清远脸上的面具。
看到他容貌的一瞬怔住。
“夜无尘是个小白脸?”
没有人见过夜无尘的长相,现在当他看到他居然如此年轻还长相这般秀美的一瞬不由惊诧,哪怕闭着眼睛,容貌比之第一美男慕容飘也没差多少。
当然,对方是夜无尘,就算借丘洲几个胆子他也不敢有非分之想。
看着昏迷过去的杜清远,丘洲眸光闪烁,一咬牙。
“来人!”他一声大喝。
马脸男子带着几人过来。
丘洲看着昏迷在地上的杜清远,眼里闪过一抹寒芒。
“将他绑了丢到地牢里去。”他们将杜清远带下去。
丘洲坐在虎皮椅子上,看着手里的面具,并将面具戴在脸上。
“若我是夜无尘,那么黑雪阁便属于我。”
“帮主英明!”
“这恐怕不行。”冷冷的声音从外响起。
丘洲站起来,看向忽然出现在大堂中央的男人,对上那张漆黑的面具和面具下冷意骇人的黑眸,心头一颤。
“夜……夜无尘!”
“哐当。”手中的面具掉落在地上,丘洲两腿发软。
他是夜无尘,那刚刚他们抓的人是谁?
喉结滚了滚,豆大的汗珠顺着眉心往下掉。
“人在哪。”男人薄唇轻启,听不出喜怒,却让人胆战心惊。
丘洲被这强大压迫感吓得一动不动,颤抖着手,指向地牢的方向。
男人他所指的方向走去,一路上无人赶去阻挡,明明他并未拔剑,却给人一种若他们动手便会没命的错觉。
脚步声响起,朦胧的画面里一双黑色的靴子临近。
有人朝他走来,脖颈后很疼半边身子都是麻木的。
手指动了动,杜清远手撑着地面艰难的抬头。
“你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