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风吹过,树枝摇动,四周无声,安静的恍若所有的事物都静止了下来。
杜清远望着眼前的男人,眸里闪过一抹不确信。
“好久不见……”
男人抬手将头上的兜帽摘下,风扬起墨发垂落,黑眸里倒映着他不确信的脸,薄唇动了动,勾出一抹轻佻的笑。
“想我了吗?”这声音沙哑低沉。
杜清远摇头。
男人伸手挑起的发丝。
“无情的男人。”
杜清远的唇动了动,眸里水雾缭绕。
“夜阁主,很闲?居然有时间,到这种穷乡僻壤来。”
男人垂着眼眸。
“黑雪阁没了,我无处安身,听闻白雪阁的掌柜在公开招亲,并宣扬喜欢男人,便过来碰碰运气。”
杜清远抽了抽唇角。
“很遗憾,夜阁主运气不好。”
男人轻笑。
杜清远抬眸看向他。
“你笑什么?”
骤然,男人手臂圈住他的腰身,一张放大的脸逼近,擒住了他的唇。
杜清远呼吸滞住,眸光闪烁不定,身子紧绷着,大脑一片空白。
男人松开他,望着他惊慌得模样。
“看来,我运气很好。”
杜清远的脸蹭的一下通红,用力将他推开,逃也似的往小院跑去。
直到跑到小院关上房门,透过门缝看向外面,确认他没有追过来这才松了口气。
魂不守舍的回到房间,关上房门,靠在门板上,伸手才发觉自己的脸烫的吓人。
墨尘要做什么?
为什么带着面具以夜无尘的身份出现?
“咚咚。”
“谁!”
“是娘,清远你怎么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平日里,杜清远从来都不会一回来便往房间里走。
杜清远起身打开房门。
“我没事。”
走了出去。
“脸这么红,还说没事?不然去找大夫来看看吧。”
见刘氏要去找大夫,杜清远急忙将她拉住。
“娘,我真的没事,就是走回来的时候太快热得。”
刘氏看了一眼外面,虽说现在正是春季,可到底是初春,冰雪才刚刚融化,冬季的寒冷未曾褪去,再怎么样,也不会热成这副模样。
见杜清远眼神闪躲,刘氏便猜测出,有问题。
知子莫若母,杜清远是她养到大的,怎会看不出来,他不对劲。
阿宝带着小夜买了冰糖葫芦,回来的时候,天色已经彻底暗下。
“婆婆,看小夜买了什么。”
刘氏听到这句婆婆心都酥了,笑着过去将小夜抱起,倒是将杜清远的事给暂时放下了。
今日要为小夜和郝叔洗尘,刘氏做了一桌子的菜。
杜清远忽的站起来。
“爹娘,我有一件事情要说。”
刘氏和杜叙则同时看向他。
“什么事。”
“我们可能要搬离这里了。”
刘氏与杜叙则对视一眼,问道:“为何才来就要走?”
“我们的行踪被魔教的人发现了。”
“砰!”
刘氏手里的碗掉落在地上,她急忙弯腰去捡,却不慎划破了手指。
“我去找东西包扎。”
起身,慌忙去了房间,跌跌撞撞差点摔倒。
杜叙则不放心。
“我去看看。”
杜叙则进入房间,刘氏关上房门。
拉住杜叙则的手,泪水直流。
“老爷,怎么办,我们该怎么办。”
“只能搬家,赶快收拾东西,明日便走。”说完,杜叙则便开始收拾东西。
刘氏跌坐在床上,看着杜叙则忙碌的背影,双眸无神。
“要隐瞒清远一辈子吗?”
杜叙则收拾东西的动作滞住。
“我们这么做,是为了保护他。”
“可他们已经找上门来了……或许,是时候将一切都告诉清远了。”
杜叙则放下手里的东西,走过去,坐在刘氏身侧,抓住她冰凉的手。
“咱们收养清远是为了什么?为了膝下有子,为了不孤老一生,也为了给清远一条活路,可若将这一切都告诉清远,我们便什么都没了,这些年忍辱负重便等同于白费。”
刘氏抬眸看向杜叙则。
“可这样对清远不公平。”
“澜沧国是南楚国的禁忌,说起便是死罪,若清远知晓自己的身份,他该如何想?比起这些,留在我们身边才是幸福。”
刘氏噎住,若告诉杜清远的身份,他便再也无法如现在一般过正常人的生活。
“好,明日搬走。”
房门打开,二人去了大厅,杜叙则看向杜清远。
“你娘舍不得离开,哭哭啼啼的,妇道人家念旧。”
杜清远垂着眼眸。
“娘,对不起。”
“清远有什么对不起娘的。”
刘氏慈爱的看着他。
“都是因为我……”
说到底,蓝千诡是冲着他来的,爹娘是被自己给拖累了。
“傻孩子,这不是你的错。”
一家人其乐融融,却不曾注意,饭桌前没了小夜的踪影。
黑夜笼罩的树林里,一抹小小的人影快速掠过树杈,最后在一处山坡前停下。
“你不该这个时候跑出来,会被发现。”蓝千诡看着他,眸光冷冽。
“清远要离开这里,尊主打算什么时候行动。”
“你不是挺开心的吗,这么快就待不住了?”蓝千诡说道。
“你去装小孩试试,吃糖葫芦都吃得快长蛀牙,奶声奶气的劳资都差点忘记怎么说话了。”小夜两手环胸。
“将清远抓走就是了,干嘛搞这么多事情,小心偷鸡不成蚀把米。”
“现在时机未到。”
小夜皱眉,每次都说时机时机的,都说了还几个时机了。
“墨尘已经来了,杜清远要走,你自己看着办。”
“本尊知道。”
“那你还不急?”小夜暴起。
蓝千诡眼尾上挑。“他们走不了。”
小夜扯了扯身上刘氏给他精挑细选的童子服。
“再等你半个月,若你不动手,我亲自动手。”
说完,化成一个黑影消失在树林之中。
到了小院子门口,轻手轻脚的进去,刚准备进入房间。
“小夜。”
杜清远将他逮了个正着。
“这么晚,你去了哪里?”
小夜咽了口口水,转身眨了眨水汪汪的眼睛,两只小手比划着。
“我看到一只会发光的小虫子,我去追,就追到现在才回来。”
“你说的是萤火虫。”
小夜点头。“嗯嗯,萤火虫。”
杜清远看了看外面的天色,现在才二月初,有萤火虫?
“清远,我们快进去吧,小夜想听你讲故事。”
小夜握住杜清远的手,将他往屋内拖。
“清远将小夜一个人丢在南城,小夜还以为你不要我了。”
杜清远任由着他牵着走入房间,因为房间数量有限,小夜和杜清远同睡一间屋子。
躺在床上,小夜靠在他怀中,一只独眼望着他。
“很久很久以前,有一座山……”
故事讲完,小夜睡着了,杜清远打了个哈欠吹熄烛火盖上被褥。
窗外黑影闪过,小夜睁开眼睛,下床走到外面。
抬眸看向墨尘。
“坏人。”
墨尘冷冷的看着他,漆黑的眸里是毫不掩饰的杀意。
“滚出他的房间。”
小夜瘪着嘴,吸了吸鼻子,作势要哭。
“坏人欺负我,呜……”
还没来得及哭出声来,一把剑便抵在他的脖颈上。
“侏儒国人,你还打算装到什么时候去。”
小夜冷笑。
“就算我在装,你能拿我如何,现在只要我哭,清远便会觉得是你在欺负我,你尽管试试看。”
“你以为本王不敢。”
“想要清远讨厌你一辈子,就试试。”小夜就恃宠而骄了,他墨尘,能怎么着。
“在凉城我假装被盛菱抓走,以此博得同情,令他对我愧疚,从那以后,他便对我疼爱备至,你要是敢动我一根毫毛,清远就会觉得你冷酷残暴,不给你亲亲。”
墨尘攥着拳头,若不是因为清远护着他,他早就解决了这个小东西了。
见墨尘吃瘪,小夜噗嗤一笑。
“墨尘,你怎就好了伤疤忘了疼?忘了清远是如何与你父王一并欺骗你的?在意他做什么,赶紧回去吧。”
说完,打了个哈欠。
“清远的身体好温暖,我要接着去睡觉,抱着他的腰,还要将腿放在他身上。”
话音刚落杀气袭来,剑再次抵在他的脖颈上。
“罢了,今夜去找阿宝睡。”
说完,朝阿宝的房间走去。
临到拐角,转身看向他,漆黑的独眼微微眯着。
“若我是你,现在就立刻离开这里,这对你和清远都好,否则……”
他没有继续说下去,像是个普通孩子一样,推开阿宝的房门,走了进去,奶声奶气的撒娇。
“阿宝哥哥,小夜想和你睡。”
……
夜色清零,月影丛生,墨尘立在窗边,望着床上熟睡的人。
从再次见到他的那一刻起,他便已经无法再离开。
……
早起,刘氏杜叙则郝叔一起收拾东西,杜清远和阿宝去茶馆,准备收拾一下里面的东西后便走。
刚到茶馆门口,便遇到了一伙讨茶的商人,成群结队,少说也有二十号人。
平日,这里不会聚集这么多人。
“这是出了什么事情?”
杜清远上前问道。
有人认识杜清远是这里的掌柜,说道:
“掌柜的有所不知,前面的山路塌了,管道不通,余桥镇的唯一能出去的路被堵死。”
“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