郝鹏友想到上一次苏瓷才喝了多大点酒就喝醉，醉了不但胡言乱语还被冯百渊抓包的惨状就有点心有余悸。
“要不，咱喝果汁？”
“不。”苏瓷异常坚决，“我就要喝酒！”
郝鹏友无可奈何，不过这次不敢点度数高的了。
然而就算度数很低的鸡尾酒，也架不住苏瓷一杯接一杯的干，何况他酒量还差。
当发现苏瓷眼神开始发飘，郝鹏友坚决不许他喝了。
苏瓷倒也没有真的喝醉，最多有点晕。
不过他也不是真的要买醉，喝醉了不但难受，到时候肯定又会被冯百渊借题发挥。
于是他没有坚持，只站起身，“我去上个厕所。”
“我陪你去！”郝鹏友也立刻站起来。
苏瓷拒绝不掉，和郝鹏友一起去了洗手间，不过郝鹏友在外面等他了，嗯，这是他最后的倔强！
洗手间安静多了，只能听到隐约的音乐声和喧闹声，苏瓷以为里面没人。
没想到进去的时候冷不丁看到一个穿着黑色卫衣和长裤的男生，用一个有点古怪的姿势靠着洗手池的画面。
男生后腰往后弯着抵在洗手池冰冷的大理石台面边沿，一只手曲着用手肘撑在身侧，脖颈仰着，嘴唇微张。
苏瓷瞥见的那一瞬，总感觉看到他舌头诡异的动了动。
这个姿势好古怪啊！
不过他也没有细看，因为在他进去且看过去的瞬间，那个男生忽地偏头，漆黑的眼朝他瞥了过来。
那眼神特别冷漠，毫无温度的感觉让苏瓷不由自主打了个寒颤，他连忙移开视线，快步经过男生，去了里面的隔间。
隔间门关上那一瞬间，苏瓷才察觉自己后颈上都起鸡皮疙瘩了。
无论是男生那一眼，还是这个卫生间的温度，怎么都那么冷？
他只想了一瞬就没有多想了，但在即将拉下裤链那一瞬间，他忽然惊觉进来时看到的一幕为什么会觉得古怪了。
因为……
那好像是一个被人扣着腰又抵在洗手池前亲吻的姿势啊！
被……看不见的……人？！
苏瓷手一顿，心跳猛地加快，转身推开门重新从隔间出去了。
他脚步很急切，生怕赶不上什么似的，脸上也布满了焦急，直到看到洗手池前男生的身影，才暗暗松了一口气。
紧接着心跳又快了起来，生平第一次为怎样和别人搭话而苦恼。
虽然但是，他装作去洗手的样子，还是走到了男生身边。
男生现在姿势是正常站着，弯着腰慢条斯理洗手的姿势。
苏瓷在旁边小心的打量，发现男生唇瓣殷红似血，还有过来人一看就能明白的细小的破口。
一看就知道，刚亲过。
“你好，那个，我们是不是在哪里见过，我看你总觉得有点眼熟。”虽然这真的是非常老套滥俗的搭讪用语，但仔细看清这个男生长相，苏瓷真的觉得好像有点眼熟。
他挺忐忑，还莫名心虚，声音就不怎么大。
芋希筝丽．
但是也不至于听不见吧？
男生没有丝毫反应只垂着眼洗手。
所以是不想搭理他吗？
苏瓷默默的有点尴尬，几乎想放弃了，可是一种莫名的直觉又促使他再次开口，“你好，我可以认识一下你吗？”
这次他的声音大了点。
男生洗手的动作停下，直起腰侧过身面向了他，偏了偏头，“你在和我说话吗？”
苏瓷正疑惑，就见对方指了指左耳说，“这边听不见，不介意的话刚才说的话再重复一遍，我没听清。”
苏瓷刚才就是站在他的左手边来着。
“抱歉抱歉，我不知道。”苏瓷一脸无措歉意。
男生抽出一张纸慢慢擦拭手指上的水，表情和语气依旧冷淡，“没关系，我不在意。”
苏瓷发现，他好像并没有外表上看起来那么冷漠难相处，心里稍定了一些。
“那个，我刚才就是说，看你有点眼熟……咱们是不是在A大见过啊？”
“嗯，今年迎新晚会上和学长说过两句话。”男生道。
苏瓷眼睛一亮，果然是学弟啊！
不过印象不深了，好奇怪，这个学弟长得这么帅，不可能是那种见过且说过话还能忘记的人啊！
苏瓷只当是醋坛子冯百渊搞的鬼，没有多想。
他现在急切想要说的是别的事。
“那个，虽然很冒昧，我刚才看到你……呃，你需要帮助吗？”
其实根本不是想这样说，而且他能帮助人家什么？他是想找对方抱团取暖的啊！如果真的是他猜测的那样。
比起苏瓷，男生显得无比的淡定，淡定到看起来就像很冷漠似的。
他像是并不准备去跟苏瓷解释一下刚才的状态，更不需要苏瓷所谓的帮助，只是就这么看着苏瓷。
苏瓷逐渐觉得有点尴尬了。
就在他以为男生会把他当成一个拙劣的搭讪男给骂两句的时候，却听到他说，“不要试图逃跑了，在彻底惹怒它之前早点回去吧，逃不掉的。”
苏瓷豁然抬眼，下意识急切的去抓住对方。
他抓住了对方的手腕，然后被那冰冷的体温激得哆嗦了一下。
怎么会有人身上这么冷，冷得……甚至有点不像是个活人？！
这一瞬间苏瓷忽然恐慌，他真的是活人吗？
“学弟，我……”
“我叫岑青，学长看起来身体不太好，最好叫你朋友来接你，早点回去吧。”
不知道怎么的，对上男生那双淡漠的眼睛，听着他没什么起伏的话语，苏瓷有一种下意识就想要听从的感觉。
他在自己都没有注意到的情况下愣愣的松开了手，然后一脸迷茫恍惚的转身朝着卫生间外面走去。
身后传来衣料摩擦的窸窸窣窣的声音。
‘学长？宝贝叫得可真亲热……’
很嘶哑陌生的声音，飘忽微弱得苏瓷几乎听不清了。
紧接着是那个叫岑青的学弟“唔”地一声，仿佛有点痛苦似的。
浑浑沌沌的苏瓷心跳猛烈，已经走到门边，硬生生停住动作，猛地回过头去。
嘀嗒，嘀嗒——
洗手池水龙头里一滴一滴往下滴水，除此之外洗手池前，包括整个卫生间都空空荡荡，哪有别人的身影。
苏瓷恍然意识到自己可能是撞鬼了，脸色发白转过身匆匆朝门外逃去。
可是内心深处，却反复想起岑青说的那句话。
他看出来自己正在被什么纠缠，也看出了自己一直想要逃跑的念头。
他在告诫自己不要真正惹怒冯百渊，告诫自己不要逃跑快点回去。
他是活人还是鬼？
分明，脑子里有着模糊的印象，他确实见过这个人的，是今年大一新生。
可如果他是活人，为什么要和鬼怪混在一起，还给自己这样的“忠告”？
难道他不担心异类的反噬，不觉得可怕恶心吗？
但是一个大活人怎么会在他眼皮底下凭空消失呢？
是他身边那个鬼怪弄的，类似鬼打墙一样的手段吗？
苏瓷的大脑一片混乱，脚步甚至称得上踉跄，差点撞到等在门外的郝鹏友身上。
郝鹏友眼疾手快扶住他，一叠声自责，“哎呀都怪我，果然不该让你喝酒的！瓷宝你现在是不是觉得很难受，我们还是回去吧。”
苏瓷也没有了继续玩乐的心，由着郝鹏友带着他出去。
一直到走出酒吧门，夜晚带着一丝凉意的风吹到脸上，带起比起酒吧那浑浊的空气不知清新了多少的新鲜空气吸进鼻腔，苏瓷终于觉得好受多了。
大脑也因此而清醒几分。
他猛地想起什么，伸手去摸自己兜里的手机，嘴里说道，“糟了我跟冯百渊说结束前会给他打电话的……”
他慌慌张张的模样看起来莫名可怜。
郝鹏友眼底幽光一闪而过，脸上有出现大概0.1秒那么短暂的空茫随后恢复如常。
嗯？我怎么就站在门口了？
喝低度鸡尾酒也会醉？
这个念头也只是一闪而过，对于身上发生过的不合理的事情，脑子好像自动会给出合理的解释甚至忽略。
而对于记忆会出现片段式的空白这一点，郝鹏友从头到尾就毫无察觉。
他什么都没有多想，看到身边的苏瓷脸色苍白得厉害，还很慌张的样子，撇嘴，“我送你回去就行了啊，干嘛非要打电话？渊哥过来的时间都够我把你送回家了。”
真是离谱，冯百渊这人控制欲怎么那么强啊。
苏瓷正拨通电话，低声应道，“和他说好了的，不照做的话他会……不开心。”
郝鹏友的嘴角快要撇到天上去了。
然后他看到了不远处慢慢走过来的人，暗暗“切”了一声，没好气的按住苏瓷的手，“不用打了，人来了。”
苏瓷放下手，抬头愣愣的看着越走越近的冯百渊。
冯百渊穿着和苏瓷款式差不多的衣裤，愣是穿出了和苏瓷截然不同的气质，但两人站在一起那种情侣感简直不要太明显了。
郝鹏友暗暗吐槽一句冯百渊这个心机狗，面上笑得客气得很，“渊哥来接苏瓷啊？你俩可真是心有灵犀。”
冯百渊随意点头算打过招呼了，眼睛注视着苏瓷，却在那一瞬皱了皱眉。
苏瓷本就一直看着他，发现他原本平和的心情瞬间夹杂了一点不悦，虽不明白为什么，但长久以来和冯百渊相处的本能让苏瓷迅速做出了反应。
他朝冯百渊靠过去，抬手抓住了他的手臂，仰着脸看着他，“你怎么知道我现在要回去了？正要给你打电话呢。”
灯下看美人，越看越销魂。
更别说这个美人还有一双勾魂摄魄的桃花眼，被酒吧招牌上的霓虹灯光线晕染得潋滟又迷离，挨着你的身体巴着你的手臂，带着说不出的依赖和柔软，仰着脸看着你……
冯百渊抬手握住苏瓷抓在自己手臂上的手，从指尖一点一点，把他整只手包裹在手心里，弯着腰轻轻在他唇瓣吻了一下，“不知道宝宝想什么时候回去，只是提早一点过来等罢了。”
他的语气简直要溺死人，“这不能算是跟着你吧？我只是一个人在家太想你了，提前过来等你。”
郝鹏友在旁边发出了牙酸的声音。
苏瓷耳畔也泛起了淡淡红晕，他眼神闪躲了下，垂着小扇子似的睫毛，语气有点羞耻，“这种话……能不能别在外面说。”
那双漂亮勾人的眼眸被遮住了。
冯百渊有些可惜的顶了顶隐藏在嘴里的尖牙，语调都没带变的，“好，那我门回家慢慢说。”
苏瓷不吭声了，免得当着郝鹏友的面冯百渊再说出更羞耻的话来。
“那，我们就回去了，要不要打电话叫人来接你啊？”
苏瓷乖乖被冯百渊牵着，站在他身侧转头看着郝鹏友问。
郝鹏友摆手，“我又不是你，喝那点就跟喝果汁似的，要什么人接啊，再说了，今天还早着呢，我还要回去玩。”
苏瓷闻言略有点不放心，“你要不再叫几个朋友？”
之前在酒吧骚扰他的那个人，郝鹏友也算是和他发生冲突了，虽然那人当时看起来气呼呼走了，苏瓷还是有点担心他会不会找回来，到时候郝鹏友只有一个人的话有点危险。
郝鹏友看起来完全没有想到这个，大大咧咧，“我今晚有目标了呢，才不叫那些人来和我抢，你快走吧，看小脸白的。”
“……那好吧，有事就打电话。”
郝鹏友潇洒的挥挥手，双手插兜又转身进了酒吧。
冯百渊牵着苏瓷走了一段，苏瓷有点纳闷，“你没开车吗？”
“也不是很远，想走着回去。”
冯百渊侧头看向苏瓷，“宝宝好久没有和我好好约会了。”
苏瓷心里一跳，讲不出话来。
这个看起来甚至带着点委屈的人。谁能想得到他是个披着人皮的怪物呢？
不说他那张脸，就是他有时候一些语气动作都太具有迷惑性了。
真的很难把持。
苏瓷脑海里莫名闪过在卫生间看到的，黑色卫衣的男生被看不见的“人”扣着腰亲吻的画面。
那明明只是在视网膜上停留了一瞬的短暂画面，却不知道为什么会记得这么清楚，甚至连一丝一毫的细节都能回想起来。
苏瓷的脸有点热了。
人和鬼怪……真的可以吗？
“小乖在想什么？”
落在下颌上的手指传来不容忽视的力度，苏瓷被迫扭过头，对上冯百渊的脸。
怦怦怦怦——
糟糕，出门前那种心跳失序的感觉又开始了。
“是在想那个不知死活在你身上留下了气息的东西？阿瓷今晚看来过得很丰富多彩，告诉我，都遇见了谁，发生了什么呢？”
小鹿乱撞心跳加速脸红耳热？
不存在的。
此刻苏瓷甚至觉得自己整个人都凉了。
他直觉不敢也不能承认，正想着糊弄过去的说辞，反正酒吧里那么多人挤来挤去的，染上什么味道有什么奇怪？
然而他才张开嘴，又低呼一声连忙闭上了。
右手被牵至唇边，从指尖到指缝，被一点一点舔舐。
冯百渊的表情难得的阴鸷，仿佛在覆盖着什么。
苏瓷想抽手但根本抽不动，只能忍受着手上那湿热滚烫的怪异感觉，整个人都是麻的。
“阿瓷想好了再说。”
他轻咬苏瓷指尖，投过来的视线却一点都没有动作这般漫不经心，甚至是带着让人惊怖的偏执与戾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