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乎刚一进去，一股浓重的脂粉香便朝着三人袭来。叶云洲打了个喷嚏，随后像是想到什么似的，在叶明熹身旁布了个小结界，将脂粉隔绝在外。
牡丹正在同楼中客人喝酒，感受到沈如意的目光，她动作微微一顿，随后俯身和那客人说着些什么。半晌后，那客人笑了几声，牡丹也跟着笑。
客人又说了什么，牡丹朝他行了个礼，便将落到手肘处的衣服拉到了肩上，起身缓缓朝着沈如意这处走来。
她瞥了一眼叶云洲和叶明熹，挑了挑眉，故作惊讶道：“哟，公子这是拖家带口来了呀。”
“……他是你们楼主的人，我和他是亲戚。”
牡丹闻声，眯了眯眼，上下打量叶云洲一眼，没说什么，只是道：“跟我上楼吧。”
她打量的眼神让叶云洲极其不舒服，叶云洲皱了皱眉，想说些什么，但见沈如意已然丢了魂的模样，终究还是什么也没说，只是跟在他身后，拉着叶明熹上了楼。
*
将三人带到房间里后，牡丹斟了杯酒，懒洋洋问道：“找我做什么？”
“我那儿还差一枝花。”
沈如意目光灼灼看着牡丹，牡丹意味不明地笑了一声，将目光移到叶云洲身上，挑了挑眉道：“要找花？我看他就挺适合的。”
“他？”
沈如意瞥了一眼，随后道：“算了吧，我和他是没可能的。”
“不试试怎么知道，说不定……你喜欢他呢？”
“不可能，我不喜欢撒娇精。”
叶云洲闻声，瞪了沈如意一眼，“你才是撒娇精！”
“你看，连说话都在撒娇，啧。”
“沈如意！你他妈的！”
叶云洲说着说着，就准备动手。牡丹顺手拿起团扇，拦住了他的动作，语气似有警告，“楼里不让动手。”
叶云洲闻声，正准备坐回原地，却突然听到了南宫烨的声音：“叶云洲除外。”
叶云洲眨了眨眼，往声源处看去，便见窗旁不知何时来了一只蛇。似是感受到叶云洲的目光，南宫烨又柔声开口道：“你把楼砸了都没关系。”
叶云洲轻咳一声，嘟囔道：“我才不是那种人呢。”
牡丹藏在桌下的手暗暗攥紧，她眸中闪过嫉妒的光，但不过须臾，她的表情又恢复如初。
沈如意自然没错过她这变化，他眯了眯眼，看了一眼叶云洲和南宫烨，又看了一眼牡丹，随后像是想到了什么似的，眼眸微微闪烁。
“……是，属下知道了。”
听见牡丹回话，南宫烨没了声。叶云洲托腮看着他所在的方向，半晌后才收回目光。
叶明熹乖乖坐在一旁吃着点心，沈如意将扇子收好，意有所指道：“看来我来得不巧了。”
牡丹嗤笑一声，回道：“确实挺不巧的。”
“那我便走了，叨扰了。”
沈如意说完，便拉着叶云洲离开了原地。叶云洲手忙脚乱将叶明熹抱起，跟着沈如意走了好半晌，出了楼，满头雾水问道：“怎么突然就不聊了？你不是挺喜欢她吗？”
“人家已经心有所属了，我再喜欢她，又有什么用？”
叶云洲眨了眨眼，半晌后才茫然地“啊”了一声。
“她喜欢谁？”
沈如意盯着他看了半晌，有些意外道：“你看不出来？”
叶云洲诚恳发问：“我应该知道吗？”
“你……罢了罢了，我直接告诉你吧。”
沈如意叹了口气，“她喜欢你道侣呢。”
叶云洲闻声，半晌后才缓过神来，惊道：“怎么可能！”
“啧，不信算了。不过她这性子可算不得安生的，你得多注意注意，别着了她的道。”
叶明熹有些疑惑地看着他二人，叶云洲沉默半晌，结结巴巴问道：“那、那我应该怎么办？”
“你别和她碰上，她应该不会对你下手。至于你道侣……嗯，虽然看起来不太靠谱，但是修为蛮高，也应该没事。”
叶云洲闻声，沮丧道：“我怎么什么也看不出来啊。”
叶明熹眨眨眼，小声道：“熹儿也什么都没看出来。”
“这世上看不出来的事情多了，好了好了，别想了，不是要吃东西吗？想吃什么，我兑现承诺了啊。”
沈如意率先迈开步子朝前走去，叶云洲收回思绪，抱着叶云洲跟上了他的脚步。
“板栗酥吃不吃？”
沈如意瞥了叶云洲一眼，叶云洲看向叶明熹，“熹儿吃吗？”
叶明熹点点头，开心道：“谢谢沈叔叔！”
沈如意买了些板栗酥，递给叶明熹拿着吃后，又要了些小零食。叶明熹吃得腮帮子鼓鼓囊囊的，像是小仓鼠一般。沈如意戳了戳他的腮帮子，调笑道：“慢点吃，没人和你抢。”
叶明熹又嚼了几下，将口中的食物尽数咽下后，才开口道：“好好吃呀！”
沈如意忍俊不禁，道：“你这性子，怎么和你舅舅一样？”
叶云洲闻声，怔了怔，随后质问道：“我哪儿像熹儿这样了？”
“傻兮兮的。”
“沈如意！”
“不过傻兮兮的也好，至少不累。”
沈如意说完这句不明不白的话后，便又转身朝着前方走去。叶云洲正准备思考他这话是什么意思，但见他离开原地，也顾不得思考了，只是迈开脚步跟上了他的身影。
*
天空传来几声雷响，不过须臾，淅淅沥沥的雨声便响起。南宫烨停下手中动作，往窗外看了一眼，正好看见屋檐上的雨珠落到了窗旁，顺着滑下，打湿了窗旁的纱帘。
血色床帘被打湿后，痕迹格外明显，像是暗红的血迹一般。南宫烨盯着那纱帘看了半晌，从原地起身，缓缓走到窗前，感受着寒风。
魔界的风混着风沙，刮在脸上，像是寒冷的冰刃一般。南宫烨吐了口气，将窗子合上，转身到了桌前。
桌上摆着一张阵法图，用朱墨标注着对应方向。南宫烨将那阵法图拿起，盯着看了半晌，指尖燃起火焰，将那图点燃。
屋内没有点灯，明亮的火焰在昏暗的房中像是张开血盆大口的巨兽，将阵法图吞噬殆尽。灰烬顺着落到地面上，南宫烨半晌后才收回手，又坐回了原地。
他盯着桌面看，有些失神。
不知叶云洲现在如何。
可惜他现在在魔界布阵，若是出去，说不定会被李云清发现。
南宫烨叹了口气。
*
“哥哥，阿娘还要多久才能醒来？”
顾千容目光灼灼盯着李云清，李云清沉吟片刻，摇了摇头，“我也不知道。”
“那药师说，至少还要三百年。”
“三百年？”
顾千容忍不住皱了皱眉，随后又接道：“三百年也太久了，你没问他能不能把时间缩短吗？”
“能。”
李云清点了点头，接道：“不过需要我吞下叶云洲，才能缩短时间。”
“那你直接把他吞下不就好了？”
“不是你想得那么容易的。”
“叶云洲现在修为不够，而且我们的兵力，不足以攻打龙族。”
“那直接离间他们不就行了？”
“这谈何容易，那群龙从来看不起我们魔族，你忘了那头蛟龙即使变成了真龙，也难逃被逼死的命运吗？”
顾千容眼眸一转，“南宫烨不是和叶云洲闹翻了吗？他也是蛟龙，而且杀害他母亲的凶手也在真龙一族。”
“……那是我骗他的。”
“反正他不知道，不如一直骗下去。”
“嗯，我是这样想的，但就怕被他发现了，所以……我们现在得找个能制服他的法子，等他将真龙一族攻下，我们就杀了他，以绝后患。”
“行，但是你不能动王虎。”
李云清闻声，狐疑道：“你喜欢他？”
顾千容微微一笑，“只是很少能遇见这种好玩的小玩意儿罢了。”
“……千容，你说的是真话吗？”
李云清盯着顾千容，试图从她眼中看出些破绽来。顾千容却丝毫不惧怕他的目光，反而是主动抬起头来，同他四目相对。
“哥哥，你不信我吗？”
李云清看了半晌，也没从顾千容眼中看出些什么来，只好收回目光，“我是为你好。”
“哥哥，我知道轻重。”
“罢了，留下来也成不了什么气候，你若是喜欢，便把他留下来吧。”
“谢谢哥哥。”
两人又在原地坐了半晌，李云清见顾千容神色有异，便开口道：“我还想再陪阿娘一会儿，你若是有事，便先回去吧。”
“好，那我回去了，谢谢哥哥。”
李云清点了点头，目送顾千容回去后，朝着暗处瞥了一眼。
半晌后，那处出现了一名牛头魔族人。李云清懒洋洋瞥他一眼，道：“去查查那王虎，是什么来头，若是来历不干净，直接杀了，替个傀儡便是。”
牛头人闻声，有些犹豫：“可若是公主发现……”
“她不会发现的，即使她发现了，也不敢说。”
“是。”
“去吧。”
牛头人朝着李云清行了个礼，便又消失在了原地。
微风拂过，李云清将目光移到在冰棺中躺着的李月汐身上，冷声道：“阿娘，我一定不会让你失望的。任何人，都不能阻挡我复仇的脚步，即使是千容，也不可以。”
“我一定一定，一定要成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