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云洲猛然惊醒。
天还未亮，叶云洲大口大口喘了几口气，拭去额间冷汗。
他昨日……好像看到了南宫烨？
想到这儿，叶云洲往四周环顾一眼，却什么也没看见。沈如意在地上睡死了，嘴里不时发出鼾声，叶云洲盯着他看了一会儿，起身将他扶上床，才转身出了门，朝着叶明熹所在的方向走去。
他二人昨日离去时给叶明熹的房间布了结界，行至房前，叶云洲脚步一顿，小心翼翼将门推开，见叶明熹还在熟睡，松了口气。
他又将门合上。
睡意全无。
叶云洲干脆就站在原地，开始吹起了风。
天色渐明，空中时不时经过几只飞鸟，叫声在安静的街道上回响。叶云洲静静看着远处，微微失了神。
太阳逐渐升起，清晨的第一缕阳光照到了叶云洲手上。他回过神来，将掌心摊开，又攥住。
这样看，倒像是把晨光牢牢抓在了手心一般。
可晨光也不是一成不变的。
叶云洲松开手，那手便自然垂落在身旁。半晌后，沈如意揉着眼睛从房中出来，“你一个人站这儿干嘛呢？”
“……没什么。”
“哦。”沈如意打了个哈欠，道：“熹儿醒没？”
“没有。”
“你头痛不痛？我去要碗醒酒汤。”
“……给我拿一碗吧，昨夜你可有发现异样？”
“什么异样？”
沈如意被他问得有些懵，叶云洲见状，道：“算了，没事。”
兴许真是梦吧。
沈如意刚下去没一会儿，屋内就传来了一阵声响。叶云洲一听，便知是叶明熹醒了，这才转身推门而入。
叶明熹头发乱糟糟的，醒来也不像其他孩子一样要哭闹。只是乖乖坐在原地，见叶云洲进来，他有些发懵，过了半晌才叫了他一声：“舅舅。”
叶云洲点了点头，拿起帕子去给他洗脸。叶明熹与叶云洲有几分相像，叶云洲盯着他看了半晌，不知是想到什么，又强迫自己移回目光，拿出衣服给叶明熹穿上。
“饿不饿？”
叶明熹点了点头，期待道：“想吃糕糕。”
“……中午再吃，好不好？我们现在先吃饭。”
闻声，叶明熹有些失落，但还是点头同意了。叶云洲又给他把头发梳顺，整理片刻后，沈如意上了楼。
他将吃食放在桌上，惊讶道：“你两长得真像。”
闻声，两人都睁大眼睛看向沈如意。沈如意目光在他二人之间来回移动，道：“果真是一模一样。”
叶云洲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叶明熹亲昵地蹭蹭他，嘟囔道：“舅舅是阿娘的弟弟，我和舅舅像是正常的。”
“啧，乍一看像是你生的一样。”
沈如意将衣袍掀开，坐在板凳上，道：“吃饭了。”
叶云洲闻声，回过神来，带着叶明熹走到了桌前。
他心不在焉地拿着筷子，拢共也没吃几口。沈如意见状，眼眸一转，看向叶明熹，“熹儿，可想出去玩？”
“昨天不是已经玩过了吗？”
叶云洲皱眉看向沈如意，沈如意轻咳一声，道：“我昨日瞧见个露花妖，刚好我那瓶子里还差一朵花，今天准备出去看看，看能不能抓到。”
“你自己去，我现在废人一个。”
“好云洲，你就当陪陪我了，反正那露花妖的修为不高，都来人界了，整天待在这屋子里，多闷啊。”
“不去。”
叶云洲看了一眼叶明熹，道：“你也不能带熹儿去。”
沈如意见撒泼打滚没用，便安静下来，想着其他对策。叶云洲喂叶明熹喝完水，起身道：“我不会去的，你别想了。”
“真的不去？”
沈如意可怜巴巴地看着叶云洲，叶云洲见状，学着他的样子，也可怜巴巴道：“别恶心我。”
沈如意：“……”
两人对视半晌，都走到一旁狂吐。
*
叶明熹坐在沈如意和叶云洲的中间，两只手不停地给他们顺着气。叶云洲喝了一口水，不适感才稍微减弱一些。
“你下次，能不能别学我说话？”
沈如意也喝了口水，叶云洲瞪他一眼，“你才是，看到你就恶心。”
“按你这么说，咱俩一样恶心。”
“谁跟你……”
“好了好了，舅舅，叔叔，别再吵了。”
叶明熹像是个小大人一般安抚着二人，沈如意见状，轻哼一声，展开扇子道：“看在熹儿的面子上，不和你计较了。”
眼看叶云洲又要发作，叶明熹急忙钻进他怀里，笨拙地拍着他的背，“舅舅，熹儿不去了，你们别再吵了。”
闻声，叶云洲僵在了原地。
半晌后，他的手落到叶明熹脖颈后，“想去吗？”
叶明熹闻声，仰头看了叶云洲一眼，有些犹豫。
他自出生以来，便一直待在长湾峰。外界的一切对于他来说都有着致命的吸引力，按理来说，他应该是想去的，可……
“舅舅要是不开心，我就不去了。”
叶明熹靠在叶云洲肩上，闷声说完这句话，便不再开口。叶云洲微微愣了愣，随后道：“你不用在意舅舅的。”
“不，要在意的。他们都说……都说阿娘不要熹儿了，虽然熹儿知道，不是这样的，但是……但是熹儿现在只有舅舅了，不能惹舅舅生气的，不然……不然舅舅也不要熹儿了……”
叶明熹说着说着，就开始哽咽起来。他搂紧叶云洲的脖颈，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口中的话也分了好几次才说完。
叶云洲轻轻拍着他的背，“不会的。”
这孩子。
太过懂事了，也不是好事。
“舅舅……为什么我没有爹爹？”
叶明熹泪眼婆娑看着叶云洲，叶云洲替他拭去面上的泪水，才缓缓开口道：“有的。”
沈如意见状，这才反应过来，哄道：“熹儿，看我，我可以做你干爹。”
叶明熹转过头去，不看沈如意，闷声道：“不……不要干爹。”
沈如意：“……”
叶云洲将叶明熹又往怀中带了带，“只是他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做，所以才没有回来看你。”
“真的吗？”
叶明熹睁大眼睛看着叶云洲，叶云洲点了点头，“我相信姐姐能找到他的。”
叶明熹闻声，攥住叶云洲的衣服，又很快松开，小声道：“舅舅……你可以暂时当我爹爹吗？”
说完，像是怕叶云洲会拒绝似的，他又接道：“等爹爹回来，你……你就……”
叶云洲将他手攥住，柔声问道：“是不是有人说你什么了？”
叶明熹犹豫片刻，点了点头。
“学堂里的人说我没有爹爹，是野孩子，他们都不愿意和我玩。”
叶云洲心跳一滞，沈如意闻声，骂道：“好啊！我马上去告诉你们族长！让我看看是谁不知天高地厚乱嚼舌根！”
“……闭嘴吧你。”
叶云洲说完，又安抚着叶明熹，半晌后，说了句：“好。”
沈如意闻声，眼眸一转，凑到叶明熹面前，笑眯眯道：“熹儿，你看我当你干爹如何？”
叶明熹忙往叶云洲怀里缩，警惕道：“不要！”
沈如意：“？”
“为什么？”
叶明熹看了叶云洲一眼，又看了沈如意一眼，在叶云洲怀里找了个舒服的姿势躺下，才心满意足道：“你没舅舅长得好看。”
“……胡说，明明比他好看。”
沈如意嘀咕了片刻，才像是又想起来什么似的，问道：“对了，捉露花妖，你们到底去不去，给我个准信。”
叶明熹抬头看了叶云洲一眼，随后道：“我想去。”
叶云洲点了点头，“好。”
说完，他看向沈如意，“东西，拿出来吧。”
“……果然瞒不过你。”
沈如意从佩囊中掏出两个铜环，递给了叶云洲，“喏，瞬移环，就这两了，用完记得还我。”
“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穷了？”
叶云洲边说，便给叶明熹手腕上戴上那铜环。沈如意叹了口气，“上次和有只蛟龙打架，失了分寸，我爹我娘就把我的好东西全给收了。”
“蛟龙？”
叶云洲将铜环扣好，皱眉看向沈如意。沈如意点了点头，接道：“是啊，是只千年老蛟呢，当时我瞒着家里人偷偷去了魔界的入口，准备搞点东西的，结果好像是挡了他的路还是什么，他就把我揍了一顿。”
“我不服输，最后被他揍晕过去了，回家的时候法宝就都被收了。”
“那蛟龙好像是要救什么人，不过我也不知道，啧，不知不觉就说多了，快快快，我们收好东西，去找露花妖。”
叶云洲有些失神。
蛟龙，救人。
难不成是南宫烨要来救他吗？
想到这儿，叶云洲吐了口气，强迫自己收回思绪，便将叶明熹抱下地，开始收拾起了东西。
实际上要收拾的东西并不多，无非是些探查踪迹、捉妖的工具，将东西收拾好后，叶云洲和叶明熹便被沈如意拉着走了。
*
“前面……还有三步。”
沈如意跟着捉妖盘的指引，终于停下脚步。
面前的阁楼金碧辉煌，沈如意盯着那牌匾看了半晌，道：“花楼？”
叶云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