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云清回来时，叶云洲正魂不守舍地坐在房中晃着茶杯，连门也没关。他脚步一顿，皱眉敲了敲门，“师弟？”
叶云洲回过神来，慌忙将手中的茶杯放下，起身去开门。李云清瞥见他松松垮垮的衣服，想问些什么，又不知想到哪里，没问出口。
“这么晚了还不睡？”
叶云洲心里对他有些厌恶。
他平生最讨厌欺骗他的人，尤其是在感情方面。虽然白日里没来得及询问南宫烨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但叶云洲的直觉告诉他，不能把南宫烨的存在告诉李云清。
想到这儿，叶云洲收回思绪，道:“白日里睡得有些多了，这会儿有些睡不着。”
李云清点了点头，“原是如此。”
“我这儿刚好有些安神的熏香，你要不要拿去试试？”
李云清说完，从佩囊中拿出了一个木盒。他送的不会有什么好东西，叶云洲本想拒绝，但转念一想，又将盒子拿过收下，道:“多谢师兄。”
“你我师兄弟之间何必言谢，好了，也不早了，早点睡，我先回去了。”
“等等。”
叶云洲叫住了李云清，他脚步一顿，温和道:“怎么了？”
“师兄，你白日里去忙什么了？”
叶云洲将疑惑的表情拿捏得极好，几乎所有人都不会把心机这两个字和他联系起来。李云清闻声，道:“只是去除妖了，不用担心。”
“啊？原来如此，那明天还要去吗？”
叶云洲自是不信，但为了让李云清放下戒心，他还是又多问了一句。李云清闻声，莞尔一笑道:“舍不得我？”
叶云洲轻咳一声，将门合上了，“师兄晚安。”
李云清在他关门的瞬间，面色变得无比阴沉。他四周魔气尽显，迈着沉重的脚步回了房。
＊
叶云洲关上门后，再是忍不住，跌坐在地开始干呕起来。逢场作戏让他感到无比地难受，他捂着胸口，撑着地缓缓站起，走到桌前坐下，艰难地拿起茶杯，用茶水漱了漱口。
昨日还未消化的灵力已然被内丹尽数吸收，叶云洲将手覆上小腹。他的掌心温暖极了，似是感受到这点，那内丹又开始剧烈地震动起来。叶云洲像是被烫到般，猛地缩回手，不敢置信地喘了几口气，才起身走到床榻边，上了床。
他靠在墙边蜷缩着，半晌后，咬了咬唇，又躺下，手缓缓覆上了小腹。
他腰带已然解下，就剩一只福兔兔躺在身旁。灯火婆娑，墙上的影子摇摇晃晃，叶云洲将福兔兔拿下，攥在手心，指尖无意识摩挲着，半晌后，正欲将福兔兔放回时，脑中却传来了南宫烨的声音。
“……叶云洲？”
叶云洲闻声，猛地坐了起来，往四周环顾一圈，见没看到南宫烨的身影，才后知后觉反应过来，南宫烨是在通过侣印同他交流。
“你、你怎么突然和我说话？”
“……你心情不好？”
南宫烨没回答他的问题，叶云洲闻声，点了点头，又突然反应过来南宫烨不在自己身边，即使自己点头了他也看不见。
“我不喜欢李云清。”
叶云洲闷声来了一句没头没尾的话，南宫烨沉默片刻，道：“我知道。”
“到底发生了什么？我为什么会失忆？你又为什么要避着李云清才能见我？”
“很复杂，我一时说不清楚。”
“……”
叶云洲没说话，只是抱着自己的腿，将下巴靠在膝盖上，模样看起来有些委屈。南宫烨敏锐地察觉到他的心情变化，又把声音放柔了些：“我会找机会和你说的。”
“我只是想你了。”
叶云洲吸了吸鼻子，“你为什么在我失忆的前几个月都不来看我？”
南宫烨吐了口气，“那几个月，我被李云清陷害受伤，连爬也爬不起来。”
叶云洲怔住了，半晌后才回过神来。他目光瞥过枕头上靠着的福兔兔，将其拿起，问道：“那……福兔兔是你给我做的？”
“……是。”
“真丑。”
叶云洲指尖摩挲着福兔兔身上蓬松的软毛，南宫烨闻声，道：“我再给你做一个。”
“不用了，就要这个。”
说完，叶云洲将拇指停在福兔兔心口，轻轻按了一下。
“你在摸它？”
“是呀。”
叶云洲说完，又接道：“你还在里面放了护命符，这么喜欢我呀？”
南宫烨沉默片刻，轻轻应了一声。
叶云洲听到他的声音便觉得欢喜得紧，他将福兔兔放下，把手肘撑到大腿上，托腮心道：“还没问你叫什么名字呢？”
“南宫烨。”
“南宫烨……”
叶云洲念出了声，却总感觉有些奇怪。
他沉吟片刻，“我平时应该不这么叫你？”
“嗯，你都唤我师兄。”
“师兄……”
“我在。”
“我们的……孩子……”
“什么孩子？”
南宫烨有些疑惑，叶云洲正欲开口，南宫烨却像是后知后觉反应过来一般，忍笑道：“你莫不是把我昨日说的话当了真？”
“你骗我？！”
“那是修行时的灵力，你怎么这么好骗啊。”
南宫烨觉得有些好笑，叶云洲觉得有些丢脸，没再同南宫烨交流。
南宫烨在脑中叫了他好几声，他都不应。见状，南宫烨又道：
“公龙是生不了的。”
“我又没说我想生！”
叶云洲有些羞恼，说话的语气也变冲了不少。
他连这孩子的归宿都想好了，南宫烨竟然告诉他，是骗他的！
“你要生你自己生！”
叶云洲又补了一句，南宫烨在另一边笑了几声，才继续同他交流：
“好好好，我生，我生。”
“多给你生几只福兔兔，行不行？”
叶云洲想了想，“可以。”
他又和南宫烨交流了一会儿，眼皮逐渐合上，睡了过去。
*
南宫烨见叶云洲没回复自己，便猜到他应当是睡着了。
“傻笑什么呢？”
王虎的声音从面前传来，南宫烨收敛神色，道：“没什么。”
“嘁，笑得那么开心，一看就是和你小师弟在说话呢。”
南宫烨挑了挑眉，“我看你也笑得挺开心的啊。”
“那当然。”
王虎自顾自坐下，给自己斟了一杯茶，“你都不知道我今天经历了什么。”
“什么？”
“嘿嘿，我遇到我的意中人了。”
“哦？”
南宫烨来了兴趣，王虎挠了挠头，脸上出现了薄红，“虽然我还不知道她叫什么名字，但是我就是很喜欢她。”
“……连人家名字都不知道。”
“我明天就去问。”
“你怎么喜欢上人家的？”
“我今天摔倒了，然后她给我递了手帕。”
“……然后呢？”
“还要有什么然后？就这些了。”
王虎说完，嘴角不自觉勾起，笑道：“她可真好看。”
“你来找我，就是为了说这个？”
“当然不是。”
王虎闻声，立马正色，道：“我在三家酒楼里都发现了魔族的踪迹。”
南宫烨闻声，眯了眯眼眸，“看来李云清按耐不住了。”
“对了，我还查到个消息。”
“什么？”
“李云清好像是顾云巅的种。”
南宫烨拿茶杯的手动作一顿，“顾云巅？魔界尊主？”
“嘁，他算得什么尊主，你记得李月汐不？”
“六千年前的第一美人？”
“对，她是李云清的母亲。”
“听说当时她都已经和别人成亲了，顾云巅见她长得好看，就把她掳进宫里。可谁知没过多久她就怀孕了，那孩子想来应该也不是顾云巅的，顾云巅又那么心狠手辣，自然忍受不了李月汐和别人的孩子存在于这世上。但是他用尽百般手段都没能打掉那个孩子，最后只能让李月汐生下来。”
“可顾云巅不是只有一个孩子吗？”
“是啊，那个是他和李月汐生的，另一个……就是李云清嘛，一生下来就被顾云巅扔了。”
“你在哪儿打探到的消息？”
“这个你就别问了，山人自有妙计。”
王虎有些得意地看向南宫烨，南宫烨见状，也没再开口问下去。他将杯中茶饮尽，才像是突然想起来什么似的，问道：“既然李云清是李月汐和他人的血脉，那他身上为什么会有魔族的气息？”
“这个……我也不知道，等我打探到消息再告诉你。”
“行。”
“对了！”
王虎突然站起来，猛地一拍桌。桌上的茶壶被他这一阵溢出了茶水，南宫烨拂去衣袖上的水渍，皱眉道：“又怎么了？”
“明天我还要去找我的心上人呢，我特地买了几套衣服，你帮我看看，哪一套更好看？”
说完，王虎将佩囊中的三件衣服拿了出来，展示给南宫烨看。
南宫烨粗略看了几眼，指了指那件黄的，“这个。”
“好兄弟，就知道你眼光和我眼光一样，是吧，你也觉得是这件富贵吧？”
“不是。”
王虎闻声，从欣喜中回过神来，问道：“什么？”
“……我不是觉得这件富贵。”
“那你为什么选这件？”
“这件显得你人傻钱多。”
“……”
“南宫烨！你小子！不会说话就别说！”
“……哦。”
南宫烨闭了嘴，王虎看了一眼那件黄色的，道：“我明天穿红的！”
南宫烨没说话。
他想，他明天就穿白的，正好和叶云洲的衣服很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