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宫烨说完那句莫名其妙的话后，就离开桃花洞，去给叶云洲拿药了。
他的外袍还盖在叶云洲身上，混着蛟龙味和龙味。叶云洲将外袍揭开，味道这才散了一些，但也并没有好多少。
因为洞穴里全是这味道。
叶云洲缓缓挪到寒潭旁，那潭水宛若明镜，微微透着亮白的光。叶云洲瞥了一眼，僵在了原地。
他平日里高束着的马尾早已在这五日的纠缠里散得不成样子，脖颈上和胸前布满了密密麻麻的红痕，尤其是脸上，还多了一个小伤口，应当是缠尾时南宫烨……不小心咬到的。
他虽年纪在龙族中算小，但毕竟也活了百来岁了，对这些事情自然有粗略的了解。加上平日族中长辈的不断唠叨，他便认定这件事应当是和自己心爱的道侣做的。
但……
误打误撞，却和最不熟的二师兄缠了尾。
尾巴鳞片掩盖之下那处隐隐作痛，叶云洲想起这五日的荒唐事，有些羞愤。但想起是自己先误打误撞进来，才害得南宫烨走火入魔，又实在气不起来。
反而还有些愧意。
他盯着潭中桃花树看了好一会儿，洞外传来了声响。
他闻声望去，正好和南宫烨的视线相对上。
叶云洲平日极少与这位沉迷于修炼的二师兄相处，便是见了也只是点头致意就匆匆离开。他之前不曾细看，这下有了机会，细看下来，他这位二师兄也是生得极好的。
他一双丹凤眼贵气十足，右眼角点着一颗泪痣。皓齿朱唇，鼻子高挺，美中不足的一点是皮肤过于白皙，倒衬得他似是来讨命的美人鬼，让人不寒而栗。
意识到这点，叶云洲收回了目光。南宫烨用探究性的目光打量他片刻，迈着步子走到他身前，语气平淡：“尾巴摊开。”
叶云洲：“……？？？”
叶云洲不敢置信地看着他，“还……还来？”
南宫烨沉默半晌才反应过来他在说些什么。
他上下打量叶云洲一眼，语气似笑非笑：“你当我是什么人？”
“上次若不是你闯进来害我走火入魔，怎会发生那种事？”
说完，他晃了晃手中的药瓶，朝叶云洲扬了扬下巴：“尾巴摊开，给你上药。”
叶云洲这才意识到自己想歪了。
他面色一红，将头侧到一旁，结结巴巴道：“我……我自己来。”
南宫烨也不再多话，将伤药扔到他怀里，背过身去，走到洞穴口守着：“上不了再叫我。”
叶云洲收回目光，将原形幻出，这才看清楚自己尾巴处的伤口。
那处的血液已经凝固了，只是伤口还裂着，时有隐痛。叶云洲龙爪微微颤抖，一只爪子将药瓶打开，一只爪子将鳞片掀开，把药粉撒到了伤口处。
剧痛瞬间袭来，一声低低的龙鸣自洞中传来。南宫烨闻声，往后看了一眼。叶云洲似有所感，在他转身的瞬间飞快将龙鳞放了下来，像是怕他看见什么似的。
南宫烨：“……”
“上好了？”
龙头微微垂下，算是点头了。南宫烨收回目光，淡淡开口：“你先在这里休息几天，这件事……”
他话音一顿，又迅速接上：“等你伤好，我便去告诉师父。”
白龙闻声，摇了摇头，随后那双泪眼婆娑的眼睛委屈巴巴地看着南宫烨。
南宫烨挑了挑眉，“你不想我告诉师父？”
白龙点了点头。
“行，反正吃亏的不是我。”
见那白龙舒了口气，南宫烨又转过身去，没再同他说话。
*
又在洞中休养了四五日，叶云洲的伤基本好全了。洞中的味道也散得差不多了，见叶云洲穿起外袍，南宫烨沉吟片刻，用为数不多的良心再问了一遍：“你真不要我告诉师父？”
“不。”
若是师父知道了，整个龙族都知道了。
想起族中长老的念叨叶云洲就头疼。
他将外袍穿好，又将头发扎起。然而不知是不是太久没有化作人形的缘故，他手上动作竟有些笨拙，扎了好半天还没扎好。
少了桩麻烦，南宫烨心情甚好。见叶云洲半天没扎好头发，他大发善心地起身行至他身侧，道：“松手。”
叶云洲一向有些怕他，听到声音便松了手。然而令他惊讶的是，南宫烨竟然在给他扎头发。
他微凉的指尖时不时蹭过叶云洲的后脖颈，带来些痒意。叶云洲发愣间，那头发便扎好了。
叶云洲往寒潭中看了一眼，倒是和他来那日，差不了多少。
“谢谢师兄。”
南宫烨：“……？”
这傻子。
吃亏的是他，说谢谢的还是他。
南宫烨面色复杂地看了他一眼，似是想说些什么。沉默片刻后，他还是什么也没说，只是率先迈开步子离开了原地。
叶云洲见状，跟上了他的脚步。
*
“小师弟！”
李云清隔老远就看见了叶云洲，瞥见他身旁的南宫烨，不由得欣喜道：“二师弟！你也下来了？”
南宫烨带着叶云洲快步走到李云清面前，点了点头，“是。”
“小师弟，最近被二师弟带着修炼，如何？”
……修炼？
叶云洲眨了眨眼，微微侧过头朝南宫烨望去。见他微微点头，这才反应过来，道：“啊……挺好的。”
李云清点了点头，正欲说些什么，却在嗅到叶云洲身上的味道后奇怪开口道：“小师弟，你身上蛟味这么这么重？”
叶云洲无意识地攥紧了手心。
话罢，他又将目光移到南宫烨身上，嘟囔道：“奇怪，二师弟身上龙的味道怎么也这么重……”
南宫烨不动声色地拽了拽叶云洲的衣袖，面不改色扯谎道：“这几日带着小师弟修炼勤了些，我那洞穴本就不透风，味道重了些是正常的。”
“是不是啊，小师弟？”
他转过头看着叶云洲，嘴角明明带着笑容，眼中却无半分情绪。叶云洲回过神来，忙应道：“是。”
“这样啊……”
李云清点了点头，示意自己知道了。
“不过修炼也要注意身体啊，不能累着自己了，那样反而适得其反。”
“知道了师兄。”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