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过去, 雨并没有停,依旧在淅淅沥沥地下着,只不过和昨天相比小了一些。
江念归的的风寒还是没有好,但也不会动不动就晕倒了。
相比于风寒带来了不适, 或许是因为雨天对他的影响更加得严重。
但他却起身准备去大理寺坐班, 哪怕神色带着病气, 看上去让人不由得担心他会不会突然倒下。
十一对此自然有些不赞同,但他又不好说些什么, 只好敛眉跟在江念归的身边, 比以往都沉默了不少。
这件事情被萧鹤匀得知,同样也是不赞同, 甚至还想着将人给拦下来。
“且不说这个官职是不知道什么原因强加于我的,单是刚开始就请这么久的假就已经落人口舌了。”
江念归喝完粥之后抬眸看着对面脸露担忧的人,无奈一笑:“放心吧, 我没事的。”
自从接了任之后,他说这三个字的次数是越来越多了。
萧鹤匀也明白他说的是什么意思,只好一遍遍地嘱咐他小心为上, 还是身体最重要。
江念归笑着颔首,只不过他的身体状况却不像说得那么简单。
时间已经不早了,他要尽快出门了, 外面的天依旧阴沉沉的, 还飘着些雨丝。
十一撑了一把伞跟在他的身后,伞面微微倾斜,将他整个人都完全地和雨阻挡开。
“咳咳咳。”
江念归拢紧了身上的披风,侧首看了一眼左侧肩膀已经微微湿润的十一, 一句话也没有说地转过了头。
门口停着一辆马车,听到动静之后上面垂下的帘子被挑起, 露出了一张俊美的脸。
这正是放心不下的月归酩:“快上来吧。”
江念归刚上车,对方就语气带着担忧地询问道:“感觉怎么样了?有没有好一些?”
“放心吧,已经好多了。”
他微微一笑:“昨天事发突然,也没好好地向清宁道歉。”
“嗨,这算什么。”月归酩摆摆手,“不必在意他,昨天他一个人吃了三个人的分量。”
江念归听到这句话之后微微一笑,身上一直萦绕的冷淡总算是消散了一些。
他笑过之后沉吟片刻之后才开口:“昨天的事情多谢了,上任第一天就闹出这种事情。”
“放心。”
月归酩没有把这件事情放在心上,他向后一靠,整个人都慵懒地靠在车厢上:“大理寺除了那些官职需要日日守着之外,剩下的缺几天也没什么事情。”
他像是知道江念归心里的担忧似的,以一种轻松的语气告诉对方不要担心。
“不过接下来恐怕会有些忙碌。”
“哦?”
江念归疑惑出声。
“昨天下午你不在,有个妇人在衙门击鼓鸣冤,说是自己的儿子被人杀害多年,至今没有一个解决办法。”
“难不成是有什么……”
月归酩轻笑一声:“没错,她当初指认的凶手是户部侍郎的独子。”
“这件事情当年被压了下去,当做了一桩悬案解决了。”他勾了勾唇角,神态有些讥讽,“如今对方年事已高,再加上当众击鼓鸣冤,这件事情当晚就传进了宫。”
江念归思索片刻:“看样子是要翻案了?”
“没错。”
月归酩一拍手掌,笑吟吟地说道:“不过奇怪就奇怪在当年审理这件事情的官员早已离任,如今的官员却表明自己根本没找到这份案宗。”
“看来我们有事情在做了。”
江念归一听就明白了,无奈地摇头一笑:“不过已经过去了这么多年,想在众多案宗中翻出一部出来,倒是海底捞针。”
“那没办法
。”月归酩耸耸肩,“谁让昨晚不止那位妇人击鼓鸣冤呢?”
他坐直了身子,在江念归的面前伸出了几根手指,小声说道:“那可是牵扯到了数十条人命。”
江念归瞳孔微缩,看样子有些不可思议,毕竟这么大的一件事情当初竟然能够被当做悬案处理。
他低垂下眉眼,在脑海中搜索着关于户部侍郎的事情,但原话本中一直围绕着江行寂,对于其他人也只不过是寥寥数笔的描写。
“不过你放心,该头疼的应该是其他人,你做好分内的事情就好了。”
月归酩抬手拍了拍江念归的肩膀,安慰道。
“嗯。”
他听到之后点点头,像是把对方的话听到了心里似的。
大理寺已经到了,外面的雨似乎是停了,只不过天还是阴沉沉的,天空上大片大片的乌云聚集着,看样子过一会儿还是会下雨。
“中午见。”
月归酩冲着已经下车的江念归招招手,脸上再次出现了和平常一样的纨绔模样,和刚才在马车里的判若两人。
“中午见。”
江念归颔首,手里拿着一把淡青色的伞往里走,惨白的脸在阴沉的天气下显得格外得冷漠。
或许是因为大理寺的氛围本就庄严,他这么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样子倒是没什么奇怪。
“诶?你的病好了?”
原本坐在那里埋头翻看着案宗的韩子任听到有脚步声,一抬眸就看到了昨天请了病假的江念归款步而来。
“嗯,已经不影响工作了。”
江念归走到自己的位置上坐下,听到对方的询问之后礼貌地回了一句。
“哎,你来的正是时候。”韩子任苦笑一声,抬起下巴示意他看那边堆积如山的案宗,“接下来就一起大海捞针吧。”
说完这句话之后对方便继续埋头苦干,看样子颇为无奈。
江念归的桌子上也堆满了案宗,不过看起来像是没地方放了就放在了他这张空桌子上似的。
不过这也没什么区别了,想罢,他也抬手拿起一卷看上去时隔已久的卷宗翻看了起来。
周围很是安静,只有哗哗的翻书声响起,外面时不时地响起一阵蛙鸣,除此之外就没有别的声音了。
江念归抬起头用手按了按有些酸痛的脖颈,很快就又投身于浩瀚的卷宗。
这些年发生的大案小案都被记录在了一起,翻看起来倒是麻烦得很。当然,他也不清楚这样做究竟是故意的还是之前的那些人真的不觉得麻烦。
安静了一刻钟之后,房间里响起一阵椅子推动声。
韩子任站起来伸了一个拦腰,江念归还听到了一阵关节响动的声音。
“你们喝不喝茶?”他开口询问,“我去泡些茶来。”
“麻烦了。”
另外两个人应了声,看样子也有些疲倦了。见状,江念归也点了点头,随后便看着韩子任出了房间。
“这么多,得翻到什么时候。”
“要我说,估摸着是上一任把案宗藏了起来,听说他之前就和户部侍郎走得近。”
“你说的也对,不过到头来还是我们这些小官受罪。”
江念归没说话,就坐在一旁抬眸望着外面阴沉沉的天,目光淡然,仿佛并没有因为巨大的工作量而感到不满。
出去泡茶的韩子任很快就回来了,手里还拿着一套茶具。他进来之后便给每个人都倒了一杯茶,看起来还不错。
“多谢。”
江念归点了点头,拿起还温热着的茶杯捧在手里暖手。
淡淡的茶香伴随着袅袅升起的热气弥漫在鼻端,在阴冷的房间里多多少少有些温暖。
“轰隆”一声,外面响起了一道惊雷,没多久,比昨天还大的雨便倾盆而下。
江念归浑身一抖,不过很快就反应了过来,坐在那里垂首看着桌子上摊开的案宗,仿佛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似的。
“这雨夜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停。”
“看起来比昨天下得还大。”
“糟了,我出门的时候可没有带伞,看样子要淋成落汤鸡了。”
听着耳边同僚的说话声,江念归深呼吸着,握着茶杯的手很是用力。
他眨了眨眼睛,脸色有些苍白,抬手喝了一口温热的茶水之后才缓了缓。
噼里啪啦的雨声很大,遮盖掉了一些说话声,但江念归却觉得耳边一片嘈杂,嗡嗡地响个不停。
隐匿在暗处的十一听到下雨之后立刻将目光放在了主子的身上,对方尽管看上去跟没事人似的,但他却注意到了对方紧握着的手。
距离放班还有好长时间,江念归总不能现在就离开。
他掩唇轻咳一声,抬手拢紧了衣衫。
丝丝缕缕的冷意漫上全身,江念归没忍住打了一个寒颤,于是便抬手将搭在椅子后面的披风拿起了披上了。
见状,韩子任疑惑地询问:“你是冷了吗?”
他说完抬头望了望外面的雨,心里有些奇怪,这么热的天下了雨多多少少有些凉爽,但看对方的样子仿佛是冬天似的。
听到询问之后的江念归放下手里已经变冷的茶杯:“江某自幼体弱,比寻常人畏寒一些。”
“这样啊。”
韩子任恍然大悟,随后便将手边的茶壶放到了他的桌子上:“那你多喝些热茶暖暖身子。”
“多谢。”
“小事罢了。”
对方说完之后便坐了回去,看样子真的只是关心同僚罢了。
只不过江念归还是没有放下心里的警惕,毕竟楚荣成能将他安排进大理寺,想必这里也会有他的人。
想到这里,他抬手倒了一杯茶,还热着的茶水入喉,确实驱散了几分冷意,但也只是杯水车薪罢了。
“诶,你们把这些送到林大人那里。”
一位文官打扮的人走了过来,将怀里抱着的案宗放在了桌子上。
“好好好。”韩子任连忙应声。
“我没带伞啊。”另一位录事苦笑一声,“还是你们去吧。”
“我的案宗还没看完,这又来了一堆。”
另一位也埋怨道,话里话外的意思就是不想要去送东西。
韩子任叹了一口气,无奈地站了起来:“那我去吧。”
他走到桌子旁边抱起那堆案宗,一时之间险些没拿完。
“哎。”
江念归放下了手里的茶杯,随后一边站起身来一边说道:“走吧,我陪韩大人去一趟。”
对方两只手都抱着案宗,根本空不出一只手来撑伞,外面的雨下的又大,一来一回肯定要耗费不少时间。
“那多谢江大人了。”
韩子任一脸的感激,就连江念归走过来准备帮他拿一些案宗的时候都好心地推辞掉了:“还是我来吧,你不是身体不舒服么?打伞就好了。”
“好。”
江念归也没多说,拿起旁边的伞就跟着对方出去了。
雨花溅落在地上,难免沾湿衣角。他站在走廊将伞撑开,随后便举起遮挡住了两人头顶的雨。
“江大人跟着我便是。”
韩子任一身的书卷气,抱着案宗的时候倒是像极了一个教书先生。“
“好。”
江念归刚来大理寺,确实是不知道那位林大人是在何处办公。因此便跟在了韩子任的身后往外走。
雨水打在伞面上,发出一阵噼里啪啦的声响,溅出来的雨水顺着伞面下落,随后落在地面上又沾湿的衣角。
“江大人,你身子不好,不必把伞偏向我。”
韩子任察觉到了江念归的动作,不由得心里一慌,生怕对方再因此病倒。
“没事。”
“江大人放心,我身强体壮,这点雨对我而言不算什么。”
“好。”
对方这么百般推辞,江念归只好无奈地将伞往自己这边倾斜,只不过他的肩膀已经被雨水打湿了一小片。
韩子任见状更是心生感激,想着回去之后就给对方把煮茶的小炉子给搬到办公的地方。
两个人走了大约一炷香
的时间才走到那位林大人的办公处,对方看样子身份不低,周边全是护卫。
江念归的步子几不可察的一顿,眉头稍皱,这里的防卫这么森严,他不由得担心十一会不会被发现。
果不其然,当他走近的时候便看到了十一在不远处停了下来,随后便对着他轻轻摇了摇头。
“前面就是林大人办公的地方了。”
韩子任松了一口气,步伐不由得加快。
江念归也跟了上去,表面上看着仿佛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
这里的守卫这么森严,想必也不会出什么岔子,毕竟是大理寺。
他心里稍稍松了一口气,想着就送个东西的功夫,很快就出来了,再加上十一也在不远处。
这么一想,江念归的表情略显松弛,紧跟在韩子任的身边走了进去。
“来者何人?”
守在门口的护卫看到他们之后连忙用手里的剑鞘拦住了他们,表情也是严肃的,锐利的目光像是在看什么可疑分子似的上下打量着他们。
“我们是来送案宗。”
韩子任艰难地空出一只手,然后挑起腰间佩戴的鱼符出示给对方看。
护卫检查了一番,没发现什么问题便将人放了进去。
“大人,卑职前来送案宗。”
“嗯,放下吧。”
坐在前方的林大人一身深绿色官服,国字脸,浓眉大眼很是周正,一看就威严得很。
江念归垂下眼眸,等着韩子任将东西放下离开。
“等等。”
林大人突然开了口,目光如炬地看向了站在门口的江念归:“本官怎么从未见过你?”
“回大人,卑职昨日才来赴任。”
江念归行了一礼,一板一眼地回答着对方。
“昨日?”
林看酬听到这句话之后像是想到了什么,随后便冷哼一声:“楚荣成塞进来的人就是你?”
听到这里,江念归心头猛地一跳,暗自揣测着对方的意思。
听这语气好像是对此有些不满,想来也是,毕竟自己算是走后门进来的。
“回大人……”
“哼,不必解释。”
林看酬摆了摆手,站起来盯着他,目光锐利,看样子是对他十分地不喜。
“大人,案宗已经放下了,卑职……。”
韩子任一听,连忙出来解围,但还没等他的话说完,林看酬便打断了他。
“你先下去。”
江念归一愣,立刻警惕了起来,生怕对方说些什么不利于他的话。
“大人,最近属实是忙得厉害……”
“嗯?你难不成聋了不成?”
“是。”
韩子任无奈,转过身的时候对着江念归露出了一个爱莫能助的眼神。
身后传来了关门声,江念归低着头,但腰并没有弯下去,看起来即尊敬对方又不显得谄媚。
林看酬上下打量了他一番,表情显而易见的不喜:“大理寺可不是什么过家家的地方,既然进来了就别想着动什么歪脑筋。”
“回大人,卑职定会尽职尽责。”
江念归松了一口气,他还以为对方是准备为难他,原来只是对这种走后门不喜。
这么一说,他便想起来对方是谁了——大理寺丞林看酬,也就是那个一直没有让江行寂进来的人。
这样一来,江念归对他的印象倒是好了不少,毕竟在原话本里对方是一个嫉恶如仇又略显死板的人。
“行了,下去吧。”
林看酬挥了挥手,他将人留下来也只是想着警告对方一番,如今看对方的态度还算可以,因此也没什么话可说了。
听罢,江念归松了一口气,刚想俯身行礼,下一瞬便被外面传来的一声呵斥打断。
“什么人!”
这句话猛地惊醒了江念归,他眉心一跳,心里不由得担心起来还在外面的十一,难不成对方被发现了?
但十一的隐匿功夫非同一般,而且也没离这里很近,怎么会被发现呢?
不过这句话显然是惊动了林看酬,对方眉头紧皱,连忙大步地走了出去:“怎么回事?”
“回大人,刚才属下看见有个可疑的人影在那边。”
林看酬:“那还愣着做什么?还不快追?”
他长相本就威严,如今沉着脸的时候更是骇人了,守卫一听连忙低下头应了一声,随后便带着人往外边追。
江念归不动声色地往四周扫视了一眼,心头不由地一沉。
他没看到十一。
这一点让江念归有些慌,生怕对方遇到什么危险。
“卑职先行告退。”
他深吸了一口气,表面上依旧是平淡的,仿佛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似的。
林看酬点点头,转身就回了房间。
“江大人,这里。”
韩子任并没有走,而是出来之后就站在外面等着他,看到他平安无事地出来了之后便朝他挥了挥手示意。
“劳烦韩大人在此等候了。”
江念归快步走了过去,随后状若无意地开口询问:“刚才是发生了什么吗?”
“诶?我倒是没看清楚。”韩子任笑了笑,“就是突然听到护卫说外面有人鬼鬼祟祟,不过我往那边看的时候什么都没发现。”
江念归微微颔首,并没有再问什么了,而是撑开伞举着:”时间不早了,我们回去吧。”
“好,还是我来吧。”
韩子任还记挂着对方的身体不适,于是便提出自己来撑伞。
江念归拗不过他,于是便将手里的伞递给了对方,随后便走近了雨幕之中。
淡淡的水汽在空气中弥漫着,像是一片雾似的。
或许是心里有事情,江念归的心一直落不到实处,慌得不行,比犯病的时候还心慌。
但离放班还有大半个时辰,他也抽不出身,只好祈祷十一不会出什么事情。
回到办公的地方之后,韩子任出去了一趟,回来的时候手里便多了一个小炉子。
“虽然不大,但应该也能驱寒。”
他笑了笑,随后便将炉子放在了他的脚边。
“多谢了。”
江念归笑了笑,根本看不出来他心里慌得不行。
“没事。”韩子任微微一笑,小声说道,“殿下已经吩咐过了,江大人不必客气。”
他说完就回去坐下继续看案宗了,江念归若有所思地收回了视线,在心里想道,原来他是月归酩的人。
“哎,案宗还没看完,上面又要整理文书,真是恨不得我们一个人当成八个人来用。”
留下来的一位录事苦笑道,分明他们走之前对方桌子上的案宗已经快看完了,但现在又是堆积如山了。
江念归不禁咋舌,无奈地也低下头去整理桌子上多出来了文书。
他强迫自己专心起来,只不过握着书页的手指彰示着他内心的不安。
时间很快就过去了,放班的时间一到,房间里坐着的同僚们便纷纷站了起来:“总算是放班了。”
江念归放下手里的文书,站起来拿过放在旁边的伞准备离开。
他站在走廊,抬眸看了看周围,眉头一皱。
十一怎么还没回来?
“江大人,下午见。”
韩子任也要走了,他冲着江念归点了点头,随后便离开了。
望着外面连绵不断的雨,江念归深吸了一口气,撑起伞便走了出去。
月归酩早早地就放班了,当然也不排除他翘班,此时正坐在马车上等着人。
听到动静之后,他撩起车帘:“诶?”
江念归上了马车,表面上维持的冷静顿时破功:“十一不见了。”
他抿唇,表情很是严肃。
月归酩听罢一愣:“他不是你的暗卫吗?怎么就擅离职守了?”
“我中途见了林大人。”江念归抬手捏了捏鼻梁,将事情给对方解释了一番。
“你那个暗卫身手不错,应当不会被发现。”
月归酩之前见过十一的身手,若不是江念归遇到危险对方主动现身,他根本就没有察觉到身边有人跟着。
“我也是这么想的。”
江念归苦笑一声,随即便咳了起来:“等我出来的时候他已经不在原地了,还有
不少护卫追了出去。”
他这个样子不由得让月归酩担心了起来,连忙倒了一杯茶给他润喉:“被担心,十一身手不错,摆脱那些人不是问题。”
月归酩盯着江念归唇边的血迹一愣,安慰道:“对方没来估计是先回去了,害怕打草惊蛇。”
“嗯。”
江念归无奈,只能这么解释了。
“走,先回去吧。”
月归酩小心翼翼的,生怕他气急攻心晕了过去。
“好。”
马车缓缓动了起来,随后便迅速地往住处赶。
一路上江念归的心都慌得不行,他从未这么担心过十一,因此这种感觉一出来他就在意得不行。
得了吩咐的车夫快马加鞭地往回赶,小半个时辰的路让他一刻多钟就赶了回去。
马车刚停江念归就掀开帘子下了车,月归酩紧随其后,手上还连忙撑伞跟在了他的身后。
院子里安静得很,除了屋檐下看到他之后伸着懒腰之外的糖藕之后就没什么人了。
江念归心里咯噔一声,脸上的表情也凝重了起来。
“怎么样?”
“没有。”
他转过身,对着月归酩摇了摇头。
“这……”
对方也觉得有些奇怪,按照十一的性子,若非万不得已绝对不会离开江念归半步,这么失踪的事情还从未发生过。
“总不能被人绑了去。”
他无奈一笑,却看见江念归瞳孔微缩,像是想到了什么似的。
“喂,难不成还真是?!”
江念归喉结上下滚动了一番,随后缓缓地吐出了一个名字:“楚荣成。”
*
巷角,刀剑声停了下来,血迹蜿蜒着流出了巷子,不过很快就被雨水冲刷掉。
一个黑衣身影甩了甩手里沾了血的剑,眉头稍皱。
这些人看上去不像是大理寺的,倒像是之前来暗杀的那些人。
这个用胳膊上的衣服擦拭着长剑的人正是十一,他也没明白自己怎么就暴露了,但看着追上来的护卫就只好先逃了出来。
但刚一出来就被一群黑衣人穷追不舍,他担心这些人是冲主子来的,便想着走远了将这些人解决掉再回去。
没想到这群黑衣人宛如雨后春笋般连绵不绝,他根本脱身不了。
尽管被这些人围攻,但十一还算是游刃有余没受什么伤。不过这么车轮战下来他也有些疲倦,解决完这群人之后警惕地观察了一番周围。
雨声有些大,有些影响侦查,只不过他还算可以分辨出周围的动静,没发现什么奇怪的之后便松了一口气,准备回去。
但十一刚合上剑之后,巷口便出现了一个熟悉的人影。
“身手不错。”
来人正是楚荣成,他看上去对十一很是满意,并且越发地觉得自己的决定是正确的。
数十次的围攻让十一和全盛时期有了差别,但看到楚荣成的那刻他还是抽出了刚合上的剑。
“是你的计谋?”
“没错。”
楚荣成承认了,与此同时也拔出了剑:“就让为父看看你的身手吧。”
听到他这句话,十一皱了一下鼻子,有些想吐。
眼看着对面的人身体紧绷了起来,楚荣成笑了笑,故意说道:“你的心思为父都明白,自然不会阻拦你。”
“废话。”
十一冲了上去,眼神锐利如兽。
楚荣成抬手将长剑横在胸前抵挡住了十一的刺剑,慢条斯理地开口继续说道:“你对你那个主子,心思不纯,不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