擒贼先擒王,许肃的脑海中只有这一个想法。
只要容资被他抓着,所有的人也就不敢轻举妄动。
可惜容资被最少三个人守住,他若是靠近也并不容易。
但错过机会,他再努力也就无济于事了。
许肃目光一凛,冰冷的神色直勾勾的盯着眼前的容资,他挥起手中的剑,不顾后背传来的痛意,利落果断的冲上前。
他一人本就消耗了太多的力气,面对眼前的亡命之徒不多时便占了下风。
身上被一剑剑的砍中,许肃只觉得他在这一刻灰败了下去,犹如强弩之末一般。
一袭黑衣早就被血浸透,衣摆随风飘起,浓重的血腥味染上了鼻腔。
许肃眼前灰暗一片,像是看到了他的未来,前途暗淡无光。
不知怎么,他莫名地望着身后,看到了与容资的手下打斗,与他并肩作战的叶宁。
“许肃!”
那个打斗中的人似乎也意识到了什么,转头突地一声大喊,让许肃灰暗的眸中迅速带上了嗜血的光。
他毫不顾忌的嘶吼一声,将死死插在地面上的剑拔起,拼尽全力将那三人一一杀死,三人体内喷出来的血染红了他的衣襟,染红了他冷硬的脸。
许肃却也清楚地知道,机会来了。
他望着周身已无旁人保护的容资,手背抹去了嘴角上的血迹,举剑一步步的朝他走去。
直到他看见容资的眼里出现了恐惧和惊慌。
可就在许肃的剑尖直逼容资的喉咙,只剩一寸的时候,身后却传来一个他尤为厌恶的声音:“住手。”
许肃顿住,僵硬着转头,目光触及到叶宁时,瞳孔立刻睁大。
叶宁的束发被人狠狠的向后扯住,白皙的脖颈放着一个明晃晃的匕首,紧紧的贴着叶宁的肌肤。
或许两人中任意一个激怒一旁的容铎,叶宁的命都有可能交代在这里。
许肃不敢轻举妄动。
“叶宁!”
许肃眼中透着狠厉,他发狠的瞪着容铎,意识到什么后他立刻又转身,抬腿将容资踹在地上,踩着他的后背以防他逃脱。
“放开他。”许肃厉声对着容铎吼道。
容铎冷眼扫过地上趴着的容资,听着凄惨的叫声只觉得可笑:“在我心里,他可比容资重要多了。”
许肃似乎也没预料到容铎会这么说。
“你想要什么?”
“你只是个手下罢了,我想要的你可给不了。”
容铎大言不惭的话只让许肃更加愤怒,可叶宁在他的手中,他想冲上前制止容铎也只能是徒劳。
“许肃,你快走,太医我已让暗卫带往皇宫中了。”
叶宁焦急的话音一传,许肃才想起保护叶宁的暗卫全都不见了。
就连偏房内的那个身影也不在。
“你当时为何不一起走?”许肃屏住呼吸,艰难地开口。
叶宁想直视许肃的眉眼,可他的头被人扯住,他只能微扬着下巴,表情有几分难耐道:“你在这我怎么能走?”
许肃压在心中的话却始终说出口,不知不觉中脚下发力,踩得容资嗷嗷大叫。
“哥,快救我!”
“闭嘴!”容铎嫌恶道,“你若是再努力些,还能被人抓住?”
这番话吓的容资迅速闭上了嘴。
“你到底想……”
“墨淇竟然没跟你们同行?”
提到墨淇,许肃的火迅速被点燃,他咬牙瞪着容铎:“公子岂是你能见的?”
容铎倒不恼,只是冷笑:“你这条狗倒是被养的很乖,可惜,墨淇放你们二人前来,怕是打算将你们舍弃了吧?”
叶景修因被关在牢中,他所握的兵权却也无法使用。
仅凭着那几名分散各处的暗卫力挽狂澜,根本是无用功。
如今太医被救走,只剩下许肃和叶宁两人,结果也显而易见了。
“呸。”叶宁狠狠的啐了一口,“我看你是当狗当久了,觉得谁都和你一样被人当棋子扔来扔去啊……”
纵然被抓,可叶宁仍是不饶人的态度。
但这样一番话无疑是惹怒了容铎。
他眼神示意一旁的手下,叶宁的腹部便重重的挨了一拳。
“叶宁!”
叶宁剧烈的咳嗽,眼泪不受控地从眼角冒出,结果便是得到容铎一阵放肆的大笑。
“你这般逞强又有何用?不如告诉我你是想怎么个死法?”
话毕,容铎手中的匕首已经微微挑破叶宁的皮肉,只要再往里捅入一点……
“你现在就杀了我,容铎!”
叶宁咬住下唇,忍着脖颈处传来的刺痛。
他本以为他是怕死的,可他知道许无忧回到皇宫就会胜利,一切只剩下逆转。
他死了也不会改变什么。
只是……
嘴唇上的血珠溢散,叶宁抿抿唇吞下,他只能用余光望着那个人,他还没有追上脚步的人。
“叶宁。”许肃从未想过,他的声音会在这一刻有一丝发颤,“我会救你。”
“你想救他?”容铎的脸上突然出现狡诈的笑意,他松开了叶宁的头发,将匕首放下,“好啊,我给你机会。”
许肃会这样的机会并不抱有幻想,可是他并不能让叶宁就这么死去。
“看到这把匕首了吗?”许肃看着叶宁失魂落魄的眉眼,静静等着容铎继续开口,“你把它捅入你的心,我就放了他。”
“不可以!”叶宁嘶吼着,“许肃,你不要犯傻。”
许肃眉目中泛着并不明显的深情,他好似在犹豫,却又很坚定。
“好。”许肃应声,“我答应你。”
即便知道面对阴险的容铎也得不到好处,可万一有一丝的机会呢?
容铎勾唇,果断的将手中的匕首扔到许肃的脚边。
他如同那阴间阎王,勾勾手指便能随意的夺走这两人的性命,这让他眼里闪着兴奋的光。
他即便无法杀了墨淇,可他却能杀死他的手下解气。
“许肃,我求你,别犯傻好吗?”
叶宁看着许肃半跪在地上,染血的手指去触碰那把匕首时,他还是大吼了一声。
可许肃只是微扬起头,那张面无表情的脸上露出笑容:“我能为你做的只有这些。”
“不要。”叶宁咬着唇,不让哭声溢出。泪水早就将他视线变得模糊,他甚至愈发看不清那个人。
叶宁只能乞求,可他的双手被禁锢,他挣脱不开。
“许肃,你死了公子怎么办?”
许肃看他:“有你在。”
叶宁崩溃的大喊:“我不要,你莫要救我,你不配为我做这些!”
撕心裂肺的声线却无法阻止许肃的动作,在叶宁的注视下,他竟真的拿起了那把匕首,放在胸口处。
“许肃!”
叶宁的声音穿透了耳膜,也穿透了那颗封存已久的心。
叶宁止住了哭声,也止住了叫喊声。他怔愣的看着许肃胸口有鲜红的血渗出,彻底将他的衣物染透。
这一刻时间静止了。
许肃并不觉疼似的,喉间一股温热,他用力咳嗽两下吐出一口血,意识模糊的抬眸:“可以……放了他吗?”
“我也不当这个小人,说到做到。”
叶宁终于被松开,可他却双腿发力,直直的摔倒在地上。
他目光循着许肃的方向,嘴唇微动,却怎么都叫不出他的名字。
“叶宁……”许肃气若游丝,“过来,我们回去了。”
那一声呼唤让叶宁有了些力气,他神色怔怔,唇角艰难的弯起,他强撑着身子,站了起来,步履维艰的走向许肃。
可他们本该猜到,坏人并不向往团圆,他们更喜闻乐见的是对手毫无反抗之力的死在他们面前。
叶宁不知,他知道许肃在等他,离他几步之遥的、他最心爱的人在等他。
只可惜,他的命只能终结于此。
身后的容铎懒得再等,他也当惯了那个小人,他用脚尖挑起落在地上的刀,利落的拿在手里,瞄准方向扔向了叶宁。
身后的痛来的很快,叶宁猛地顿下脚步。
他呼吸一瞬的停滞,唇角的笑容还未抹去。
他还能看清……许肃的手伸向他的方向,分明只一下他便能握住那只手了。
“许肃……”他低低地喊出了那个名字,“就差一步了。”
话音一落,叶宁便如同飘落在人间的羽毛,轻飘飘的向前跌去。
许是他明白自己会死,连倒下的方向都是对着许肃的。
“叶宁!”许肃声嘶力竭的喊着,他用尽力气直起了身,接住了叶宁。
胸口的匕首还摇晃了几下,痛感加倍。
原本还有生气的人却脸色发白的倒在了他怀里,那双明亮的眉眼此刻微微阖上。
“不能死!”许肃叫他,“你不能死!”
叶宁咳了几下,虚弱的睁开双眼:“还没死。”
“你哭了。”叶宁渐渐失力的手臂只抬起了一点,马上就要触摸到那张脸时又缓缓垂下,“莫哭。”
许肃颤着声线,紧紧握住叶宁发冷的手:“你不能死知道吗?”
他并不知崩溃是何滋味,可这个时候他好像尝到了。
由心散出的苦涩让他呼吸都不再平稳,他第一次这么害怕失去一个人。
他只能一遍遍的重复着‘你不能死’这几个字。
但叶宁却缓缓的摇了摇头:“许肃,我有些累了,我想在你怀里好好睡一觉,可以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