寻风楼每日都门庭若市,但若不是叶景修的身份,这二楼的雅间他恐怕也抢不上。
不过能用这身份给许无忧一个难忘的晚膳,他倒是求之不得。
“阿忧,这个雅间是寻京楼最好的位置。”叶景修走到窗前,冲着许无忧招招手,“顺着窗子往外看,能看到整个京城。”
许无忧顺着叶景修手指的方向看去,果真如此。
微风吹拂,许无忧感受到一股舒适的凉意。
他趴在窗前,京城的每一处高阁楼宇都含在小小的眼中,升起的圆月也将所有的楼阁笼罩起来。
美的恰到好处。
许无忧嘴角微扬,心情不由得大好。
他不得不承认,叶景修意想不到的举动大多时候都会让他愉悦。
“不错。”
许无忧的夸赞脱口而出,他转头望着叶景修时,眼睛也弯起好看的弧度。
那双漂亮的桃花眼此刻含着满满的兴奋。
叶景修望见时却微怔,他总算得到许无忧一个最真实的笑了。
“寻京楼的招牌菜味道都不错。”叶景修开了口,“阿忧你可要好好尝尝。”
许无忧淡淡的应了声。
“你我能否小酌一杯?”叶景修试探性地问话。
许无忧打量着他,一瞬便明白他的意思,身子前倾凑到他面前:“你的心思我还不懂?”
叶景修笑着,倒了两杯酒推到许无忧面前一杯:“寻京楼的酒都是一等一的,尝尝?”
明知道叶景修图谋不轨,许无忧仍是将这杯酒悉数下了肚。
酒味醇香并不刺鼻,也并非是烈酒,入口那一瞬喉间也不发疼,口感细腻。
许无忧倒是知道为何这寻京楼在京城是数一数二的酒楼了。
“怎么样?”
许无忧口是心非地扬头:“还行吧。”
得到许无忧的夸奖不易,叶景修便知道他是喜欢的。
稍等片刻,佳肴便悉数上桌。
许无忧看着这琳琅满目的菜系,略有些惊讶的望着叶景修:“能吃得下?”
“每一道菜都有它的特点,不必都吃掉,但每个都要尝一口,这样我也好得知你的喜好。”
许无忧撇撇嘴,讽刺道:“冤大头。若是酒楼遇到与这种人,这钱定会赚到手软。”
叶景修眯眯眼,话中难以掩盖的喜悦:“我权当你在夸赞我了。”
“吃吧。”
许无忧点头应下。
在叶景修的注视下,他尽量每一道菜都夹了一筷。
只是这悠闲的时刻并没有持续多久,门外便传来激烈的吵声。
许无忧放下筷子,警惕的看着门外。
叶景修却冲他做了一个嘘声的手势,走到门前小心的开了一条小缝,恰好门口守着的叶宁和许肃能够将他挡住。
那吵闹声变得更大了,叶景修也正巧看清了门外吵闹的人。
“这二楼的雅间原本我就订好了,怎么今晚让别人捷足先登了?”
说话的这人就是容资。
不知怎么今日又来寻京楼叫嚣,但他对上的也不是好对付的主儿。
只是一旁的店小二已经吓的浑身发颤,这容资也不是好惹的,可屋内的叶景修更不好惹。
“容公子,账本所写的确是屋里的客人先订的,定金也都付好了。”
为了证明自己所说的是对的,小二还特意将账本拿来,为的便让这番话更有说服力。
可容资只是扫了一眼,便愤恨的抬手将小二手中的账本打掉,恶狠狠的打算冲进屋里。
叶宁展开手臂,挡在容资面前,脸上生出了一股生人勿进的狠厉:“小二解释的足够清楚,你为何还要闯?”
“你算什么东西?”
容资说着已经抬起胳膊来,叶宁眼疾手快,直接抓住容资的手腕,死死的向后一拧。
划破耳膜的尖叫声骤然响起,叶宁身后的门也猛地被打开。
叶景修神情严肃的望着眼前的一切,而叶宁在看到自家少爷时,下意识的将便手松开,心虚的向后退了一步。
“容公子,怎么了?”叶景修突然换上笑脸,看着狼狈的容资,冷笑道,“怎么偏偏来我这里找不痛快?”
“又是你!”
容资恨恨的咬牙,看着叶景修的脸似是要将他生吞活剥一般。
“难道你不知道我在这里吗?”
容资闻言一僵。
叶景修也不给他得意忘形的机会,他朝前一步,目光阴鸷的盯着容资马上要断裂的手臂,寒意将他彻底包围。
“容资,上一次你的人一个不剩,全死在了叶家。难不成现在你也想暴毙于此吗?”
容资抬手指着叶景修,可下一刻又堪堪将完好无碍的手缩了回去。
贼眉鼠眼的目光顺着敞开的门缝往里看去,又立刻挪开,而这一番动作却正巧被叶景修捕捉正着。
容资仍在肆无忌惮:“叶景修,你以为你能对我怎么样?”
可叶景修挑眉,眼底涔着极致的冰冷:“我敢杀你的人,自然也敢杀你。”
叶景修的状态分明更像是玩世不恭的公子,可在容资的眼里却是食人皮肉的恶魔。
他不死心的继续吼道:“你可知我是谁的……”
“知道。”叶景修抢先开口,“那你也应该知道我是谁的人。”
说罢他便转过身去,但随后又侧过头,只给叶宁一个眼神。
“若是有狗仗人势的再想闯进来,不必再留任何情面。”他顿了顿,从口中吐出最后一个字,“杀。”
话毕他便进了屋,不再去管外面容资的破口大骂,他清楚容资那胆小之人,也只敢做到这种地步了。
况且……他必然是受人指使,也不敢轻举妄动。
“又是容资?”
许无忧将一口菜咽下,蹙眉望着叶景修,眉眼中挂着烦躁。
那个容家怎么这么阴魂不散。
叶景修淡淡一笑,不在乎道:“不碍事,阿忧,莫要坏了你的心情。”
说完他便抬手将许无忧的眉心轻轻展开。
许无忧将他的手打了下去,无奈道:“你不觉得容资突然闯来别有用心?”
叶景修坐在许无忧的身侧,将面前的酒端起一饮而尽。
不烈的酒少了些意思,叶景修竟觉得有些意犹未尽。
“容家有二子,长子容铎,勃勃野心众人皆知,变幻脸色是他的强项,装模作样尤为擅长。而这二子容资你也知道,有多少能耐便想使出多少能耐,众人面前便是一纨绔子弟。当然这也是他们容家掩盖野心的最好办法。”
许无忧思忖着叶景修的话,心中逐渐明了:“你的意思是……”
“从一开始他接近于我便是别有用心。”
许无忧心中一紧,不知为何叶景修会无端树敌。
“方才我听他说,他是谁的人?”
叶景修犀利的眉眼消失不见,眼眸变得温和又明亮:“阿忧,有些事少知道为好。”
许无忧想要探究真相的心愈发浓烈,他不愿放过任何一次机会。
万一他能从中找到他需要的东西呢?
“叶……”
“阿忧,吃吧。”叶景修故意转移话题,“菜凉了就不好吃了。”
许无忧只得闭了嘴。
可等吃到半饱时,许无忧不经意的抬头看了眼叶景修。
却见沉甸甸的酒壶的盖子已经打开,叶景修正一杯杯的喝着,壶中的酒已然见了底。
许无忧果决的将酒杯从叶景修的手中夺走,厉声吼道:“你喝这么多要死啊?”
叶景修抬眸时眼眶发红,脸颊也被酒熏得涨红。
他的眼神迷离辨不清情绪,一开一合的唇似乎要说什么。
“叶景修。”许无忧捧着叶景修的脸,像是发泄什么稍稍使力的拍了拍,“你借酒浇愁?”
叶景修眼中闪出一丝悲凉,竟难过的吸了吸鼻子,含糊不清道:“阿忧,回家。”
许无忧起初并未听见,又听他重复了几次才知道是要回家。
可他一人自然是弄不动的,无奈之下只好冲着门口喊了叶宁和许肃。
“快,把他带走,回去。”
叶宁望着醉醺醺的叶景修,无奈道:“公子,少爷怎得喝了这么多?”
那酒味太呛人,叶宁也下意识地离他几步远。
许无忧不耐烦道:“等他醒来你自己问,现在赶紧带回去,莫要在这丢人现眼了。”
“是。”
许肃和叶宁异口同声。
可两人将叶景修带上马车回了家也已有戌时了。
许无忧心累的看着床榻上躺着的叶景修,无助地扶额。
他倒是没想到叶景修会把自己搞的烂醉如泥。
“阿忧。”
床上的人突然哼出一声来,许无忧走过去,弯腰将叶景修的靴子脱掉,又把沾满酒味的外衣脱下扔到了一边。
“你叫我我也不会应的。”许无忧心烦意乱地冲着醉酒的人道,“再这般烦人我便不管你了。”
话音刚落,叶景修的一声“阿忧”便接踵而至。
许无忧边发着牢骚,边不情愿的给叶景修盖着好被子:“你很讨人厌,一副看似为我着想的模样,却什么都不肯同我说。”
“是信不过我吗?”
叶景修模糊的视线不知不觉竟变得清明,他将手从被中抽出,紧紧握住许无忧纤细的手腕。
一使力,许无忧便整个人压在了叶景修身上。
男人的手大力箍着他盈盈一握的腰,攀在他耳畔低声开了口:“小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