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无忧回到宅子,便一直待在房中。
眼神冷冽的盯着门口,时刻在意着外面的动静。
许无忧都想不通他的怒火为何会这般大,但只要一想到与叶景修有关的事,情绪便十分暴躁。
兴许是他知道无论自己如何发火,叶景修都会容忍他的小性子,便这么肆无忌惮了。
但仔细想来,他也不过是仗着叶景修对他十分在意,若是哪天叶景修迷途知返了呢?
许无忧胡乱的揉揉头发,心情低落到了谷底。
叶景修如今硬是成为了他探寻秘密路上的绊脚石。
许无忧心中五味杂陈,他不能就这样下去了。
他重重的一拍桌子,低迷的情绪突然高涨,眼神中也透着无尽的坚定。
他要从现在开始避免,避免与叶景修的接触,更要避免那颗时不时的被叶景修蛊惑的心。
许无忧的视线随处一撇,恰好看到角落里叶景修的剑放在一边。
他想都没想便拿着剑直接去了后院的竹林。
即便不在叶景修的指导下,他也要将武功学个一二才行。
许无忧四处望望,找了个更为空旷的地方。
他将剑出鞘,直直面前粗壮的树干。
回忆起他看过的画本,许无忧深深的吐出一口气,缓缓阖上眼睛。
顺着手中剑的感觉,轻轻的挥出去。
他知道自己力气远远不够,便频繁尝试。
但能力摆在这儿,他却的确并不擅长一些技巧,没多久手臂便没了力气,手中的剑脱落差点砸到脚。
许无忧哀怨的坐在地上,撑着下巴望着地上的剑。
他脸上满是苦恼。
曾经拿过无数奖项的他,如今来了这里和废物有什么区别?
“阿忧,可算找到你了。”
听到有人唤他,许无忧这才偏头去看。
叶景修焦急的朝他奔来,被汗水打湿的脸颊带着红润,胸前的衣物如是,仿佛都能看见他的胸口。
那双深邃的眼眸中透着无奈和失落,但在看到许无忧的那一刻便迅速变为虚无。
但这都不是重要的。
许无忧几乎一眼便看到了他右肩的伤口,外衣像是被血浸泡过一样,被他的血染得猩红。
伤口本不大,可如今却被叶景修过分的撑大。
许无忧似乎都能看到从伤口处蔓延的血正顺着手臂流到了地上。
他猛然从地上起身,可能是坐的久了,头突然有些犯晕。
勉强扶着身后的大树,晃晃悠悠的站了起来。
叶景修见状,快步走到他身边,正想伸手扶,却被许无忧狠狠打了下去。
“你胳膊不打算要了是吗?”
叶景修茫然的侧眸,看了眼右肩,又不以为然的对上许无忧愤怒的眸子,声线颤抖道:“我担心你。”
“你一人回来路上太危险了,我顾不得其他的。”
许无忧心中冒出无法言说的情绪,千变万化却只得化为怒火。
他最看不惯的便是为了别人而不顾自己安危的人。
许无忧更不想平白无故欠叶景修一条胳膊。
“我不需要你操心,我只希望你能消失在我眼前!”
许无忧放了狠话,可叶景修仍是一副从容不迫的神情。
可若是他仔细看,便能看出叶景修唇色苍白,眼神也愈渐迷离,下一刻兴许就会晕过去。
“阿忧,你莫要生我的气。我真的无法失去你。”
许无忧不愿理会,他根本不想看到一个英勇的将军在自己面前露出这样脆弱的神色。
“叶景修,你我之间……不能这样下去了。既然我对你毫无感觉,那放过我,也放过你自己。”
“阿忧。”叶景修脚下沉重的走到许无忧身边,无力的手臂微微抬起,像是要触摸许无忧的脸。
可他还没碰到,眸中的光却突的一暗,身子直接前倾。
“叶景修!”
许无忧还未反应过来,叶景修的重量便直接压了过来。
他胸口一闷,呼吸陡然变得沉重。
不论他怎么开口叫着叶景修的名字,男人仍是一言不发。
也幸好他的身后便是树,也不至于受到这般冲击后,两人双双倒下去。
“你自己想死还要连累我。”
许无忧艰难的动了下身子,转而搀着叶景修。
又担心会扯到他的伤口,许无忧只得一步一缓的往院中走。
架着一个比他身材还健硕的男子,许无忧没多久便支撑不住了。
但他又怕叶景修就这么死了,咬咬牙愣是将叶景修带回了房间中。
将人放在床榻上时,许无忧整个人已经虚脱无力。
干脆坐在地上,呼吸急促,大口大口的喘着气。
实在没什么力气的他只得在卧房中喊来下人。
“你去叫郎中来,他受伤了,应是伤口发炎。”
下人匆匆跑走,许无忧这才偏头看了看床榻上微弱喘息的叶景修,无措的叹了口气。
“叶景修,你若是想用这种办法博我同情的话,那我劝你还是省省吧。”
他‘哎呦’着,撑着床沿站起了身,用衣袖擦去了叶景修额间的汗,又动作轻柔的脱掉了所有繁琐的衣物。
可当他看到原本缠在叶景修身上的布条不见了时,许无忧的嘴角扯动了两下。
他完全有理由怀疑叶景修是故意为之了。
“你啊。”许无忧戳戳叶景修紧皱的眉心,“你以为这样我会心疼?”
但事实证明,他会。
*
叶宁和许肃回来时,郎中已经替叶景修的伤口包扎好离开了。
许无忧交给叶宁药单让他去取药。
“你拿回来便熬好端过来。”许无忧千叮万嘱,“不要磨蹭,抓紧。”
在寻风馆差点没了命,许无忧的警惕心便增强了不少。
抓药这件事还是交给叶宁来他最放心。
“公子,您若是累便去厢房休息,他这里我来照顾便是。”
许无忧的脸上果真能看出几分憔悴来,许肃心中不忍,也不想他如同个下人般还要照顾叶景修。
“无碍。”许无忧将紧皱的眉心舒展,起身望着许肃,“放心便是,我并不会吃亏。”
吃亏的只能是叶景修。
“是,公子。那我先退下了,您若是有事便叫我,我就在门外候着。”
许无忧投给他一个放心的眼神,许肃便转身离开了。
许无忧无声的叹了口气,想不通何时他反倒成了照顾人的那个。
“叶景修,你最好立刻醒来,不然……”
“阿忧……”
许无忧的话还未说全,床上的人便声如细蚊似的喊出两个字来。
他凑近一听,才知道是喊的他的名字。
“你!哎。”许无忧想要骂出口却生生忍住了。
叶景修烧的脸颊烫红,鼻尖呼出的气都是滚烫的,身体都这么不适了,他便不落井下石了。
许无忧耸耸肩,索性认命了。
他出门去接了一盆的水回来,拧湿了条手巾,敷在叶景修的额头上。
不多时,他甚至都能看到这手巾隐隐的冒着热气。
许无忧便频繁更换着,时不时的给叶景修擦着发烫的身子,直到热意不再那么明显,他才停下。
但这时许无忧只觉得身心俱疲。
原先可只有别人照顾他的份儿,能让他亲力亲为的人……
许无忧下意识的目光便望着熟睡的叶景修,嫌弃的眼神中却变化了一瞬,变成了明显的忧愁,和对叶景修的心疼。
他如此照顾叶景修图的什么?为报他不惜一切代价以身御敌的恩情吗?
“阿忧,别走。”
许无忧正思索着,耳边传来叶景修焦急的呼唤声。
但他的声音足够小,嗓音也沙哑难耐,许无忧一时间没反应过来。
“叶景修?”许无忧轻轻叫他,抬手晃了晃叶景修的胳膊。
还来来得及抽回手,便一下被叶景修握住。
叶景修也随即缓缓的睁开了眼睛,眼神失焦的看着上方。
“醒了?”许无忧温柔的话语让叶景修偏了偏头。
在看到熟悉的面容时,他混沌的眸子立刻清明了不少,开口时语气中满是不可置信:“是你吗,阿忧?”
许无忧神情放松,故意冷冷道:“不是,我只是个路人甲。”
叶景修毫无血色的唇微微扬了扬,眉心紧蹙:“你是我的心上人,不是路人甲。”
“嘴贫。”许无忧瞪着他,弯着腰将叶景修扶了起来,让他靠在墙上,“疼吗?”
叶景修低头望着裸露的上身,伤口再度被处理,便没这么疼了。
兴许是为了让许无忧担心,他舔了舔唇,哑声地说出一个字:“疼。”
许无忧可没打算给他面子:“怎么不疼死你。”
叶景修苦涩的笑笑,但眼眸中却满是笑意:“阿忧,你一直在照顾我?”
许无忧哼声:“你以为你是谁,要我纡尊降贵的照顾。”
叶景修艰难的坐直身体,左手揉了揉隐隐作痛的肩膀,呼出一口气,无助道:“我也舍不得让你受累。”
这句话像是戳中许无忧的笑点一般,他勾唇讽刺的笑着:“你舍不得?你舍不得的话就不会将布条摘下,让我心疼你。”
脱口而出的话连许无忧自己都没意识到哪里不对,可叶景修却觉察出了端倪。
他主动忽略了许无忧眼里的烦躁,还有些热意的手覆盖着许无忧的手背,眸中盛满了对许无忧的爱慕神色:“所以,你是心疼我受伤了吗?”
作者有话说:
许无忧嘴硬心软,叶景修嘴软也心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