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太阳晒屁股了,两人窝在床上,谁也不愿意起床。
张寒策早就醒了,撑着脑袋,一直盯着叶封华看,而对方睡得很香,根本就没醒。
他一会儿摸摸叶封华的脸,一会儿亲亲他的嘴角,二十多年来,第一次赖床,舍不得起床。
看着叶封华这张脸,张寒策突然就明白了什么叫:从此君王不早朝。
张寒策一直赖到助手来催他。
助手也是奇了怪了,平时张寒策跟个AI一样,生物钟比闹钟还准点,从来没有出现过今天的这种情况。
张寒策想着今天还有事情,不能再赖了,才磨磨蹭蹭地亲了叶封华几下,去换衣服。
叶封华翻了个身,在阳光下,趴在床上伸了个懒腰,顺手勾住了张寒策的手腕。
“你去哪儿啊?”
“上班,你继续睡吧,早饭给你留桌上了。”
叶封华眯缝着眼睛,茫然地点点头,一看就没醒。
张寒策爱死他这个迷糊的样子,凑下去又亲了他几下,叶封华依旧没反应,任他在脖子上留下了一块块吻痕。
“我走了啊。”
“你走吧,白白。”
没有得到挽留,张寒策略微失望了一下下,搓了搓叶封华的头,才真正走了。
叶封华又睡了很久,勉强醒了过来。
不禁觉得,不用上班真的很爽,自己上班的那些年,简直是生不如死。
叶封华躺在床上,享受摆烂的快乐,被阳光晒得暖烘烘的,舒服到恨不得现在就死了算了。
他转过身,抱着被子,将脸埋在里面,觉得这几天简直是过得太混乱。
突然离职,突然去了陵园,突然接受了张寒策的情感。
悲伤和喜悦交替,让他感觉很割裂。
人生就是这样吗?大起大落,或者没有起,只有落。
真的很没意思啊。
叶封华叹息一声,这样没意思的人生,他已经走过百年。
他摸了摸张寒策睡过的枕头,不禁在想,为什么要答应张寒策呢?
是因为他太孤寂,太需要人陪?
还是因为别的?
他不会爱人,也不明白什么叫爱,甚至对张寒策的热情,他手足无措,不知如何回应。
其实他有点后悔了。
在看到张寒策那么高兴的时候,他就后悔了。
他这种人,不应该招惹别人的,更配不上张寒策那么炽热的爱意。
叶封华闭上眼睛,苦恼地把脸埋进被子里,转念一想,张寒策还很年轻,也许新鲜感过了,就没那么喜欢他了。
也许他们不会过一辈子,也许他们走到一半就散了,也算是不给张寒策留遗憾了吧。
他自私地想着,如果他们分开了,他的身份也还能继续成为他的秘密。
挺好的。
只在乎曾经拥有。
叶封华成功开解了自己,坐起身,看着窗外那么明媚的阳光,身体好像有点干劲了。
自从叶双不在了,他已经很久没有感受到,清晨看到阳光,充满希望的感觉。
叶封华穿戴整齐,洗漱之后,吃了个“早饭”。
吃着吃着,他才发现有点不对劲,刚刚刷牙的时候他就有点奇怪,嘴巴好像不太利索。
吃完之后,他又去了卫生间,对镜一看:他的嘴巴真的有点肿了。
叶封华惊诧地看着自己的嘴巴,张寒策到底是怎么亲的!怎么真的给他亲肿了!
叶封华苦恼地用冷水敷嘴巴,气愤地给张寒策打了个电话。
对方很快就接了,“你醒了啊?”
“对,我……”
叶封华这个时候又不知道怎么说了,看着自己镜子里的脸,果然又开始变红,他支支吾吾半天,又难为情,实在难以启齿。
“嗯?你怎么了?”
张寒策是真的不知道叶封华出了什么状况。
叶封华语塞了半天,最后只是愤愤地说了三个字:没什么。
然后又挤出三个字:讨厌你。
张寒策被挂了电话,看着结束通话的界面,一头雾水。
怎么突然就被讨厌了呢?
真是好奇怪哎。
张寒策又给叶封华发了几条短讯,询问情况。
叶封华只是回了他一个瘪嘴的符号表情,然后很高傲地再也不理他了。
张寒策看着那个符号表情,默默代入了叶封华的脸,然后有点憋不住想笑。
“boss……财务经理在跟您说话。”
“boss……”
张寒策这才回过神来,幸好他的面部表情管理能力很强,刚刚即使是在开小差,表情也依旧是沉稳。
“继续。”
叶封华一路上跟个鹌鹑一样,恨不得躲进地里,抿着嘴巴走进了张伯的店里。
张伯顿时抬头看着他,叶封华刚刚和他对视,就立马心虚地撇过了头,赶紧往楼上走。
“哎哎哎,封华啊,你躲着我干什么呢?昨天晚上又不回家,你这是练就夜不归宿的本事了啊?又跟怕丑仔在一起啊?”
叶封华侧着脸,心虚地捂着嘴巴,“啊?啊,是啊……我我先上去了。”
张伯一见他这样,就更好奇了,非要凑过去看,“你躲什么啊?你也成怕丑仔了?”
“不是,没什么,你别盯着我看。”
叶封华咬着嘴巴,不自然地要往二楼逃,却被张伯猛地往嘴边递了一块小蛋糕,叶封华下意识张嘴去咬。
张伯一下就看见了他红肿的嘴巴。
“哇——!好你个臭小子,从实招来,昨天晚上干什么去了!”
张伯嗅到了八卦的味道,越发逮着叶封华不让他走,叶封华疯狂摇头,恨自己这张不争气的馋嘴。
“我、我没干什么。”
叶封华嚼着小蛋糕,依旧下意识抿嘴,张伯点了点他红肿的唇珠,“你还说没有,哈,都学坏了,是不是怕丑仔亲的?”
叶封华点头也不是,摇头更不是,纠结地皱着一张脸,又怕羞,脸红得像灯笼。
“你别抓我了,我什么都不知道,我什么都没干。”
叶封华捶了张伯几拳,恼羞成怒地跑上了二楼。
张伯站在原地,看着叶封华落荒而逃的背影,看乐子一样,恨不得拿把瓜子磕两下。
“啧,不能再叫怕丑仔了,嘴巴都亲肿了,该叫莽仔才对。”
张伯正自言自语呢,对门的花店奶奶推门进来了,张伯连忙去招呼她。
“我看见小叶回来了,想找他帮个忙。”
张伯往楼上看了看,叶封华嘴巴还肿着,估计没脸见人。
“什么事儿啊?很着急吗?”
奶奶摇了摇头,“也不急,是我店里的员工,今天突然离职,说是老家出事了,要赶回去,我一时找不到人手。”
张伯悟了,反正叶封华现在闲着,就是一块好砖,哪里有用哪里搬。
“啊,什么时候急用他,我帮你上去叫一下。”
奶奶感激地送给了张伯一盒糕点,“十点半的时候会有人来送下一批鲜花,我力气不够搬,希望能找小叶帮忙。”
“哎呀,那没事,还有半个小时,我给你把小叶子送过去。”
奶奶见找到了帮手,高兴地离开了。
张伯立马往楼上蹿,一进公寓,就瞧见叶封华在翻冰箱。
“哇?怕丑仔啃你一个晚上,连顿饱饭都不给吃啊?”
叶封华无语地从冰箱里面钻出来,“我想给我的嘴巴消个肿。”
他只是想让嘴巴冰冻一下而已。
张伯连忙把他拉开了,从冷冻箱里面拿出了冰袋,“拿走,真是不当家,不知柴米贵,电费都开始飙升了。”
叶封华心满意足地拿走了冰袋,对着镜子敷嘴巴。
“哎,花店奶奶想请你十点半过去帮个忙,我都收下定金了。”
叶封华窝在沙发上,转过头去看张伯,只见他手里拎着糕点盒子……
“我就只值这一盒糕点?不要告诉我没有尾款了。”
叶封华顶着冰袋,一脸泄气。
“这个糕点可好吃了,你尝尝你值不值。”
叶封华本来还嘴硬,但张伯递到他嘴边的时候,他是真的……闻着香味儿就忍不住了,张嘴就吃。
吃完发现,他的劳动价值可能还配不上这盒糕点。
“好好吃啊!快,我要去给奶奶打工了,让开,挡着我的路了。”
叶封华扒拉开张伯,查看了一下自己刚刚消肿的嘴巴,整理了一下仪容仪表,就立马飞奔到奶奶的花店里去了。
张伯站在二楼,看着叶封华那不值钱的样子,笑着吃了一块糕点。
这一年多,发生的事情实在是太多了,看到叶封华能慢慢走出来,张伯也终于放心了一点。
他都不敢想这一年是怎么过来的。
看着叶封华陷入自闭一样的绝望,因为他们的陪伴,慢慢恢复,又因为学校的事情,重新勾起了那些伤痛。
所幸最大的悲痛复燃后,赢来了和解。
陵园里的那一场暴雨,终于洗礼了叶封华沉寂已久的伤痛。
张伯明白这种感觉,所以他一直以轻松的态度对待叶封华,就是想帮他早点走出来。
看着他在阳光下的背影,张伯真的很希望叶封华以后都能好好的。
张伯吃了一口糕点,却叹息一声,“谁又能想到以后还会发生什么事情呢?”
他喃喃自语,眼神放空,自我安慰似的说道:“走一步看一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