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朵玫瑰勋章就在枕头下面。
要不是纪苏突发奇想拿枕头扔宴辞,他或许永远都不会发现。
金色的勋章被雕成了玫瑰的形状,大约只有一个硬币大小,厚度仅有几毫米。
方便携带的同时也很容易丢失。
纪苏呼吸都放慢了一些。
他特意挑选了一件有口袋的裙子,然后将玫瑰勋章细心的放进了口袋里。
口袋和裙摆的褶皱完美融合,如果不是凑近了仔细观察,任谁也不会发现端倪。
只不过……这件裙子有一件配套的腿袜。
白色的丝袜是那种光滑透气的面料,袜口处有漂亮的蕾丝花边。
纪苏好不容易才将它穿好。
丝袜紧紧勒在了大腿上,雪白的肤肉被挤出了一点痕迹,沿着袜口边缘微微溢出。
再往上是黑色的,略略翘起弧度的裙摆。
黑与白交界分明,给人一种强烈的视觉冲击。
纪苏显然不会意识到,他穿的这件裙子多么大胆,又多么具有诱惑性。
他只会觉得,丝袜有些勒人,裙摆好像有些短了。
但这是唯一一条有口袋的裙子。勋章如果不放在身上的话,他又不安心。
纪苏正在犹豫要不要换一条更加方便的时候,门外忽然传来了敲门声。
他想起被他赶到门外的宴辞。
但还是警惕的问了一句是谁。
“是我,宴辞。”
听到熟悉的声音之后,纪苏心中的紧张消退了许多。
他先是在门边的可视门铃处确定了一下的确是宴辞,才给他开了门。
宴辞的怀里还捧着纪苏丢出去的枕头。
枕头软绵绵的,手臂搭在上面就陷了进去,配上他冷淡的外表,显得有一点滑稽。
他皱着眉,似乎被拐角的什么东西吸引了注意,纪苏给他开门的时候,他都没有反应过来。
“衣服换好了,我带你……”
男人本来随意的话语忽然顿住了,瞳孔都放大了一点。
过了好一会,他才僵硬的吐出后面的话语。
“我带你去吃早饭。”
纪苏有些奇怪的看了宴辞一眼,不明白他为什么会做出这幅表情。
他下意识的向前了一步,想要看看走廊里有什么,能让宴辞如此失态……
却没想到宴辞见他向前来,居然大幅度的向后退了一步,好像他是什么吃人的洪水猛兽一样。
纪苏的头上缓缓浮起一个问号。
他没太在意宴辞的异常,还是探出头好奇的向走廊看了一眼。
除了宴辞之外,外面并没有其他人。
地板光亮如新,摆设整齐依旧。
应该是有保洁刻意打扫过。
纪苏奇怪的眼神再次落到了宴辞的脸上。
宴辞偏过了脸,似是在有意躲避他的目光。
“你要……穿这件?”男人的声音压得很沉,带着丝不易察觉的哑。
纪苏:“……不可以吗?”
宴辞的喉结上下滚动了一瞬,表情有那么几分不自然:“不是不可以,只是……”只是……太好看了,不太适合在这里穿,因为这里的人利欲熏心,什么坏事都做得出来,我只是……怕你会遇到危险。
他忽然想起自己没有权利要求纪苏换掉这件裙子,无论是从何种角度、以何种借口,都是站不住脚,没有理由的。
毕竟他现在,只是一名侍者。
而侍者最不应该做的,就是置喙客人的决定。
宴辞的神色恢复如常,只是眸色略微暗沉了一些。
他摇了摇头,轻声道:“没什么,是我的问题。”
就算遇到恶心的人,宴辞也有自信保护好纪苏。
说到底不过是自己的占有欲作祟,不想让他穿出去,让除他以外的人看到而已。
他和外面的那些人,本质其实并没有什么不同。
都是一样的坏,一样的别有用心。
宴辞垂下眼睫,轻声问道:“要去吃早餐吗?”
纪苏一怔,他潜意识觉得宴辞好像有些变化,但又分不清具体哪里变了。
“等我一下,马上就好。”
纪苏没太纠结,继续完成自己未完成的工作。
他从行李箱中拿出化妆包,然后从里面随手取出了一根口红。
他打开小巧的化妆镜,对着镜子微启双唇,涂的十分仔细。将原本就红润的唇瓣,涂抹的越发艳□□滴。
纪苏在这方面上手很快,涂口红涂的次数多了,也渐渐变得得心应手起来,很少再会出现涂偏的状况。
他从镜子里看到宴辞站在门口,一双黑压压的眼眸定定的盯着他。
在镜子的反光中,纪苏与宴辞对视。
纪苏手一抖,还是涂歪了一点。
宴辞的视力很好,见到这一幕立刻装作随意的,移开了视线。
纪苏:“………”
纪苏用棉签小心的将多余的口脂擦掉。
做完这一切之后,他开始思考要把口红放在哪里。
裙子的口袋……装小巧的勋章还可以,如果是装口红的话,肯定会凸出一大块。
纪苏没多纠结,就找好了口红的安置地点。
他在路过宴辞的时候,直接将口红递给了他。
与其自己解决问题,不如将问题抛给别人。
……
纪苏跟着宴辞去餐厅用了早餐。
餐厅的早餐是自助的形式,中式西式应有尽有,喜欢吃什么都可以随意挑选。
纪苏没什么胃口,只挑了几块做工精致的蛋糕。
他选了一个角落的位置,安安静静的坐下用餐。但还是有不少粘稠的目光,自他进入餐厅之后,就若有似无的粘在他身上。
那些目光称不上有多大的恶意,但确实让纪苏感觉到很不舒服。
他想了想,躲在了宴辞的身后。
宴辞似乎自带某种冷冽的气场,面无表情的时候尤甚。
自从进入餐厅之后,他似乎就不怎么高兴,就连面对纪苏时,基本的微笑都快维持不住了。
手里的叉子,一下一下的,用力的插着盘子里的食物,明显是在压抑着什么。
这样的宴辞纪苏都觉得有点渗人,更遑论其他人了。
那些人根本不敢直视于他,也不太敢越过他明目张胆的去看纪苏,最后只能不甘心的收回了视线。
纪苏终于可以安下心享用早餐了。
但他好像安心安早了。
宴辞不知道怎么想的,忽然往他的盘子里放了一块蛋卷和一块火腿。
在纪苏皱着眉,嫌弃的想要将多余的食物,重新拨回宴辞的盘子里时,就被男人用力握住了手腕。
“不要浪费食物。”
纪苏:“………”明明是你放到我盘子里下,要说浪费食物也应该说的是你吧?
宴辞沉下脸不笑的时候还是挺能唬人的。
纪苏有点被他吓住了,但也只是一点。
他乖乖的收回了手,然后将盘子里的食物全部都吃光了。
吃到最后一口的时候他才反应过来,宴辞不过是一个跟在他身边,服务他的侍者,他为什么要这么听他的话?
纪苏刚想恼羞成怒,质问宴辞。
餐厅里突然爆发了一阵喧嚣。
他循着声音望过去,看见一个染着黄发的男人,正手忙脚乱的将盘子里的东西塞进怀里,因为动作太过慌乱,有不少盘子都被他打翻,碎了一地。
纪苏眯着眼眸,在黄发男人的指间缝隙里,依稀看见了一闪而过的银光。
是一朵银色的玫瑰勋章。
有几人围在黄发男人的身边,动作没有黄发男人快,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黄发男人如获至宝般将勋章收了起来。
他们没做多余的事情,在男人离开的时候也没有出手阻拦,只是目不转睛的盯着黄发男人的脸看。
显然是在记他的长相。
餐厅里大多数人在此刻都已经坐不住了。
直到有人喊了一句:“他是在空盘子里发现的勋章!”
话音刚落,马上有一堆人开始翻找柜台里的托盘。
白色的瓷盘碎了一地,甚至在推挤翻找中,有不少食物都被他们碰掉了,蛋糕,牛排,米粥,包子……翻滚到地上,又被人为践踏成脏兮兮的一片……
纪苏有一点想吐,趁乱离开了餐厅。
在餐厅里发生的争抢勋章的闹剧,给纪苏带来了不小的阴影。
这一上午他都没去人多的地方,哪里偏僻去哪里。
倒是真让他找到了几朵玫瑰勋章。
一朵银色的,五朵铜色的。
加上在枕头下面发现的……现在一共是二十分。
纪苏心不在焉的翻找书架。
这是一间小型的图书馆,只有七八列书架,书架上的书又厚又重,还是晦涩难懂的英文。
宴辞在后面唯一的沙发上,认真的观看手中的书籍。
为了保证挑战赛的公平公正,他不能插手纪苏的决定,也不能提供任何帮助。
但他的心思显然不在书上面,余光一直关注着纪苏。
纪苏踮起脚,又费力的拿下一本。
入手的重量差点让他维持不住平衡,摔倒在地。
但好在最后还是稳住了。
书籍很重,纸张也很厚,里面如果夹了什么东西的话,就会非常明显。
纪苏已经通过这种方式找到好几朵玫瑰勋章了。
虽然勋章都是铜色的,但一分也是分。
纪苏将勋章取出来之后,又将书原封不动的放回了原来的位置。
这列书架他已经搜寻完毕,纪苏没多犹豫就去了下一列。
下一列书架,只有一本书有明显的,夹东西的痕迹。
但有些高,在最上面一排的位置。
虽然踮起脚还是可以勉强碰到的,但这里的书都出乎意料的重,尤其是这本,比周围的书几乎厚了整整一倍左右。
为了稳妥起见,纪苏先去旁边搬了一把椅子。
他站在椅子上,刚要去拿书,这本书却被人反方向抽走了。
纪苏动作一僵。
完全不敢相信即将到手的勋章,就这样飞走了。
他楞楞的,还带着一丝委屈和不敢置信的眼眸,就这样顺着书被抽走的缝隙,落在了郁怀的脸上。
郁怀看到他,微微挑了挑眉。
他当着纪苏的面,翻开那本足有十厘米厚的书,然后慢条斯理的,从里面找到一朵金色的玫瑰勋章。
纪苏:“!!!”没必要这样杀人诛心吧!
郁怀把玩着手里的勋章,金色的玫瑰在他指间晃动。他似乎完全不在意勋章的价值,只将它当做一个趁手的玩具。
“想要?”
纪苏还记得昨天晚上,郁怀是怎样阴沉着一张脸,将餐刀丢在他脚下警告他的,那种恐怖的力度完全可以将他扎个对穿。
他摇了摇头,表示自己对他手里的东西并无兴趣。
“先到先得,既然是你先拿到的,这枚勋章就是你的。”
郁怀若有所思:“你倒是和那些蠢货不一样,还挺有自知之明。”
他像掷硬币一般将勋章掷出去,又稳稳的接在掌心里。
“既然是你先发现的,就还给你。”
“我不会抢别人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