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线杆上乌黑发臭的血迹、翻倒垃圾桶中掉落出的食品包装袋、下水道中变异老鼠“吱吱”的叫声……
童累再次见到这副场景,心底发寒。
为什么会回到末世中?
他好不容易得到的一切,就这样如同泡影般从指缝溜走了吗……
童累全身不自然地颤抖,不愿意相信自己身处末世。
难道这里是末世片的拍摄片场,有人悄悄把他带来这里了吗?
不远处,几只丧尸蹒跚走来,腐烂肌肤的真实感毫无疑问不是演出来的。
童累再也无法自欺欺人,内心第一想法不是“快逃”,而是“要去找喻安晏”!
喻安晏在这里吗?他根本没有经历过末世,会不会害怕?
童累跑了几步,猛地停下来,思绪逐渐冷静——
丧尸不是冲自己来的……
按说这一小段距离足以让丧尸们闻到人类的味道,却不见它们有反应。
童累穿越到其他世界了二十年,丧尸认不出来他的气味吗?
童累躲在拐角处观察,用手撑着想要靠在墙上,身体一闪,手直接从墙体穿过去了……
像是游戏中的穿模那样,童累又试了试,发现自己和没有实体似的,连冲到丧尸面前张牙舞爪,那些曾经可怖的怪物也发觉不了他。
童累长舒一口气:原来只是一个梦啊……
隔了那么多年,梦境中末世的细节居然能如此真实,童累有些奇怪,四处转了转。
他始终保持警惕,即使没有任何丧尸或变异动植物对自己发起攻击,可它们的行动反常,都朝着同一个方向而去。
自己做个梦都能有剧情吗?会不会被马叔叔抓去转行当编剧?
童累胡思乱想着,跟上一只丧尸,决定去自己的梦境中一探究竟……
丧尸们行动的终点,是一间独立的警卫室。
不到五平米的警卫室周围,至少吸引来五十多只丧尸,铁质门快要被挠烂……
有人被困在这里了吗?
童累从窗户向里望,正好看到两张熟悉的面孔——
“末世中的爸爸妈妈?”
童累不自觉惊叫出声,他的声音没有被任何生物听到。
“咔擦!”
丧尸们还在锲而不舍抓面前的警卫室,很快,窗户前的丧尸终于敲碎了玻璃,打破瓮中之鳖的第一道防线……
窗户后有一个人用警卫室里的透明防暴盾顶在窗户上,把丧尸们带有病毒的指甲堵在外面。
窗户破碎之后,警卫室中的对话传出来,狭小的空间内塞了不少人:
“怎么办,这样子根本维持不了多久,门也快被撞坏了!”
“不想想办法咱们全部都得交代在这里!”
“呜呜我不想死,我好不容易活到现在!”
“MD!刚才谁逃跑时谁带的路,往这里面躲不是自寻死路吗,脑子有问题吧!”
童累细细辨认,这几道声音都是当初和他在一个任务小组的,他被当成拖延丧尸的工具后,这群人活了下来。
而且,这些声线还是和童累记忆中的一样,听上去并没有经历二十年变老……
“是他领的路!”
一只手指向渣爸,刹那间,大家安静下来,除了窗外丧尸嘶吼声,什么都听不到……
渣爸怔了一会儿,情绪激动,大吼着反驳:“我只是恰好跑在第一个!刚才只有这个方向能走,跟我没关系!”
“就是你的错,狡辩什么?”
扛着防暴盾的男人神情扭曲:“你做错事情就要负责任!你去把丧尸引开,只要门口让出一条小路其他人就都活了!”
“荒谬!”渣妈帮忙说话,“怎么能为了活动让任务同伴牺牲?”
一道带着嘲讽的声线回怼:“上周的任务,你们夫妻俩不是还为了逃命,踹到自己儿子断腿上?而且那时他没有做错任何事情。”
“就是,这会儿装什么好人?根本没有道德感!”
“他们两个一遇到危险跑得比谁都快,做任务的时候根本帮不上忙,我看还不如他们儿子呢!”
从童累的视角,透过防暴盾,恰好能看到面如菜色的那两个人。
他们紧咬牙关,找不出反驳的话,但眼珠子转来转去,明显在找逃脱责任的方法……
直面曾经背叛自己致死的亲生父母,童累心中毫无波澜。
他像是在看两个陌生人,内心有些纳闷:刚才有人说末世童累死在“上周的任务”?自己居然梦到了二十年前未曾经历的“未来”?
他思考之际,警卫室中已经爆发了争斗,其他几人联手,靠蛮力制住了渣爸。
渣妈一开始还帮着还手,后来听到一句“今天他不做这个诱饵,就你来当”,她瞬间倒戈,沉默着锁住身边奋力挣扎的男人的一条腿……
双拳难敌四手,一个男人,就那样被众人从窗户扔了出去。
丧尸们兴奋地围过来,渣爸嘴里的骂骂咧咧,不出三秒,变成了恐惧而绝望的大吼。
一个人不够这么多丧尸分食,警卫室中剩余的人在门板上听了听,还有没抢到人肉盛宴位置的丧尸在抓门……
他们呼吸声沉重,尖锐残忍的视线不约而同汇集到某人身上。
“你们说好的扔他就不扔我的!”渣妈尖叫,手脚并用进行防守,“不要,我不想死,别背叛我!”
反抗的效果甚微,大家不愿意浪费渣爸人肉争取来的时间,三下五除二也把渣妈扔了出去……
在门口徘徊的丧尸终于等来了新鲜的“餐位”,抓住试图逃跑的渣妈。
众人找到机会,从门口冲出去,获得一线生机。
历史总是惊人的相似,背叛别人者,迎来了被背叛的结局。
童累目睹了一切,没有悲伤,也没有怜悯,如果非常找出他现在的情绪,用焦急更贴切一些——
这场梦,快点结束吧!
他转身,背对着被蚕食的两人。
惨叫声从一道变成两道,之后逐渐变回一道。
在第二道气息即将结束时,童累耳边传来一声极其微弱的声音:
“对……不起……累……”
“!”童累听到的接近气音,不确定自己有没有听错,瞳孔猛然收缩,转头大喊,“你说什么?是对不起吗?在跟我说对不起吗!?”
面前的景象已经虚化,是梦境即将结束的前兆。
童累伸出手,什么都抓不住,只是机械地一遍遍重复:
“为什么,要跟我说的只有对不起……”
童累短促地呼吸着,双唇颤抖地喃喃着什么。
冷汗从额角流下,流经童累紧闭的眼角,被一只手温柔拭去。
喻安晏抱紧不安扭动的童累,轻拍他的后背:“累累,做噩梦了吗?醒醒,没事了,我在这里……”
童累瑟缩了一下,睁眼就是熟悉的怀抱,冷静下来调整呼吸:
“喻安晏……这还是我第一次梦到他们……”
童累埋在喻安晏胸膛,不肯抬起头,声音闷闷的。
喻安晏一顿,裹着被子把童累搂上来,让他头靠枕头上,揉了揉他没什么精神的眉心:
“他们?”
童累嘴角微动,含糊解释:“我父母……那时候的。”
童累几乎把末世中的经历都告诉了喻安晏,唯独关于他父母和前世死因的事情,绝口不提。
喻安晏可以猜到,那一定不是什么愉快的记忆……
童累眉头皱成一团,沉重地呼出一口气:
“我听到他们说对不起,好难过……他们想对我说的只有对不起……”
童累觉得不应该因为一个梦影响两个人心情,侧脸在枕头上蹭了蹭,想要重新酝酿睡意,却失败了。
喻安晏以为他在掩饰泪意,凑到他面前,才发现童累没有要哭的意思,放下心来,顺势上嘴亲了亲:
“我为他们感到遗憾。”
童累被吻得睁不开眼,气得翻了个身,被喻安晏从背面捞过去,固定在怀中。
童累挣不开,气呼呼问道:“遗憾什么?”
“遗憾他们不懂爱你的感受。”
喻安晏刚从睡眠中被惊醒,声线低哑,贴在童累耳边说话,听得童累耳朵尖都红了:
“他们永远都没有机会去体验爱你是多么美妙的一件事。我的累累那么可爱,半抬眼帘偷看我的时候比撒娇还醉人;还那么帅气,走台步的时候神采飞扬,我被定在台下移不开视线……”
“那是你!”童累分不清自己是羞还是恼,“别人才不会这样想,那两个人更不会了!”
背后的声音骤然消失,童累刚想回头,感觉到后颈湿热的吻,细细密密地一路向下……
童累瞪大眼睛,浑身打了一个颤,快速拉紧自己的后衣领:
“不行,明天还要工作!睡前不是刚结束吗?”
“我不做了……”喻安晏隐忍地咬在他脖子上,用牙齿轻轻磨,吐字不清,“我就亲亲。”
“你这是亲吗!?”童累脖子上被热气一吹,身上发软,根本不知道自己的反抗有多么诱人……
眼看着喻安晏停不下来,童累赶忙逃到床边,拉开距离:
“我明天要拍照的,上次你在我脖子侧面留的痕迹被摄影老师发现,把我一通骂,贴了个纹身贴才继续拍的!今天不准上嘴!”
喻安晏委屈地再三保证,把人又哄回自己身边:“哪个摄影敢骂你?怎么不找我告状?”
“本来就不应该留痕迹呀,而且……”童累纠结道,“他大部分话是骂你的……”
喻安晏脸更黑了。
童累被他逗笑,抱着肚子笑了一会儿。
笑完,童累平躺,对着天花板发呆:“喻安晏,谢谢你安慰我,你真厉害,能不知不觉把话题岔开这么远。”
喻安晏一直关注着他的表情,叹气道:“这还叫不知不觉吗?”
童累抬起嘴角:“我已经没事啦,他们早已和我没关系了,刚才也只是梦而已,不值得我浪费时间。”
喻安晏看他坚强的样子,心疼不已,刚才是第一次见到童累被噩梦吓得脸色变白,末世给他留下的最大阴影不是死亡,而是那两个人……
只能等待时间帮忙抚平他的伤痛了。
喻安晏关掉台灯,在童累后背一下一下顺着轻抚:
“继续睡吧,这次不会有噩梦出现。”
“嗯!”
童累鼻子发酸,睡意随着喻安晏的气息,一起笼罩自己……
半梦半醒间,他下意识更加贴近喻安晏。
“如果我经历过的所有苦难,都是为了最终和你相遇,那么即使再次回到过去,我也能坚持到跨越险路、见到你的那一刻。”
‘大家好,我是喻安晏。’
‘需要和蓝眼睛的打好关系,因为他在同伴中看起来是最强的!’
番外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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