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紧迫, 谢究白也懒得跟宴辞深究,两人收拾了一番后就出门了。
等到谢家,会客厅已经到了很多人。
谢老爷子虽然避世多年, 但在谢父之前,他掌管谢家, 也是圈子里的传奇人物,好多人对他又敬又怕的。
今天来的,多的是身份尊贵、有头有脸的人,都是看在谢老爷子的面上。
谢究白除了上次的订婚宴, 没怎么在圈里露过面, 而且订婚宴那次还被谢二冬给搞了破坏, 所以很少有人认识他。
这也省了他很多功夫,一路往大厅里走, 像个透明人一样,大家基本都无视了他。
最先跟他打招呼的是徐瑾兄弟。
上次谢究白拒绝了徐瑾后, 手机上也不再收到男人频繁的问候消息。
徐瑾绅士一笑:“谢先生好。”
谢究白朝他微微点头, 就是打过招呼了。
徐瑾并不过多纠缠,作为一个情场老手, 他深知被喜欢的人拒绝后, 死缠烂打只会让对方反感厌恶,毫无益处。
所以不如洒脱放手, 这样对方至少会觉得,你值得尊敬, 有气魄。
哪怕得不到谢究白, 他也希望自己能给男人留下最好的印象。
宴辞一直站在谢究白身旁, 直勾勾地盯着徐瑾。
见男人眼底的爱慕更深, 但却要比以往几次都克制, 且自动保持疏远的距离,宴辞眼尾都挑着愉悦。
虽然谢究白上回没告诉他,跟徐瑾之间具体谈了什么,但现在宴辞能猜个八九不离十了。
谢叔叔果断地拒绝徐瑾。
那天明明谢究白直接说出这件事,宴辞就会被哄好,会很开心,但谢究白没有。
而是思考后同他谈了一个更深沉的问题,花了心思,从根本上去解决了他的不安。
这种后知后觉,让宴辞心脏都幸福得酥酥麻麻的。
他低头,看向谢究白的眼神温柔如水。
谢究白就是这样一个温柔的人,哪怕他没想确定还要不要跟宴辞继续发展,但他却一直敏锐又周全地照顾着宴辞的情绪,抚平他的不安。
徐瑾走了,但徐钰没走。
男生同谢究白问了好后,就一直安静地跟在宴辞身后,欲言又止的样子。
谢究白莫名有些烦躁,他能猜到小男生的心思。
无非就是想同宴辞说话,但又碍于他在场,考虑到不太合适,但又不舍得走,所以一直在他们身后两步跟着。
不至于冒犯,也不至于打扰和让人心里不舒服。
但谢究白就是有一股说不出的情绪,不断地上下涌动,让他很不舒服。
正好这时谢一秋端着酒杯迎面过来,脸上还带着慈善的笑,这一看就是冲着他来的。
于是谢究白趁机朝宴辞一扬下巴,看着徐钰示意:“去处理好。”
宴辞皱眉,他不理解,谢叔叔为什么要把他推给别人,攥着轮椅的手握得更紧了:“我陪着谢叔叔,万一又发生夏江那样的事……”
正好这时谢一秋到了两人跟前:“究白,最近过得还好吗。”
谢究白勾起一个笑,对宴辞说:“你就放心去做你的,把我交给大伯,回头我要不见了,或者出了什么事,”
他笑意渐深,眉眼都是恶劣:“那肯定大伯要给个说法的,是不是大伯。”
谢一秋皮笑肉不笑:“那当然,我是你大伯,还能害你不成?”
宴辞脸色沉了几分,还是不肯走。
谢究白瞥了眼徐钰,他一看到这个人就不舒服,从第一次见面就这样,也不知道是为什么。
原本只以为气场不和,所以也就算了。
但直到刚才他见到徐钰,才发觉原来被他算了的那股负面情绪,一直都在心里埋着,现在还加重了。
他也不想整场徐钰都跟着,那样的话,他会忍不住。
谢究白也说不清自己忍不住什么,就是觉得心里有股情绪在横冲直撞。
于是朝宴辞招了招手:“来。”
宴辞便恭敬地在他轮椅旁蹲下:“谢叔叔。”
谢究白眯起眼,语气少有地透着几分冷意:“去处理好,以后我都不想看到他在你周围打转。”
谢究白一向是个不喜欢容忍的人,不管出于什么,徐钰都让他不舒服了。
所以他要解决掉这个让他不舒服的人,仅此而已。
宴辞愣了下,谢究白还是第一次用这样的语气跟他讲话,近乎是带了很重的警告。
他有些受伤:“好。”
随即站起身,朝罪魁祸首徐瑾刀了一眼,把人带走了。
谢一秋饶有兴趣地靠在墙边:“究白啊,你都搬出去多久了,也不说回家看看。”
他有意无意地说:“而且徐钰不过是个小男生,他们小男生之间谈得来才算正常,你毕竟比宴辞大那么多,有代沟,这么久不见你还变小气了。”
谢究白沉默了下,微笑道:“大伯也比婶婶大那么多岁,你现在已经老了,体力也不好,婶婶喜欢年轻男人也正常。”
以前他还从没想过跟宴辞之间年龄差这种事,谢究白一直以为自己年龄大是优势。
但谢一秋的话却刺耳得不行,竟让他失去了平时的风度,把局外人也牵扯进他跟谢一秋的斗争中,只为了能刺痛对方。
果然谢一秋的脸色变得难看,捏着酒杯不说话,那双原本慈爱的眼睛,突然凶光毕露。
谢究白挑眉,看来还被他无意中说中了某些事。
这也许是一个突破口,回头让人好好查查。
半晌,谢一秋才不咸不淡地说:“老爷子找你,已经在休息室等你了。”
说完他就端着酒杯走了,那张脸却很难再挂着笑。
谢究白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老爷子那边先不急,他得带着宴辞一起去老爷子跟前露个脸,这次才算是没白来。
他看了下表,已经过去十分钟了,宴辞还没回来。
谢究白啧了声,聊什么需要这么久。
他目光在人群中巡视,好一会儿才在一个角落看见两个熟悉的人影。
他们凑的很近,似乎在说什么,由于宴辞要高一些,所以他正微微倾身侧着头听徐钰说话。
虽然宴辞的眉头皱着,但两个俊美的男生凑在一起,真的很养眼,而且很般配。
谢究白心里骤然刺痛了下。
初次见到徐钰时,就埋下的那颗雷,仿佛有了隐隐要爆炸的趋势。
他压抑着,克制着,手紧紧地攥着轮椅扶手。
面色如常,眼底却是结了一层冰霜。
谢究白说不明现在什么情绪,他只知道,他有种强烈地想要把宴辞从徐钰身边拖走的冲动。
他一贯是个很忠诚于自己欲望的人,当他这个想法出来时,轮椅就已经在朝着两人所在的位置移动了。
靠得越近,谢究白那股烦躁越明显。
他觉得有什么东西在脑子里变清晰。
宴辞侧脸的轮廓在灯光下很立体,他张了张嘴,似乎在说什么,徐钰低着头,看不清神色,但身子颤动了下,耳朵一片粉红。
谢究白心跳剧烈地扯动了下,平静的面色有一瞬的破裂。
他停在两人不远处,看着人群不断流动,周围的一切都好像进入了时光隧道,变成了一帧一帧的慢镜头。
而他眼里只能看到宴辞和徐钰。
一瞬间,谢究白明白了,此刻汹涌到快要吞噬他的这种感情,叫‘占有欲。’
莫名地,这些日子心口压着的那块石头,一下粉碎了。
原来他喜欢宴辞。
原来想要占有宴辞。
原来如此。
谢究白感觉轻松无比,原来此前他一直在抗拒接纳的,是这个。
现在才发觉,接纳自己喜欢宴辞,放纵自己为了宴辞失控,似乎也不那么困难,不像他想象中那样痛苦不自在。
反而是有种‘都已经到了地狱底部了,不会再往下沉了’了的轻松感。
谢究白现在心跳得很快,一种前所未有的感觉在他的心头蔓延,让他脊椎都酥酥麻麻的。
他眼神完全无法从宴辞身上挪开。
这是属于他的心动现场。
谢究白浑身都畅快得不行,他想要马上告诉宴辞,马上将宴辞从那个男生身旁拉开,宣告自己的所有权。
但眼看就隔着几步的时候,一个人突然掌控住了他的轮椅。
管家说:“谢先生,谢老爷叫您过去。”
说完,他不顾谢究白的意愿,直接推着人强行离开了。
谢究白眯起眼,本想挣扎,但抬头就看见不远处的门口,一个老人正目光深邃地看着他。
老人又跟管家交流了几个眼神,就转身进了屋。
片刻后,谢究白坐在了老人的对面。
谢老爷面色冷厉:“什么家教?现在人都不会叫了?”
谢究白穿书几世,因为谢老爷一直避世不出的缘故,两人并没有正式见过。
而原主的记忆中,不知道为什么,对老人的画面都十分模糊,让他拿捏不准谢老爷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又对他是什么态度。
谢究白佯装乖顺:“爷爷。”
先试探下,这老爷子是不是跟他一边的。
谢老爷懒懒地嗯了声,算是应了:“听说你的未婚夫是十年前,你在谢家门口捡到的那个孩子?”
谢究白:“嗯。您也觉得我不应该选他?”
谢老爷神色淡淡地:“我不会干涉你想跟谁结婚,又想把谢家交到谁手上。”
听他这么说,谢究白倒是有些奇怪了:“那您今天找我是?”
谢老爷不轻不重地瞥了他一眼,暗含警告:“只是来告诉你,不要试图挖掘谢家的一些旧事,这对你没好处。”
谢究白疑惑地歪了歪头。
旧事?他什么时候……
猛然,谢究白顿住,他想起了很久前跟林医生对峙时,他问过林医生谢父的死因,还有谢奶奶的死因。
而林医生也坦白地告诉过谢究白,他是谢老爷子的人。
谢究白脑子清明了,笑了下:“您是指我父亲和奶奶的死因?”
他散漫地掀起眼皮,故作试探:“他们,不是死于遗传病吗?”
谢老爷也是只老狐狸,怎么看不出他的小心思,只轻飘飘地瞥了他一眼:“是。所以这件事到此为止,以后谢家谁都别再提起。”
他知道谢究白已经猜到了什么,所以看似在隐瞒什么,实际上话里有话。
既敞亮地默认了这件事里有隐情,但又强势地按下谢究白想要深挖的想法。
谢究白:“可是我现在病入晚期了,我不想死,您懂我的心情吗?所以我不得不查。”
谢老爷横眉一竖,满目冷意:“不管你出于什么原因,都不能再碰这件事,否则别怪我不客气。”
屋里沉寂下来。
谢究白不说话了,他知道谢老爷有那个实力,只需要一句话,就能让他很轻易地消失。
所以态度也软化了些,试图谈判到:“我可以答应不查这事,但您能告诉我,我这个病怎么回事吗,我只是想活着。”
他神情适当放软,由于谢究白一张脸本就长得好,恳求的样子楚楚可怜,没有人不为之动容的。
谢老爷不知想到了什么,语气软化了些:“这个我也不知道。”
谢究白趁着他态度松缓,立马追击:“那大伯呢,他一定知道对吗。”
谢老爷深深地看了他一眼:“我去帮你问。”
谢究白静默片刻,徒然笑起来:“所以,您早就知道大伯在做的事对吗。早就知道他在对我下手。”
谢老爷眼神凌厉几分,没有说话。
但沉默本身就是答案。
谢究白看着坐在他眼前这个威严的老人,只觉得脊椎都发凉。
放任自己的儿子,去谋害自己的孙子,这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他看了不少豪门家族的肮脏事,也知道越大的家族,越是冷血无情,但还是头一回这么心寒,和毛骨悚然。
明知不会得到答案,但谢究白还是问了句:“为什么?”
谢老爷站起身,背对着他看着窗外:“这不是你该知道的事。”
谢究白挑眉:“那谢家的事儿,您还管吗?”
谢老爷语气不明:“我老了,这是你们小辈之间的事,只要不触及到我的雷区,谢家的雷区,随你们。”
谢究白抿了抿唇,恶劣的问:“如果我把谢一秋不小心弄死了,您也不会管吗?”
谢老爷回头,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那算你有本事。”
这话就是不会管的意思。
谢究白了然地点点头,现在他又觉得,冷血也挺不错的,比双标好。
要是只默许谢一秋动他,却不许他动谢一秋,这才难办呢。
谢老爷:“好了,没别的事你就出去吧,我要休息下。”
谢究白礼貌地道了别,自己推着轮椅出去了。
现在他基本可以确定,谢家一定藏着秘密,谢父的死亡,绝对不是什么遗传病。
甚至大胆一点,根本就没有什么遗传病,谢奶奶的死也是别有原因。
而这个原因,一旦揭露,谢家,或者说是谢爷爷,就会陷入前所未有的危机。
这让他们恐惧且反感,所以谢老爷才会专门来警告他。
谢究白出了房间,推着轮椅经过一个露天的走廊。
就是谢老爷的态度太奇怪了。
这个老人,好像很憎恨他,巴不得他去死,但却又好像对他说不出的宽容。
比如这件事只是警告了他一下,要是对方真的厌恶他,完全可以把他赶出谢家,至此他就不可能再查到谢家的过往。
如果说是因为血缘亲情?那就太可笑了,一个连自己儿子死活都不在乎的男人,当初谢二冬下葬他也没出席,这种人心里能有亲情?
谢究白不太能想通,索性就不想了。
这时一双手突然拍了他一下。
容清从他后面冒出来:“你一个人在这儿干嘛呢?”
谢究白见是他,懒懒地缩了回去:“刚去见了老爷子一面。”
容清哦了声,主动帮他推轮椅:“你家这老爷子是真的古怪,大家都怕他,我父母也怕。”
他连连摇头:“唉不说了,我刚才在大厅,看见你的小未婚夫,跟一个男生在一起。”
谢究白原本被压下的那股情绪又冒了出来,他哦了声。
容清:“你知道啊?我还以为他背着你搞什么呢。那徐家小公子,铁定是喜欢他。”
谢究白听着不太舒服:“你又知道了。”
容清嗐了声:“那小男生年纪还小,特别不会掩饰,那副满脸样子,能瞒得过我。”
谢究白恹恹的,没说话。
容清想到什么,提醒他说:“诶你别不当一回事,宴辞社交方面的,该管控还是管控,毕竟他年纪小,见过的世面不多,很容易被诱惑……”
谢究白眯起眼:“你也觉得,他对我并不坚定?”
容清连忙撇清:“诶诶,我不是我没有。我就一个外人,不知道你俩实际情况,不乱评判。”
“我只是站在客观上来说,他确实要比你年纪小一轮,人都是有世俗的欲望的,万一他跟同龄人相谈甚欢,还是觉得跟同龄人谈恋爱更好呢?”
他话里话外都是暗示,毕竟这个年纪的小孩,心性未定。
而且谢究白情况特殊,如果过于信任宴辞,那到时候宴辞要是有二心,骗走的可不只是谢究白的身心,还有整个庞大的谢家。
巨大的利益下,不要考虑感情,豪门圈子向来如此,如果说什么‘我相信他’,就太无脑和愚蠢了。
谢究白难得沉默,半晌才复杂地说:“所以你觉得年龄差,不好?”
容清闪回躲避:“我不是,我没有,我就是给你提个醒。”
回头人家要是因为他的话,出了感情问题,或者其他矛盾,他可背负不起。
谢究白若有所思。
这时恰好他抬头,就看见不远处,宴辞被徐钰拉住了袖子。
一时间,谢究白只觉一股血液直冲脑门。
他眼神死死地盯着宴辞被扯住的那只手,想起宴辞每回用那只手,温柔地替他按摩,给他穿鞋,甚至今早才喂他吃过糖。
谢究白眯起眼,魔怔地脑子里只剩下一句话:是我的。
容清也瞧见了,他嘴角抽搐:“应该是在谈事儿吧,拉了个胳膊而已。”
谢究白笑眯眯:“谈事儿就能拉别人的胳膊?”
容清只觉后背拔凉拔凉的,他就是下意识反应的一句话:“那啥,很久没问了,你俩进行到哪一步了?”
谢究白冷冷淡淡:“如果按谈恋爱算,那还没开始谈。”
容清无语住了,都过去这么久了,这两人竟然还在原地踏步?
他叹了声:“兄弟给你个忠告,要真喜欢,就赶紧上,别到时候被什么不三不四的人趁虚而入抢了。”
谢究白看了他一眼:“不是你说的我跟他有年龄差?那就算得到了,注定会失去的东西,还是会失去。”
容清僵笑:“但是你起码,昂,曾经拥有过。”
“而且,你谢究白就这么不相信自己的个人魅力?”
谢究白琢磨了下,缓缓笑了,也是。
他是个自私又极端的人,一旦他决定了踏入爱河,那宴辞就算是死,也绝对不可以独自逃脱。
他的喜欢,是暴烈的,是窒息的,是抵死纠缠的,可不会那么让人愉悦。
宴辞有接手的胆子和气魄吗?
此时,宴辞被徐钰拉住,他有些不悦。
宴辞:“刚才已经跟你说得很明白了,请自重。”
徐钰快哭了,刚才在大厅,他本来想找宴辞说说话的,只要说几句话,他就好满足的。
但是宴辞却不顾他的自尊和脸面,直接当众说出了拒绝他的话,还说什么以后不要往来了,见面也不要打招呼。
徐钰本来就脸皮薄,当场就从耳朵红到了脖颈子,又窘迫又羞耻的。
可是,他只是想跟喜欢的人说说话,甚至连暧昧的语句都没有,更别提肢体接触。
眼看宴辞要走,他一着急,才拉住了男生的胳膊。
徐钰满脸通红,很快松了手:“对不起……”
他挣扎了会儿,仰头露出一个笑,眼底隐约有泪花:“就是想对你说,如果给你造成了困扰,我很抱歉,以后不会再打扰你了。”
他还没来得及茁壮成长的初恋,刚萌芽就被对方无情地掐死了。
宴辞犹豫了会儿,从兜里掏出纸巾递过去。
人家到底说也没把他怎么,拒绝靠近就算了,但把人弄哭不是他的本意,有点过了。
做人不能这点气量和风度都没有。
徐钰接过纸巾,笑容好看了点,朝宴辞说了声谢谢。
果然是配得上他喜欢的人,哪怕跟他接触不舒服,也会停下来安慰他。
不远处,谢究白将两人的互动尽数看在眼里,面色始终淡淡的。
他只是在想,那盒纸巾,原本是宴辞为他准备的。
谢究白爱干净,甚至到了洁癖的地步,所以宴辞才会为了他随身带着纸巾。
但现在,那盒纸巾却不是用在了他身上。
容清在察觉到火药味后,麻溜地遁走了。
特意去路过宴辞,拍了拍他的肩:“好自为之。”
宴辞不解了几秒,但一回头,就隔着长长的走廊,对上了谢究白的视线。
莫名地,他心头一跳。
他能感知到,谢究白正在压抑着什么,而且现在男人的情绪很不好。
宴辞正要穿过长廊过去,结果谢究白身后突然出现一个人。
徐瑾的脸隐没在阴暗的光线里,看不清表情。
他低着头,凑近谢究白的耳朵,似乎在低声说什么。
怕引起谢究白的不适,他甚至没有靠得太近,是一个很礼貌的社交距离。
但宴辞却五指徒然握紧。
等他走到谢究白身边,徐瑾已经离开了。
谢究白看他眼底涌动的戾气,笑了下:“怎么?”
宴辞自然地推着他的轮椅往前走:“我不喜欢他靠近谢叔叔。”
谢究白没说什么,先示意他推着轮椅回以前两人住的小院。
一路上,两人都很沉默,却都能感受到彼此涌动的情绪。
似乎只需要一个很小的契机,就能同时将两人都引爆。
很快,两人进了以前住的房间。
谢究白坐了太久的轮椅,腿有些酸,就让宴辞把他放在床上,伸一伸腿。
宴辞温柔地把他抱起来,再弯下腰,将他放在床上,谢究白却搂着他的脖子没松。
谢究白眯起眼:“处理好了吗。”
宴辞愣了下,才反应过来他说的是徐钰的事儿。
说不明地他有些委屈:“嗯。以后他都不会再靠近我。”
谢究白看他耸拉着眉眼的样子,说不明地烦躁,脸色冷了些。
他松开手,一只手掐住宴辞下巴:“委屈?为什么。”
宴辞点点头,巴巴地看向他:“因为谢叔叔误会我,不信任我。”
谢究白:“?”
宴辞:“我对谢叔叔一心一意,谢叔叔感受不到吗,为什么要误会我跟别人有什么。”
他语气委屈中还带了几分幽怨。
谢究白心头软了几分,掐住他下巴的手松开,缓缓抚上男生的耳朵:“不是不信任你,也不是觉得你跟他有什么。”
他顿了下,眉头轻蹙一瞬,还是决定把话挑开了说:“只是看他在你身边,我很不舒服。”
跟徐钰没关系,是他的问题,他的占有欲过于变态,以至于对方正常的交友,他也会觉得不舒服。
宴辞一怔,缓缓浮上欣喜,他压抑着:“谢叔叔是在吃醋吗。”
谢究白直勾勾地注视他。
男生眼底满是期待,还有紧张和恐惧,瞳孔都在脆弱地颤动。
好像一只匍匐在他脚下的幼兽。
只需要他一句话,就能让宴辞为他生为他死,将宴辞从天堂拉到地狱。
谢究白突然生出几分恶劣的心思,他歪着头,缓缓凑过去。
两人鼻息相融,脸上都是对方的呼吸。
谢究白微微一笑:“你说呢?你猜呢?”
宴辞紧张到手都在抖,一方面是因为男人靠得太近,他心脏跳得厉害,浑身的细胞都躁动起来,让他没办法理智思考。
另一方面是因为对问题背后的答案,紧张到恐惧。
他知道,如果谢究白承认了吃醋,那就是承认了喜欢他。
如果是这个答案,他会高兴到发疯。
宴辞喉结微动,嗓音带了几分可怜:“谢叔叔……告诉我。”
他已经被折磨得,快要发疯了……
谢究白挑眉轻笑,眼尾的小痣妖娆又蛊惑,他爱极了宴辞为他沉沦的样子。
再多爱他一些,他想要感受暴烈至死的爱意,一举一动都牵扯对方,地狱天堂只在他抬手的选择之间。
宴辞突然胸膛起伏,像头受伤的野兽,把额头抵在他肩膀,乞求一般喃喃:
“谢叔叔,求求你……心疼我。”
谢究白的笑瞬间僵在了脸上,心里有什么在轰然倒塌。
他突然明白,在他牵动对方的同时,他也在被对方牵动。
要上天堂还是地狱,他们都只能一起。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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