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二冬想不通,心里尤其不甘,一双手死死握成了拳头。

  他费尽心思甚至动用人脉,好不容易策划的一出戏,结果还没开场,就被砸了个稀巴烂。

  谢一秋推了他一下:“好了,这时候就别闹别扭了,来的都是有脸面的人,调整好心情跟我去待客。”

  谢二冬只能深呼吸几口气,脸上挂起僵硬的笑,跟着谢一秋往那边走。

  谁让谢家一下得罪不起这么多大人物呢。

  两人礼数周到地同众人问好,但那些人却不太理会他们,客气的,还点头微笑以示礼貌,脾气古怪的,看都不看两人一眼。

  受了冷遇,谢一秋也不泄气,仍然面带微笑,谢二冬一番权衡利弊后,也还能凑合着忍住。

  直到看到那群人径直朝谢究白过去,还十分恭敬地朝他弯腰问好,跟刚才给他们的待遇,简直是天差地别。

  饶是谢一秋也品出来了,这些人对他们的故意轻视,脸上笑有点挂不住了。

  谢二冬更是脸都气抽了,合着人家就把他当个屁,却愿意去捧谢究白的臭脚?

  这种耻辱感,让他心里没办法平衡,当即就要上前去质问,但谢一秋眼疾手快一把拦住了他:“别意气用事。”

  谢二冬在爆发的边缘:“大哥!咱们谢家也不差,什么时候要容忍别人骑到我们头上了?!”

  谢一秋有时候真的很恨这个弟弟的没脑子:“你得罪一家没关系,你难道要把人都得罪了?回头他们联合起来,你觉得我们能讨到好?冷静点。”

  谢二冬愤恨不甘地闷了口酒,捏着空杯子进屋了。

  谢究白没想到,竟然能来这么多人,更没想到,这些平时他都没来往过的大佬,会来给他撑场子。

  他脸上挂着浅淡礼貌的笑:“各位好。”

  众人此时正睁大了眼睛,看着谢究白旁边的少年,脸上神色变了又变,有恭敬,有畏惧,有惊恐。

  宴辞手里拿着半杯刚才谢究白没喝完的牛奶,缓缓掀起眼皮,扫视了众人一眼,像一只慵懒的狮子,眼神透着危险和警告。

  众人顿时回过神,连忙迎合谢究白。

  “谢先生好。”

  “订婚快乐。”

  “百年好合啊。”

  他们客套完祝词后,就各自找借口分散开了。

  唯独剩下三个人没走,最高的男人长得剑眉星目,他笑嘻嘻地朝谢究白伸出手:“谢先生好啊,我是小辞的大哥,叫秦臻,以后小辞还请你多多关照了。”

  谢究白微笑:“阿辞不是孤儿吗。”

  秦臻嗐了声,大气一笑:“是的,我是他在外面打工时认识的大哥,这些年一直把他当亲弟弟,他结婚我当然要来。”

  谢究白礼节性地握了下他的手:“原来如此。”

  这时,另一个长得很瘦的男人跳了出来,他笑起来时很爽朗,向日葵一样阳光:“你好谢先生!我是小辞的二哥,我叫张添,新婚快乐啊!”

  还有一个留着胡子的男人,说话很正式:“我是小辞的三哥黄阁,初次见面多关照。”

  谢究白挨个朝他们点头,脸上绅士的笑,削减了他清冷的气质,给他添了几分亲和。

  三人被他的笑弄得心花怒放,虽然他们不是同,但没有人能拒绝一个美到惊艳的人。

  他们还想跟谢究白多说几句,但接收到旁边宴辞刀子一样警告的眼神,三人都默契地选择了闭嘴。

  又把宴辞拉到一边,开始喋喋叨叨:“你小子,有福气啊,哥这辈子都没见过长得这么好看的人。”

  “就是,人家还腿脚不好,你可得对他好点,据说身体有缺陷的人,心理上都敏感。”

  宴辞冷眼看着他们七嘴八舌。

  他并不喜欢别人夸赞谢究白的外貌,因为他的谢叔叔很好很好,外貌只是最微不足道的一个优点。

  而这些不了解谢叔叔的人,都只会惯用外貌来评价他,让他显得很肤浅。

  等他们说够了,宴辞才平静地问:“说完了吗。”

  秦臻嘿嘿一笑:“好啦,今天好歹也是你的好日子,不要不高兴了。”

  张添:“对,你要是不喜欢,我们不说了就是。”

  黄阁也点头应和。

  宴辞是组织内年龄最小的,很小时就加入了组织,可以说是他们一起看着长起来的小孩,甚至轮流去给他开过家长会,所以大家都很宠他,也乐意宠着他。

  平时对外,都自称是他的哥哥,也有不怕死的,会自称是他爸爸。

  宴辞知道他们也没什么坏心,脸色缓和了些:“没事,你们随意逛吧,我要去陪谢叔叔了。”

  三人笑着起哄,拖长尾音哦了声,识趣地去了另一边。

  隽泽来得比较晚,几乎是踩着晚宴开始的时间来的,他到了后,朝谢究白点了点头,示意可以开始了。

  谢究白这才推着轮椅上前,招呼着让人群安静了下来,说了几句场面话后,就让隽泽拿出了谢母的遗嘱合同。

  隽泽当着众人的面,用投影仪将遗嘱的内容放到了大屏幕上。

  谢二冬只看了一眼,浑身的血液都凉了,微张着嘴难以置信。

  怎么会……他分明已经把遗嘱偷走了。

  众人也有些惊诧,他们还是头一次见到这样的遗嘱,不禁都面面相觑。

  那岂不是说,谢究白的订婚对象,将来会是谢家的继承人?

  秦臻他们也怔住了,但很快又开心起来:“这小子命真好,老婆这么好看,还送一整个豪门。”

  随后在谢究白的授意下,宴辞在众目睽睽下,签署了一份婚姻合同,正式成了谢家的继承人。

  这期间,谢二冬的眼睛都要瞪出血了,谢一秋和其他谢家人还算是淡定。

  等宴辞签完,谢究白带头拍手鼓掌,其余人后知后觉跟随他,厚密的掌声在大厅回荡了好一会儿。

  宴辞放下笔,第一时间看向谢究白,见男人也在望着他笑,他不禁心头一软,款款走下台。

  他在谢究白的轮椅旁蹲下身,俊美的脸浅笑着,嘴角的梨涡微微扯动,温柔掩盖了他原本冷厉的气场:“谢叔叔,以后多多关照。”

  像一只乖巧的小狗。

  谢究白挑眉,笑着摸了摸他的头:“好。”

  他顶多还能活一两年,并不期待以后,但看着小孩儿满眼都是他的样子,再加上现场的音乐和气氛,说不动容是假的。

  与其他情感无关,他突然觉得好像真的会有以后,也让他觉得他选中的人是宴辞,好像也不错。

  在众人起哄的祝福中,宴辞牵起了谢究白的手,低头在他的手背上印下了一个吻。

  肌肤相触的瞬间,宴辞心里酥麻了瞬,巨大的幸福感浪潮一样袭来,将他包裹吞噬。

  他说不清那种感觉,就好像,很久以前他就在奢望着这一幕。

  少年的唇很软,印上去后停留了好几秒,谢究白看着他深邃的目光,不光手背发痒,心里也莫名痒了下。

  众人看着这一幕,开始兴奋地吹口哨,喧闹成一片,其中带头的就是秦臻他们几个。

  因为是订婚,而且主要的重点在于公布遗嘱和让宴辞签合同,所以没别的流程。

  等宴辞起身后,谢究白扫了眼都望着他们的众人,朝宴辞示意:“去待客吧,现在你也算是谢家的半个主人了,帮我好好招待他们。”

  反正他是懒得去社交的,不喜欢那种两面三刀还要面带微笑的氛围,也疲于应付别人。

  宴辞说了声好,念念不舍地看向谢究白:“谢叔叔在这里休息,我招待完客人就来。”

  谢究白微笑着朝他摆手。

  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今天的宴辞似乎要比平时更生动鲜活些,区别就是宴辞平时不会过多表露情绪,今天却很直白地把各种情绪摊开在他面前,不管是温柔,还是欢喜,还是不舍。

  谢究白撑着脑袋懒洋洋的想,可能是因为他的态度比原主温柔吧,相处这么久了,今天气氛又很好,所以小孩儿比往常放得开些。

  大厅内换了首慢节奏的纯音乐,很舒缓神经,让人不自觉地就放松了下来。

  今天本来就比往常起得早,谢究白觉得有些倦怠了,靠在轮椅里,很快就昏昏欲睡。

  他没发觉,在角落里有一双阴鸷的眼睛,已经盯了他很久了。

  等再睁开眼,谢究白发觉自己身处在花园里,面前是一个很长很陡的楼梯坡。

  如果轮椅不小心滑了下去,他恐怕要摔成真的残疾。

  谢究白蹙了下眉,下意识反应要拨弄轮椅离开,身后却猝然想起了一道冷厉的声音:“谢先生,没想过有天你还会落到我手上吧。”

  夏江很平静地将轮椅调转了方向,让男人同他面对面。

  谢究白冷淡地瞥了他一眼,懒得搭理。

  他很清楚,夏江属于那种心眼很小,自尊心却极强的人,此前夏江一直认为原主看不起他,就折磨原主,不过是想要看到一个清高的男人,对他求饶,为他付出情绪反应。

  这样的人,哪怕你顺着他的意思来,他也只会变本加厉,一旦让他感受到施虐的快感,后果会更加严重。

  夏江见他还是那副淡然的样子,仿佛一切都不放在眼里,顿时拳头攥紧。

  他半蹲下身,一双疲惫的眼睛微红充血,眼底是浓重的青黑,有种落魄的颓丧感:“我被赶出谢家,你很开心吧。”

  谢究白掀了掀眼皮:“你说呢。”

  虽然他懒得动手,但身边少了只臭虫,心情还是很愉悦的。

  夏江瞳孔颤动着,眼里的受伤很明显,但很快又被狠厉取而代之:“我父亲的事儿是你做的?严老板也是受了谢家的指使?”

  作者有话说:

  (伸出手手),乞讨点营养液QVQ