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次。

  薛砚舟有些焦躁。

  倒不是别的,而是周围的环境开始发生变化。

  熟悉的墙壁已经变成带着弹性的黏糊糊的状态,从那些泛黄的报纸间还透露出几丝肉色来。

  墙壁在跳动,地板也开始渗出液体。

  这一次,堵在门口的怪物是一片平滑的肉质墙壁,没有那些瘤子状的凸起。薛砚舟起身,一把扯下窗帘,看了出去。

  窗户外,依旧是带着弹性的诡异墙壁,和门口的墙壁如出一辙。

  他在怪物的体内。

  副本和现实的区别越来越大,意味着秦止的灵异能量暴走得愈发严重,不能再耽误下去了。

  薛砚舟一皱眉,索性从厨房抽出一把刀,狠狠地捅进了拦在门口那不明怪物的身体。

  管他什么人设,干了再说。

  噗呲一声,刀身没入,如同切豆腐一般轻松。

  但这诡异的怪物却没有任何反应,刀捅进去了,如此而已。

  薛砚舟微微皱眉,没动。

  他没动,刀尖没入却越来越多。这怪物在吞噬靠近它的任何物体。

  它没有再往里面挤,门框却渐渐陷入肉团中。这情况远比之前凶险,秦止的灵异完全失控的话,也不知被吞噬之后他还能不能重来。

  在绝境之下,薛砚舟反而冷静下来。

  只有最后一次机会,他连秦止都还没见到,更别说通关副本唤醒秦止了。

  关键在于秦止的执念和灵异,以执念为基础,灵异为能量,这才衍生出这个回忆中熟悉又陌生的副本。

  薛砚舟无法离开,是因为“小周”和秦止当初几个月的交集,仅仅存在于这处小房子和巷子中。

  秦止被人追杀,又身受重伤,在联络上队友之前一直躲在这里没有外出过。他身体好了些许之后,又忙着对付那个地下组织,早出晚归的,自然也没机会两人一起走出这条巷子。

  等到“小周”生日那天,却发生了意外。

  从这条思路来看的话,破局的关键点还在这间房子里。

  秦止的执念,是没能救回“小周”……吗?

  薛砚舟想到这里的时候

  ,有些出神。

  沈丘:[小舟!你在想什么,赶紧放手,再不放手你的手要被吞噬了。]

  他回过神来,松手,走回沙发旁边坐下。

  [沈丘,其实我走进了个误区,我一直以为秦止的执念是小舟的死。]

  沈丘:[啊?难道不是吗?]

  [曾经是。可现在的秦止,和以前的秦止终究是有区别的,人在变,执念也在变。]

  丢下这句模棱两可的话之后,薛砚舟说:[沈丘,帮我申请最高权限。]

  [你确定?]

  [是。]

  [收到,接下来为001号员工开启最高权限,时限五分钟。每次世界仅允许在紧急情况开启一次。]

  薛砚舟从未开启过最高权限,也没想过用这项能力对付主神。主神和管理局属于平级机构,互不干涉。

  即便现在的主神似乎有违规的嫌疑,管理局依旧不能直接插手。简而言之,直面主神时,薛砚舟只能用他从噩梦游戏中得到的能力。

  权限一开,薛砚舟拿起桌上的水果刀,对着覆盖在门框上的怪物凌空一劈。

  一道剑芒破空而出,毫无声息却锐利无比。

  门口处,先是一道阳光洒落进来。再然后,沿着怪物被劈开的边缘开始结冰,白霜覆盖而上。

  咔擦——

  一声脆响。

  那体积巨大的怪物,在这寒冷剑气之下,碎裂成漫天冰屑。

  屋外被挡住的阳光,就这么愣头愣脑地撞了进来,在漫天冰屑中折射各色光晕。

  “小舟。”

  秦止已经站在了门外,胸口还在剧烈起伏着。他身上的衣服有些破旧,质地不好,是小舟从二手市场淘回来的。

  只是眼前这人肩宽腰细腿长,廉价泛白的T恤也穿出了杂志男模的感觉。

  多年前的秦止,脸上还带着些青涩,不似现在如海般深沉寡言。

  “你没事吧。”

  他唇色泛白,冲进来一把抱住薛砚舟。

  “嗯,没事。”

  秦止冷静下来,退开一步:“我知道他们想对你动手时就立刻赶过来了,还好你没事……”

  薛砚舟没说话,微微

  皱眉看着秦止。

  刚才那个诡异的怪物,还有惊天一剑,秦止都没有看见。副本依旧在继续运转,秦止还沉浸在回忆中。

  “秦止。”

  他终于开口了。

  这一开口,秦止倒是一愣。

  小舟从来不叫他秦止,因为秦止没有透露过真名。倒不是不信任,而出出于组织纪律。

  “你,怎么知道我叫秦止。”

  薛砚舟没有回答这个问题,继续说了下去:“你不觉得奇怪吗?我为什么能逃出来?不奇怪吗?我明明只是个手无寸铁的孤儿。”

  秦止怔怔看了他片刻,仿佛被蛊惑般,跟着说了句:“奇怪,你是怎么做到的呢?”

  薛砚舟轻轻笑了笑:“因为,从我遇到你的那一刻起,我的目的就不单纯。我为你而来,你是我的……任务对象。”

  这句话,说出来时,被拆了门却还维持完整的木屋,一片片碎裂开来。

  虚空之中,只留下了秦止和薛砚舟。

  薛砚舟应对这种情况可谓是得心应手,直接把关于任务和自己的来历交代得一清二楚。毕竟不久之前,才在顾远洲面前说过一遍。

  一回生二回熟。

  全程,秦止只是定定看着他,本还有些浑浊的目光倒是越来越清醒。直到最后一个字落下,他轻声笑了笑。

  “嗯,我知道了。”

  秦止这么说着,抬手似乎想碰触薛砚舟,却又微微一愣。他的掌心,都是血。

  对了,在这段回忆中,秦止独自一人差点端了那个地下组织的老窝,可惜也没能找到“小周”的下落。

  所以,他现在满手鲜血。

  他手微微一翻,改用手背蹭了蹭薛砚舟的脸颊:“你平安就好。”

  薛砚舟却抬手,握住了脸侧的那只手,并不在意其上黏腻的血液。

  “你没有什么想问的吗?”

  秦止摇头:“还有机会的,以后有很多时间。我们出去吧。”

  这个副本的情况,和顾远洲不同,并没有被灶王祠浸染,秦止可以完全掌控。

  然而,就在此时,这片虚空中却想起了一个诡异的声音。

  [灶王祠,始建于……]

  两人对视一眼,神情警惕起来。

  秦止毫不犹豫,鬼剑出现,用力一劈。

  他们再次回到了西城,仇慎的地盘中。

  薛砚舟依旧站在棺材旁边,低头看着秦止。躺在棺材中的秦止,睁开眼睛,一撑边缘,跳了出来。

  “先走。”

  然而,已经来不及了。

  那个诡异的声音,跟了出来。

  不对,不是跟了出来,而是放在房间里的尸体,都张开了嘴,用诡异的声音在朗读着那段广告。

  [灶王祠,始建于……]

  门,静悄悄的打开了。

  站在门外的男人,左脸戴着半边鬼火面具,面无表情。正是仇慎。

  “你们,要去哪里?灶王祠的……祭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