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敛有一瞬的怔愣,不是因为贺铭沉求抱的行为而怔愣,而是,他会从贺铭沉嘴里听到这句话。

  他迅速反应过来,扯住贺铭沉的衣角,稍一用力,将贺铭沉拉到他身前。

  贺铭沉双臂仍然摊开着,这样的姿势反而更方便纪敛抱住他的腰。

  温热的触感贴上贺铭沉的腹部,隔着一层薄薄的衬衣衣料,他能感觉到纪敛脸颊有多柔软。

  被纪敛抱住的一瞬间,贺铭沉的身体仿佛石化般僵硬无比。

  他站着,纪敛坐着,这样的拥抱姿势是他怎么都想不到的。

  这样,就好像是恳求拥抱的人是纪敛,而不是他。

  此刻,他又十分庆幸,这张床很矮,纪敛抱着他的时候,只能贴到他的肚皮,不然,纪敛一定能听到他胸腔内剧烈跳动的心跳声。

  纪敛从贺铭沉腹部抬起头,仰望贺铭沉,淡声道:“贺先生,你好僵硬。”

  贺铭沉:“……”

  他伸直的手臂挡住了一半的光,剩余的光打在青年冷白的皮肤上,光影交错间,将五官突显的更加立体深邃,那张面容过分昳丽,即使是面无表情说着话,也十足地能打动人心。

  尤其是,纪敛在他怀中仰起头,从前不觉得纪敛有多娇小,可这样一看,在他怀中的纪敛真的娇小瘦弱的过分,像一只柔弱可怜的小动物,在向他寻求温暖与帮助。

  开口求抱的人是贺铭沉,他却被纪敛的主动打了个措手不及,好不容易鼓起的那点勇气都融在了羞怯之中,如纪敛说的,他自己也感觉到,自己此刻有多僵硬与不自然。

  贺铭沉喉结不停滚动,长时间张开的手臂没感觉到一丝酸软,却连连颤抖了好几下。

  一个强烈的想法冒出了头,他想回抱住纪敛,不知道可不可以。

  “贺先生,虽然你说想要我抱你,但是这种抱法很奇怪。”纪敛没看出贺铭沉的不对劲,脸色和语气都没有改变。

  贺铭沉:“哪里奇怪?”

  纪敛:“你的手不搭在我身上的话,总觉得是我在强迫你一样。”

  贺铭沉:“……”

  纪敛抬手,拉住了贺铭沉的右手,手心里的手颤抖了一下,纪敛抬眼,问贺铭沉:“讨厌我碰你?”

  贺铭沉咽了下喉咙,声音染上了几丝沙哑:“不讨厌。”

  纪敛做了迟来的询问:“那我可以碰你吗?”

  贺铭沉:“可以。”

  当然可以。

  纪敛放心了,他引导着,将贺铭沉的手放置在他背后,像个耐心十足的老师般,教导这位笨拙的学生:“这样就会自然很多。”

  贺铭沉:“嗯。”

  纪敛重新仰起头,与贺铭沉大眼瞪小眼,贺铭沉觉得自己快要死于心跳过速前,听到纪敛说:“贺先生,你那只手也可以放上来的。”

  不然,一只手举在半空,那更加奇怪了。

  “嗯。”贺铭沉听从纪敛的命令,另一只手搭在了纪敛的背上,这样,他才真的拥抱住了纪敛。

  可拥抱之后要做什么,两人谁都没有思考,也没有讨论。

  时间仿佛在这阵沉默里冻结了。

  先松手的是贺铭沉。

  “时间不早了,该睡觉了。”贺铭沉的双手恋恋不舍地从纪敛的背上移开。

  虽然他很想再继续抱下去,但时间真的不早了,而且,他跟纪敛的关系还没达到能让他死皮赖脸留在这里的程度。

  “嗯,贺先生,晚安。”

  纪敛放手的很快,贺铭沉的手还没完全离开纪敛的背,他就感觉到身体的束缚瞬间消失了。

  纪敛还保持仰头的姿势看着他,贺铭沉那点遗憾都被纪敛这副乖巧的模样冲淡了。

  他觉得,仗着纪敛心软,意图索求无度的自己真的是个混蛋。

  可是,面对喜欢的人,卑鄙一点,那又怎么了。

  贺铭沉伸手,摸了摸纪敛的头发。

  纪敛:“?”

  纪敛:“贺先生,你为什么要摸我的头?”

  贺铭沉轻描淡写岔开了重点:“头发干了再去睡觉,不然明天起床会头痛。”

  纪敛:“哦,我知道了。”

  好乖。

  贺铭沉唇角微勾,声音温柔:“晚安。”

  “晚安。”

  ……

  纪敛非常不喜欢吹风机的声音,湿哒哒的头发由湿变干的过程对他来说十分的煎熬,在贺铭沉指出这个问题之前,纪敛都是任由头发自然风干的。

  贺铭沉走后,纪敛在床上又坐了会,起身走进浴室。

  浴室的隔音效果非常好,吹风机开到最大,也不会吵醒卧室里正在熟睡的贺笙。

  纪敛站在盥洗台前,对着镜子里的自己发呆,滚烫的热风吹疼了头皮,他面无表情地移动吹风机,换到另一块位置继续吹头发。

  吹风机最讨厌的地方就是,如果控制不好,吹风机很有可能会吹疼头皮,这也是纪敛讨厌用吹风机的原因。

  贺铭沉不在,他本可以不用听贺铭沉的话的,但他还是照贺铭沉说的做了。

  因为,他无法拒绝贺铭沉的关心,除了两个点点之外,没有人会关心他。

  受重伤,在病床上躺了几个月都没人来关心他一句,更别提只是‘头发没干就睡觉会对身体不好’这种小事了。

  但是,贺铭沉注意到了,而且提醒他了。

  他害怕贺铭沉无偿的好,怕自己渐渐习惯,等到合约结束后,贺铭沉收走了一切,他肯定会难受的。

  他知道该及时规避伤害,但就是无法做到远离贺铭沉,无法拒绝贺铭沉的好。

  从某些方面来说,他跟贺铭沉真的很像,都在竭尽全力握住一点亲情的温暖。

  在不得不放弃的时候,失望死心的时候,却又立马想要祈求另一份温暖,不管什么也好,只要能填补空洞的内心就够了。

  所以,他接受了巨型仓鼠的怀抱。

  所以,他主动拥抱了贺铭沉。

  纪敛不觉得贺铭沉这个年纪了,还在天真的寻求亲情是件可笑的事情。

  许多人说,未曾拥有过,以后也不想有。

  有些人是发自肺腑,有些人只是心口不一。

  纪敛觉得,能坦诚面对自己的贺铭沉非常勇敢,也有一点点的可爱。

  -

  贺笙的年纪照理来说可以上幼儿园了,纪敛还没穿来之前,贺笙在孙兰淑的镇压下,连一句话都说得小心翼翼的,考虑到贺笙的特殊情况,贺铭沉没让贺笙去上幼儿园,而是请了老师来家里给贺笙单独辅导。

  贺铭沉的大哥贺明睿希望贺笙变成废物,在孙兰淑有意的破坏和诱导下,贺铭沉以为贺笙不想学习,他顺着贺笙的想法,辞掉了老师。

  孙兰淑入狱,贺笙不想学习的原因找到了,贺铭沉还是没有给贺笙安排入学。

  贺笙比一般小孩懂事听话,动手能力非常强,不需要接受早教课,他会的比同龄人要多的多。

  比起去学校跟一群陌生小孩们玩,贺笙更喜欢赖在家里陪着纪敛,贺铭沉知道却不阻止,他亏欠贺笙的太多,贺笙的愿望,他想尽可能的满足,对于贺笙来说,即使不上学前班也没有多大的影响。

  最重要的是,贺笙在家,贺铭沉也有合理的理由留在家里。

  他用‘想多陪陪贺笙’为借口,实则是想增加跟纪敛的相处机会。

  公司没有需要他出面解决的事情,贺铭沉一定会选择留在家里处理工作。

  从贺家老宅回来后,贺铭沉在家待了两天,期间哪里都没有去。

  贺铭沉不再一直待在书房里,他会下楼跟纪敛贺笙待在一起,陪两人看电视,做饭,打扫房间。

  以前的贺铭沉绝对不会想到,有一天,他会为了两个人,心甘情愿做这些事情,且乐此不疲。

  他跟贺笙的隔阂消失了,贺笙会主动亲近他,愿意将埋藏许久的小秘密说给他听。

  贺铭沉觉得开心,但同时又生出了些许的不满足,除了跟贺笙拉近距离之外,他还想跟纪敛拉近距离。

  这两天,他想了很多办法,废了许多脑细胞,抓住一切机会跟纪敛单独待在一起。

  他的努力是有用的,虽然跟纪敛还不够亲近,但最初时的生疏已经淡去了,他已经能够正常和纪敛交流了,纪敛也会主动跟他说话,让他做一些事情。

  ……

  贺旻奕的生日宴才过去两天,纪敛就收到了贺家送过来的道歉礼物,来送东西的依旧是那位管家。

  “纪先生,这是老夫人和老爷给您和贺小少爷的礼物,旻奕小少爷被老夫人老爷娇惯着长大,脾气确实是骄纵了些,老夫人已经教育过他了,小孩子之间的打闹而已,还请您和贺小少爷不要生气……”

  管家第一次上门时的傲慢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伪装出来的恭敬有礼。

  纪敛却不吃这一套。

  “你前一句说,你们家旻奕小少爷被你们的老夫人和老爷宠着惯着长大,下一句又说你家老夫人已经教育过你们旻奕小少爷了,你觉得,一个恨不得把自家孙子捧在手心里的人,该怎么教育做错事的孩子的?”

  管家讷讷:“旻奕小少爷毕竟还是个孩子,太严苛教育的话……”

  “贺笙也是小孩子,”纪敛打断管家,脸上罕见地挂着笑,笑容里满是嘲讽,“你家老夫人骂贺笙是小野种的时候,怎么就没想起,贺笙也是小孩子呢?而且,他还比你们的旻奕小少爷小五岁。”

  纪敛不会庆幸,贺笙年纪小,还听不懂野种是什么意思。

  那些含着伤害的词全被贺笙听进了耳里,记在了心里,等到贺笙长大后,明白了那些词的含义,累积那么久的伤害不会随着贺笙成长消失,只会以几十倍,几百倍的速度扩大。

  看似痊愈了的伤,还是在皮肤上留下了疤,一看到那伤疤,就会想起当初是怎么受的伤。

  再坚强的人都抵抗不了这种伤害。

  管家在纪敛的眼神逼视下,哑然了半晌才找回了自己的声音:“纪先生,您也知道,贺小少爷跟贺家毫无血缘关系,老夫人难免古板了些,但她现在已经想通了,不然他也不会让我登门来向您和贺小少爷道歉了,您放心,以后绝对不会出现这种事情了。”

  纪敛:“你的保证有什么用?”

  管家:“我跟在老夫人身边已有二十七年了,可以说是半个贺家人。”

  纪敛嗤道:“你跟贺家应该没有血缘关系吧。”

  管家不明白纪敛这么问的原因,还是照实回答:“没有。”

  纪敛:“你跟贺家没有血缘关系,贺老夫人却对你那么好,贺老夫人是懂得厚此薄彼的。”

  管家的表情差点挂不住,他在贺家干了几十年,就连贺家的主人都对他客客气气的,什么时候受过这种气。

  想要回呛纪敛几句,话到嘴边又被他硬生生地咽了回去。

  来时,贺玫就叮嘱过他,贺铭沉现在只听这两个人的话,不管怎样都要说服纪敛和贺笙。

  管家不明白,贺铭沉怎么就被纪敛迷了心窍,竟然跟老夫人决裂了。

  “纪先生您没见过大小姐,所以不知道,大小姐当初就为了一个男人,不顾父母那么多年的养育之恩,跟老夫人大吵一架后离家出走,最后落得那样的结局,老夫人气这个女儿不听话,也心疼女儿的遭遇,这一直都是老夫人的心结,贺小少爷是大小姐从孤儿院领养回来的,如果他是大小姐的亲骨肉的话,老夫人一定会将他当成眼珠子一样呵护的,老夫人还在气大小姐不顾家人做出那样的选择,又怎么可能对一个陌生小孩生出感情呢……”

  管家说得情真意切,将贺玫的无奈全都讲述了出来,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是贺玫的官方代言人呢。

  熟知原文剧情的纪敛却不会被这三言两语忽悠过去,也不会感同身受,体谅贺玫。

  贺铭沉的姐姐贺娅婷是个重度恋爱脑,但绝对不会因为一个男人,就跟贺家彻底划清界限。

  贺玫想要一个优秀的孩子,贺明睿不行,她立刻转移目标,重点培养贺娅婷。

  直到贺玫在贺铭沉身上看到了希望,贺娅婷才终于松了口气,但这时已经晚了,长期的压力导致贺娅婷生出了极端性格。

  她恋爱不顺是因为重度恋爱脑的原因,与父母决裂,离开贺家却是因为想要摆脱贺玫病态的掌控欲与成魔了的执念。

  她无法成为贺玫心目中最优秀的孩子,也无法接受亲生母亲一遍遍告诉她,她是个没用的人。

  贺明睿受得了,是因为早就在贺玫的批判下扭曲了性格,他还在悬崖边缘挣扎,期望有朝一日能成为优秀的人,让贺玫刮目相看,所以才会指使孙兰淑去伤害贺笙,利用贺旻奕成为贺家的当家家主。

  贺娅婷一点都不想争,她只想在彻底坏掉前,离开这个窒息的牢笼。

  她也做到了,甚至在最艰难的那段日子,也没向贺家求助过。

  她抛弃了一切,是想要自由。

  而不是简单一句‘她就是个恋爱脑,为了男人连父母都不顾’可以概括的。

  纪敛:“你不需要跟我讲这些有的没的,也不要转移重点,你这番解释,只会让我更加确定,贺老夫人有多么重视血缘关系,你说她诚心悔过了,想必她也只是一时悔过,她心底里还是嫌弃贺笙的。”

  纪敛才不相信贺玫是真心实意悔过了,让一个管家来登门道歉,明里暗里还是提醒他贺笙与贺家没有血缘关系,这就是贺玫的诚意吗?

  纪敛的话让管家出了一脑门的汗,纪敛怎么听话都不听重点的,他说的是这个意思吗?

  “您误会了,贺老夫人之前只是糊涂了,她现在想明白了,铭沉少爷是她的儿子,贺小少爷是铭沉少爷最疼爱的孩子,她以后一定会像重视铭沉少爷那样重视贺小少爷的。”

  贺玫会重视贺笙?

  他巴不得贺玫看都不看贺笙,被贺玫盯上,能有什么好事?

  贺铭沉没有长歪都算是老祖宗保佑了,贺玫还想祸害贺笙,她怎么敢的!

  纪敛被气得笑出了声,眸里浸满了寒霜:“那麻烦你跟你们的老夫人说,我家贺笙可不需要她的重视,我怕她把孩子带歪了。”

  管家:“……”这话他怎么敢一字不落地传给贺老夫人听啊,他怕不是想挨一顿骂!

  “这些礼物我们也不需要。”纪敛踢了踢脚边的几个袋子,他火气正上头,控制不了脾气做出失礼的举动,也不想跟上门找事的家伙道歉。

  “贺铭沉说过,这辈子都不想见到你们家任何人了,麻烦你们不要再来打搅我们,你走吧。”

  他没说滚,都是客气了。

  “不是,”管家抹了两下额头,焦急道,“怎么说,铭沉少爷也是老爷夫人的孩子啊,血缘亲情是断不了……”

  “我说可以断,就能断。”纪敛伸手揪住管家的衣襟,环在管家脖子上的领结被他扯得歪歪扭扭,他目光森冷,语气恶劣,“你们一口一个血缘的,我都听腻了,既然你们那么重视血缘,那你猜猜,你们大小姐是个恋爱脑,作为她弟弟的贺铭沉会不会也是个恋爱脑?”

  衣领被死死攥着,管家快要喘不过气来,他挣扎了几下,被纪敛踢中膝盖骨,疼得不敢再反抗,老老实实答道:“我、我不知道。”

  纪敛:“你还看不清楚吗?是不是该去配一副老花镜了?”

  管家:“什、什么?”

  纪敛扬起下巴,居高临下俯视管家,笑容挑衅:“贺铭沉都愿意为了我跟贺家决裂,还愿意将一半财产送给我,你还觉得他不是恋爱脑吗?”

  管家:“……”

  纪敛:“前车之鉴,还不懂吗?恋爱脑这东西是救不了的,你们救不了大小姐,也救不了贺铭沉。”

  管家:“……”

  纪敛甩开管家,他用了十成十的力道,管家被他一甩,背狠狠撞在了门框上,疼得龇牙咧嘴。

  纪敛没有一丝做坏事后的心虚与歉意,抬脚将摆在门里的礼物,一个一个踹出了门外。

  “跟你们的老夫人说,不要再来打扰我们了,她要是不听,我不介意跟贺铭沉吹枕边风,让他断了你们老夫人的赡养费。”

  纪敛看着管家落荒而逃的背影,被搅起来的怒火始终无法平息。

  他往前走了几步,捡起地上掉落的一个盒子,看也不看里面装的是什么,朝那辆黑色豪车狠狠砸去。

  盒子砸到车窗上时就被重力压瘪,里面的东西碎裂,响声炸起,碎玻璃散开,深红色的液体在车玻璃上溅开,刚上车的管家吓了一跳,这画面对于他这个岁数的人来说,太过刺激了。

  心脏吓得都要蹦出胸腔,他惊慌地往车外看去,隔着污浊的车窗,纪敛的身影仿佛也沾上了这吓人的红色液体。

  隔着这么远的距离,只能看到纪敛的轮廓,即使看不清纪敛现在是什么脸色,管家也能猜到,那双眼睛现在有多吓人,光被纪敛盯着,他就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他不敢再停留,手忙脚乱地点火,踩下油门驶离了这块危险区域。

  目送着那辆车子消失,纪敛转了下手腕,脸色依旧阴沉。

  因为贺铭沉的态度,向来高傲的贺玫才会短短几天就向他和贺笙低头道歉了。

  贺玫的诚意和歉意惹人发笑,也激起了他的怒火。

  从昨天见到那个管家的第一面,纪敛就想这么做了。

  被这个世界的法律压制着,他已经很久没有感受过暴力的感觉了。

  果然,简单又快速解决问题的方式还是暴力呀,尽管这方法粗俗了点,但他喜欢。

  萧默不过是给贺铭沉送几份文件,好巧不巧就撞见了这场景,他站在纪敛五米外,被纪敛扔东西的狠劲震慑到,心脏到现在还噗通乱跳个不停。

  妈的,他老板一定是眼瞎了,怎么会觉得纪先生柔弱可欺呢!

  萧默在躲避危险和勇敢面对危险之间选择了后者,他小心翼翼靠近还在发呆的纪敛,低声喊道:“纪先生。”

  纪敛回神,给了萧默一个疑惑的眼神,他眼底的狠劲还没散去,萧默浑身紧绷,立刻乖乖接道:“我、我给老板送文件。”

  他冲纪敛点了下头,就想冲上去找贺铭沉。

  这时候,他不觉得待在贺铭沉身边难受了,他老板最近变了,但也没有纪敛的变化可怕。

  待在他老板身边可以当个沉默的哑巴,待在纪敛身边,那就不是单纯的沉默而已了,是彻底说不了话了。

  走了两步,他想起重要的事情,颤颤巍巍转身,重新回到纪敛身边。

  “这个是老板嘱咐我买的,刚出炉,我过来没花多少时间,应该还是热的。”萧默将手中的袋子递给纪敛。

  贺铭沉知道纪敛爱吃蛋挞,调查过A市哪家蛋挞最好吃,立刻就让萧默去买。

  萧默带过来的这几份文件并不着急处理,他来这的主要目的是给纪敛送蛋挞。

  不过是送个蛋挞而已,还要拐弯抹角找个借口。

  萧助理还是第一次知道,他那位冷静自持,杀伐果断,做事从不拖泥带水的老板还有这样一面。

  他老板这样追人可不行啊,要一直这样,猴年马月才追得到老婆啊。

  萧助理想了想,决定帮他家害羞又闷骚的老板说几句好话。

  “我半夜收到贺先生的短信,他知道你很喜欢吃蛋挞,特意做了调查,让我起大早去南门街排队帮你买蛋挞。”

  萧默说得比较委婉,他其实更想说——

  贺铭沉以前大半夜不睡觉,都在忙着处理工作,他这次不睡觉,只为了给你找到最好吃的蛋挞,他真的爱死你了!

  袋子是密封的,热气从底部渗透进了纪敛的心里。

  心跳有片刻的失衡,终究是理智占据了上风。

  “你老板经常让你做这样的事情吗?”纪敛问。

  萧默吓了一跳,疯狂摇头,赶紧解释道:“没有没有,我老板就让我买过一次蛋挞,就这次。”

  纪敛怎么会这么想,要是纪敛误会他老板经常差使他去给几个不存在的小情人买东西,那他可就完了。

  没拉近他老板和纪先生的感情就算了,反而增加了两人的误会,他就不该多说这一句,哎。

  纪敛:“我指的不是买东西,我的意思是,你老板经常大半夜给你发消息吗?”

  萧默更加慌了,难道纪敛以为他老板对他有意思?!

  天大的误会啊!

  “不是……”萧默都不知道该怎么解释了,他老板要是知道了,一定会杀了他的!

  纪敛:“你的工作时间应该也是固定的吧?半夜应该不属于你正常上班的时间吧?贺铭沉让你加班,有没有给你加班费啊?”

  萧默:“……”重点原来是这个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