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时间的流逝, 白子潇的情况越来越严重了。
不仅仅是祝宸身上的伤越来越多,而且波及到的人的范围也开始扩大。
最让他印象深刻的是,有一次他因为长期和祝宸在山里面居住, 偶尔会想着去外面逛一圈透透气。
本来一切都是好好的,热闹非凡的市场, 新鲜的瓜果蔬菜, 来来往往谈笑着的人们, 空气中弥漫着小摊食物的香气和各种热闹的叫卖声。
但是等白子潇再次回过神的时候, 原本拥挤热闹的市场里变得混乱一片,祝宸半跪在他面前, 怀里护着一个小女孩, 而他则站在对方的面前, 手中握着的斩魇之刃深深刺进了祝宸的肩膀。
在过去几十年中, 白子潇用这把刀斩杀了不知道多少邪恶的魇, 但这还是他第一次, 感受到这把刀刺入同伴体内的感觉。
那天的声音很嘈杂, 人们的尖叫声和逃窜声以及各种东西落地的声音混杂在一起,但是白子潇能清晰地记起,祝宸喉咙间压抑不住的吸气声和他怀中女孩的啜泣声。
最后这件事以斩魇之刃被放在高柜上,白子潇再也没提到去人多的地方结束。
“感觉在家里好无聊啊。”
白子潇手上拿着一个苹果,而苹果被他雕刻成了一只天鹅的样子。
要是放在以前的世界无聊了,他要么就去小世界里面找乐子,那么就打开他的系统商城刷刷刷。
但以他现在的情况, 去小世界里找乐子, 这个方法只会给更多的人带来不可预估的伤害。
而去系统商城里面刷刷刷, 不仅只能看不能买, 还会让他想起他欠路铭的那一长串儿的钱。
“无聊的话, 要不要我陪你打会儿游戏?”
祝宸提着菜进客厅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茶几上一连串的苹果天鹅。
“不用了,对了,祝宸你过来一下。”
白子潇放下手中的苹果,然后从抽屉里拿出来一盒药,
“我再看一看你的伤口,应该还得再上一次药才行。”
祝宸“嗯”了一声,放下手中的东西,走到白子潇面前,然后开始红着脸解自己衣领上的扣子。
在对方面前解衣服这种事情,祝宸已经做过无数次了,但尽管次数这么多,每一次顶着白子潇的目光脱衣服的时候,他还是忍不住会紧张。
“好像比我想的恢复要慢一些,要不下一次就换回上次的牌子吧,只不过可能又要麻烦你出去一趟了。”
白子潇一边说,一边从管子里挤出白色的药膏来,之后涂抹上了祝宸的伤口。
他垂下眼眸,在心里面深深叹了口气。
虽然他早就知道,现在已经到了这个时候,这种事情总会要发生的,但是当真正亲眼看到的时候,还是感觉有一点点难受。
啧,怎么感觉自己这个任务越做越开始变得多愁善感起来。
“好,那等我下次出去路过药店的时候看看有没有吧。”
祝宸点点头,冰凉的药膏和白子潇的手指一同触碰到祝宸的皮肤时,引得后者一激灵。
又凉又痒又痛。
白子潇不说话,就是专心抹他的药,而祝宸也没有说话,只是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直到一只看上去十分漂亮的鸟非常粗暴又莽撞地撞碎了他们家的玻璃。
“这是什么,天降晚饭吗?”
白子潇挑眉,他将药膏放回去后,就上前拎起了那只看去已经被撞晕了的鸟。
他抓着鸟的一只脚,然后将整只鸟都抖落了几下,随后只听一声清脆的声音响起,一个小小的陶瓷小瓶子掉到了地面上。
祝宸轻轻咳嗽了几声,这才让自己从刚才那种奇妙诡异的感觉中清醒过来,他上前几步将那只鸟和那个陶瓷小瓶子从白子潇的手中夺了回来。
“这是我和一个朋友之间交流用的特殊途径,只是没想到他这次送信选择用这只看上去就傻里傻气的鸟。”
祝宸说着,就把陶瓷小瓶子的塞子打开,从里面倒出来一张细细的纸卷。
纸条被展开,祝宸很快就看完上面的内容,一向冷淡的脸上难得能明显的看出一丝欣喜来。
白子潇好奇凑上去:“这上面是说了什么吗?”
祝宸将纸条又收起来,瞥了一旁的白子潇一眼,笑道:“怎么,难不成你吃醋了不成?”
白子潇眨了眨眼,倒也没有反驳祝宸的话,毕竟他再过不久应该就会脱离这个小世界,祝宸这样认为能快乐一点的话,那就让他快乐一点好。
祝宸勾起了嘴角,拿着纸卷在白子潇面前晃了一下,以一种非常轻快的语气说道:
“我的朋友刚刚告诉我说,戈多要结婚了,就在明天。”
白子潇哦了一声表示明白,但是等听清那个人名时,瞬间就反应过来。
“等等,你说谁?戈多吗?是我们认识的那个戈多吗?”
“对啊,难道我们还认识第二个戈多吗?”
祝宸笑着点了点头,经过一个多月的努力,在他和他朋友的共同努力下,戈多终于不得不放弃了白子潇,从而看上了另外一个贵族女孩。
咳咳,毕竟祝宸和戈多没有什么太大的仇怨,自然也不太可能想出什么太过于恶劣低下的办法。
现在戈多如愿以偿,而他也不用再惦记白子潇和对方之间会有什么不三不四的关系,皆大欢喜。
白子潇一时间语塞,他这边反倒是没问题,怎么正牌攻那边却出了这么大的岔子呢?
他倒是有心想问一下祝宸和祝宸的那个朋友,但是这种话怎么可能问出口啊,不管怎么问出来都显得很奇怪好吧。
于是他憋了半天,也只憋出来一个问句:“那祝宸你.....你是要过去参加他们的婚礼吗?”
“是啊。”
祝宸的语调听上去十分飞扬,就像一只在清晨中快乐飞翔于树林中的小鸟一样,
“不仅我要去,你也要和我一起去,毕竟相识了这么多年,总要露个面吧。”
白子潇犹豫了一瞬:“可是到时候的话,人一定会非常多,我担心………”
“没有关系,我早有准备。”
祝宸说着,就从自己的衣袖里拿出来一个项链一样的东西,“啪”一下子就扣到了白子潇的脖子上面。
“这个里面有一些我提炼出来的能量,能够暂时抑制魇的活性,虽然坚持不了多长时间,但是让你坚持参加一个婚礼还是绰绰有余的。”
白子潇瞅了一眼这个项链,整体只是很简单的银色藤蔓花纹组成,重点在于项链中间追着一个很漂亮的菱形,上面用绿色的藤蔓花纹作为边上的装饰,中间则是一个翡翠色的宸字。
嗯......说实话,比起项链来感觉这个更像是某种防止走丢的东西呢。
不过比起这个,他更想知道的是……
“这样的话,那我以后是不是能时不时去一趟集市上面了?”白子潇睁着眼睛望着祝宸问。
“抱歉,这些能量的提取十分麻烦,我也是积攒了好长时间才弄出来这么一点点。”
祝宸最后还是没有抵挡住白子潇的目光,他低下头,躲开了对方闪亮亮的眼神。
麻不麻烦是一方面,其实最主要的原因是他想让白子潇在家里陪着他。
“那行吧,反正不过是过和之前一样的生活罢了。”
白子潇拨拉了一下脖子上戴着那个吊坠。
在收拾了一番后,两人挑选出来送给戈多的新婚礼物,就这样离开了这个深山老林。
不过让两个人非常意外的是,戈多和那个大小姐的新婚宴会地址,居然就是在当初白子潇举办十八岁生日宴会的那个酒店。
“故地重游,总是有一种莫名的感慨。”
尤其是他们在这个里面还发生了许多故事和事故。
白子潇仰头望着这个高高的建筑,明亮的玻璃以及彰显着奢华大气张扬的外立面和当初一模一样,然而物是人非,他和祝宸也回不到当初的那个心境。
祝宸则没有太多的想法,他看着站在门口迎接宾客的新郎和新娘,唇角微微上扬,伸出手就揽住了白子潇的胳膊,有意无意地调整了角度,正好让后者脖子上挂着的那个吊坠展示出来。
戈多果然顺着祝宸的目光就看到了那个吊坠,是一种炫耀,更是一种彰显主权的表示。
他的脸色细微的有了一丝变化,但是很快又恢复了原样。
“恭喜。”
在感慨完这个建筑后,白子潇就又陷入了对任务的思考中,倒是没有注意到祝宸和戈多之间非常微妙的暗流涌动。
“谢谢。”戈多很有礼貌地表示了感谢。
婚礼的一切都非常有序地进行着,直到进入了一个特殊的环节——户外宣誓。
这个环节并不是在大厅内举行的,而是在这个酒店特意种植出来的一片人工草地上。
碧绿的草地上盛开着不知名的野花上面,上面伫立着代表幸福一生的白鸟雕塑,新郎和新娘将在草坪上、在阳光和雨露之中、在微风和自然界小生物的见证,宣誓从此度过一生。
“我感觉我有点饿了。”
白子潇悄悄拽了一下祝宸的衣服。
“这是最后一个环节了,等这个环节结束,就可以吃了。”祝宸同样小声回应道。
意外就这样发生。
新娘在走向戈多的时候,突然被一个小小的瓶子绊了一下,她也没有在意,直接踩碎那个本来就风化得脆弱不堪的瓶子继续往前走。
本来这是一个小小小小小插曲,但是眼尖的祝宸看见那个小瓶子后脸色突变。
不久前的夜晚,失去理智的白子潇将马上就要落到祝宸手边的瓶子,直接给扔了下去。
事情过后,由于那个瓶子里装着只是更多纪念意义的丝葛,再加上他突然得知白子潇身体上寄生着一种可怕的魇,所以祝宸也就没有去寻找那个小瓶子。
他本来以为这个瓶子早就被酒店工作人员给清理掉了,没想到这么长时间过去,这个瓶子居然还在草地上。
而且他感觉……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里面的丝葛好像更加强大了。
和魇打交道这么多年,祝宸几乎是瞬间就能想起丝葛的介绍。
——以人和动物的毛发衣服为食。
“不要动!”
祝宸几乎是瞬间就转身,死死抱住了白子潇,人类无法看见的黑色颗粒漂浮在他们俩旁边,围得严严实实的。
下一秒,所有人只感觉到场地上突然掀起了一股巨大的狂风,狂风几乎是包围了他们带来的每一个人。
而最让人感觉惊恐的并不是风,而是在风中,他们的头发和衣服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一点点消失。
就像是被什么东西给蚕食了一样。
在场的人几乎都没有反应过来,他们的衣服,他们的头发,他们身体上所有的毛发全都消失的一干二净。
所有人都坦诚相见,他们望着全都变得赤条条的亲朋好友,一时间都陷入了沉默。
空气中弥漫着尴尬和死寂。
而在一堆光溜溜中,没有秃头和裸奔的两人是如此引人注目。
“不要看,不要动。”
事情发生后,祝宸立马捂住白子潇的眼睛,然而他的声音听起来又是尴尬,又是羞恼,成功激起了后者的好奇心。
“发生了什么?为什么你就能看,我就不能看?”
白子潇这边还在茫然中,他不顾祝宸的劝告,强行拉开了对方放在自己眼睛上的手,然后就看见了让他可以震惊一辈子的场面。
他真的是在参加一个婚礼现场,而不是在参加一个寺庙夜晚多人违法聚会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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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下一章完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