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季是在御书房里抓的, 赵韩青不可能不知情,他会过来在司华遥的意料之内。看马肃的样子,竟还在指望赵韩青能救他们, 真是蠢得可以。也不知是如今他上了年纪老糊涂了,还是当初司南皇族太弱, 才让他们颠覆了王朝。

  春海掀开门帘, 让赵韩青进了门, 他扫了一眼跪在地上的马家父子,随即看向靠在软塌上的司华遥,径直走了过去。

  “给皇上搬把椅子。”

  司华遥的话阻止了赵韩青坐到他身边的打算。

  “是, 王爷。”

  春海搬了把椅子,放到了软塌的另一边,距离司华遥三米左右的距离。

  赵韩青看了看司华遥, 并未多说什么,来到椅子前坐下。虽然他是皇帝, 却习惯了坐在下首, 以前他会觉得气愤,觉得这是对他的羞辱, 如今竟能平静坐下, 心中毫无波澜, 这就是变化。

  待赵韩青坐好, 司华遥开口说道:“皇上, 马家父子说本王冤枉他们,那些证据都是本王捏造,既然皇上来了, 那便好好断一断,到底是本王冤枉了他们, 还是他们在诡辩。”

  嗓子有些痒,司华遥忍不住咳了起来。章进连忙端起茶杯递了过去,司华遥喝了几口,将咳嗽压了下去。春海和洪阳见状也悄悄松了口气。

  “皇上,老臣冤枉!马家对赵国忠心耿耿,不敢有半分僭越,如今却被人诬陷通敌卖国,实在让人气愤,还请皇上为老臣做主,还马家一个清白!”马肃一副悲愤的模样,好似受了莫大的冤屈。

  赵韩青冷眼看着他们,直截了当地说道:“马秀兰并未怀孕,这一切都是朕与王爷的计谋,为的就是引马季回京,斩草除根。”

  “皇上……”

  出乎意料地回答,让马家父子震惊当场,一时回不过神来。

  司华遥看了过去,他也有些意外,没想到赵韩青竟说得这么直白。

  Qun⑥八零①1零③①③

  马季率先回过神来,眼中有愤怒闪烁,质问道:“赵国能有今日,马家立下汗马功劳,为何皇上要联合摄政王栽赃陷害?”

  相较于他的激动,赵韩青则平静得多,“马家是赵国的开国功臣不假,不过你们野心太大,早有不臣之心,朕怎能坐视不理。”

  “不臣之心?”马季嘲讽地看看两人,道:“世人皆知真正有不臣之心的是他司华遥,皇上竟如此是非不明,黑白不辨,如何对得起赵氏列祖列宗?”

  “若他想谋朝篡位,又何必等到今日?”这话赵韩青虽是对马季说的,眼睛却始终看着司华遥。

  马季大声争辩道:“他之所以没那么做,是因为我们马家手里的兵权!”

  “呵。”司华遥冷笑出声,道:“‘我们马家手里的兵权’,听听这话说的,这是把西南军士当成了马家的私有物,竟还舔着脸说没有不臣之心。”

  马肃终于回过神来,急切地说道:“皇上莫要听他挑拨,他挟天子以令诸侯,是真正的乱臣贼子,真正是罪该当诛!”

  “真是愚不可及!”司华遥轻蔑一笑,道:“本王想让谁死,谁就得死,包括他赵韩青。你们连这点都看不透,还想学本王狭天子以令诸侯,真真是可笑!”

  司华遥的话犹如当头一棒,将两父子打醒,不禁变了脸色。

  “公事说完了,那就来聊一聊私事。”司华遥扫了一眼马家父子,道:“有一点你们说的没错,本王是忌惮你们手里的兵权,只不过并非是为了谋朝篡位,而是因为想杀你们有点难。”

  “你这话是何意,我们马家与你有何怨仇,让你如此费尽心机,想要置我们于死地。”

  “不共戴天!”司华遥坐直了身子,眉眼含笑,却不达眼底,语气更是冷得让人发颤,“你们可知我本姓司南。”

  “司、司南……”马家父子眼底惊恐之色,“怎么可能!”

  “当年你们谋朝篡位,闯进皇宫杀了多少司南家的人,你们心中可有数?”司华遥看向他们的眼神变得凶狠、残忍,“我会让你们血债血偿!”

  “你……你不能这么做!”马家父子惊恐地看着司华遥,若他当真是司南皇族,那他们马家便只有被灭门的下场,这怎能不让他们害怕。

  “皇上……”

  马季突然看向赵韩青,道:“不,你不是司南家的人!你若是司南皇室遗孤,最应该恨的是赵家人,你为何不杀他们,为何不复国?你是在骗我们!”

  司华遥转头看向马肃,嘴角勾起残忍的笑,“听身边的老人说,我长得与母妃有五六分相似,永璋侯应该觉得眼熟才是。”

  马肃闻言瞳孔骤然放大,看着司华遥的眼神越发恐惧。

  “看来永璋侯是认出我了。”司华遥笑得眉眼弯弯,仿佛春日里盛开的花朵,只是这花带着致命的毒,“之所以见你们,就是想让你们死得明白,你们罪有应得,这就是报应!”

  马肃害怕地双眼大睁,努力向后缩着身子,“不,不!你该杀的是赵家人,他们才是窃国者,我们只是从犯,你不能这么做……”

  “春海,将他们押入诏狱,交给胡逸,告诉他,在本王处决他们之前,要让他们好好尝尝什么是生不如死的滋味。”

  “是,王爷。”

  这些年马肃养尊处优,半点罪没受过,根本挨不住酷刑,“不,你不能这么做!”

  “若他再敢说半个字,拔掉他的舌头。”

  “是,王爷。”

  马肃被吓得不轻,脸色惨白,嘴唇发青,哪还有半点人样。

  相较于马肃,马季虽然眼中也有恐惧,却也知道求饶无用,司华遥不可能放过他们。

  “司华遥,你别得意,你也没有多少时日了,司南皇族注定断子绝孙,我在黄泉路上等着你!”

  春海面色一寒,脚步一转来到马季身边,伸手捏住他的下巴,迫使他张开嘴巴,一用力将他的舌头活生生拔了下来。

  他的动作很快,司华遥根本来不及阻止,看着如此血腥的画面,他的胃部一阵翻腾,脸色更差了。

  章进时刻在关注着司华遥,见他变了脸色,慌忙说道:“公公,王爷累了,把人带下去吧。”

  春海回头一看,心顿时提了起来,和洪阳一人一个,拎着马家父子便出了书房。

  章进掏出一颗药丸,递给司华遥,道:“王爷,该吃药了。”

  司华遥点点头,接过药丸吃了下去。他不会责怪春海,马家人是罪有应得,只是他从未见过如此血腥的画面,一时难以适应罢了。

  章进转头看向赵韩青,道:“皇上请回,王爷累了,需要休息。”

  赵韩青沉默地看了司华遥一会儿,起身说道:“王爷好生修养,朕先回宫了。”

  赵韩青的干脆让司华遥有些意外,不过这正是他想要的,“德辉年纪大了,怕是不能再侍候皇上,本王决定放他回乡养老,皇上应该没意见吧?”

  赵韩青闻言有些惊讶,不过想到德辉的身份如今已不是秘密,也就明白了司华遥这么做的原因,道:“但凭王爷做主。”

  无论是司南遥,还是他自己,德辉为他们做了太多事,他有责任护他的安全。

  “既如此,那德辉便无需再随皇上回宫。”

  “朕没意见。”

  “章进,代本王送送皇上。”

  “是,王爷。”章进上前一步,道:“皇上请。”

  赵韩青沉默片刻,道:“若朕的纠缠与王爷的病情不利,那……朕选择放手,只希望王爷能早日康复。”

  司华遥听得心里一揪,果然感情不是说放下便能放下,不过现在这样就挺好,都死心了,也就不会彼此折磨。他身子后靠,闭上了眼睛,并没有回应赵韩青的话。

  章进挡住了他的视线,他也未听到司华遥的回应,心中难免伤痛,只是现在他越是纠缠,司华遥对他越是反感,只能先沉寂一段时间,让两人都平静下来,而他也可以趁机揽权,有了权势,他说的话才能有人听,才能有底气地站在司华遥面前。

  想到这儿,赵韩青深吸一口气,转身离开。他还会回来的,离开只是暂时的,等他回来时,一切都会不一样,他保证!

  章进送赵韩青出了门,便顿住了脚步,道:“王爷身边不能少人,草民便不多送了,还请皇上见谅。”

  赵韩青也停下了步子,转头看向章进,问道:“你能否跟朕说实话,王爷的身子到底如何?”

  “王爷身子孱弱,这是人尽皆知的事,皇上不知?”

  与王府所有人一样,章进也不待见赵韩青,自然不会与他说实话。

  赵韩青没再多问,直接转身离开。

  见德辉跟了上去,章进出声阻拦,道:“德辉公公留步。”

  德辉微微一怔,看了看赵韩青的背影,犹豫一瞬,还是停住了脚步,转身看向章进,道:“公子有事?”

  “王爷有命,即日起公公不必再回宫。”

  德辉方才一直在门外守着,所以书房内发生的事他并不清楚。听到章进的话,他忍不住走上前,问道:“王爷当真这么说?”

  “王爷说公公年纪大了,是时候该歇歇了,便和皇上说了准许公公回乡养老的事。”

  德辉明白司华遥在为他以后打算,心里十分感激,道:“那劳烦公子通禀一声,咱家想拜见王爷。”

  “公公稍候。”

  “多谢公子。”

  章进掀开帘子走了进去,发现司华遥靠在软塌上睡了过去,心疼地将他放好,给他盖好锦被,这才出了门,“王爷睡了,公公便先留在王府,待王爷醒了再来拜见。”

  “好,那咱家……”

  “公公若不嫌弃,便先去我的院子歇会儿。”

  “多谢公子。”

  “都是为王爷办事,公公不必客气。”章进找来小方子,道:“小方子,王爷这边还得有人照看,你给公公带个路。”

  “是,公子。”小方子看向德辉,道:“公公请。”

  德辉又和章进客套了几句,这才随小方子离开。

  第二日早朝,赵韩青当众说了马家谋反一事,永璋侯府被查抄,马家所有人被抓进了诏狱。赵韩青下令严查此事,牵涉其中者,皆以国法论处,趁机将兵权收到手中,并安插亲信进入朝廷,一时间朝堂之上风云变幻。

  赵韩青以为司华遥会出手阻止,可令他意外的是,司华遥坐视了这些事的发生,就好似根本不在乎,冷眼看着他这只蝼蚁如何蹦跶。

  赵韩青的车辇刚到,马秀兰便冲了出来,昨日她等了许久,也没见马季进宫,以为是有什么事耽搁了,便没放在心上,未曾想今早便收到了马家上下被抓的消息。马秀兰一时慌了神,顾不得其他,急忙来了御书房。

  见赵韩青下了车辇,她慌忙跑上前,却被小喜子拦了下来。

  “冤枉啊皇上,求皇上明查,勿要听信谗言啊!皇上……”

  赵韩青冷眼看了看她,道:“让她进来吧。”

  “是,皇上。”小喜子松了手,让开了门口的位置。

  马秀兰见赵韩青进了御书房,连忙跟了进去。

  赵韩青转身看向马秀兰,“朕差点忘了,马家还有一个兰嫔。”

  马秀兰听得一阵心慌,连忙跪倒在地,道:“皇上,我们马家对您忠心耿耿,不敢有半分僭越之心,还请皇上明查,还马家一个清白啊。”

  “清白?”赵韩青嘴角勾起冷笑,“西南总兵府,被搜出龙袍,这就是你说的清白?”

  马秀兰闻言顿时变了脸色,忙说道:“栽赃!这绝对是栽赃!皇上,您别忘了,嫔妾是您的人,嫔妾肚子里还怀着您的骨肉,又怎会做出这种大逆不道之事?这定是摄政王的阴谋,他察觉了嫔妾与皇上之间的计划,所以才釜底抽薪,抓了马家上下,皇上千万不能上当啊!”

  看着马秀兰两眼含泪的模样,赵韩青心里便说不出的厌烦,不想再陪她演下去,道:“在你出现在朕面前时,他便洞悉了你们的阴谋,之所以放任不管,就是想引马季回京,这样才能将你们马家一网打尽。”

  马秀兰怔怔地看着赵韩青,道:“皇上这是何意?”

  “真正联手的是朕与摄政王,要灭的是你们马家,现在听明白了?”

  “这怎么可能……”眼泪落下,马秀兰眼中尽是不敢置信,质问道:“司华遥才是窃国者,皇上为何要和他联手?皇上置我于何地?”

  “他是软禁了朕,却也尽心尽力为赵国谋划,赵国能有今日,全靠他在其中斡旋。而你们马家为了能上位,竟与楚国勾结,谁才是真正的窃国者?”

  “不是,没有,怎么可能?”马秀兰拼命摇头,这些她并不知情,“这是栽赃陷害!父亲不会这么做,绝对不会这么做!皇上,您要相信嫔妾!求您看在孩子的……”

  “你并未怀孕。”赵韩青打断她的话,接着说道:“朕根本没有宠幸你。”

  “怎么可能?”马秀兰低头看向隆起的小腹,“若皇上没有宠幸嫔妾,那这算什么?”

  “是药。每次宠幸你之前,朕都会让你喝杯茶,那茶被朕下了药,朕根本没有宠幸你。你怀孕也是假象,都是药在起作用。”

  眼泪夺眶而出,马秀兰不敢相信地伸手,摸向自己的肚子,“怎么可能,这不可能!你定是在骗我,我的孩子就在里面,怎么可能是假的?不可能是假的!”

  “哼,想让朕做你们马家配种的畜生,真是痴心妄想!”赵韩青快意地看着马秀兰,扬声说道:“来人。”

  小喜子从殿外走了进来,躬身说道:“奴才在。”

  “拖下去,打入诏狱。”

  小喜子瞥了一眼马秀兰,应声道:“是,皇上。”

  小喜子来到殿门前招来两名锦衣卫,来到马秀兰身前,架着她便往外走。马秀兰似是回了神,拼命挣脱束缚,跑向赵韩青,“皇上,嫔妾身怀龙种……”

  待她靠近,赵韩青一脚踹在肚子上,将她踹翻在地,冷声说道:“拖下去!”

  “我的孩子,我的孩子……”马秀兰捂着肚子哀嚎。

  锦衣卫见状慌忙上前,将她拖了起来。

  马秀兰愤恨地看向赵韩青,诅咒道:“赵韩青,你如此狠心绝情,我诅咒你一辈子孤寡,不得善终!赵韩青,我诅咒你……”

  “慢着。”赵韩青面沉似水,道:“把她做成人彘,扔进茅厕。”

  小喜子闻言一怔,忍不住打了个寒颤,连忙上前捂住了马秀兰的嘴,拖着出了大殿。

  时间飞逝,转眼到了除夕,司华遥坐在马车上,掀开帘子看向外面,街上人来人往格外热闹,叫卖声此起彼伏,偶尔还会传来几声鞭炮声。来往的行人脸上皆带着喜意,忙碌了一整年,终于可以歇一歇,好好陪陪家人,确实值得高兴。相较于这个时代,现代人生活水平上去了,新年却没了味道。

  帘子被放下,遮住了他的目光,紧接着耳边响起熟悉的唠叨声,“王爷,外面风大,还是别看了。”

  司华遥无奈地看过去,道:“章进,你年纪不大,为何总是这般唠叨?”

  章进将泡好的热茶递过去,道:“这还不是拜王爷所赐。”

  司华遥伸手接了过来,杯子滚烫的温度从指尖蔓延开来,驱散了身上的寒意,他低下头喝了一口,暖融融的感觉十分好。

  邵华替他拉了拉锦被,跟着帮腔道:“章进说得对,王爷不能吹风。”

  听着他们这一唱一和,司华遥不禁一阵好笑,道:“你们还真是越发没规矩,看来本王还是太放纵了。”

  宫怜也忍不住开口,“若是王爷好好的,我们任凭处置,绝无怨言。”

  见三人红了眼眶,司华遥无奈地说道:“大过年的,别人家都喜气洋洋,你们却愁云惨淡,像什么话。得得,快收了你们的神通,本王认输还不成。”

  他们也不想这样,只是司华遥的身体已是强弩之末,怕是撑不了多久。一想到这个,他们便再无法强颜欢笑。

  章进打起精神,道:“兄长已经走了三月有余,想来应该找到了回春草,正在回来的路上,我们得打起精神,和王爷一起等他们回来。”

  邵华眼眶红红的,期待地看着章进,道:“真的吗?”

  章进坚定地点点头,“自然是真的!”

  邵华笑了起来,却有晶莹的泪珠滑落,他挽住司华遥的手臂,笑着说道:“王爷,您有救了,真是太好了!”

  在场的人都知道这是假的,唯独邵华当了真,不过他们现在也只能自欺欺人,才能稍稍好过一些。

  司华遥温柔地替他擦去眼泪,道:“大过年的,可不兴掉金豆子,不吉利。”

  邵华忙不迭地点头,“嗯嗯,邵华不哭,邵华听王爷的。”

  马车很快便到了王府,章进和邵华扶着司华遥下了车,径直回了卧房。

  司华遥看向春海,道:“可准备妥当了?”

  春海应声,“回王爷,已准备妥当,随时可以出发。”

  “那就一入夜便走吧。”司华遥看向章进等人,道:“你们也检查一下,看看是否有遗忘的东西。”

  “是,王爷。”春海顿了顿,接着说道:“王爷,明远公子要回宗门一趟,稍候会快马加鞭赶过去,与我们一起出海。”

  “好。都回吧,本王睡会儿。”

  “是,王爷。”

  马家图谋造反,牵涉诸多官员,山东青州事发,又有许多官员下马,赵国朝堂风声鹤唳,赵韩青趁机安插亲信,取而代之。这些都在司华遥的意料之内。他没有阻止,因为他马上就要离开,那些忠于他的官员提前被调离,已经陆续上了岛,就差王府这些人,而今晚便是他们离开的最佳时机。

  奉天殿坐满了人,今日是除夕,照例会举行除夕宴,今年自然也不例外,区别就在于今年司华遥不在,主持的是赵韩青。

  近几个月来的朝堂变化,已让许多人警觉,司华遥许久未曾在朝堂上露面,每日临朝的都是赵韩青,那些死忠于司华遥的官员,也逐渐失去了踪影,被调离的,被免官的,不管何种理由,京都已经看不到他们的身影。

  可朝政依旧掌控在司华遥手中,没有他的批示,赵韩青的命令根本做不了数,就好似司华遥在放任赵韩青一点点剪除自己的势力,这让他们疑惑不解,一时不知该如何站队。

  赵韩青坐在龙椅之上,俯视着一众大臣,殿内歌舞升平,推杯换盏,人人脸上都带着笑,一副其乐融融的景象。可他心里清楚,这都是表象,他们微笑的背后,隐藏着太多不为人知的秘密,包括他自己。

  脑海中闪过司华遥的脸,赵韩青的心痛了起来,不自觉地看向下首的座位,竟看到了司华遥的身影,他端坐在椅子上,拿起酒壶倒了杯酒,随后看向他,举起了酒杯。

  “皇上,本王敬你一杯。”

  赵清宁的声音在耳边响起,赵韩青下意识地看了过去,当他再转头时,那座位上已没了司华遥的踪影。心脏一阵抽痛,他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赵清宁看了看上首的位置,也举起酒杯喝了下去。

  楚仪见状出声说道:“皇上,小王恭祝皇上事事顺遂,恭祝赵国繁荣昌盛。”

  赵韩青按照司华遥的意思,给楚皇送去了国书,只是还未收到回信,所以楚仪兄妹还在四方馆。碍于他们的身份,赵韩青也将他们请来参宴。

  “借肖王吉言。”赵韩青又干了一杯。

  楚仪同样不解司华遥的所作所为,不过现下不是顾及这些的时候,他的首要任务是回到楚国,而且是越快越好,否则若让那两个得了势,他就算回去也没用了。

  宴会还在继续,且已经持续了一个多时辰,赵韩青突然很是无趣,起身说道:“今日便到此为止,散了吧。”

  众人一怔,随即起身行礼道:“恭送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赵韩青走出奉天殿,赵清宁紧随其后。

  “摆驾摄政王府。”

  小亮子一愣,随即说道:“皇上,现今已是午夜时分,这时候出宫太过危险……”

  不待小亮子说完,赵韩青顿住了脚步,眼睛冷冷地看着他,道:“你想抗旨?”

  小亮子连忙跪倒在地,道:“奴才不敢。”

  “不敢便赶紧备车,否则朕要了你的脑袋!”

  “是,奴才这就去备车。”小亮子慌慌张张地爬起来,很快便消失在视线中。

  “皇上这般着急,是要去哪儿?”

  赵清宁的声音从身后响起,赵韩青转头看了过去,阴沉的脸缓和了些许,道:“朕去一趟摄政王府。”

  “去摄政王府?”赵清宁挑了挑眉,道:“摄政王不找皇上麻烦,皇上何必去蹙眉头?”

  “最近摄政王行事太过反常,朕总觉得心有不安,还是去试探一番比较好。”赵韩青已经找好了理由。

  赵清宁点点头,道:“皇上不说,我还不觉得,今日看了看殿中的大臣,发觉少了许多人,而少了的这些人还都是摄政王的亲信,这确实有些不同寻常。你说摄政王若当真病重,没有多少时日好活,他会怎么安排这些人?”

  因为零一与司华遥交过手,所以赵清宁对他的身体状况稍微有些了解。

  赵韩青闻言一怔,心中好似明白了什么,愈发觉得心慌,急忙喊道:“来人,备马,快!”

  侍卫听到命令,连忙去牵了马,赵韩青抓住缰绳翻身上马,朝着宫门的方向疾驰而去。赵清宁也恍然大悟,抢下一匹马,一扬马鞭,马儿便窜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