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忱的目光几乎钉在了时霁身上, 他的嘴唇被抿到发白，周围的声音莫名其妙跟着逐渐减弱，唯有时霁和自己的呼吸最为清晰。
“请三十六号患者进入检查室检查。”
“请三十六号患者进入检查室检查。”
“请......”
检查大厅上方的广播发出下一条播报, 过大的音量顿时把时霁惊醒, 他眨了眨眼，视线从眼前少年的蓝色眼眸上移开, 心里一阵悸动。
他掀起眼帘，故意转移话题：“你的报告应该出来了吧。”
说完，时霁打算起身，可在下一秒, 他的手臂立马被黎忱抓住。
“先回答我的问题。”
少年直勾勾盯着他，微微使力把时霁又拉回椅子上，他往男人身旁挪近几步，用自己的肩头抵上对方的肩头, 一副时霁不回答出他想要的答案就不会轻易放过他的架势。
他就是要把时霁硬邦邦的嘴掰开, 把他的谎言和逃避全部撕破, 他要听到属于时霁的，藏在内心深处的真话。
黎忱的脑袋一点一点凑近，雾蓝色的瞳孔颜色似乎变深了几分, 白炽灯的灯光撒在他莹白的皮肤上，眼睛里装着一脸错愕的哥哥。
时霁下意识以为他又要干什么坏事，连忙抬起手推开黎忱的脑袋，自己往后仰了仰身子，强行拉开两个人之间的距离。
“是是是！”他不得不承认，“这里还有这么多人呢！”
“是什么？”黎忱眨巴着一双大眼睛, 露出一副懵懂的模样。
时霁耳朵一红：“就你刚刚说的。”
“我刚刚说的什么？”黎忱锲而不舍地追着问，他的哥哥如他预料中那般别扭, 简简单单的几句话就能让整个人红个彻底。
时霁咬了咬下唇，耳朵上的红晕顺便染透了后颈：“我......我、那个时候.....心里、心里想的人......就是你。”
他的声音随着冒出来的每个字逐渐减弱，轮到最后一个音节落下时，只剩下一阵轻飘飘的气音。
黎忱偏过脑袋，嘴唇碰上时霁的手心，他垂下眼睫亲昵地蹭了两下，痒酥酥的触感在掌心中爆发，时霁条件反射瑟缩一瞬，而后黎忱掀起眼帘，轻笑一声。
“哥哥身上全是我的味道。”
说着，他又用鼻尖顶了顶时霁的手心。
“手上，嘴唇上，脖子上，胸口，还有......唔。”时霁突然用力捂住黎忱的嘴，把他未说完的话全都堵了回去。
眼前男人一张脸都快红透了，他微微蹙着眉，脸上的表情带着遮掩不掉的羞耻，好像轻轻再挠一下下巴，他就会立马急呼呼地炸毛，然后在给自己两爪子。
黎忱把时霁这幅模样尽收眼底，他感觉自己胸腔下的心脏被人用双手拢住，心里的那股恶劣因子一瞬间被抚平了。
好可爱。
哥哥好可爱。
后颈的腺体开始发热，即使贴着抑制贴，体内横冲直撞的信息素依然控制不住地溢了出来，淡淡的甜腻香味在空气中蔓延，周围的病人中也有Alpha和Omega，他们敏锐地捕捉到了这股突然出现的味道，纷纷抬起头循着信息素的气味看了过来。
即使鸢尾花Omega的信息素极具诱惑力，在场的Alpha咽着唾沫也不敢随意靠近，他们第二性别的人类能够依靠信息素传递信息，所以他们在这股味道中察觉到了对方的警告和占有欲。
以及勾引。
他在故意释放信息素，勾引自己眼前的男人。
可时霁感受不到这些。
“你故意的！”他瞪大眼睛，双眉拧得更紧，时霁推了推黎忱的脸颊，接着把自己的手收了回来，他的手心里还残留着少年嘴唇上的余温。
时霁冷下脸，瞪了黎忱一眼后起身，连背影都能看出来他在生气。
黎忱再也控制不住自己嘴角溢出的笑，他曲起双腿，把自己的脑袋埋进胳膊中，肩膀轻轻耸动着，轻微的笑声消失在空气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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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时霁和黎忱出院，已经是三天后了。
在这期间，时霁单方面和黎忱宣布冷战，只要小狗崽子一贴过来，他就跟触了电似的跳开，而黎忱非但不生气，反而把这当成了一种乐趣，每天无时无刻偷偷靠近时霁，然后再嬉皮笑脸地看着男人恼羞成怒地瞪自己。
太可恶了。
次数一多，时霁便发现了黎忱的小心思，他狠狠磨着自己的后槽牙，第三次告诉自己要是黎忱再碰他就毫不客气踹他一脚。
他用余光瞄了眼站在他斜后方的黎忱，少年微垂着脑袋，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临近午休的时候，电梯里都是下班的工作人员或是赶去食堂买饭的家属，不大的封闭空间里，人和人紧密地贴在一起，甚至连空气流动的速度都开始变慢。
时霁抬头盯着屏幕上不断变化的数字，紧接着下一秒，他感觉自己的侧腰被人蹭了两下。
敏感部位被人触碰到感觉几乎是成倍出现的，时霁一开始以为是身旁的人不小心碰到了自己，可随后，一只温热的手直接肆无忌惮地搭上了他的腰。
对方的手指有意无意地揉捏他腰侧紧实的肌肉，带着粗糙厚茧的指腹甚至恶劣地按揉他的皮肤。
这明显是故意的。
怪异的感觉让时霁格外别扭，他眉心一瞬间紧蹙起来，但现在周围围着他的人太多，一时之间时霁没分辨出到底是谁在偷偷摸他。
就在时霁想要转头的时候，放在腰上的那只手突然收了回去，而后，几乎是在同一时间，他又听见了系统上线的声音。
【宿主！你终于愿意让我帮你复仇了吗？！】
是0373。
雀跃的电子机械音宛如一只小精灵似的，在时霁耳边跳来跳去。
但站在他身后的黎忱没说话，半秒过后，时霁听到了一声清脆又令人牙酸的“咔嚓。“
像是什么东西被硬生生折断了。
霎时间，离时霁最近的一名黑衣男人猛地摔倒在地，他抱着自己的左手，一边哀嚎着，一边面色痛苦地在地上打滚，四周的人被他这副模样吓到了，被迫挤到了边缘的位置，就连时霁也不得不往后挪几步，避免男人激烈的动作误伤到自己。
他的脊背靠上一片温热的胸膛，下一秒，身后人伸出手从背后将时霁环住，然后垂下脑袋，额头抵在时霁的肩膀上。
在这片狭小的区域里，他彻底躲不开了。
电梯里仅存的两名医生是最先反应过来的，他们先让电梯里的其他人不要惊慌，随后蹲下身去查看男人的情况，一名医生耐心哄着让黑衣男松开自己的左手，他将手指附上去捏了捏，藏在口罩下面的神色逐渐凝重起来。
他偏过身子，对另一位医生道：“他的左手断掉了。”
断掉了？
怎么会突然断掉呢？
医生的话让在场的大部分人开始不安，甚至有人直接开口：“这人进电梯的时候都还好好的，也没人碰过他，难不成他的手还会自己断掉？”
两位医生同样没遇到过这种情况，等电梯停稳后，两人扶着疼到昏迷的黑衣男，直径去了急诊科检查。
猝不及防发生的变故吓得其余的人也不敢多逗留，直到电梯里的人都走的差不多后，时霁才低声问道：“是你干的？”
身后的少年没承认也没否认，只闷声闷气地丢下一句：“他自找的。”
时霁咽了口唾沫，他推了推黎忱的手臂，想要转过身看他，可对方偏偏将他抱得更紧，时霁挣脱不开，他无奈地叹了口气：“为什么要这样做？”
黎忱这才抬起脑袋，微侧过头看着时霁卷翘颤动的眼睫。
“他碰了你。”
“所以他活该。”
时霁想到了刚才摸他腰的那只手。
“但你也不能直接把他的手弄断。”他的心里五味陈杂，停留打开的电梯门已经再次合上了，不大的封闭空间里此时只剩下他和黎忱两个人，“让他恢复正常。”
时霁闷哼一声，眉心拧得更紧，一只手伸向背后抓住少年的裤子，轻轻晃动两下。
黎忱搂着他让他靠在自己怀中，高挺的鼻尖蹭了蹭时霁的侧颈，接着毫不犹豫地贴了上去。
他能感受到时霁是在求他。
黎忱深吸一口气，掠过的鼻息带着轻微痒意挠过时霁的心尖，他感觉自己的心跳陡然加快，黎忱的怀里好像藏着一团烈火，马上就要把他烧晕。
“你身上的味道太多了。”黎忱低哑着嗓音，默不作声又毫不客气地开始释放自己的信息素。
Beta的身体根本容纳不了任何人的信息素，而黎忱依旧在嫉妒这些可以随意侵扰时霁的味道。
馥郁浓烈的鸢尾花香味一瞬间充斥了整个密闭空间，他几乎是把时霁浸泡在自己的信息素里，将男人身上乱七八糟的味道驱散的干干净净。
时霁闻不到信息素，却能感受到四周的气压好像降低了许多，晕晕乎乎的似乎有什么东西钻进了他的体内，半分钟过后，等身后的人检查他身上已经裹满鸢尾花的气味，黎忱才愿意松开时霁。
他按下按钮打开电梯门，拉着时霁走出电梯，开门的一瞬间堆积在内部的味道一下子冲了出去，原本在外面等电梯的人群里爆出几声猛烈的咳嗽。
在那之后，不知是谁口出狂言，冒出一句：“在电梯里面做什么爱，到底有没有公德心啊？！！”
时霁大惊失色，吓得赶紧逃跑。
离开之前，医院里的病人讨论着急诊科的又一项医学奇迹，说是有人突然断裂的手居然奇迹般愈合了，就连在场的医生都对这样的现象感到震撼，从科室走出来后连夜找了好几名高等实验人员。
时霁偷偷听着，一边留着冷汗，一边让秘书悄悄支付了刚才那个黑衣男的医药费，毕竟以黎忱的性子，他肯定不会去跟人家道歉。
但由于身上过于强势的信息素，一路上时霁被不少人行注目礼，他一气之下回到时家，迅速脱下身上的所有衣服，扔进了佣人手中。
“把这件衣服洗干净！”
时霁红着眼角，一个字一个字把这句话从牙齿间挤出来。
“必须让上面的味道全部消失！”
时家的佣人及管家都是Beta，同样感受不到附着在上面的信息素味，时霁的要求对他们来说格外苛刻，又不敢随意怠慢，只好加班加点连夜赶工。
时霁气冲冲回到房间，一把把自己摔到床上，盖上被子直接闷头睡觉。
不知过了多久，他才从睡梦中清醒过来，时霁呆愣地盯着黑暗的房间，下一秒，他感受到了身旁传来的，灼热视线。
时霁蹙了蹙眉，扭过头看过去……
——只见黎忱抱着枕头蹲在床边，直勾勾看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