干枯者震惊的五官还没缓过来,视线愣愣地看着希思。

  他恐怕从未这么失态过,但刚刚发生的事情,叫他再失态都不为过。

  如何评价对方的天赋?“天赋”这个词,还能定义眼前这个“人”吗。

  噩梦世界中,人类的实力由容量与天赋决定,容量暂且不论,屠城者的天赋……究竟该怎么评级,他真的有上限吗?

  又或者……屠城者根本就不是人类。

  而是直通疯狂、直连大黑母的异种生物。

  干枯者脑里找不到任何知识可以解释屠城者,对他来说,屠城者俨然成为了一种“未知”。

  面对未知,他……也会感到害怕。

  “怎么。”

  希思微妙地看了一眼干枯者。

  仅是一瞬,干枯者悚然后退了一步。

  受伤的手已经愈合,痛感也已经消退了。

  希思收起手,见干枯者没有反应,等了几秒后就要走出鉴定殿。

  门前,他扶着石门,转身对干枯者说:“还有很多叛逆者没有清理,先把他们剿灭干净吧。”

  干枯者一顿,随即角形的日光投进殿堂,打在他足前,宛若一把即将钻心的利刃。

  屠城者白袍拂动,推门而出。整座黑教会都变了姿态,适才还算稳定的教众内心惶然,即使将头压得再低,身体也已经压不住动摇。

  无以伦比的绝世天赋。

  谁也无法预测他下一刻会做出什么事,更无法想象他的精神状态。

  现任教皇级别的天赋一步迈进噩梦世界用了多久?不到一年。这就是天赋的恐怖。

  即使你在噩梦世界待了几千年又怎么样,现任教皇还是能轻而易举地超越你的实力。

  可是屠城者。

  他又该怎么理解?他还能怎么理解?

  忌惮、恐惧、迷茫等情绪瞬间涌现,即使是黑教会的老主教都不知道该如何对待。除了真正信仰疯狂的主教外,谁还能笑得出来。

  他们甚至……想趁现在杀了屠城者。

  不然任由屠城者继续成长下去,他们这些人的龌龊内心迟早会被看穿,也迟早会被他跟那群叛逆者一样虐杀,不用等疯狂降临,他们就要不得好死了!

  现任教皇所在的殿堂一片死寂,原本朝教皇跪伏的教众现在皆转身,视线投向鉴定殿秒,殿内只有风打红袍发出的窸窣声。

  左侧的晦暗、无人关心,与右侧的辉煌、万众瞩目,形成了过于残酷的对比。

  威权的水平在顷刻间倾倒。

  他们的本能反应暴露了一切,包括同样看向鉴定殿的现任教皇。

  真是荒诞。

  真是疯狂。

  包括天顶乱腾的云海在内,如今世界的一切都好像在疯狂演绎着宇宙定好的不确定性。

  教皇本身气急,几近大脑沸腾,却也在顷刻间,胸腔中充斥到溢出的妒恨全数荡空,且同时黑发颓败褪白。

  他似乎一瞬变得跟鸿毛般轻盈,随时可能浮空。

  为什么?

  为什么?

  那个人难道是为了打破一切固有观念而到来的疯狂的使徒吗?

  教皇不再妒恨了。

  人如何能妒恨根本不在同一个层次的存在。

  不只是妒恨,面对这种存在,任何情绪的产出都是可疑的,唯一允许的可能就只有信仰吧。

  他是噩梦世界第一个有如此意识的人,接着,他又脱口说道:“我逐渐理解了一切。”

  大厅的静默被打破,刚刚唆使教皇对付屠城者的主教被教皇心念一转单手拍死,教皇金黄的面孔掉落无数粉尘。教众反应的慢,回

  头一看才知道身后死了一批人,脚底血流成河。

  教皇的转变着实惊到了不少人。

  “屠城者就是黑教会的未来,今后所有人都要注意言行,任何对屠城者的不利、无礼的言行都将清算。”教皇平淡道。

  教众更不敢造次,万众一齐的回应声几乎响彻整座黑教会。

  这是要变天了。

  黑教会之外的土著都认识到了这点。

  以今天为分割点,黑教会迎来他们最渴望的天赋者,而他们迎来了他们最恐惧的噩梦。

  屠城者,从这一届外来者中出现的究极奇葩,为什么你偏偏要出现啊!

  土著人意识到末日将至,屠城者将会亲手迎来大黑母,这次就连他们也无法再平淡对待了。

  南方城市,一个华丽别墅内。

  男人对妻子说:“这次看来是不可避免了,黑教会出现了一个史无前例的天赋者,我们没有希望了。”

  说完便是苦笑。没想到与爱人抛弃原世界移居噩梦世界才没多久,他们就要结束这担惊受怕的日子了。

  妻子无言思考,眼里却没有放弃希望。

  她说:“不,一起战斗吧,这次可能是我们遇见的最大危机,但是正因如此,我们才更应该努力吧。”

  无数这样的讨论发生在土著者家庭里面。

  从黑教会内部流露出来的情报在短短一个小时之内击穿了噩梦世界,只要是人类聚集、通讯正常的地方,就几乎无人不晓。

  军武联盟从没感受过如此巨大的压力。

  参谋室内已经久久没人说话。人人面色土灰,几乎已经放弃了。

  黑教会中。

  屠城者心血来潮般走上现任教皇所在的殿堂。

  他对教皇说:“交给我吧,由我来击溃叛逆者。”

  教皇金黄的脸逐渐褪色,只顿了几秒,然后就低头俯身,道:“如您所愿。”

  权的倾斜,在噩梦世界总是只需一天就能彻底完成。

  而同时,万众恐惧的不确定性在此攀上至高点。

  接到消息。

  躲在外野练级的洛非鱼、苏芬等人也是一颤。

  “我们的世界居然出了这么一个叛徒,短短几天就让黑教会、甚至整个恶魔世界翻天覆地。”

  洛非鱼难以置信:“这也太变态了,他在想什么,疯狂降临对他到底有什么好处?”

  苏芬沉着脸,忽然遗憾道:“这个时候,希思哪里去了。”

  洛非鱼皱紧眉头,正要说话,下一秒却听见了外野前线的噩耗。

  黑教会的人攻来了。

  他们居然这么快就发现了他们的潜伏地!

  同样的事情复刻在了世界各处,不只是军武联盟,外来者以任何目的聚集起来的地方都遭到了剿灭,哪怕他们已经认输,甚至同意加入黑教会,也还是被屠城者无情剿灭。

  “残酷无情”、“忠于杀人的疯子”……关于屠城者的各种消息传遍了世界。

  他们没有想到,黑教会居然会这么听从于一个刚刚加入的外来者,几乎全员出动,只为了完成屠城者血腥的指令。

  场面之恐怖,就连土著人都不忍直视。然而土著人若是站出为外来者说话,就会遭到更惨的待遇,他们不会被杀死,但是会被抓到屠城者的殿堂,十有八九就要沦为屠城者的工艺品。

  剿灭进行了十天,哪怕是黑教会待得最久的教徒都没见过这么血腥、且高效率的纯杀戮。

  屠城者无愧于他屠城者的称谓,异常专注于屠杀,在后指挥就算了,有时候还会亲自上阵,跟叛逆者来一场血腥教育。

  见者皆恐惧,直到谁都不敢直面这个丧心病狂的变态。

  要知道,这个变态甚至不眠不休只为了尽快剿灭叛逆者。

  游戏上瘾了一样,他是杀人上瘾了,虽然现在倒霉的只是他曾经的同胞,后面呢?谁将成为他杀欲的牺牲者。

  毫无疑问,将会是更无关紧要的噩梦土著。

  他们还能旁观吗?不,不能了。

  土著摆了几天后,心悸、焦虑不止,不久后连夜改变主意。

  为了亲人、爱人所有重要的人,他们都应该想办法尽早杀了这个变态。

  这几天,暗夜里诅咒的知识被使用上了最高的频率。

  可还是阻挡不住疯狂黑教会。

  叛逆者们引以为傲的排位前茅一个个被屠城者亲手杀死,几乎人人都在最后送了最恶毒的诅咒。

  前五前七扑杀屠城者不利,被轻而易举地杀了。

  尽管有黑教会的内应在,却还是完全站不到优势,实力或许是最大因素,但不可否认,屠城者那近乎预知未来的反应才是最恐怖的。

  更绝望的是,黑教会这一系列的剿灭行动之中,从来没有用上干枯者这样的职阶者。

  因为什么?因为还没有必要。

  规模差、战略差、实力差太显著了。他们真的有赢面吗?

  岳老最后都在思考这个问题,直到最后一个大型据点被剿灭,剩下的散装玩家只怕是被逐个消灭的命运。

  但是岳老不甘啊。

  “本来还是好好的,如果没有屠城者突然倒戈,我们战胜黑教会并不是不可能!”

  他咬牙切齿,原本和蔼的脸在临死时变得狰狞可怖,还好是卧倒在地面。

  而这时,屠城者掀开营帐,白袍拂动,缓步走到岳老面前。

  “你们失败了。”他像在宣判全人类的溃败。

  岳老冷笑,手臂青筋直跳,死命地撑起脸,盯视屠城者,发誓要将那张脸烙印在眼底。

  “你是赢了这次,但那又如何,我们是玩家,我们还有试错的机会。”

  “是么。”

  对方无动于衷,随口便道:“可就连你们的排位第一都在我手下不堪一击。”

  岳老顿了顿,表情更加狰狞,怒道:“这次游戏结束,你也要回到我们的世界!那里可不像这里有黑教会保护你,我们想尽方法会找到你,让你不得好死!”

  “……”

  “拭目以待。”

  话音未落,岳老死亡。希思走出了营地。

  外野风大,他在无人关注的阴影下,翻起了衣袖,一直翻到上臂,露出肩膀的位置。

  远远看过去,他好像在数一个……很长的数字。

  “无论如何,屠城者将近1个月的血腥镇压,已经让噩梦世界撕裂了。”

  次日,现实世界开始了关于噩梦游戏的新闻报道。

  针对本次游戏经历,他们要说的事情可太多了。